甜杏扭头往门外一看,一个少年穿着身深蓝色的棉袄,下身是黑色的裤子,他很瘦,也很白,面容淡然,但眼神中却跳跃着小小的火焰。
萧君泽长高了,而且是长高了不少,他才十一岁,可却像是十五岁的孩子了,脸上的肉少了很多,看着就让人觉得他郁郁寡欢。
甜杏惊喜地爬出去,经过门坎儿时还差点被绊倒,林霞笑着喊:“你慢些,让君泽进来坐!”
小小少女穿着桃红色的棉袄,扎着两跟漆黑漂亮的麻花辫,甜得像一颗粉嫩的水蜜桃,她朝自己跑来,脸上都是惊喜。
“君泽哥哥!”
甜杏原本想扑上去抱住他,但见着这样的萧君泽,她有些怯懦了,半晌只是拉了拉他的袖子,声音清浅温柔,带着数不清的快乐:“你终于回来啦!”
萧君泽心中沉重的情绪终于缓解了些。
他伸手揉揉甜杏的脑袋:“我听胡叔叔说,你上小学了?上了学就是不一样了,看着跟个大孩子似的。你都学了什么?”
他俩就站在院子篱笆旁边,甜杏跟汇报学习任务似的,认真地回答:“我学了拼音,一百个生字,还有加法减法,我都会的!我学的很好的,期末考试我考了一百分,奖状就在我家墙上贴着,你要去看吗?”
她歪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萧君泽终于露出了点点笑意,一口白牙整整齐齐,他拉住她的手:“好,走吧,我进去看看你的奖状。”
林霞冲了两碗红糖水,给他俩一人一碗,便出去忙活其他的了。
看着墙上甜杏在镇上得的奖状,期末考试在村里得的奖状,甜杏又献宝似的把自己的文具盒拿了出来:“君泽哥哥你瞧!这是我的文具盒,是镇上小学竞赛我得的,好看吗?”
萧君泽赞许地点头:“好看。”
甜杏又把自己作业翻给他看:“君泽哥哥,你之前告诉我写字要端端正正的,横是横竖是竖,我都记住啦,我们周老师夸我写字好看,我都跟她说啦,是你教我的!”
她仿佛是要把没见面的这些日子里攒下来的话全部说完,说了她家收麦子的事情,说了她跟着爹干活时遇到小泥鳅的事情,说了她家鸡屁股上长了一根蓝色的毛的事情,说了她在学校里的同学,她的周老师,还说了她家买缝纫机的事。
“君泽哥哥,我爹给我买了两个卷笔刀,一个红的,一个蓝的,我喜欢红色的,就把蓝色的送给你,你喜欢吗?”
她笑眯眯的,两家上还有浅浅的梨涡,看着又美好又温暖。
萧君泽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那只是一只非常普通的卷笔刀,他在城里不知道见过多少好看可爱的卷笔刀了,但却觉得都没有这个好看。
“我太喜欢了,甜杏,谢谢你。”他小心地放到口袋里。
甜杏却又跟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转身去自己屋里拿出来一只小包:“我还给你留了这些呢!你不在我们村,我娘就说我可以先把东西攒着,等你来了再给你。”
她把包打开,里头有春天捉的蝴蝶,在外头捡的漂亮的石头,夏天捞的莲子,秋天去山上摘的枣子,在水里采的菱角,还有她自己种的葵花籽等等她觉得很好的东西。
萧君泽眼睛微微湿润:“甜杏,你真好。”
甜杏有些遗憾:“可惜,周老师给我的苹果和卤肉可好吃了,我娘说留不到这个时候,我只有自己吃了,君泽哥哥,你别走了好不好?”
萧君泽眼神一黯:“甜杏,我这是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我爸要去首都了,我户口也会转过去,那我就得跟他一起去了,这辈子大约都回不来了。”
什么?
甜杏愣住了,她半晌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萧君泽很愧疚,他把自己的背包取下来,从里头拿出来一包糖果:“这是我给你买的糖,是用我的压岁钱买的,有好多种口味,你一定喜欢吃,你剥一个尝尝。”
甜杏觉得心里很难受,她最喜欢吃糖了,可是现在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倒很想哭。
萧君泽飞速剥开一只兔子奶糖,递给她:“很好吃的,你尝尝。”
“我不吃。”她低头绞着衣角,有些难过地转身走了。
甜杏回到自己屋子里,小小的身板坐在床沿上,委屈地哭了。
她不想跟君泽哥哥分开,可是君泽哥哥却说他们可能永远见不到了。
为什么啊?人为什么会分开呢?
