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真该截个图。
这是双柚的第一反应。
可能这辈子苏应归也不会再跟她说这么多个对不起了,历史性场面没有被记录在册,真是遗憾。
双柚见苏应归没有再发消息的意思,玩心大发,故意晾了他十分钟,才不咸不淡地回复。
[双柚:这么多撤回,你的手指头在屏幕上溜冰吧。]
苏应归并没有get这个梗。
[苏应归:什么意思?]
怕双柚多想,苏应归在屏幕上又按了几下,打出四个字“手滑而已”,句号还没点,双柚已经回复过来。
[双柚:手滑呗,撤回一般不都这么说。]
“……”
苏应归面无表情删掉了刚才那行字。
[苏应归:所以你吃吗?]
[双柚:不吃,睡了,拜拜。]
要是苏应归没发那二十多条道歉就算了,反正他们这三年多一直都这样,吵架归吵架,但没有谁要逮着对错不放,计较到底。
双柚最开始计较过,后来见识了苏应归的脾性,知道这人对她没好感,结婚纯粹是为了完成任务,也就试着放下了。
越计较越显得她在乎,而她的在乎得不到丝毫回应。
双柚不是会钻牛角尖的性格,比起盼着苏应归喜欢自己,她更想让自己过得快乐。
所以双柚嘴上跟谈今昔说苏应归不跟她认错,她就不会原谅他,其实心里很清楚,这回也跟以前一样持续冷战,等冷得时间够长,冷得他们连闹不愉快的原因都快忘记,到时候可能只需要一句“吃饭了吗”就能翻过这一页。
是苏应归先打破了平衡,偏偏她还亲眼目睹,她没办法再故作若无其事。
双柚倒要看看,苏应归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苏应归没有再回复,双柚也没有拿着手机暗中观察,起身去洗手间洗澡。
撤回消息的事情已经被她点破,苏应归不会傻到再做第二次。
洗完澡出来,双柚擦着头发,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没有新消息进来。
双柚大胆猜测苏应归是后悔了,估计情绪劲过去,还是觉得以前那种冷处理办法好。
“莫名其妙。”
双柚放下手机,由衷感叹。
头发擦到一半,门铃响起来,这个点会来找她的人只有唐可,双柚正在卫生间敷面膜,满手的精华液,她不方便开门,大咧咧地冲门外喊了声:“你自己输密码进来!”
门外却不是唐可的声音。
“我不知道密码。”
苏应归声音很低沉。
双柚手一抖,面膜全贴歪了。她三两下调整好面膜,来不及洗手,走到门口,用手肘压下门把,将门打开。
肉蟹煲的香味毫不讲道理霸占了她的嗅觉。
苏应归提起肉蟹煲的纸袋,冲双柚扬了扬,问:“我能进去吗?”
双柚脑子混混沌沌,没等她想清楚,身体已经很诚实地侧过去,让出一条过道来。
苏应归抬步进屋,注意到双柚全是精华液的手,顺便带上了门。
双柚的房间很乱,沙发椅子上都是杂物,刚洗过澡,床上还放着白天穿的衣物,黑色蕾丝内衣妖娆地垂在床边。
苏应归提着东西,半天没找到下脚的地方,眉头不由得皱起来。
换做平时,双柚肯定会马上冲过去把床上的被子反过来,遮住贴身衣物,可现在她双手不空,苏应归又已经看见了,她索性破罐破摔,转身进卫生间继续敷脸,顺便使唤苏应归:“茶几上的杂志你收一收,能放东西。”
苏应归“嗯”了一声,再无后话。
双柚敷好面膜,擦完身体乳再出来的时候,苏应归不仅把茶几整理出来,就连房间内散落的衣物也回到他们本该属于的位置上。
嗯,连内衣都被扔进了脏衣篮里。
双柚盘腿坐到地铁上,看见已经被苏应归被剥好放在汤汁里泡着的螃蟹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我刷过牙了。”
双柚淡淡开口。
苏应归的动作稍顿,然后又继续剥,脸上没什么情绪。
“可以明天吃。”
双柚故意跟他作对:“你说过,隔顿饭不能吃。”
苏应归哑口无言。
双柚步步紧逼:“你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展现你娴熟的剥螃蟹技术?”
