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千柔说完这句话，班级里是一阵沉默。
参加竞赛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不光是大量做题的疲倦，还是思维训练上的一种脑力和体力上的累。
就拿江千柔的宿舍来说，刚开始觉得锻炼是一种痛苦，二月底的考试之后，晚上也开始跑步。
在夜空下跑步，什么都不用想，反而成了一种难得的放松，而且还会睡个好觉。
身处于国家集训队，在全国最优秀的一批高中生里，就算是平时不是掐尖好胜的性格，也难免被裹挟入竞争的洪流。
参加这样的集训就像是要脱一层皮，如果不是全身心的热爱，老师们的打气，那种为国争光的信念，还有长辈的期盼，种种因素夹在一起，怎么撑着他们在集训队里继续拼命？
让教室里的学生想一想，从今年拼到明年，除了化学之外，再挑起数学和物理，只是想象就觉得太累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还是裴纷飞打破了这种沉默，咽了咽口水：“柔姐学习能力很强，这种想法挺好的，数学是基础，然后物理、化学学科之间都有交叉。”
以前最佩服的是彭钰，江千柔搬着物理组的资料过来，她就准备换个崇拜对象了。
彭钰叹了一口气，压住了心底的失落，故作轻松地说道，“最失望的是我，我还以为可以和柔姐组成化学双侠，一个做物理化学，一个是生物化学呢。”
彭钰的话让气氛松动起来，空气里也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化学双侠。”刘晴晴噗嗤一笑，“好土。”
江千柔看了一眼彭钰，听出了她的失落。
后排的一个人说道，“别管土不土，难怪刚刚冯老师怏怏的，这是知道咱们柔姐要被物理组挖走了。”
“可惜了，”裴纷飞说道，“最开始的时候要是没去私立学校就好了，不然早就开始培训了，也不会错过数学和物理了。”
刘教授踏进教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回到了座位上。
*
物理组的总教练显然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
等到吃完晚饭，关于江千柔跨科试学物理的事，就敲定了下来。
每周的实验课划出两天的时间，江千柔做实验本来就快，单独的那天实验项目就和其他人区分开。
这两天跟着物理组的刷题，听课。
距离三月的考试还有二十天，江千柔的化学成绩如果稳定在前五名，下个月就继续这样上课。
一旦跌出了前五，还是得调整重心，把精力放在化学上。
晚上八点的时候，江千柔被放了回去，物理组留到现在的，要比化学组的女生还要少，一共就三十人里就只有四个女生。
女生都住这一层楼，整个走廊都没住满，自然也就知道了化学组的人半路要双肩挑物理。
尤其是从裴纷飞那里知道，“柔姐被拉去谈话了，还没回来。”
物理组的四个女生，房间门半敞开，就是不想错过江千柔。
看到人回来了，直接把人给拉了进来。
江千柔对物理组人不熟，寒暄之后，靠门的两个分别叫做廖芳芳、刘雪茹，里面的两个叫做齐云、邵杉杉。
“我问了裴纷飞，褚教授之前就看好你？”说话的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廖芳芳，她和裴纷飞是一个学校的，都是H省人，“你会不会和我们一起上课？”
“是啊。”坐在靠里的邵杉杉把凳子递给了江千柔，自己站在梯子旁边，“你坐，你坐，我站一会。”
江千柔就坐在了邵杉杉的凳子上，“我也没参加联考，就是褚教授知道我明年想要参加物理竞赛，让我提前接触一下。”
“我听纷飞喊你柔姐，我也这样喊你吧。”齐云说道，“你比那个谁，谦虚多了。”
这一届就有个参加数学和物理两个组别的人，就是人大附中的，是个叫做陈笑阳的男生。
他仰着头，都不带正眼看人，就算是这样，数学组那边是第一，兼祧的物理也是第一。
“柔姐能够挑物理和化学，也不比那个谁差。”
