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翠莲没说话,她忽然想到自己的腿,自从毛毯要回来之后,那腿就又疼了起来,腰背也跟着疼了,确实很奇怪!
她犹豫了下:“就一个孩子,不至于这么奇怪吧?”
许老头晃晃脑袋:“人跟人的命可不一样啊,有的人天生好命,有的人一出生就带着霉运,在哪吗许家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说不定就出了个大运之人呢。”
田翠莲是不信这个的,但她猛然想起来自己种的青菜了。
菜园子里冬天是没什么可口的菜的,也就种了些大白菜小白菜,因为菜园子面积很小,种的也不多,先前被鸡啄了一通,整个菜园子几乎都遭殃了,可昨天她去一瞧,那小白菜竟然有长起来了,并且很旺盛!
这也算是稀奇事了,这几件事加在一起田翠莲也有些犯怵。
“那,那我等会拿一件小袄子给甜杏,那小袄子是我娘家大嫂的孙女穿剩下的,原本打算给珍珠穿,珍珠如今大了穿着不合适,就拿给甜杏吧。”
田翠莲把那小袄子拿给了甜杏,虽说田翠莲跟林霞如今闹得也不算很愉快,但毕竟也是一家子,见田翠莲拿了件小袄子来,林霞也收下了,毕竟甜杏如今的衣裳并不多。
田翠莲瞅了一眼甜杏,发现这孩子比刚出生那几天又好看了些,脸上多了些肉,白里透红的看着粉嫩如玉,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见着她就笑眯眯的。
只怕小田庄整个庄子都找不到第二个这样好看的小婴儿了。
“再有几天就满月了,按理说你得跟你大嫂二嫂一样操持家务了,可是我一想甜杏还小,得人照顾呢,你就负责照顾她吧,家里头的事情有我跟你大嫂二嫂就行。”田翠莲脱口而出这番话。
林霞很意外,但这是自己求之不得的,赶紧点头:“娘,那就辛苦您跟大嫂二嫂了。”
田翠莲借着灯光看着甜杏的小脸,伸出手指刚想逗逗甜杏,却发现手指被甜杏握住了!
“咦,甜杏,你认得奶奶啊?”田翠莲止不住地心里满满的都是甜蜜。
她心潮澎湃的,根本没有空去想其他的,帮着林霞洗了几块甜杏的尿布,又拾掇拾掇三房的屋子,毕竟林霞要带五个孩子,精力没有那么多。
末了,田翠莲又把许卫星裤子上的补丁给缝了缝,这才拍拍手站起来:“好了,我回屋睡觉去,你要是忙不过来再叫我。”
林霞很感激,以为田翠莲是被公爹教育了所以忽然对自己这么好,但无论如何,她都很高兴。
从三房屋子里回去,田翠莲很快睡着了,第二天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腰疼腿疼竟然减轻了许多!
她心里一阵后怕,琢磨了一会起身去了厨房。
王彩云跟孙玉兰早就起来准备早饭了,被田翠莲支使了出去。
“你去喂鸡,你去喂猪,洗衣服,我自己来烧饭就行了。”
说完,田翠莲又对着三房喊:“卫红哪!都十来岁的孩子了,别睡了!来烧锅!”
卫红听见这喊声,赶紧地去烧锅了,其实她巴不得去烧锅呢,这样可以清楚地看到家里其他人有没有偷吃东西。
田翠莲可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她今日做的红薯面窝头里加了些干菜叶子,吃起来香甜许多,热腾腾的玉米渣子稀粥里还放了些干的红薯片,喝起来带了些甜丝丝的滋味。
卫红盯着热气腾腾的锅,心里犯馋。
田翠莲却往外瞅了瞅,递给卫红两只窝头:“装口袋里,拿回屋给你娘,一只你们姐弟妹几个分着吃,一只你娘吃,她要给甜杏喂奶,饿着可不行啊。”
卫红瞪着眼,跟瞧见了鬼似的,田翠莲晃晃窝头:“你傻了?赶紧去!”