苏应归启唇道:“不是。”
“那你来干嘛?”双柚咬咬牙,存心激怒苏应归,伸出手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想我跟上.床啊?”
如双柚所愿,苏应归被成功激怒,轻斥:“双柚!”
双柚收回手,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这就生气了?那你走吧,别影响我们冷战。”
苏应归脸色沉下去,嘴唇紧抿,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
过了会儿,他摘下手套,起身去洗手间洗手。
洗了整整五分钟,双柚合理怀疑他得了洁癖。
苏应归洗完手出来,双柚以为他会走,结果他又走了回来,并且在她面前站定。
四目相对,双柚好笑地问:“没见过女人敷面膜?”
苏应归没接茬,微叹一口气,竟然退让:“对不起。”
双柚愣住。
“对不起,今天是我的错。”
“我没有讨厌你,也不想离婚,今天对不起。”
“你还在生气?”
“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我今天态度不好。”
……
双柚听见那些被苏应归撤回的二十多条消息,一字不落从他嘴里说出来,吐字清晰句句诚恳,整个人完完全全地傻了。
说完最后一句,苏应归停顿了片刻,看向茶几上的肉蟹煲,靠近双柚,弯腰与她平视。
“所以,螃蟹吃不吃?”
双柚本就站在床边,苏应归突然靠近,她下意识往后退,腘窝碰到床边受力不稳,直接跌坐下去。
平视变俯视,但苏应归的目光却没有侵略性和漠然,双柚觉得一定是她脑子不清醒,才会生出苏应归是在请求她的错觉。
她居然不是被动方。
双柚垂眸,别过头,避开苏应归的视线,没有回答,反而问:“你这三天打沙包,有没有撞到脑子?”
这个问题实在突兀,苏应归过了几秒才回答:“没有。”
双柚又问:“你发烧了吗?”
苏应归还是说:“没有。”
“你真把自己当我哥了?”
“没有。”
“那你……”
苏应归听出双柚的言外之意,挺腰站直,声音染上一丝薄怒:“双柚,我是在跟你道歉,不是在对你发疯。”
双柚小声嘟囔:“跟发疯也没什么区别……”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双柚勉强接受苏应归当面给她道了二十多次歉的事实,为了不显得自己太弱势,她选择站起来说话。
“你跟我说对不起,那我跟你说没关系,我们扯平了,这事儿翻篇。”
明明刚才还在阴阳怪气挑战他的底线,现在又这么洒脱大度。
苏应归丝毫没有被原谅的轻松,白天那种不满又涌了上来,很不痛快。
双柚根本不在乎。
冷战也好,原谅也罢,对她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就像他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话不爽了整整三天,她却不知道他在不爽。
苏应归压住情绪,把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你白天说我讨厌你,我没有讨厌你,以前你对我……我那时候没空想那些,伤害到了你,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喜欢谁不喜欢谁不能勉强,你不用因为不喜欢我而道歉。”被拒绝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双柚也不想再提,“再说,我现在也不喜欢你了,你以前喜不喜欢我并不要紧。”
苏应归唇角下压,身体绷紧:“那你想离婚吗?”
双柚摇头:“没想过,我白天说的气话。”
苏应归身体稍稍放松,结果双柚还有后话:“你不想离,我就不离。我爷爷一直觉得我们感情很好,他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告诉他真相。”
“你不离婚,只是为了你爷爷?”
苏应归一字一顿地问。
“对啊。”双柚好笑地看了苏应归一眼,问,“你不也是吗?你要是突然离婚,苏家会闹翻天吧,到时候又影响你事业,多麻烦。婚姻就是我们各自生活的平衡点,我说归说,暂时还不想跟你离婚,你安心忙你的事业,后院起不了火。”
苏应归脸色铁青,每个字都像是从嗓子眼蹦出来的。
“没有后院,还起什么火。”
双柚听完竟然还点头,赞许道:“你说得对,表面夫妻谈不上后院,口误口误。”
苏应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