江千柔还想着，自己又没参加全国联考，会不会对自己临时加入到物理组，会让他们觉得不高兴，谁知道，这四个女生甚至觉得，“你要是参加我们物理组，能够这次拿到前六，还等什么明年啊，直接今年就参加了好了。”
“我们物理组不少人都看不上陈笑阳，你加油。”
除非拿下了第一，不然没必要开这个先例，江千柔对自己拿下第一，在见识到了彭钰之后，没那么有自信，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江千柔在301宿舍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回到自己的宿舍。
明天开始的实验，她基本上就要单独开始做了，因为一天时间，要赶上三天的进度，所以实验题目直接今晚上就拿到了，就是给了江千柔一个晚上的时间，提前设计好实验，好不耽搁实验进度。
裴纷飞倒是想拉着江千柔八卦，彭钰听到了江千柔的课程安排之后，果断说道：“好了，好了，反正柔姐行不行，也就二十多天的时间就知道了。今晚上柔姐任务还重。”
刘晴晴和裴纷飞相互看了一眼。
得，把时间留给柔姐。
物理、化学双肩挑，说起来是个荣誉，也是很大的负担了。
*
第一次跟着物理组上课，对江千柔来说是个很新奇的体验。
物理组唯四的女生不光是那天语言上给江千柔打气，在实际行动上，也支持她。
给安排上了成绩最好齐云作为她的同桌，“柔姐有什么不懂的，你给补一补。”
这不是江千柔一个人在奋斗，是江千柔代表她们女生在奋斗！
她们这边也有物理和化学双肩挑的！
陈笑阳那次羞辱齐云，就是羞辱她们几个女生，她们就想让江千柔给打脸回去。
要是谁敢说什么，她们几个女生都做好了准备，帮忙给怼回去。
不过显然301宿舍里的人想多了，第一节课临时调整，是教经典力学部分的总教练。吴教授说道：“都注意到班上新来的女生了吧。”
等到得到了班上人的响应，吴教授笑呵呵地招招手，“小江，来，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化学组和生物组还有不少的女生，数学和物理组，前十名就没有女生，尤其是江千柔这幅模样的，一下就把班上的男生给镇住了。
陈笑阳也多看了一眼江千柔，确实是个漂亮的女生。
等到自我介绍完，吴教授让江千柔下了讲台。
继续说江千柔接触竞赛的时间不长，尤其是物理，就是私下里自己练，跟着一中上课，没参加春节前的集训，重点还是化学的情况下，就能够排行物理的前三十。
吴教授用了一长串的定语，来褒奖江千柔的学习能力，为什么让她加入这一次的学习。
陈笑阳不以为意，要是真那么厉害，哪儿考前三十，直接拿个第一得了。
无非是吴教授，想要在国家队的物理组里多个双肩挑的，难道是谁家的后台，临时给加进来物理。
数学和物理可不像是化学生物那么简单，看几本书就行了。
在陈笑阳的心里，只有数学和物理竞赛才有点意义，化学竞赛用到的资料都要少物理一半，至于生物竞赛，那更是用到的参考资料少的可怜，生物算是理科里的文科。
“不过。”吴教授来了转折，“小江跟着物理组一起学，是不占物理组这边的名额的。毕竟没参加全国联考，就是提前接触一下，为了明年做准备。”
“老吴，别啊，”物理组的男生起哄，“把江千柔同学的成绩说得这么厉害，直接给个机会，和我们一起公平竞争啊。”
物理组的四个女生也是这样想的，她们之中成绩最好的齐云也没有把握，要是江千柔给进了……
说起来还是江千柔的颜值起了作用，所以才让这群男生起哄。
而且5月就要选拔了，能到前六？
老实说，他们觉得江千柔没这样的实力，但是哄漂亮的女孩子开心一下，给她争取个机会，也没什么。
陈笑阳听着班上的人起哄，想着好像是比一般女生漂亮，他慢腾腾地说道，“吴教授，要不就试试看，有能力，就给进入队里，多大的事啊。”
吴教授的眼皮子一跳，从褚教授那里，他很清楚江千柔堪称是恐怖的学习能力，要是班上的人真的没意见……他也有点心动。
江千柔没参加物理的全国联考，但是毕竟拿到了化学的资格，组里的前十都没意见，到时候参加物理项目，也说得过去。
江千柔本来想要站起来，说没有必要，就等到明年就好。
感觉到了齐云拉住了她的胳膊，齐云猛地站起来，“吴教授。”
齐云不怎么说话，所以她猛地站起来，脸上都有些羞红，声音都带着颤音，“我觉得要是班上的前十名都同意的话，不如就试试，谁入国家队，都是为国争光。”
