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到一半看见自己手里还捧着衣衫,又赶紧回来放到了云婠婠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一直低着眉眼,耳朵红的像是刚从火堆里拿出来的炭火似的。
云婠婠看他走的火急火燎的,突然觉得自家小魔卫话虽少,可人着实有趣的很,这么有趣,她不好生欺负欺负岂不是变成了无趣。
一阵水滴轻响,云婠婠已将衣衫穿好。
她走至房门边,便是看见阎十七模糊的背影。
阎十七抿着唇,他家尊上惯会使这些手段,以往用在青昱身上,如今用在自己身上,或许以后还会用在温氏公子身上。
他神情有些许的落寞,三百年来都未曾欢喜过,又岂能奢望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便能生出欢喜,她对他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想来也唯有青昱能得她偏爱百年。
云婠婠开门而出,“十七的事情办的可真快,走吧,我们去一趟城主府。”
鹭洲轻行走的不缓不急,云婠婠端坐着,指尖在小几上敲出规律的声响,眼下的事情是越发的复杂,不知道这经去一道,还能牵扯出多少隐藏的事情。
城主府的魔卫看到是鹭洲轻行后,皆是施礼放行,她毫无阻碍的来到了议事厅前。
淮敛刚下车,便见三城城主急忙从议事厅里走了出来。
“寒逐月拜见魔尊。”
“冷怜眸拜见魔尊。”
“倾墨羽拜见魔尊。”
车厢内久久没有声响,三城城主皆是神色凝重的跪在地上不敢动作,魔尊云婠婠随心喜恶,最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平日里虽从不管三城的事务,但谁也不敢轻视了这从魔渊之地出生的大魔,他们的生死都不过在她的一念之间。
“本尊的城主们不在自家城池守着,都跑到了曼陀城来,莫不是本尊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属下不敢,请尊上息怒。”
“那便说说,本尊听着。”
“禀尊上,自仙魔边境对峙以来,两位城主因忧心魔界安危,便亲率魔卫前来曼陀城与属下商议抗敌一事,原本仙族退兵,两位城主早该各自回城,可尊上有令,命我等稍后觐见,属下这才邀请两位城主暂住城主府。”
云婠婠越听越迷糊,她什么时候让这三城城主......
额,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那个时候她正在走剧情,就毫不在意的敷衍了过去。
“如此,那三城城主寻本尊有何事?”
“尊上容禀,当时仙魔局势危急,属下与冷城主和倾城主率领精锐魔卫守护多日,与仙族僵持不下,多亏魔尊护佑魔族,亲临仙魔边境,这才将仙族阴谋止戈其下,尊上威慑,护佑魔界,属下愿意为尊上浴血奋战,死而后已。”
“属下愿意为尊上浴血奋战,死而后已。”
这马屁拍的啊,还属寒逐月,明明是自家小魔卫用魔尊令调遣了三城魔卫来守护仙魔边境,到他们嘴里就变成了担心魔界安危,亲率精锐魔卫誓死守卫,将衷心与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也不怕撑死。
二十余日的密谈,怕是巴不得本尊真的如仙族所言下落不明,他们好瓜分了魔域才是。
三个老狐狸啊,全靠一张嘴表衷心。
“三城城主能有如此衷心,本尊甚感欣慰,只是这魔界格局因本尊而就,也只有随本尊心意方可长久。”
“是,属下誓死追随魔尊。”
“好了,本尊今日有事要与冷城主说,寒城主和倾城主就各自回去吧。”
“是,属下告退。”
好不容易云婠婠嘴下放人,寒逐月和倾墨羽忙不迭失的化作黑烟消失在城主府里,只不过临走时,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是惊魂未定。
冷怜眸心中汗颜,他看着一动不动的车轱辘,心里真是苦唧唧的。
“本尊有一物想让冷城主割爱。”
“属下不敢,请尊上明言。”
“你这鹭洲轻行本尊用着甚好。”云婠婠故意一顿,“当然,本尊也不会白白的拿走,今次抵抗仙族冷城主居功至伟,赏赐必定是三城里最为丰厚的,如此,可好?”
冷怜眸紧张的俯首叩道,“护卫魔界是城主之责,属下不敢以此居功。”
“本尊得了欢喜,冷城主得了赏赐,如此宜好的事情,冷城主怎可不受?”
“是,是,属下多谢尊上赏赐。”
“若本尊没记错,冷城主主理曼陀城已有百年,虽不及寒逐月和倾墨羽的资历深厚,但与上一任城主相比,曼陀城远比以往繁华。”
“尊上曾言,属下是有些本事的。”
“当时之言,如今也未变,本尊统御魔界近千年,从来不怕魔界生乱,百年前如是,现在也如是,你知道是为何?”
