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盛夏的天气变幻莫测,中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忽然下起了暴雨,天色阴沉。

雨水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又振又响,姜星桥睁开眼,身后的造型师正在做最后的处理,她接通电话打开扩音,杜同书的声音跳出来:“桥桥,我在车库等你。”

姜星桥刚睡醒,反应没跟上,好一会儿才应了声:“好。”

“不急。”杜同书说。

盛星有自己的造型团队,造型师也是国内顶尖,吃完午饭,造型师就带着装备敲响了姜星桥家的门。

看到礼服时造型师也有些嫌弃,姜星桥五官明艳,这种梦幻色系的礼服并不是很适合她。

姜星桥想到前两天她和杜同书就礼服展开的莫名其妙的对话,告诉造型师:“就给我做个那种惹人怜爱的造型,楚楚可怜的那种。”

她倒要看看谁能不喜欢。

姜星桥的美是带有攻击性的,如果是走清新可爱风格的女生站在她身边气场就会完全被她压过去,为了弱化她这个特质,造型师在妆面上下足了功夫。

看着镜子里楚楚可人的自己,她做了个无辜的表情,立马被自己恶心起一身鸡皮疙瘩。

选首饰的时候,造型师选了条定制的珍珠手链,细软的镀金手链中间掐着一颗淡粉色的珍珠,和她身上的粉色礼服相互呼应,又低调温婉。

转念一想,姜星桥找出上次杜同书秘书买的珍珠耳环戴上,刚好也是淡粉色。

造型师点点头:“好看。”

像一朵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荷花。

姜星桥踩着高跟鞋下到车库,马叔站在车旁,帮她拉开后座的车门。

她没急着上车,反而在原地转了一圈,问道:“好看吗?”

马叔笑着应道:“好看!”

姜星桥:“哥?”

杜同书:“不是给你换了条裙子吗?”

姜星桥矮身坐进车内:“哎呀,我就喜欢这条粉色的。”

宾利驶出车库,进入主路,外面暴雨渐小但雨势未歇,一个多小时后,车子驶入城北的辰星庄园。

门童撑着厚重的黑伞等在门廊下,恭敬地拉开车门,将伞移到姜星桥头顶。

姜星桥挽上杜同书胳膊,跟着引路的侍应往里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啪啪作响,她问老哥:“这个酒店……”

“我们家的。”杜同书说。

J&D集团旗下很多产业都很好认,比如这个庄园酒店和盛星娱乐,logo上都有三颗星星。这是小时候姜星桥画的,代表着他们一家三口,后来被杜老爹用在了公司的品牌标识上。

辰星庄园是个五星级的庄园酒店,包这么一晚上,价格不菲。

推开宴会厅的大门,拉赫玛尼诺夫的《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倾泻而出,厅内灯烛辉煌,亮如白昼。一室男女鲜艳华丽,穿着小马甲打着蝴蝶领结的侍应举着托盘在人群里游走。

姜星桥对开门的侍者点头致谢,挽着杜同书踏进宴会厅。

随着他们的入场,厅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薛国琛的这场生日宴,邀请的多是和他有生意往来的企业家。这种地位的男人们,不外乎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带在身边的女伴一个赛一个的年轻漂亮。

姜星桥和杜同书进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杜同书从不避讳自己和杜怀青的父子关系,他没少出席过类似的宴会,不过带着女伴来倒是头一回。

立马有人举杯前来:“小杜总来得有点晚啊。”

侍应托着圆盘过来,杜同书取过一杯红酒和来人碰杯:“下雨堵车。”

想要和杜同书攀关系的人不少,纷纷围过来,他们身边的女伴掐着嗓子喊杜总。

姜星桥无意听他们寒暄,找了个借口溜走:“我去那边吃点东西。”

杜同书点了点头,嘱咐她:“别走太远。”

姜星桥翻了个白眼,再远能远到哪儿去,这个宴会厅就这么大。

走动时裙摆摇晃,最先来和杜同书打招呼的秃头老总的目光在她纤细白皙的小腿上流连片刻,缓缓上移。杜同书眉头打褶,他脚步一动,结结实实挡住秃头的视线:“张总自重,这是我妹妹。”

这话是一点也不给这位看起来和他爸差不多岁数的张总一点面子。

几位老总一惊,讪笑道:“小杜总的妹妹可真是年轻漂亮。”

也有带着女儿来参加的,连忙让女儿去和姜星桥搞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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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星桥其实不爱吃甜,在糕点区晃悠半天,实则尖着耳朵在听那些三两成群的女伴攀比互呛。

比如谁谁的包是某某品牌限量新款,谁谁的礼服是某品牌去年秋冬的高定,谁谁的项链是某某总亲手送的,或者某某总今天带的女伴不是上次那个,听说这个是得到原配首肯的云云。

总之八卦不断,就算姜星桥一个人也不认识,也不妨碍她听得起劲。

结果说着说着话题就飘到她身上。夸她衣服,说是某品牌早秋的高定走秀款,语气里难言歆羡。又夸杜同书,帅气多金,和那些大腹便便发际线后移的企业家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一群女人在那儿你一嘴我一嘴,见姜星桥毫无反应,以为她没听到讨论得越发激烈。

“她不就是那个姜星桥吗?”