齐云本来只是面颊有点红，等到磕磕巴巴说完话，已经是爆红一片了。
陈笑阳笑了一声，“我没意见。”他的声音懒洋洋的，不就是上次心情不好，觉得那么简单的题目齐云都不会做，结果那四个女生看他不顺眼嘛？
第二名就是刚刚带头起哄的，“我也没意见，给江千柔同学创造条件啊，毕竟是错过了全国联考，只要实力够，踩着我了，又何妨？”
最后江千柔的事意外成了这样，吴教授笑着说道：“那理论考试，你可要加油了，到了前十，再从化学那边捞点时间过来。”
说完了之后，就开始了讲题。
江千柔也跟着翟幼林老师刷过物理奥赛的题目，加上那段时间刚转到了一中奥赛班，也有尹临川给她补课，现在上课如同海绵一样接受新知识。
毕竟培训过一段时间，知道努力的方向。
作为江千柔的同桌，齐云同学在和江千柔上过几次课了之后，在宿舍里和室友们宣布，“估计真的可以，就是微博上说的那么神，可能比那个还要神奇。”
齐云自己是十二名的成绩，“到时候理论课加重，再上实验课，我觉得压过那个谁也有可能。”
廖芳芳：“但是化学组那边……”
齐云又泄了气，“还是等成绩，也快了。”
*
关于江千柔同学入物理组，受到最大影响的就是尹临川了。
他还等竞赛结束，到时候再给小女友约会加上开小灶。
没想到褚教授从酒泉出来，第一件事就是风尘仆仆跑到了集训队来，让他的小姑娘加塞到物理组。
不是集训初期就加入，江千柔难得的休息日也被征用了。
看着又一个周末江千柔不能出来，尹临川还能怎么办？
小姑娘发了表情包道歉，他也只能够叹一口气。
干脆直接赶一赶项目的进度，把京都的写字楼给装潢起来，做好搬迁的准备工作。
*
三月的京都还是春寒料峭，忽然一日淅淅沥沥的冻雨，冻土里的种子就发了芽，伸出了嫩嫩的新绿来。
等到月底考试的时候，那一片新绿就发得更加旺盛了。
江千柔和陈笑阳两个人在一个考场上，今天上午他们两人都要进行物理的理论考试，下午陈笑阳还会参加实验考试，但是江千柔就不参加了，如果这次理论考试的成绩很好，物理组拿着成绩，才好继续和化学组那边讨要时间。
陈笑阳等到题目全部做完，检查完了之后，下意识地看着江千柔的方向。
难怪宿舍里总是起哄，居然有闲情逸致讨论起女学生，在其他灰扑扑的女生里，她确实像是一抹跳脱的红色。
她的头发已经足够扎起来了，穿着的是一件米色的风衣，下身是修长笔直的双腿。
外面是昂然绿意，高大的梧桐木手掌状的叶子轻轻晃动，她在绿意里更娇艳了。
江千柔显然也做完了题目，正在检查。
化学组的第二，物理这段时间好像也跟得上老师的课程，不太像是个笨蛋。
陈笑阳的容貌平心而论不错，不过因为有点的倨傲，女生缘几乎没有。
他以前的时候，也从来不在乎这些，反正他也不想和笨蛋说话。
现在江千柔，显然勾动了陈笑阳的心。
等到考完了之后，他还破天荒问道：“考得怎么样？”
江千柔：“还行。”
陈笑阳的眉头皱了起来，“还行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别人的成绩，”江千柔说道，“最后一题，我不太会。”
陈笑阳有些惊讶，如果只是最后一题，她应该考得不错。
不过，是不是吹牛？
陈笑阳想了想，“我可以给你讲题。”
江千柔摇摇头，“明天物理组的人还要考试，就不说了。”
或许是春天到了，就算是高度需要专注力的集训队里也有几个男生，有些心思浮动。
江千柔注意到了陈笑阳的视线，虽然大半个月没有见到男友，但是她确实是有主的人，保持距离还是很有必要的。
江千柔考完了之后，吴教授就给试卷判出来了。
最后一题明显江千柔没接触过，但是试图踩点，这个办法还是卓有成效的。
这次考试正好是这段时间的上课思路，江千柔高效地利用了工作日的两天加上休息日的一天，可以说，其他人的成绩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吴教授觉得这卷子就得拿下前三。
再等等，等到物理组的成绩都出来了，拿着小姑娘的排名。
江千柔，他们物理组给要定了。
*
第二天考完了之后，江千柔就出了校门。
一个月总得给小姑娘喘口气吧，所以明天是休息日，物理组那边难得大手一挥，给了江千柔一天休息。
