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校园里陡然清净了起来，枝头光秃秃的积着落雪，唯有几株腊梅打着黄色的花骨朵，还未绽开的花骨朵被冰给裹住。
教学楼也被雪覆盖，入目是银装素裹，偶尔一阵风吹起了雪花，带着洋洋洒洒的浪漫。
穿着雪地靴，踩在积雪层上，吱吱呀呀的。
一中的门口保安笑眯眯地开门，除了过来批改试卷的老师，今天就高一到高三，三个奥赛班的学生过来了。
三三两两的学生，把空白的雪地踩出了印。
等到了教室里，没开暖气，而是开的空调。
学生们也最多是拉开了羽绒服拉链，没有脱下外套。
李玉华老师作为数学老师，首先公布了整个班上的排名。
“江千柔同学是第一名。”李玉华笑着说道，“老实说，这个成绩，就算是拿到了推送生的资格，我都想让江同学参加一下高考了，说不定可以拿到高考状元。”
“哇。”
“柔姐多少分啊。”
“李老师，让柔姐一边竞赛，还要参加高考，那好辛苦啊。”
“是啊是啊，不能老给柔姐的加负担。”
班上的气氛让江千柔想到了上学期还在明德的时候，班上的气氛就不是这样了，而是散漫懒洋洋的语气，有时候还夹着一点微妙的鄙夷，“肯定又是江千柔第一。”“想也不用想啊，别人学习多努力。”“她不出国，肯定是要努力高考。”
李玉华笑着说道：“莹姐，你也别不服气啊。我给你念念看江千柔的分数，数学140，理综是295，英语是145，语文是140。750满分，拿了720分。”
“牛牛牛！”
“那柔姐是得参加高考，状元的话，我记得市里有奖励金，一中也有。”
“不对啊！柔姐的数学可没满分。好吃惊！这不是柔姐真正实力！居然还有难道了柔姐的题目！”
李玉华说道，“她用的办法超纲了，没办法，只能扣分了。柔姐，下次要注意了啊。这个分失得有点可惜。”
江千柔小声说道，“我忘了，考前正好在用微积分，下意识地就用了积分。”
其他人哄笑，“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也是。”“数学估计拿不到满分了。”
以前在明德也拿过类似的高分，二十多人的小班，闹腾出来了大班的气势。
金景戳了戳王莹的背，“你还好吧。”
“还好。”王莹说道，“她本来基础就很扎实，我只是没想到英语和语文都这么厉害。”
和江千柔一起复习，王莹很清楚她堪称恐怖的记忆力。
王莹想着，她要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李玉华接着公布分数，王莹的分数也不错，这次的题目偏难的情况下拿到了695分。她的数学是满分。
从王莹开始，接下来的分数就是断崖式下跌。
总体而言，对李玉华老师来说，数学试卷没什么好讲的，就是强调了一下，有三道题，一定要用现有的高中知识来答题，他伸手把正确的步骤简单讲解了一下，就说道，“因为就来一个上午，时间不够，理综就不讲解试卷了，有问题的可以直接给科目老师发微信问。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你们英语和语文老师。”
听到了是这两位老师的课，班上的同学有些怏怏的。
李玉华：“牛老师很失望，很多个背诵题目空白，你们可辜负了牛老师的期望啊。还有龚老师，你们英语老师估计要给你们针对性地布置寒假作业了。”
听到了这个消息，更是绝望。
李玉华最后说道，“王莹、江千柔还有刘毅，等会试卷讲解完了，来我办公室。”
就像是李老师说的，素来是脾气很好的语文老师对他们的表现很失望，还拿江千柔和王莹举例子，“语文很重要的，不然你看看江千柔和王莹两个，他们做题就不容易出错，到时候题目明明会做，理解偏了意思，多可惜，要注意细节。”
英语老师倒还好，毕竟班上的成绩呈现出鲜明的两极分化，正好成绩差的几个不用去参加国家集训队，她定了一套资料，打算放假都盯着他们好好学英语。