“我知道,原来是她?”

“姜星桥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最近在网上很火啊,被前男友造谣出轨自杀住院,出院后把前男友几个人全都告了,盛星都出来给她撑腰了。”

“我前两天还看到她在网上卖惨,你说那些网友要是知道他们疯狂心疼的正主来参加这种高级宴会,会怎么想?”

“她还有脸给说她被包养的网友发律师函,就她身上那条裙子,早秋新款,当普通晚宴的裙子来穿也太奢侈了吧?她一个三十八线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

姜星桥挑眉,你们对我多有钱一无所知。

对自己的幺蛾子八卦不感兴趣,姜星桥打算去趟洗手间。

她转身,刚好和那群女伴中的某个人对上眼。

旁边人嘴里还碎碎念着,被那人撞了下胳膊,猝不及防抬头对上姜星桥的目光。

她吓了一跳,有一种嚼人舌根被当初抓包的窘迫,心虚地偏头避开眼。

姜星桥缓步走过去,高跟鞋叩击地板的节奏声像是踩在这群人的舌尖上,大家都看到她跟着杜同书来的,即使有不知道杜同书身份的,看着那些老总对他和颜悦色的样子,也知道他地位不低。

随着姜星桥越走越近,她们心都提起来了。

姜星桥停在她们身边,几人如临大敌,却又不得不挺直背脊回视回去。

她们出门前,都被那些老总叮嘱过不要给他们丢脸,以己度人,姜星桥又和她们有什么区别?

宴会厅里这么多双眼睛,她的一举一动可也是代表着同行男伴的脸面。

而且离得这么远,她们声音又小,她听没听见都不一定。

如此想着,她们底气足了些。

姜星桥笑了笑,招来侍者,换了杯红酒到其中一人手上,把空杯放进托盘里,她说:“别光顾着聊天,酒杯都空了好半天了。”

几个女伴的寒毛都炸了。

这个意思是姜星桥注意她们很久了?!

姜星桥笑得和善,全然不管她们心里作何感想,对女伴们点了点头走开,就好像……她真的只是来帮她们换一杯酒。

待她走远,她们才松口气,回头见被换了红酒的女伴还满脸通红,旁边的人拿胳膊碰了碰她:“她给你说什么了?”

刚才姜星桥走前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然后她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她……夸我漂亮……”女伴呆呆地说。

是真的漂亮啊,姜星桥边洗手边想。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伴,站在几位女伴旁边,听着她们八卦也没怎么搭话,穿着条白裙子,安安静静的。

于是她被美色蛊惑,也真的只是单纯的帮她换了杯酒而已。

甩了甩手上的水,她抽出一张擦手纸,洗手间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停在洗手台对面,没有绕过来。

姜星桥正想出去,忽然听到其中一人说:“你说我一会儿去问杜总要个联系方式怎么样?”声音听着耳熟,就是刚才那群女伴里说她说得最起劲的那位。

另一个人问:“哪个杜总?”

“就姜星桥金主呀,杜同书!”

“你就不怕你们周总找你麻烦?”

“他们这群人谁不想和杜家攀上点关系和杜家做做生意,我要是能招杜总喜欢,他估计巴不得把我打包送过去。”

华国首富,豪门中的豪门了。

和红颜知己遍地儿子女儿一箩筐的其他豪门比起来,杜家可谓是一股清流,杜怀青原配早亡一直没有续娶,据说只有杜同书这么一个儿子。作为杜怀青独子,杜同书手段凌厉,大学还没毕业就在商圈里站稳脚跟。为了和杜家套近乎那些企业家们可谓是费尽心机,不是没往杜同书身边送过女人,只是都没成功罢了。

说到这里,女伴又酸又妒:“我不觉得我比姜星桥差,他既然能看上姜星桥,那我肯定也有机会!”

洗手间里突然传来一声短暂的嗤笑。

两位女伴猛地一惊,互相对视一眼,以唇语对话:“有人?”

说着匆匆收拾化妆包要走。

姜星桥从洗手台后走出来,明眸皓齿,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她拦住两人的去路,笑眯眯道:“不是在说我吗,怎么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