这段时间练出来的江千柔，实验速度更快了，两个小时多一点，就提前离开了考场。
刚开始她的脚步很快，等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就硬生生地脚步慢了下来。
是不是……又要有亲吻？
这个念头一起，她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涌动，生怕被守门的师傅看出来，拼命地压住自己。
尹临川也在打量他的小姑娘，上次见到江千柔，还穿着厚重的外套，现在就轻薄多了。
最为关键的是，她瘦了。
因为是白天，扣着小姑娘的手，没有抱着她。
快到车边的时候，江千柔的速度越来越慢，似乎想到了会在车里发生什么。
“别害羞。”尹临川笑着打开了车门，等到江千柔坐进去了，就这样弯着腰含住了他的小姑娘的唇瓣。
他含含糊糊地说道，“我等了很久啊。”
像是叹息一样地说道，然后享受这个吻。
啊，这次是香草味的。
上次是薄荷味的牙膏，这次似乎江千柔提前吃了糖片，那种香草的清甜从她的舌尖传到了他的口腔里。
那种含片甜，但是不及她本人的甜美万一。
扣住她的背，享受那种亲密之极的感觉。
第一次在他的家中是震惊里带着错愕，这次提前想到了将有的亲吻她都脚发软。
等到真的被他亲了，又是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在升腾。
尹临川本身就像是一味复杂的鸡尾酒。
第一次喝酒是稀里糊涂的，只记得热腾腾的感觉，还有羞涩的一塌糊涂。
之前之后的事情都已经忘了，就是想到了他的面孔，就脸上发红，等到这次再被亲吻，就没有了头脑空白的感觉。
清楚地知道，是亲吻，是那不同层次的鸡尾酒口感在她的口腔里炸开。
是心悦、是渴望、是思念、是霸占，霸道地一口气释放开，让江千柔不想品尝也不可以。
她认了命，细细分辨那复杂的味道。
品尝着，身体因为酒精的摄入，渐渐发热，有一种别样心思，甚至有一种想要回应的感觉。
在半是幽暗的车厢里，她的气息急促起来，长睫也颤抖的更加厉害，抵着他的胸膛的手，也成了酥软无力的状态。
那酒，越喝越是醇香，有些微醺的上头，又像是缺氧带来的晕眩，让她的意志力如同走钢丝，已经是摇摇欲坠的边缘。
或许是从她口腔里溢出来的轻微声音，让尹临川的这味酒度数升高，她的意志力也完全崩塌。
那种从钢丝坠落的失重感让她的手一抖，原本抵在他胸膛的手，改成了揪住了他的外套。
长睫颤抖的更厉害，她也试着更深入地品酒，被动的接受，成了主动的探索。
这点主动，让尹临川的身子一僵，反而动作舒缓了下来。
太多了，多得他的鬓角都有汗水，在恰到好处温度的春天，像是置身于夏季一样。
对江千柔来说，像是品酒，对尹临川来说，像是拉小提琴。
音已经高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理智就像是琴弦，再接着下去，就会断开。
到了演奏尾曲的时候。
带着一点不甘心，缱绻又温柔地拉到了最后一个音符。
到了最后，还是不想结束，有一个调皮的高音符，像是惩罚一样地啃了她的唇瓣。
之前觉得亲吻就足够甜美，足够让他回味很久。
等到真的亲近了，那种占有欲作怪，想要再亲密一点。
尹临川和江千柔并排坐在后排，尹临川把人抱在怀中，下巴搁在了小姑娘的肩头。
感觉到她呼吸的起伏。
良久之后，才沙哑着声音问道：“感觉考得怎么样？”
“化学没什么问题。”江千柔说道，“这一次的物理不太难？我感觉不难，但是有一道题，不会做。”
“我教你。”
“好啊。”
她才不需要什么陈笑阳来教她，在老师教她之前，就有金牌得主教她。
“上课是不是很辛苦？”尹临川抚着小姑娘的面颊，“瘦了。”
江千柔本来想说过段时间就好了，想到了之前吴教授的暗示就说道，“过段时间习惯了就好。”
“是不是物理组，你也要正式入集训队？”
他的小姑娘应了一声。
尹临川当然知道她的学习能力，有些发愁，天赋在这里，但是时间也是个问题。
“物理组的人都同意？”
“如果能考前十，问题应该不大。”江千柔说道。
哎，小姑娘太过于优秀，也让尹临川有些小小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