“你们成绩好，最重要的就是英语，晓得伐？”龚老师是S市本地人，说话急了，那软软的腔调就带了出来，“不说别的，很多教材都用的是英语课本，你们天赋好，难道还要比别人考得差？”
一直到了中午11点半，英语老师终于讲完了试卷，把怏怏的几个人留下。
剩下高二奥赛班的三个人到了李老师的办公室。
李老师又把人给领到了大一点的会议室，进入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学生还有两个老师在里面了，又坐了两分钟，高三的又来了一个学生。
这次一中一共有四个人要参加国家集训队。
一个数学，一个物理，一个化学，一个生物，正好是一科一个。
剩下来的两个人是外国语高中以及S大附中的。
从比例上来说，高二是最高的，实际参赛也是这样，高一的抓紧学完三年的课本，高一会试水参加各科竞赛，高二是主攻竞赛的时间，等到高三了，一部分人会把时间倾斜到高考复习上。
显然各个班讲题都压缩到11点半结束，一中的校长也到了，今年S市一共有六个人全部都集中到了这里。
虽然是不同的科目，但是代表的都是S市，校长鼓励大家拧成一股绳，尤其是物理和生物两个科目，S市有两个人，到时候要相互帮助。
外国语高中的那个是物理的，S大附中是生物。
因为没开暖气，用的是空调，明天就要出发，校长并没有讲太长时间。
“让我们秉承“友谊、团结、公平竞争”的奥林匹克精神携手共进，实现梦想。”校长顿了顿，继续含笑说道：“祝愿同学们在接下来的集训里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在鼓掌声里，年前最后一次课就落下了帷幕。
*
江千柔出了校门口，就见到了尹临川开了车过来。
“下雪天怎么还过来了。”
尹临川叹了一口气，表情里带着点无辜，让江千柔心虚地垂下了头。
“小没良心的。”
从京都回来了之后，约会的时间骤然缩短，只留下三个工作日的晚上，偶尔还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放他鸽子。
明天她就要去京都，参加封闭集训，他晚点也会去京都，但恐怕也就是过年的那几天和她见一面而已。
江千柔看着开车的尹临川，软声说道：“我先和家里人说一声。”
自从有了去国家集训队的资格，江家的态度发生了变化，都让她在家吃饭，还主动给她塞钱，问她够不够花。
江千柔给钱文芳打了电话，用的借口是老师要留饭。
“好，那就把菜留着晚上吃。”钱文芳交代说道，“晚上记得回来啊。”
*
中午吃饭没到常去的那家私房菜馆，而是到了商圈里。
江千柔挽着尹临川的手臂坐着扶梯，到了一家豆捞店吃热腾腾的火锅。
下午一起看电影。
这种普通情侣最常做的事，对尹临川还有江千柔都是新奇的体验。
江千柔忙忙碌碌赶着学习的进度，尹临川用了自己闲暇的时间帮着小姑娘一点点进步。
江千柔像是一个忙碌得不停地陀螺，终于到了期末考试结束的这一天，才小小的放松下来。
情侣小厅里，两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紧扣着手，就像是电影院里的其他情侣。
不爱是甜腻腻的爆米花，也不太喜欢除了糖一无是处的碳酸饮料，选择的是滚烫的红枣牛奶。
那种微甜在口腔里弥散开，就像是心里也暖了起来。
*
当天晚上回去，是一家四口一起吃的饭。
钱文芳买的野猪肉，野猪肉和家猪相比，肉质紧实，而且钱文芳显然是和哪位大厨学过了，用锡纸裹住了猪肉还有细笋、火腿、还有菌菇，辅料的香气浸到了猪肉里，口感不柴不腻，香气浓郁。
钱文芳看到了这道菜大受好评，就说道，“这是隔壁的周奶奶指点，都没在我这里做，直接在她家帮我处理好了。”
江心怡几乎把头都给埋到了碗里，含糊地说道：“很好吃。”
江大海呷一口火辣辣的酒，猪肉好吃，另一道大荤也不错，“兔肉也不错。”
