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而生》三个月前开服。
顾予墨三个月前进行了脑机接口临床试验。
她从三个月前开始玩《为你而生》这款游戏……
林与白前前后后一想，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毫无疑问顾予墨在《为你而生》里，而她遇到他了。
六年前，唯一的哥哥车祸昏迷，林与白晴天霹雳。
她五岁时，父母意外身亡，什么都不懂的林与白是林镜知一手带大的。
为了她，只有十三岁的林镜知学会了洗衣做饭照顾家务；为了她，成绩优秀的林镜知放弃了公费出国研修的机会，只想留在国内照顾妹妹；还是为了给大二的林与白送一份她爱吃的煎肉，遇车祸成了植物人……
对林与白来说，林镜知不只是她的兄长，更是她的父亲母亲，是她的老师朋友，是庇护她的苍天大树，是她的家。
谁能想，大树倒了，家崩了。
二十岁的林与白不是小女孩了，可失去了最后亲人的她，只觉得天崩地裂。
那时顾予墨问她：“你知道脑机接口技术吗？”
林与白愣愣地看着他。
二十二岁的男人早就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常年待在实验室的他肤色很白，因不喜言笑，他周身很冷，写满了生人勿进。
顾予墨只比她大两岁，却已经硕博连读的天才，是可以和林镜知比肩的年轻英才。
林与白别开了视线：“知道。”
脑机接口，从字面上，就是将人的大脑和机器链接，这是一个具有重大意义的科研项目。
往小了说，通过捕捉脑电波和刺激脑神经，可以治愈无数目前医学无法攻克的疾病；往大了说，脑机接口可以实现人类与互联网的结合，这意味着什么？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全息网游，它甚至能让人拥有远超越自己的运算能力以及“过目不忘”的存储能力，甚至强大的战斗能力。
影视剧里这样的幻想已经数不胜数，钢铁侠就是其中之一。
顾予墨的声音是惯常的冷冰冰：“既然现有的医疗技术无法治愈师兄，那我们去更新它。”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林与白呆住了。
她眼睛不眨地看着顾予墨，声音颤抖着：“我记得……你讨厌脑机接口这个科研方向。”
“我不讨厌任何新技术，”顾予墨垂眸看她：“科学无罪。”
“小白？”沈轻樾唤她。
林与白猛地回神，时间再久，有些东西还是像扎根的大树般死死刻在脑子里。
说脑机接口是滋养野心家温床的是顾予墨。
说科学无罪的也是顾予墨。
引领她研究脑机接口的是顾予墨。
在发现了新型材料将她推开的也是顾予墨。
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林与白闭了闭眼，将这些全部抛之脑后。
在脑机接口领域摸爬滚打了整整六年，没谁比她更了解眼下的情况代表着什么。
一旦临床试验成功，哥哥就有救了！
入侵式脑机接口太难了，技术方面的困难，材料方面的困难……她整整六年都没有摸到线索，如今顾予墨这里有了突破口，她不能错过！
顾予墨醒来之日，就是林镜知康复之时。
林与白蹭地一下站起来：“我还有事，师兄请便。”
沈轻樾微讶：“去哪儿？”
林与白没回他，披了大衣，拿上车钥匙便出了门。
沈轻樾跟出来，看到的是关上的电梯，他没追上去，只是抱胸靠在门边，狭长的眼尾微扬。
林与白的车子刚驶出地下车库，就在方向盘上一按，拨通了包甜的电话。
包甜接的很快：“放心，我已经在备份用户数据，最多十个小时，你就可以把核心程序拿走。”
林与白立刻道：“不用折腾了。”
包甜：“啊？”
林与白道：“那不是人工智能。”
包甜直眨巴眼：“不、不是？我的游戏里可没设定角色能离开服务器去操纵别人家的投影仪啊！”
林与白道：“我马上过去，见面说。”
林与白很快就到了万宇大厦，前台冷不丁看到她吓了一跳，赶紧给部门总管打电话。
好在包甜及时下楼，把人接了上去，要不整栋办公楼的高管都得跑下来问情况。
林与白一应出行都有Dean安排，她独自一人出门实在罕见。
包甜知道事态紧急，问道：“怎么回事？”
林与白先去了技术部，要了权限后从头到尾的一通查看。
包甜大气不敢出，她的小腿子王开乐端了茶进来：“老大……”
包甜瞪他一眼：“放下，出去。”
王开乐还是有眼力劲的，也顾不上偷看女神了，麻溜出去。
半小时后，林与白推开键盘，捏着眉心道：“顾予墨在游戏里。”
包甜连东北腔都飚出来了：“啥？”
林与白没什么可瞒着包甜的，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包甜傻眼了：“顾神……顾神……”她指着自己的小破电脑，“他……他……”
林与白轻吁口气：“估计是实验出了差错，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能知道的话，早就醒过来了。
包甜很会抓重点：“他没有停止脑机接口项目！”
林与白：“……没。”
包甜倒吸气：“他还用自己进行了临床试验？！”
林与白：“嗯，材料方面有了突破……”