甜杏伸手手背擦擦眼泪,萧君泽走过去站在门框边静默地看了看,最终,他没再说话,狠狠心转身就走。
他妈临走的时候曾经跟他说,不是不爱他,只是有的时候需要狠心一点,否则只会更难过。
他现在算是彻底理解了,如果他不狠心一点,甜杏也会更难过。
萧君泽越走越快,连林霞喊他都没有听到,他一路非常地走到医疗所,跟胡叔叔告别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小田村。
甜杏越想越难过,可是却又觉得恐慌,她赶紧追了出去,堂屋桌上还放着糖,萧君泽不见了。
她赶紧追去医疗所,这才知道他走了。
连着几天,甜杏都很不开心,心里总觉得君泽哥哥一定还会回来的!
一个寒假很快过去了,许家三房很热闹,起因则是那台缝纫机。
林霞有了缝纫机更加喜欢做衣裳了,她割下两块羊皮,给甜杏做了羊皮手套,外头缝了个碎花布面,又暖和又好看,缝纫机踩起来咔哒咔哒地响,那声音简直代表着幸福。
她原本就手巧,用缝纫机简直得心应手,家里之前攒的碎布没多大会儿变成了各式各样带着花边的桌布。
要知道现在的乡下大家吃饱饭都还难呢,谁有那心思铺桌布啊?
桌子能擦干净就不错了!
孙玉兰一进三房的门,就忍不住赞叹:“你这咋跟城里人似的!”
老三家是新房,收拾得又干净,桌上还有竹筒做成的花瓶,瓶子里放着林霞晒干的花儿,真是漂亮的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林霞笑眯眯的,她觉得把自家收拾好心情也会好很多。
孙玉兰是来借缝纫机用的,她要给巧仙做一条新裤子,那裤子边用手缝至少得缝个半天吧,老三家有缝纫机她当然得借着用。
可惜,来许老三家借缝纫机的人太多了,孙玉兰还得排队。
她家里还有事儿,便低头问林霞:“弟妹,要不让我先用吧,毕竟咱们是亲的。”
林霞有些不好意思:“她们也都等了好些天了,现在天冷大家要做的东西多,你再等等吧,不然人家还觉得不好。”
村里人用她的缝纫机其实也不是白用,好些人都是跟林霞有交情才来的,要是被孙玉兰忽然插队确实不好,再说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更何况林霞并不是多喜欢孙玉兰。
孙玉兰心里有些别扭,她等了一会见前面几个人跟林霞还有说有笑的扭头就走了,自家妯娌之间的不快说出去会被笑话,那还是同自家妯娌说比较好。
想起来大房这些日子闹成了那样,日子过得稀里糊涂的,自己过去还是能找些场子回来的。
孙玉兰便拐去了大房。
王彩云正在剥秋天留下来的干玉米,见孙玉兰进来有些意外:“你咋来了?”
“哎哟,大嫂,我来看看你,还不能来了?你咋瘦了这么多啊?”
王彩云不咸不淡的:“瘦了不好看些吗?我看你倒是吃胖了,日子滋润啊。”
孙玉兰笑笑:“哪有三房滋润?要我说,还是三房日子滋润,你说啊,他们又是盖新房,又是粮食比别人收得多,又是卖山羊卖那么多钱,啧啧,自行车也买过,现在又买了缝纫机,老三媳妇飘了啊,我刚刚去借缝纫机,人家不肯借给我呢。”
知道孙玉兰跟林霞关系也不是很好,王彩云这才放心地跟孙玉兰聊了起来。
“老三媳妇从来都跟咱们不是一家人,人家心气儿高着呢!”王彩云哼哼两声。
孙玉兰赶紧凑上去,一拍巴掌说道:“你说的对!就说那次山羊,明明是老二也去了,可最后老二分到的那只山羊还没有老三分到的皮毛好!你说亏不亏?”
