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的门大开，裹挟了外面的寒风进来。
尹子寒也站了起来，“表哥。”
别墅里有中央空调，尹临川脱下了外套，虚虚搭在手腕上，向着尹子寒走了过来。
作为达通娱乐的总裁，二十多岁年龄管理了娱乐圈的半壁江山，所以衣着老成，加上他的气质冷厉，谁也不敢小觑了他。
而现在约会归来的尹临川，冷厉的气质柔软了下来，宛若被春风吹化了的冰川，衣着也是年轻，不像是工作了的人，而是带着书卷气的大学生。
“坐下吧。”尹临川坐在一方单独的沙发上，双腿交叠，单刀直入，“一中不适合你。你目前在费欧，要跟上进度就已经很勉强，一中的进度要比费欧还要快。不妨把话说明白，费欧没你想要的人，你既然知道弄错了人，我建议你直接休学，和以前一样，让老师给你全天补课。”
尹子寒没想到表哥是这样的谈话节奏，尤其是提到了他跟不上费欧的进度，有些尴尬，他深吸一口气，“哥，上次的谈话是我的错，我不应当那样说江千柔，以及……你也把事情清清楚楚地告诉了我，我仔细想了想，甚至还做了一夜的画，表哥你是对的，其实我从头到尾喜欢的是江千柔。我想表哥应该清楚，我去一中的目的，是为了江千柔。”
尹子寒说话的时候都不敢去看表哥的眼睛，生怕看到了不赞同的嘲弄，把自己立在一边的油画画布一下子掀开。
“以前我以为是宁静雅，这幅画怎么都画不出来，总觉得缺点意思，而那天之后，一夜的时间，我做成了这样一幅画。”
尹临川的目光落在在尹子寒的这幅画上。
瑰丽繁华的S市，尹子寒落魄流浪，无意之中听到了钢琴音，他自卑着，渴求着，把钢琴少女推在了他心中的神坛上。
钢琴少女是他心中的光，是他的暖，是他寥落而又卑微的半生里的心灵救赎。
尹临川看着这幅油画，好像置身于夜晚的达菲，听到钢琴声音如同流水一般，他丝毫不怀疑，那温柔曲调之下的魔力，是对自卑的尹子寒怎样的吸引。
尹子寒看到了表哥看着油画，想着当时这幅画给老师看的情形，“子寒，你的这幅画太棒了，用色非常大胆，那种光影明灭表现的很棒，尤其是这种感染力，你是一个有天分的孩子，我甚至觉得你不应该在文化课上浪费太多时间，这样太浪费你的天分了。”
老师的语气热忱，他的惊艳都写在脸上。
尹子寒看表哥注意在钢琴少女上的时候，大胆地看着表哥，看他是不是也被自己的这幅画感染触动。
等到尹临川转过头，表兄弟两人的目光相碰，尹子寒从对方的眼底读出来的是……同情？
尹临川看着尹子寒：“画很好，我也明白你去一中是想追江千柔，就是你追不上的。”
“因为宁静雅的事吗？”尹子寒深吸一口气，不等着表哥说完，就急切切地表明自己的心意，“她现在确实不怎么理我，也没给我机会解释，我想，她能够弹那么好的乐曲，心思定然是细腻敏感的，我会和她解释，这一切都是误会。”
尹子寒也很清楚，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表露了对她闺蜜的追求之意，这是一个大忌，只是……他毕竟还没有成功不是吗？
“因为她现在是我的女友。”尹临川的嘴角勾起淡淡弧度，说道，“你没机会。”
尹子寒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不明白自己的话里的含义。
“你把人当做妹妹？说出来这话，你信吗？”尹子寒还记得那天尹子寒的话，清楚地复述了一遍，就是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她喜欢吃什么都一清二楚，她说了我的事，你就直接十几个小时从A国飞回来，表哥，我问过妈，你根本不是这样性格的人。”
尹临川说完了之后，手指摩挲自己的下巴，像是觉得这是颇有趣味的一件事，“那天你说完了之后，我就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所以就去把人给追了。恰巧，她也有那么一点心思。现在是我女友，你下次见到她可以喊她一声表嫂。”
他的眉眼流露出淡淡的喜悦之色。
“表哥。”尹子寒站了起来，涨红了脸，声音里带着绝望，“她才十七岁，比我还要小。”
想到刚刚表哥就是和人去约会，甚至这个点才回来，他就很是焦躁，甚至有一种扯秃自己头发的冲动。
他那天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当时表哥根本还没有意识到，是他点破了这件事。
“我知道，她的重点是学习，是高考。”尹临川说道，“正好我当年成绩还不错，可以辅导她学习。”
尹子寒的心一颤，想到了尹蓁蓁那个时候和自己介绍表哥的话，当时表哥还坐轮椅，“你表哥当年是高材生，是京都的状元。”“从小学开始就没有拿过第二名，参加各种奥赛。”“当时忽然开口要娱乐公司，让人吓了一跳，没想到现在经营的挺不错。”
