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云,去请了工头过来,再找三两个杂役过来!”谢锦秀不欲和刘公公争辩什么。
“是,三叔!”谢家云看着刘公公在那里虚张声势的哭泣,心里觉着恶心的厉害,此人怎么能够这么恶心行事?
不过听着自家三叔的吩咐,谢家云赶忙听命离去。
李达是丰城本地乡民,后来因为南齐贵人兼并丰城土地的厉害,没有良田耕种,一度变成流民,后伙同同乡响应古宋丰城城林城主号召,成为了修筑三十里外城的一个工头,随着他逐渐收拢同乡,而逐渐发迹,加上他所带的人手肯实能干,这才被林城主看中,被举荐过来修筑边贸市集。
“脚手架赶紧扎起来!”李达嘴皮子都发白了,修筑三十里外城的时候,林城主发放白米粥,还有汤饼等吃食,让这些流民出身的工匠,不但活命下来,身体要将养了不少,可是不过是来修建集市短短几日,所有人的身体就每况愈下,这让李达想起来在南齐贵人手下劳作的日子,真是不把他们当人看。
“李工头可在?”谢家云在小吏的引领下过来,就看着衣衫褴褛的一帮子杂役工匠。
“小的在,小的在!”李达听着小吏叫唤,脸上就有些发青,他现在是时时后悔带着同乡过来做这个工程。
“谢管事,这边是这边的工头。”小吏对着谢家云点头哈腰,而谢家云看着如同流民一般的李达,不由得面上有几分沉重。
“我记得当日和林城主交接人时,工头可不是如此!”谢家云一说,小吏狠厉的眼神就扫向了李达。
李达听了谢家云的话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一抬头看着小吏的眼神,身子就是一抖。
“小的在做工之时,自然要穿的破旧一些。”李达的话,让谢家云不置可否。
“李工头,烦请带上三两工匠和我走吧。”谢家云直接开口。
烦请两个字让李达有些惶恐。
而小吏一看李达没有回应谢家云,就怒气上来:“猪狗不如的东西,没听着谢管事的话么?还不叫两个人跟着谢管事,谢管事要用你们,你们当谢天谢地。”
看着小吏要抬脚,李达赶忙叫着自己的两个堂兄弟,他们看着小吏都是畏首畏尾。
“不可无礼!李工头,走吧,勿要贵人等着急了。”谢家云说的温和,但是话语中的贵人,让李达身形又是两抖,他心中有些悲哀,自己不过是贱民之身,一旦遇到贵人,便是九死一生啊。
而搭着脚手架的几个人,听着这边的对话,都站了起来,他们脸上也带着悲切。
“干什么,干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都赶紧赶工,误了工期,拿你们填洞!”小吏从腰间拿下来鞭子,在空中抽着响。
谢家云一听,对着小吏怒目看着。
“哎呀,谢管事,小的知道您心善,但是刘公公说了,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就是的撵着打着,您还有差事,小的送您!”小吏是刘公公洒下来的小吏,看着对谢家云有些敬意,但是眼中的藐视,是那么的明显。
“好,你很好!”谢家云心中一堵,对着李达拱手:“李工头,请!”
谢家云带着李达几人快速的离开,小吏看着谢家云走远,才呸了一声:“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长史的管家狗腿而已,还能和我这跟随了的殿下的大伴相比!”
骂完人后的小吏直接就拿出来鞭子抽着附近的工匠:“看什么看,一帮子贱民,猪狗不如的东西,干不完活,晚上都给我喝冷水去,你们不干,有的是人干!”
谢家云来的时候还算是平静,但是现在心中是愤懑的厉害,谢家庄的生意不说一本万利,但是也是千利,哪个在谢家庄做工的工匠不赞一声主家仁义,可是自家三叔在这边不但是受一个腌狗的气,现在自己也是被其狗腿欺负如此。
李达看着谢家云脸上越来越阴云密布,更是觉着自己等人小命难保。
“三叔,李工头等带到。”谢家云进入膳堂禀报。
此时膳堂中,金凡平已经落座,谢锦秀在金凡平的极力邀请下,坐在上首。
而一众太监则纷纷的站立在两侧,似乎是有些惴惴不安。
“宣!”虽然不知道自己的师兄想让自己看什么,但是金凡平知道人来了,问对一下,自然是一清二楚。
“是,李工头,你们进来吧!”听着丰城王说宣,谢家云赶忙应着跑出去叫了李达几人进来。
“尔等赶快拜见丰城王殿下千岁。”谢家云在旁边给几人提醒。
听着贵人是丰城之主,李达几个人呼吸急促。
“小人参见丰城王千岁!”参差不齐的问候声,还带着几分惶恐,这让金凡平觉着有些奇怪。
“尔等是流民?”金凡平看着衣衫褴褛,上面还有些血迹斑斑的李达等人,不由得开口问道,只有流民才这般怯懦吧?