说到山羊,王彩云皮笑肉不笑地问:“二弟妹,你有山羊吃,咋没有想起来我呢?你几个侄儿都好久没吃过肉了。”
孙玉兰尴尬一笑,赶紧转移话题:“你说这三房咋就这么幸运啊?振国自己去山上啥也没有抓到过,那天听说还不止山羊呢,老三还抓到了野鸡和兔子,其他人愣是什么都抓不到!”
王彩云心里更加不知道滋味:“老三惯会占便宜,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爹娘现在也向着他们,老三给爹娘的羊肉爹娘都没舍得给我们一口呢!”
孙玉兰忽然想起来什么,赶紧说:“咱娘先前不是喝药喝的嗓子坏了吗?咋忽然好了?还对三房这么上心?我听说咱娘天天给三房打猪草,咱也养猪了,咱娘咋不知道给咱们也打些猪草啊?”
王彩云越想越不是味儿:“我咋知道!她眼瞎!”
孙玉兰却觉得不太对劲儿:“咱娘这个人最疼老大,忽然间对三房好起来了,那嗓子也说好就好了,我咋觉得以前咱们在一起住的时候三房运气也没这么好呢?”
俩人一起沉思了半天,王彩云跟发现新大陆似的:“三房好像就是自从生了甜杏之后就开始好运不断,紧接着没多久就分了家,我家越来越倒霉,三房越来越幸运,难不成是甜杏这个丫头有啥说法?”
许家三房的云子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整个村里找不到第二个,孙玉兰越想越肯定。
“我觉得甜杏这丫头是个带福气的!不然这事儿解释不清楚!”
王彩云没吭声,她心里在琢磨着,自己也没招惹甜杏啊,运气咋那么差呢?
这有带福运的小孩这个说法,那是不是也有带霉运的说法?
难道是自家的小孩带有霉运?
王彩云看了看躲在角落里切干草的许珍珠,心里越来越疑惑。
孙玉兰很快走了,到了三房换上一副笑脸,对着甜杏说起话来。
“甜杏呀,来,二伯娘帮你理理头发。”
孙玉兰手艺也不错,她给甜杏编了个很漂亮的花鞭子,甜杏开心地说道:“谢谢二伯娘。”
话音刚落,那边屋里传来林霞的喊声:“二嫂?你不是要做裤子么?排你前面的刘二嫂跟赵铁媳妇都有事走了,你先用吧!”
孙玉兰简直受到了惊吓!
她满怀心事地缝好裤子,晚上借故又来了老三家一趟,带了个鸡蛋,偷偷地塞给甜杏。
“杏儿啊,这是二伯娘才煮好的鸡蛋,你是咱老许家最小的孩子,二伯娘可疼你了,你尝尝。”
甜杏不要,孙玉兰硬是剥开喂给她吃,甜杏只得吃了下去。
当晚,孙玉兰在自家院子门口捡到了她丢了很久的顶针。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可就是让孙玉兰觉得甜杏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她把许巧仙叫到跟前狠狠叮嘱了一番:“你以后多跟着甜杏,一定要对她好,你记住了!否则娘就打死你!”
甜杏最近觉得很奇怪,对她好的人越来越多了,村里其他人见到她都会夸一句,有的是真心的夸,有的是为了借她家的缝纫机使用,但二伯娘跟许巧仙却不一样了,她俩好像是在下劲儿地对自己好一样。
尤其是许巧仙,她读三年级,每天找自己一起去上学,放学了也要等自己一起回来,时不时地就带好吃的给自己。
甜杏奇怪:“巧仙姐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许巧仙很想说,我娘逼我的,但还是笑道:“因为你也是我妹妹呀,你是许家最小的孩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甜杏觉得幸福极了,她从书包里翻出来一把炒花生,拿给许巧仙几颗:“这是我娘让我带的,怕我上学的时候饿,给你也吃两颗!”