和现在的表哥相比，他唯一的优势似乎只有年轻。
但是他或许太年轻，所以才会稀里糊涂地弄错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反而得到的是对方的冷淡。
尹子寒听着表哥说道，“你要是今晚上睡不好，明天再让张嫂给你请假吧。”
尹临川站了起来，往二楼走去。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把尹子寒要追江千柔给放在心中，要是没有宁静雅这件事，细水长流或许还能够攻克下，有了这件事，就算是没有他，尹子寒也追不到江千柔。
张嫂在兄弟两人交谈的时候，就避让开，等到觉得客厅里没有了动静，就看到了尹子寒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旁边还放了一副油画。
张嫂不懂画，只是小少爷还没有学多久，就能画得这么漂亮，她下意识地猜测，是刚刚小少爷想要给大少爷看这幅画，得到褒奖？结果大少爷没有肯定他？
张嫂开口：“小少爷什么时候做得画？这可真好……”
张嫂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尹子寒那不犹豫地拿起了那把水果刀，直接捅破了那张油画。
像是发泄一样，尹子寒把画划得是乱七八糟，就是刀片在碰触到这幅油画画眼的时候，怎么都无法毁掉。
就连的画中的自己也被戳的稀烂，却无法毁坏那个钢琴少女。
颤抖着手把画给了张嫂，尹子寒说道：“帮我把这幅画烧了。”说完就直接往二楼方向去了。
张嫂看着这幅画，旁边有一块儿画布，直接把画给包裹了起来，她没有烧掉这幅画，而是把画给收好。
***
尹子寒觉得自己晚上一定睡不好，谁知道躺在床上却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他送了表哥还有母亲离开S市，并没有在机场遇到宋明悦，而事情的走向和现在截然不同。
他并没有急匆匆要去费欧，而是在家里接受老师一对一的补习，还不认识宁静雅的时候，和江千柔的关系不错。
刚开始的时候是微信交流题目，到了后来，他会邀请对方到家里做客，还会一起约着出去看电影。
她在梦里也没有转学到一中，而是在明德高中，甚至还代表了明德高中参加奥林匹克竞赛。
他们之间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在涌动，两人友情之上，恋情未满。
他会约她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他过了一个美好的半年，然后就是转学到了费欧。
等到了费欧，梦里的那个他见到了宁静雅的时候，心思浮动。
他知道了宁静雅的身份，在学校里两人走得很近。
看着梦中的自己，尹子寒都有些提心吊胆，在校内和宁静雅亲密，在校外又会约江千柔，虽然不曾开口，但是实际上与约会没什么分别。
他悬在半空之中，心脏都是扑通跳得厉害，甚至想下去摇醒那个自己，这是在玩火，她们两个人是闺蜜。
“我有个好友，不如周末的时候，你请她吃个饭。”
在和宁静雅牵手的那天，宁静雅主动约他周末，梦里的那个自己似乎也有了决断，更倾向宁静雅，这个周末没有约江千柔。
结果是：他和宁静雅坐在咖啡厅里，见着江千柔走了过来。
尹子寒不想看接下来的场景，但他像是无法挪开。
“小雅，你过来！”江千柔的表情像是淬了冰一样，那种薄怒是他见所未见的，“还记得我和你说，最近一个人和我走得很近吗？猜猜看是谁？就是你旁边的这一位。”
宁静雅整个人沉下了脸，直接把咖啡往他身上一扔，铁青着脸，“渣男。”
他还急急地追上去，“小雅，我和江千柔只是朋友，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他看着梦里的他笨拙的解释，很清楚只是越抹越黑，她们两个人不会相信的。
手机的铃声让他猛地惊醒，心脏还在跳个不停，头脑都有些昏昏沉沉。
一看是宋明悦的手机号，尹子寒直接给掐断了。
昨晚上没有拉窗帘，金色的阳光拢入了进来，他喘着气，一时分不清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如果，如果没有宋明悦，他真的会脚踩两只船？
尹子寒的双手插·入到汗涔涔的短发里，心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甚至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像是原本这件事就应该是这样的走向，而不是表哥对他含笑说道，“记得下次见到了人，叫表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