“属下,不敢揣测。”
云婠婠了然一笑,“本尊今日来也不是来夸你的,前些时日曼陀城里流言蜚语起,本尊的小魔卫心中不忿,杀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魔族,没想到因此还得了个罕有的物件。”
阎十七出了车厢,手中幻出城主令,便递到了冷怜眸眼前,他冷冷说道,“那魔族说,这令牌是冷城主亲自给的。”
“属下冤枉,属下对尊上一片赤诚,城主令一直......”冷怜眸幻了几次,看着手中的空空如也,神情一怔,蓦然叩首道,“尊上恕罪,请尊上看在属下衷心百年的份上,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定然会将此事查清。”
“当然,本尊若不想给你机会,又何必来这一趟。”
“多谢尊上。”
“本尊唯恐城主府守卫松散,不安全,便让淮敛随你左右,护你周全。”
“是,多谢尊上。”
“十七,将城主令还给冷城主,以免冷城主分心。”
冷怜眸颤颤巍巍的接下了城主令,阎十七回首看了淮敛一眼,顿时化作黑烟离开了城主府,空旷的城主府议事厅外气氛低迷,丝毫没有因为云婠婠和阎十七的离开而轻松一些。
树梢上的躁鹃开始低鸣,天色已近黄昏。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挂起了炙白的灯笼,若是在人间便是拾摊回家共享食的时候,但在魔界只会比白日里更加热闹。
云婠婠被街旁的一个面具摊吸引了目光,正欲前去看看,却被人堵住了去路。
“小姐安好。”
“你是?”
“奴婢今日午间曾为小姐送过衣衫。”
“有何事?”
“温公子在宴沈楼备下晚宴,邀小姐前去,向小姐赔罪。”
她今日光顾着忙了,一日未曾用食,虽说食物对她而言不是必须的,但她极为享受用食的过程,毕竟美味难以抵挡,美味不可辜负。
“好。”
“小姐请随奴婢来。”
魔界众魔多不注重吃食,一向野味惯了,是以像宴沈楼这样的食楼在魔界是少之又少,也因此入宴沈楼者大多都有一颗吃货的心。
精致的吃食放了一桌,这大概是将宴沈楼里能叫得上名号的菜品都上了桌吧。
云婠婠倒也不客气,自顾的挑着自己喜欢的就开始吃了起来。
“温氏温霁意今日设宴向小姐赔罪。”
“温公子客气,当日之事本就与公子无甚干系。”
温霁意洒然一笑,“与小姐匆匆两面,还不知小姐之名。”
说云婠婠吧,自爆身份,虽然魔界大多魔族未见过魔尊真容,但魔尊名字这种事情定然是流芳魔界的。
她与这温公子不过见了几面,往后或许也没有再见的机会,而且她现在还不宜暴露身份,君子之交平淡如水其实也算不错。
云婠婠道,“阎氏阎瞳。”
江湖救急,先用阎十七的姓氏糊弄过去了再说。
“我常在三城来往,却从未听过阎氏家族,不知阎小姐家族居于何城?”
“呵,温公子大概是孤陋寡闻了,我家里管的严,不能说。”
云婠婠这般无情的怼回去,倒是让温霁意诧异了片刻,他道,“是我冒昧了,还请阎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说着手里幻出了匣盒,又道,“阎小姐身上的衣衫名曰紫云瑶,六界之中唯有紫云环钗能与之相配,正所谓美人浮云鬓,春光不吝好,此环钗请阎小姐收下。”
“如此,多谢温公子美意。”
云婠婠回了寐阁便看着窗外的月色发呆,她倚靠在窗沿上,一脸的为难之色。
“小姐有何事发愁,不如与十七说说。”
“你说说,一个男子第一次见面人家救你于危难之中,送你衣衫,第二次见面设大宴宴请,再送环钗,他图什么?”
“小姐这是在打趣十七?”
云婠婠懒散的靠着,月色仿佛渡了一层柔光亲和的贴上她的鬓间,她似笑非笑的唇角有些单薄,却又被她眼角的美人痣映的勾魂摄魄。
“那我是不是该……”
“不该。”
“什么?”
阎十七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不是青昱,不曾得过她的宽容,他深吸了一口气,俯首跪地道,“十七失言,请小姐恕罪。”
“好啊,恕你无罪。”云婠婠踱步到阎十七身边,俯下身似咬着他的耳朵,“想好用什么来换你无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