这当然是好事情,卫红赶紧地揣着窝头回屋了。
三房林霞母子六人,除了懵懂的小甜杏什么都不知道,其他人都很纳闷奶奶怎么忽然变了性子。
但无论如何,这是好事,林霞吃得足够,奶水也多了起来,甜杏简直一天一个样。
连着一个星期,田翠莲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不疼了,鸡圈里的鸡下蛋特别勤快,菜园子里的菜简直是在嗖嗖嗖地长。
崔建设家的还来讨教过:“婶子,你家地里的青菜撒了什么肥料吗?咋长这么壮啊!这不仅能自己吃,拿到街上卖钱都行!”
这话说得田翠莲很心动,现在跟钱有关的事情她都很关注。
家里人吃窝头就足够了,这萝卜和青菜的确可以拿到街上去卖。
田翠莲正满意地在菜园子旁边晃悠,许老头回来了,他这是去街上卖自己编的筐去了。
“老婆子,你猜我卖了多少钱?”
田翠莲知道他肯定卖了个好价钱,喜得嘴巴都合不上:“我不猜!快把钱交出来!”
许老头笑呵呵的把三块钱拿出来,又从背筐里拿出来一袋子大米:“家里那么多孩子,整日里吃玉米渣子粥也不是啥好事,我咬咬牙买了些大米和豆油,也给孩子们熬些大米粥吃吃。你可别怪我啊。”
其实能卖到钱许老头就很意外了,这种编筐虽然不好做,但乡下人会做的也不少,集上卖筐的老头有好几个,从前他卖筐都是守着好几天才能卖出去一只,这一回才去一个小时,三只筐全部卖掉了,价格卖得也算是高的。
这话让田翠莲有些心酸:“你辛苦编筐卖的钱,想咋花咋花!我咋会怪你?”
她又凑上来:“我寻思着今年的青菜萝卜长得好,拿去集上卖卖看,说不准还能挣俩钱。”
许老头看了看自家菜园子里一颗肥过一颗的青菜萝卜,点头:“行,明儿就去试试。”
田翠莲把钱放好,大米锁进柜子里,孙玉兰看见了两眼放光:“娘,这大米咋吃?”
“咋吃?回头磨成米粉给甜杏吃!甜杏开春就能吃米粉了!”
她说完撩开厨房的门帘子朝三房走去,孙玉兰气得喘不过来:“大嫂,咱娘最近也太偏心了,整天甜杏甜杏,其他孙子孙女就不是她的种了吗?就没见她这么疼过其他人!”
王彩云正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给许珍珠吹眼睛,许珍珠刚刚被沙子迷到了眼,哭得眼都红了。
听见田翠莲跟孙玉兰的对话,王彩云也不高兴,但她只是笑笑:“二弟妹啊,我是不敢跟三弟妹比了,我娘家没有给咱们家拿过啥东西,可你与我不同,你娘家也时不时地送来些吃的,想当初咱们院子里那口井还是你爹来帮着打的呢,这大恩大德不比林家的更重要?咱娘确实糊涂了!”
孙玉兰心中更气,手里剁干菜的刀当当当砍得声音更大。
田翠莲去了三房就喜滋滋地把甜杏抱起来了,她对甜杏当然不是纯粹的奶奶对孙女的疼爱,而是夹杂着一种祈求好运的心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瞧见甜杏,她都会说生出来一种自豪的感觉,那就是这竟然是我孙女?这么乖巧可爱懂事福气爆棚的小女孩竟然是我孙女?
田翠莲把屋子里能给甜杏用的东西都拿到三房了,比如一床绣梅花的棉花被子,几件小孩子的衣裳,一只好好的洗脸盆,都是为了方便甜杏来用。
这可让大房二房嫉妒死啦,田翠莲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哪个孙子孙女!
瞧着抱着甜杏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田翠莲,王彩云推推自己的女儿:“珍珠,你也去跟你奶奶说话儿,多贴着奶奶,就说这个家里只喜欢奶奶。”
其实许珍珠并不喜欢田翠莲,上辈子因为田翠莲偏爱甜杏,许珍珠受过不少委屈,现在看到许珍珠都还亲不起来,更别提到田翠莲跟前撒娇。
但她想起来一件事,上辈子这个时候田翠莲抱着甜杏在院子里瞎晃悠,无意中瞧见院子旮旯里埋着一只瓷瓶,便拿那瓷瓶去装萝卜去集上卖,结果那只瓷瓶被懂行的人瞧见了,竟然开出了个大价钱买下来了!
