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明亮的蜡烛,谢锦秀怎么会浪费呢?
他让粥和饼都在炭盆上面温着,谢锦秀直接把昨夜写的腹稿的草稿纸拿出来,在草稿上写写画画,删删减减,直到粥香浓郁,咕咚声起,饼丝上面发软,底下发干,谢锦秀才停下笔,他满意的点点头,时间刚刚好,正好把一题完善好,接着他就收拾好草稿纸,将桌面收拾干净。
然后在桌子上放上两根竹筷就把熬粥的砂锅放在了上面,拿出来装着酱肉的竹盘,就用新的竹筷把饼丝都一一的夹了下来,打开了瓦罐锅盖,谢锦秀把切成块丁的酱肉放到稀粥里面,用勺子搅动均匀,才拿着了小碗,开始盛装出来,然后正襟危坐,开始吃起来早餐。
锅碗筷子叮当相碰间,直接让左右两边想要睡个回笼觉的考生听着,如同魔音穿耳,尤其是凌晨以后才睡着的考生,更是饥饿了起来,在睡眠和吃饭中间选择,何其的残忍?
这就如同选择是顾及嘴巴,还是顾及眼睛?
边吃边有些赞赏一般的声音,传入耳中无限放大,使得左右的考生一个翻身就又坐了起来了,黑眼圈已经若隐若现。
睡,蜷缩着腿是不可能睡好的,不如做早饭,早吃完,早答卷,早一点好好睡眠,带着这种想法,左右的考生都升起来炭盆,可是没有做过饭,尤其是以天机学派为主的考生们,他们常言君子远庖厨,这升起来炭盆就不是那么顺利的。
左边的仁兄,之前在家里是点过炭盆,但是无烟金丝碳,可惜这个木炭不是那种,点了半天反而把自己的号房熏起来烟,这个时候,就看出来老号房的好处,要是蹲着点着炭盆,会有出烟孔,倒是免得隔壁的人受罪。
咳咳咳的声音,响起来,谢锦秀无疑特别感慨自己有储藏习惯,要不是和杨学府的诸位师兄弟,吃碳烤肉吃了几顿,谢锦秀还想不起来给自己存点木炭呢!
这般想着,就思维发散,要是过些日子,吃上一顿红泥炭烧肉,也是不错的。
左边的仁兄看着黑乎乎的炭盆放弃了自己煮出来热乎乎的粥这个高难度的活儿,反而直接啃起来被掰扯的细碎的白饼,那真是又干又没有滋味,似乎还因为捂得时间长了,好像还沾染了号房的味道,几乎是食不下咽了。好在有右侧隔壁的肉香酱味可以就饼,左边的这位天机派仁兄,头一次感受到了君子远庖厨的不好。
第一场考试,就这么三天两夜过去,杨学府这边给谢锦秀准备的吃食刚刚好,白面做上两顿面疙瘩汤,放上酱肉,又绵软又养胃,白米都做成了稀粥,饼丝搭配,不要太好。
只是谢锦秀将草稿上的答案全部誊抄到试卷上时,等着墨干后,他有些郁卒了。这三天两夜都在一个不足三平米的号房里面,真的是一言难尽,起码现在,谢锦秀是嫌弃死自己,和恭桶离的这般近,那味道可想而知,加上第二日第三日都是晴好的天气,一到中午,那号房里面的温度是节节攀升,大汗淋漓后,那不曾换过的衣服,汗臭味道也是可想而知的。
“咚!”终考鼓敲响,试卷开始被巡考官收了上去,在咔嚓锁链打开的声音响起来时,谢锦秀都有了小激动,就看着书案外面的挡板被一一的打开,考卷被糊名收了上去。
“可出贡院了!”兵士开始维持着一排排的秩序,让考生们能够安全出去,谢锦秀拿起来自己的考篮,便准备出去,不想,隔壁的左侧考生也在往外面出。
两人擦肩后,谢锦秀几欲呕吐出口,他连忙拿出来帕巾捂住了口鼻。
而左侧的考生看着谢锦秀的动作也是脸色一变,他知道自己身上不好闻,不想这么厉害?
他想着别人也差不多,不过看着谢锦秀衣衫整齐,头发未乱,眼神清明的样子,突然悲愤出声:“你是我右侧99号房的家伙?”
“家伙?”谢锦秀奇怪,不过两人都在往前面走,毕竟后面还有人跟着。
“99号房是我,只是我不知道我是哪里招惹了仁兄?”谢锦秀看着这个脸色惨白,刚刚路过,如同闻到一股子臭鱼腥味的家伙。
左侧的考生,你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说。
他难道能说两天来你早上好吃好喝也就罢了,为啥能够把蜡烛点的那么亮,让自己吃住不好。
“你的号房蜡烛多?”离着贡院门还有一会儿,左侧的考生问了自己的疑问。
“只有六支,不过早睡后,蜡烛是紧够的,仁兄实在是消耗太多,还是要小心身体才是!”谢锦秀那关心的样子,让左侧的考生几欲吐血。
“你干嘛睡那么早?”左侧考生悲愤的很,“又干嘛起那么早?”
“早睡早起身体好啊,你看仁兄,你就是时间没有磨合好,黑眼圈有些重啊,第二场仁兄可要注意,哎,我家家仆已来,仁兄,别过!”