许巧仙接过来花生,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跟着甜杏其实也确实有好处的,比如这炒花生,比如在学校里被老师更喜欢,毕竟甜杏的乖巧可爱被周老师宣传得全校老师都知道了,她作为甜杏的堂姐,自然也沾光。
她俩一起往家,二房还住在老屋那边,三房盖的新屋子跟老屋不一个方向,两人便分开了。
许巧仙没走一会,就瞧见了许珍珠,许珍珠灰头土脸的,明显才从山上下来。
“许巧仙,你干脆别读书了,反正啊,你也读不好。”许珍珠闲的嘴疼,随便说了两句。
许巧仙有些生气:“你怎么知道我读不好啊?我现在跟甜杏关系特别好,我成绩肯定也会好的!”
许珍珠心想我啥不知道?我还知道你回头会得一次大病呢,差点死了的那种,一辈子都过的不怎么样!
但她嘴上没说,哼了两声走了。
走着走着,许珍珠想起来了许巧仙得的病了,那是水痘,农村人皮肤上张哥痘痘也不会怎么注意,等到发现了之后差点就死了,而且这水痘可是传染性非常厉害的,既然许巧仙跟甜杏关系这么好,那说不定甜杏也会得水痘呢!
最好得水痘死了,这个世界也就清净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年的春天,甜杏读一年级下学期了,要学习的内容难了许多。
许巧仙连着两天去找甜杏上学都没有找到,每次林霞都说甜杏已经走了。
“走这么早啊?”许巧仙打着哈欠,她恨不得再睡一会呢,甜杏怎么就不喜欢睡懒觉?
这才早上七点,周老师起来下意识地去教室里看看,忽然发现甜杏已经坐在教室里读书了。
她坐得笔直,手里拿着课本,声音稚嫩清晰:“丑小鸭走到了河边……”
周老师很惊喜,推开门进去,甜杏立即抬头露出笑脸:“周老师!”
“甜杏,来得这么早啊?怎么不多睡一会?”
甜杏很实诚:“周老师,我觉得这学期的课程好难,我好多不会的,所以想多学习一下。”
周老师赞许地点点头,爱怜的摸摸她的脑袋:“你很棒了,有不会的东西及时问我。”
甜杏乖乖点头,周老师走出去洗漱,刚拿起来刷牙的杯子就发现杯子旁边一只亮晶晶的东西。
她惊喜地拿起来,那不是自己丢了好几天的耳坠吗?
那是母亲临死前给自己留的,丢了之后她还哭了好几次,真没有想到会失而复得!
周老师一天心情都非常好。
放学之后,许巧仙忍不住抱怨:“甜杏,你怎么起来那么早啊?我还想跟你一起上学呢。”
她娘知道连着两天她都没能跟甜杏一起上学,还骂了她,许巧仙不想挨骂。
“我起来读书呀,巧仙,你不是上学期没考及格你娘还打你了吗?要不你跟我一起起早一点读书吧。我跟你说,读书可幸福了,我娘每天四点多就起来给我爹和我们做饭了,娘这么辛苦,我得多努力一点。”
这话让许巧仙心里很不是滋味,其实她娘也很辛苦的,许巧仙动摇了:“好吧,那我也起早一点跟你读书好了。”
打那天起,许巧仙也起早跟着甜杏一起去上学,两个人都很认真地背书,一学期下来,期末考试甜杏依旧是双百,许巧仙语文七十五,数学八十,孙玉兰高兴地到处去炫耀!
许珍珠知道了之后,冷笑一声,过不了多久了也就这个夏天,许巧仙的病就来了。
她故意找到许巧仙,刺激了一番,许巧仙大声说:“我就是跟甜杏好!我们俩午睡还睡到一起呢!你这是嫉妒!”
许珍珠没在意,扭头就走,她等着看好戏。
暑假一晃而至,林霞跟孙玉兰又借了自行车到处去卖雪糕了,就想着能挣一点是一点,也好给孩子们多存些学费。
许巧仙白天就待在三房跟着甜杏一起做作业。
卫红已经十七岁了,她初中毕业了,并且没有考上高中,就打算直接不读了,在家帮着爹娘干活。
再过个两三年,也就可以结婚了。
卫红把自己的亲妹妹和堂妹都照顾得很好,午睡还坐旁边给她们俩打扇子。
小女孩皮肤都是白白嫩嫩的,卫红摸摸自己脸上的疙瘩,再低头看看两个小姑娘的脸和脖颈,真是差别太大了!
她看了一会,忽然发现许巧仙的脖颈上怎么几个红点啊?
看着也不像是蚊子咬的呀!