野猪肉用的是G省那边的做法，用的是食材本身的味道，选择最好的材料，主料和辅料糅合，霸道地香。
兔肉是S省过来的王大爷的拿手好戏，提前把兔肉腌制，用喷香的油辣子炒兔肉，甚至还借了附近菜馆的猛火炉。
“都是街坊邻居觉得千柔出息了。”钱文芳说道，“知道马上要去京都，特地给帮忙做的。”
“我就知道姐姐超级厉害。”江心怡仰着脸，“我们老师也说了，这次等于拿到了最好大学的通知书。”
江大海说道：“所以你加油。”顿了顿，又觉得不应该给太多的压力，“反正你一直学习都很好，到了集训队顺其自然。”
钱文芳给江千柔夹了一块儿野猪肉，“兔子有点油，你多吃点猪肉，这个菌也是很贵的，是什么牛肝菌。你周奶奶说了是好东西，我给钱都不干，就说给你补补。”
江千柔接受了钱文芳的好意，不过等晚上给钱的时候，她就婉拒了。
“没有花钱的地方。”江千柔说道，“就培训十几天，就中途回来过个年，只给休息四天的时间。”
钱文芳也感觉到了江千柔有意无意在金钱上划的线。
她从初三的时候就感觉到，小丫头和家里人隔了一层，现在好像缓和了，实则还是靠着女儿的那点情分。
“行吧，要是需要用钱的地方，说一声。”
夫妻两人商议了之后，默默地想着马上就是小年，到时候各种小节日发点红包就好。
*
上一次去京都，是江千柔独自拉着行李箱，尹临川把人给送到了学校之后，坐的是学校的大巴，统一去火车站。
这一次是代表S市去参加国家集训队，待遇就和上次不同，是直接定了大巴，到各家的门口去接人。
江大海拉着行李箱，还有钱文芳也穿着过年才会穿得一套红衣服，连带爱睡懒觉的江心怡也起了一个大早。
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就出了门。
江家所在的单元楼是最里面，一路往外走，一路就有人问，“这是去哪儿？”
“千柔寒假要到京都里集训，就是培训奥赛化学。”
“哟，才考完就去京都啊。成绩都还没出来吧。”
“她们学校，一共有4个人要去京都，奥赛班的成绩给批出来了。”
“多少？”
“720。”
这个成绩镇住了不少人，以前江千柔的成绩高，那是在明德，明德高中的期末考试甚至有时候不参加全市统考，多少会觉得，说不定是明德的老师高抬贵手，把分数放得松一点。
现在这可是一中！全市最好的学校，江千柔又在全市最好的班级！这分数可一点都不没有水分。
“这分数，得年级第一吧？”
“是学校提前把奥赛班的卷子给批了，其他班的分数还没出来。估计是第一，对吧。”钱文芳看着江千柔。
江千柔点点头，“这次题目有点难，班主任说第一的可能性很大。”
“哎呦。”
“厉害了。”
“上次周奶奶就说，小江拿了什么第十名，这在古代，估计也要游街了。”
江心怡弯弯眉眼，“这叫做一甲，跟着状元那一个榜的。”
没说多久，已经是八点二十了，听说车就在八点半过来接，直接也不急着回去，这也是小区的一个大事了，干脆拎着菜跟着一起往大门口走。
等了没几分钟就看到了大巴车。
李玉华老师下了车。
江千柔介绍说道：“这是我们班主任，李老师。”
“老师好。”江大海上前一步，和老师握握手。
李玉华老师这一路先接了刘毅还有王莹，这种家长面对他的热情已经见得很多了，问道：“这是江千柔的行李箱吗？”
“我来，我来。不用麻烦老师您。”江大海说道，“在学校多谢老师的栽培。”
“是江千柔同学自己努力。”
没耽搁多少时间，江大海把行李箱给放好，钱文芳理了理江千柔的围巾，“有事就打电话，知道吗？”
“姐，加油啊。”
江千柔点点头，就在小区人的簇拥下，上了大巴车。
巴士里开了空调，玻璃窗户蒙上了一层雾气，江千柔这才注意到王莹，她感慨说道，“你家小区果然和我差不多。”
江千柔坐在她旁边，“是啊，所以上次去你家小区，我就很习惯那个氛围了。”
说话间，大巴车的气压门关上，继续往下一个学生家里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