谢锦秀快疯了,自己走快,对方也走过,和他站一块,那臭鱼的味道,简直是生化武器一般。
“三叔,辛苦了!”谢家风和另一个杨学府的家仆,就左右的要搀扶起来谢锦秀,这一般都是出来贡院大多数人的状态。
“还好,饭食不错,就是恭桶的味道有点不敢恭维,一想还有两场这样,我这心里还真是觉着害怕!”谢锦秀脸上带着后怕的表情。
在后面的胡学政,避着从贡院出来的考生,也是手帕捂住口鼻:“这边气味好么?还不上马车!”
胡学政担心自己问出来考的如何,冷肃着脸给搀扶着谢锦秀的几人开着路。
“老师,弟子觉着考的还好!”胡学政不问,但是谢锦秀还是知道胡学政有些担心,于是主动说出。
“还好,就成,回去好好沐浴下,好好休息一下!”胡学政把自己绷紧的声音放松了一些,不欲给弟子压力。
“好!”谢锦秀说着,就笑了起来,在一众的灰头土脸的考生中,谢锦秀真是翩翩少年了。
“小姐,你看,那是锦公子!”曲飞华就在青云路上的茶楼二楼端坐着和来京城的胡掌柜说着书斋事宜,看着走在青云路上的谢锦秀露出来灿烂的笑容,她也不觉着心神一松。
“话本收益不错,里面的兰西衣,已经在我娘亲的成衣铺子里面销售,按着他说去做吧!”曲飞华说完,就对今天的交谈做着决定。
杨学府门前,谢锦秀刚刚下了马车,谢家风的位置就被杨布铭抢了过去。
“咦,清鱼贤弟,你这味道,可比之前别的师兄,好闻多了!”
这话一说,不由得让跟在后面的杨明学敲了脑袋。
“还不送你清鱼师弟回去,对了,锦秀,府里已经给你熬煮了凉茶,你先清清火,然后有艾草竹叶清汤沐浴,这味道很快就会散去!”杨明学和蔼的说着。
谢锦秀想要挣开搀扶,没有想到,杨布铭的手劲还挺大:“清鱼贤弟,我知道,基本上乡试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你且放心,为兄给你搀扶好了!”
谢锦秀听得翻了个白眼,这话说的,让自己怎么接话?
他只得无奈的,点头示意对着杨明学道谢:“师侄多谢师叔!”
一行人回到庭院,大多数都告辞,杨明学胡学政还有杨布琼和杨布铭几人留了下来,几人也不说话,或是帮忙收拾着床铺,或是给倒着凉茶,或者就是盘坐在桌子前,一时间在号房中孤寂冷僻倒是散去了很多。
几口凉茶下去,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的谢锦秀,也变的好了许多,只是这么一来,谢锦秀的脸色又是青白了一下。
乡试的恭桶实在是难以恭维,但是又怕进入图书馆后,着了人眼,毕竟他现在什么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武帝会不会派人查他,所以今日的如厕,谢锦秀一直憋到了现在。
如今凉茶入口,心劲一松,谢锦秀连忙出去了如厕。
倒是让杨布铭洋洋得意,他可是猜了正着,但是想到自己未来也有这么一招也是害怕。
出去后,又回来的谢锦秀,只觉着自己浑身哪里都发软,憋着的劲头消失,他只想狠狠的睡上一觉,想着自己吃喝睡眠还算好的都这样,不知道别人怎么样!
“三叔,浴汤已经备好了!”谢家风在外面提醒了一句,这下除了胡学政,其他人都纷纷告辞。
“老师?”谢锦秀坚持着要自己去沐浴的时候,不由得看向了胡学政:“老师也是辛苦,该去休息下!”
马车上,谢家风隐隐透露,胡学政在贡院外等了好久,想来早上也是没有睡好的。
听了谢锦秀这么说,胡学政摇摇头:“为师喝几杯凉茶就走,你且去沐浴休息!”
听了胡学政这般说,谢锦秀只能点头答应。
谢锦秀坚持着自己洗完后,差点没有睡到了浴桶里面,要不是谢家风叫他的话,等换洗后,谢锦秀一挨着了床榻,不一会儿就酣睡了过去。
等谢锦秀睡熟,胡学政那边得了谢家风的消息,才带着一位大夫给谢锦秀诊脉。
“谢小爷,身体康健,就是有些疲劳,好好睡上一觉就好,不过等他醒来,先熬煮一碗去火汤,在好好服上一碗枣仁安神汤,明日就能生龙活虎了!”大夫把手腕给谢锦秀放好,拿回来脉枕,对着胡学政说着。
听着大夫的话,胡学政才真正的松了口气,因为乡试第一场,就有很多人不是胃肠不适,就是风寒,导致卧床不起,听着谢锦秀只是疲劳,胡学政才完全放心。
送了大夫走,胡学政才回了自己的院子,留下谢家风,好生查看谢锦秀睡眠的状况。
京城的大夫们因为学子们考试,又变得炙手可热,供不应求起来,而药材也为之一紧,尤其是一热冷,很多考生都得了风寒,卧床不起。而在京城各个赌档口,关于乡试解元是谁的盘口,三年一次,再次的被顶了起来,而一个杨学府的一名外来学子掺在里面,十分的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