卫红再凑近了去看,心里琢磨了半天,一下子反应过来:“不好了,这可能是水痘!”
她赶紧地把许巧仙摇醒,许巧仙已经发烧了,迷迷糊糊的:“卫红姐姐,怎么了啊?”
卫红有些害怕:“你快回家去,叫你爹给你请医生!”
许巧仙呆愣愣的,烧得脸都有些红,她手里拿着自己擦汗用的毛巾,说:“好吧,那我回家去睡。”
卫红一把抱起来甜杏,到处检查了一番,发现甜杏身上也起了那样的红疹子,她欲哭无泪,也不顾会不会被传染上,抱起来甜杏就往医疗所去。
许巧仙浑浑噩噩地走回了家,路上还把毛巾给弄丢了,走到家她倒头就睡。
那边甜杏被抱到了医疗所,她烧得很厉害,胡医生赶紧地给打了一针。
“你们也别慌,现在这种水痘也是可以控制的,我给她输液吧,另外你也别抱着她了,万一传染了怎么办啊?”
看着怀里烧得都有些神志不清的妹妹,卫红根本不放心:“我娘说我小时候得过水痘,现在不怕传染的!”
其实林霞没有说过这话,她也不记得自己到底有没有得过水痘。
卫红一边抱着甜杏,一边又让许卫星去喊自己的二伯父,让二伯父赶紧把许巧仙也带来这里输液。
两个小姑娘在医疗所输液过后总算把温度降下来了,胡医生说:“没事的,这是水痘才发现你们就送来了,我有把握能治好。”
林霞跟孙玉兰回来之后知道了差点吓哭,得了胡医生这话才放心。
孙玉兰十分愧疚,也很害怕别因为这事儿影响了自己的好运,赶紧地跟林霞道歉。
林霞倒是觉得这事儿说不清是谁传染谁,但两个孩子要好没有错,既然事情发生了好好处理就行。
输液三天,两个孩子身上的疹子都渐渐消退,也不再发烧了。
甜杏眼睛更明亮了,她觉得子这几天好像是长大了似的。
耳朵听声音更清晰,眼睛看东西更远,就连背书都背得更快。
许巧仙是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长疹子的,她可以确定是自己传染给甜杏的,但甜杏没有怪她,她对甜杏原本敷衍的好,渐渐变成了真心的好。
原来那么多人喜欢甜杏是有原因的,甜杏真的是个惹人喜欢的姑娘,无论说话做事都让人很舒服。
许巧仙病一好,孙玉兰态度就没那么好了,有些不高兴地问:“巧仙,你就是假干净!整天拿个毛巾擦汗,你哪来那么多汗啊?毛巾呢?”
许巧仙真不记得了:“那天我拿去三叔家,再回来也带着了,可是我不记得丢哪里了。”
孙玉兰叉着腰骂骂咧咧:“这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捡到了我的毛巾,都是一个村的,捡了我家的毛巾用,就不怕身上长脓疮吗?”
这会儿捡了那毛巾的人,的确身上长了东西。
许珍珠那天偶然捡到了一条八成新的毛巾,高兴得不行,她在家都是跟哥哥们用一条毛巾,擦脚擦脸一起的,特别恶心,忽然捡到了这么新的毛巾肯定很开心。
可回来用了没几天,身上就长了些东西。许珍珠是完全想不到自己会长水痘的。
她上辈子就没有长过水痘,这辈子怎么可能长水痘啊?
可是渐渐的,怎么不太对劲啊?
许珍珠身上的疹子越来越多,瘙痒难忍,睡觉的时候都在疼,那感觉太难受了!她摸着自己的头,也好烫啊,这是发烧了吗?
不行,她得去看病了,无论如何,不能死。
许珍珠走到院子里,哀求:“娘,我生病了,发烧了,身上还长了这个。”
王彩云在喂鸡,头也不回,声音很是无所谓:“你哪儿病了?脑子病了吗?不舒服睡一觉不就好了?老娘哪里来的钱给你看病啊!”
更何况这大夏天的,身上长些东西也正常呀。
许珍珠眼睛红红的,拳头握得很紧,她默默地走过去,用全家都在用的毛巾擦了擦脸。
既然家里人不管她,那就一起被折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