对这方面还是有些了解的包甜惊了：“他撤了你在实验室的权限，是怕你知道后拿自己做实验！”
入侵式脑机接口的临床试验，可不是往脑门上贴个电极这么简单，这是要动开颅手术的，危险性极高，所以很难找到实验体。许久之前，有位业界大佬就拿自己做实验，最后一睡不醒。
三个月前，若是林与白知道有可靠的材料，现在睡着的就是她了。
林与白很清醒：“他不是为了我。”
包甜睁大眼：“他都为你去死了，还不是为了你！”
林与白嗤笑：“顾予墨不会为任何人做任何事。”
她忽然愣了下，这句话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白白……”包甜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我觉得顾神对你……”
林与白收回思绪，冷静道：“你不了解他，他不信任人，脑机接口这项技术一旦成功，风险太大了，即便有合法且自愿的实验体，他也不会用。”
这就是脑机接口临床试验的另一个难题：一旦成功，会不可控。
一个可以肆意游走在网络世界的“人”，一个拥有从未想象过的“力量”的人，会不会滋生可怕的野心？
——科学无罪，罪在人心。
顾予墨不信人心。
包甜嘟囔道：“你把顾神说得也太不近人情了……”
“我认识他十年了，他比你想象中还要不近人情。”虽然这样说着，林与白却弯了下嘴角，眼中有了笑意。
包甜呆住了，她已经整整六年没有见到林与白真正的笑容了。
从镜知哥昏迷那天起，白白就再没有真心实意地笑过了……想到这六年的林与白，包甜鼻尖一酸，眼眶红了。
林与白留意到了：“怎么了？”
包甜赶忙眨眨眼道：“没、没什么！”说着她打起精神道，“不管怎样，顾神这边已经有了大突破，只要唤醒他，镜知哥就有救了！”
林与白点头：“对，只要他醒过来了，我哥就……”
她没日没夜地努力了六年，唯一的信念就是找回最后的亲人，而此时此刻，希望近在眼前。
努力了六年，她终于看到了曙光！
“要怎么才能唤醒顾神呢？”包甜抛出了一个致命问题。
林与白：“……”
她刚亮起的那抹曙光，瞬间想灭。
包甜一想都跟着脑瓜疼：“那个……你好像刚把他赶回游戏？”
不提还好，一提林与白想大义灭友！
人工智能……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个鬼！
她也是鬼迷了心窍，想人工智能想疯了，这玩意如果这么容易就出现，全世界的科学家都得抱着彼此的秃头放声大哭。
《为你而生》的确用户不少，数据也没想象中那么单一，可它才开服三个月，仅仅三个月，勉强通关的只有林与白一个人，难道林与白这一个样本就足够觉醒人工智能？
林与白不得不承认：“我也是糊涂了。”
她那会真被吓懵了，家里冷不丁出现三个游戏人物，任谁都会心态崩崩。
用熟悉的知识来解释这个现象，也算是心理上的一种自救了——超人工智能总比怪力乱神来得现实点。
包甜体谅她：“你已经很冷静了，要我早报警了。”虽然报警仿佛也没有用。
林与白想想自己做的事：“我还不如报警……”
包甜好奇死了：“你到底怎么让他们死心的？”
林与白大体说了说。
包甜：“……”
林总此时此刻的心情，可以用一个表情包描述——
当事人：后悔，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道那里面有顾予墨，她还道个屁的歉，直接一桶凉水泼下去，让他清醒清醒。
包甜灵机一动：“没事的！你可以回游戏里找顾神，他对你好感度百分百，你只要说点好话，一准把他哄回来！”
林与白面无表情：“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包甜：“啊？”
林与白：“就是在我删除游戏之后。”
包甜：“……………………”
《为你而生》服务器崩了这一天，包甜为了减少过载数据，把已经删除游戏的用户的备份数据全部清零了。
所以林与白那百分百好感度的游戏数据全、没、了！
包甜瘫在工学椅里：“您真行……花了几百万的游戏，说删就删了！”
只后悔是没用的，林总是行动派：“别浪费时间了，给我一个新设备，我进去找他。”
包甜直起身体：“对哦！可以重新攻略！”
她一提，林与白就有些偏头疼：“攻略……”
包甜：“当然啊，就游戏里那设定，你不把好感度提起来，仙尊魔尊战神会给你说话的机会？”
林与白回忆了一下：
好感度低了见不到仙尊。
好感度低了见不到修离。
好感度低了萧酌会杀她。
林与白认了：“我明白了。”
想和顾予墨说上话，得先培养好感度……可以，很符合这家伙现实中的“人设”！
包甜给林与白找来设备，林与白戴上后开始注册基础数据。
包甜知道她听不到，小声咕囔：“还说顾神对你没意思，全游戏唯一的百分百好感度，啧啧啧……”
林与白蓦地摘下眼镜。
包甜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的话被她听到了，她刚要辩解，就听林与白问了个致命问题——
“说起来，顾予墨是哪个？”
仙尊与墨、魔尊修离、战神萧酌。
他们三人中，谁是顾予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