那只瓷瓶卖来的钱让许家过了个结结实实的好年,田翠莲因此更喜欢甜杏,说一切都是因为甜杏才带来的好运。
许珍珠从王彩云的怀里挣脱,开始去院子里各个角落找瓷瓶,她想着假如自己找到了瓷瓶,那岂不是好运都是自己带来的了?
自己有了重活一世的机会,难道还输给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不成?
许珍珠蹒跚着在各个墙角里扒拉,终于在西南墙角鸡圈后头挖到个硬硬的东西,便使劲儿不停地扒拉,嘴里念叨有词:“发财,发财……”
忽然,她瞧见自己扒出来的是一个洞,那洞黑乎乎的,许珍珠有些激动,继续往里扒,那黑洞里头却冷不丁地钻出来一条黑乎乎的东西,猛地摇曳着朝许珍珠进攻而去!
许珍珠吓得连滚带爬,猛地大哭:“娘!有蛇啊!!!”
那是一处蛇窝,被许珍珠扒开了,许家的人都吓坏了,赶了好久,终于把好几条蛇都赶走了,许珍珠吓得哭个不停,到最后嗓子都哑了。
王彩云也是惊魂未定,田翠莲抱着甜杏指着许珍珠骂:“臭丫头!你去扒拉那窝干啥?你知道动了蛇会咋样吗?乡下人最忌讳触碰蛇窝!现在留也不是,赶也不是,你给许家触了大霉头了!”
田翠莲说得很对,人怕蛇,是不能放心让一窝蛇留在家里的,但蛇又是镇家之宝,赶走了,这个家的气运多少都会受到影响。
对于田翠莲的责骂,王彩云一声不吭,许珍珠却觉得十分委屈,为啥自己找不到那只瓷瓶?
她一边哭一边恨恨地看着田翠莲怀里的许甜杏,都是因为许甜杏!
这个死丫头还这么小就跟自己抢东西!
田翠莲还在骂骂咧咧的,怀里的甜杏却扭动了两下,咿咿呀呀的,声音娇嫩可爱,田翠莲终于平静了下来。
“甜杏啊,你要乖,保佑奶奶保佑许家,奶奶可疼你了哦……”
田翠莲一边转悠一边哄着甜杏,那边许珍珠还在放声大哭,田翠莲厌恶地往院子东边走,走着走着忽然一个跟头差点摔倒了,她下意识地搂紧了甜杏,勉强站稳当。
林霞吓了个魂飞魄散,飞奔过去:“娘,您当心!”
田翠莲没有被摔着,但却觉得很奇怪:“你们去试试,刚刚那地面是不是不平整啊?咋回事,谁埋了东西不成?”
她使唤着许卫星等几个孩子把刚才绊倒自己的那一块挖开,竟然挖到了一只瓷瓶,保存完好,瓶身是些青花,田翠莲笑道:“我滴个乖乖,咋还有个瓶子埋着啊?这么多年也没发现!拿出来装萝卜吧!这瓶子差点害的我跟甜杏摔倒呢。”
许珍珠停住了哭泣,她远远地看着那只瓷瓶,眼神里都是寒冷。
老天爷这么不公平吗?
假如真是这样,那她不如用些其他的法子让这瓷瓶拿到自己娘王彩云的手里,反正现在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这瓷瓶值钱。
许珍珠选择了晚上快睡着的时候偷偷地跟王彩云说话,她爹已经睡得很沉,几个哥哥也都睡得叫都叫不醒。
现在自己才不到两岁,想用最短的词语表达出最好的意思,是有些困难的,但许珍珠尽力了。
“娘……瓶子……值钱……”
王彩云愣了下,她其实有些相信小孩子看得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的,便问道:“珍珠,你咋知道的?”
“一个老爷爷……仙人……说……”许珍珠断断续续地说。
王彩云左思右想,激动地搓搓许珍珠的脸:“娘知道了!娘明儿就把那瓷瓶给调换了!娘的好乖乖啊,珍珠,你可真是个福星!”
把珍珠哄睡,王彩云越想越精神,她咋就没想到呢,那瓷瓶是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又是完好的一只瓶子,看着有些年头了,上头的花纹是青色,莫非就是青花瓷?
若真是青花瓷,许家的人又都是土老帽不识货的,那自己真是发财了!
到时候一分家,自己带着私房钱这小日子可真是滋润啊!
王彩云忍不住捂住嘴用被子蒙着脑袋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