小刘公公可是没有想过底下的工头杂役是什么样子,他所做的是成千上百的前辈作为督军,或者作为中官的时候,横征暴敛的经验,能够榨出来一两银子,他绝不会让少了一钱,至于那人死活,管他何事?
“小人是修建市集的工头。”李达勉力开口,他心惊胆颤,不知道该如何度过这次性命之忧的危机。
“工头?”金凡平愣住了,“谢师兄,孤记得当时制定工程章程时,凡工地杂役工匠,将会补给衣物,这工头,怎么如此这般?”
谢锦秀抿了口茶,不急不躁的看了金凡平一眼:“可问督建太监。”
小刘公公额头有些冒汗,不知道为什么,如果谢锦秀大声的和自己争辩,他还好些,但是现在看着谢锦秀平静的样子,小刘公公觉着自己命运可能坎坷。
“殿下,丰城一地气候怡人,而工地破费衣物,一件旧衣便可,何须浪费钱财在衣物上,毕竟今日新衣明日毁。”小刘公公开始觉着自己脑袋空空,可是说着说着自己也觉着有道理。
金凡平听了,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他转头看向了谢锦秀。
“刘公公是忠心之言!”边说,谢锦秀边点头。
小刘公公嘴角抽搐,这读书人真是坏的很,尤其是这个谢长史,越看越是表面道貌岸然,肚里肯定一肚子的坏水,他须得小心,小心这个谢长史给自己下钉子。
“都是为殿下尽忠,奴不敢当谢长史夸奖。”小刘公公赶忙说着。
“当得,当得。来人啊,磅秤!”谢锦秀一指李达等人,谢家云一听眼睛一亮,他说自家的三叔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原来在这里等着。
李达几人就被谢家云带上了特殊的秤,这个秤在他们过来前先是秤过,所以算是熟悉。
“谢师兄,这是作何?”金凡平有些看不懂谢锦秀的路数,要说叫自己过来是收了刘伴伴的权柄的,但是大可直言便是,为何弄这么麻烦。
“殿下,小刘公公的忠心天地可鉴,我们不如好好看看如何?”谢锦秀笑的愈加灿烂。
“三叔!”谢家云对着谢锦秀拱手。
“不用告诉我,找着按着花名册,报与殿下知晓!”谢锦秀挥挥手,似乎自己懒得说话。
谢家云只得转向了丰城王金凡平,他看着金凡平有些同情。
“修建集市不到十日,李达,来时和现在体重相差十斤,李,,”谢家云把三人的体重情况和金凡平说着。
“恩?”金凡平不明白。
“殿下,三叔在招收工匠之时,都是先验明身体,非身体康健者不招收,所以当时对身高体重等都有登记造册。”谢家云和金凡平解释着,但是金凡平听得云里雾里,给工匠身体健康造册,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咳咳,那这些工匠可是重了?孤记得当时王府拨款,每日每人餐食费用可是不菲,想来是重了十斤多。”
金凡平这样一想,便明白了谢锦秀的用意,这是政绩,爱民如子的表现,要是养胖了的数据给自己的皇父一看,金凡平眼睛就冒着喜悦的精光,什么都没有数据来的实在。
看着金凡平喜悦的样子,谢锦秀真的是同情这个傻孩子了,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自己说吧,谢锦秀对着谢家云一挥手,然后对着金凡平清咳一声。
“殿下,这个数据告诉我们,在王爷底下的工程里面做工,绝对是减肥的好办法啊!”谢锦秀的啊字还带着尾音,直接打破了金凡平的幻想。
“减肥?减,肥?”金凡平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不但是减了肥,还会敲骨吸髓,恭喜殿下手下有如此大伴!”谢锦秀一脸真诚的看向了金凡平。
金凡平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他不是个普通的孩子,他是皇宫里面挨过饿的皇子,他是见识过皇宫大内太监宫女们如何欺压人的孩子,如果不是一路上小刘公公伏低做小的伺候他,一般很难走近他。
“殿下!”小刘公公赶忙以头抢地:“奴都是为了殿下啊,丰城流民多矣,但是王府内库捉襟见肘啊!殿下。”
“谢师兄,还请名言。”金凡平此时要是不知道谢锦秀是怒到了极点,那就是头猪了。
“家云。”谢锦秀对着谢家云挥挥手。
谢家云领悟,然后将自己怀中的名册给金凡平递了过去。
“孤不看!师兄但请直言。”金凡平小嘴抿的紧紧的,他要是不知道小刘公公捅了大篓子,他就是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