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禁放烟花,等到零点过后,大家盯着电视机里的烟花看了个够,然后又聊天打屁吹了一会儿。
屋子里热得厉害,宋绮诗就起身出去了,想吹点冷风再进来。
楚羿年余光瞥见了她的动作,想跟出去,但无奈效果营造得太好,今晚他太受欢迎,一时还真走不了。
沈曜舟倒是先一步起身跟出去了。
宋绮诗走到小花园里,嘴里咬了一块水果糖。
贼甜。
甜得她都忍不住眯起了眼。
花园里的花草树木差不多都枯死了,而且因为过年放假,也没有园丁和清洁阿姨来修整,枯枝残叶铺满了地面,踩上去嘎吱作响。
宋绮诗踩了两下,觉得还挺有意思,然后就听见身后也响起了嘎吱声。
宋绮诗想也不想就扭头看了过去。
沈曜舟红得像个灯笼。
宋绮诗:?
其实今天沈曜舟也是蛮迷惑的,打扮得哪儿像个黑道太子爷啊,倒是更像庙会上给人送福的。
沈曜舟似乎也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他那张冷漠不见变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纹。
“金悦说的,华国过年传统。”沈曜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束,淡淡道。
宋绮诗张了张嘴。
金悦说,他就信呐?
“今年你本命年吗?”
“不是。”
“本命年才需要穿红色啦。……其它时候没有这样的传统。不过……”宋绮诗瞥见沈曜舟脸上的寒色,立马识趣了改了口,张嘴就是一串夸奖:“不过这样穿很喜庆!很好!很有过年的氛围!我喜欢!”
沈曜舟:“你喜欢?”
宋绮诗:???
重点是不是好像抓错了?
正好这时候一阵冬风刮来,宋绮诗打了个哆嗦,她缩了缩脖子。
那我他妈是应该点头还是摇头呢?
宋绮诗:“……啊,我喜欢你身上这件衣服。”
沈曜舟:“……”
很好,安全!
宋绮诗清了清嗓子,趁胜追击:“难不成你还要脱给我吗?”
沈曜舟抬手就解扣子:“也不是不行。”
宋绮诗:“不不不不我就说着玩儿的,真的,真的,不必了,虽然喜欢,但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喜欢我自己买就行了……”
这要真脱下来给了她,等再回到别墅客厅里,那可就说不清了。
沈曜舟的扣子都解到底了。
宋绮诗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
他里面穿着白色针织衫。
身材还挺好……啊不是,呸呸呸。
“说完了吗?”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道低沉沉的声音。
宋绮诗抬头看去,就见雍扬站在那里,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夜色。
身上散发着不太愉快的气息。
“说完了。”宋绮诗抢先道,恨不得在自己的头上竖个牌子,上面写我们没有在室外搞黄色。
沈曜舟抬眸,不轻不重地瞥了宋绮诗一眼,也没否认。
雍扬大步朝这边走过来,看了一眼沈曜舟:“我有话要和宋绮诗说,你先进去。”
“什么话,我不能听?”沈曜舟淡淡反问。
“你一班的,我们三班的,三班的说话,当然轮不到你来偷听。”雍扬振振有词!俨然有点幼儿园拉帮结派严打叛徒卧底的风采。
沈曜舟也没强行留下,他说:“今天老师有个地方讲得不太细,以后可能容易在那里出错。”
说完,他就转身进去了。
我靠。
哪里讲得不太细啊?
你倒是说清楚啊?
宋绮诗急得差点抬手薅头发。
要不是雍扬就在面前,她就把沈曜舟先绑起来逼问了。
“嗯?怎么了?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宋绮诗有点心不在焉地问。
雍扬其实也找不到什么话和她说。
但是看见沈曜舟出来了,那没话也就有话了。
雍扬抿了下唇,不高兴地说:“红包你怎么不拆?”
“啊对,我正要说呢。这个我还给你……”宋绮诗去掏兜。
“不贵重。”雍扬说:“没那块红宝石贵。就是个祝福。祝你竞赛顺利。”
后半句话雍扬说得挺诚恳的。
宋绮诗已经把红包掏出来了:“……那我收个红包壳就行了。”
“不行。”雍扬皱眉:“快拆。不拆那就扔了。”
宋绮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一个花都枯了的水池子。
……不是,这要扔池子里,那就等于毁坏人民币,这是犯罪你懂吗!
宋绮诗:“唔,我拆。”说完,她还是补了一句:“谢谢。”
宋绮诗说着拆了一个。
里面还有张纸条。
雍扬还这么少女心的???
还带附上祝福小纸条的???
宋绮诗心底“咯噔”一下,一边仔细回忆,一边心想,不是吧?难道在某个我不知道的时候,雍扬悄咪咪喜欢上她了?不是想搞黄色的那种喜欢,而是少男少女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正想着,纸条就已经全摊开了。
等看清字条上写了什么,宋绮诗的心发出了比“咯噔”还要响亮的“咣叽”一声响。
“给我最爱的乖孙子,祝乖孙学业有成,天天开心……”
宋绮诗:???
要不是确认自己应该没狠狠得罪过雍扬,雍扬也不至于这么迂回曲折地欺负她,她都以为雍扬是在骂她“孙贼”了。
雍扬低头一看,表情也凝固了。
一丝尴尬的气氛在两人间弥漫开来。
雍扬连忙伸手抓过那张纸条,一团吧,顺手扔了:“不是……这个不是给你的……不是,我的意思是,红包是给你的,纸条不是给你的,嗯,纸条塞错包了。”
宋绮诗:“……不要乱扔垃圾。”
雍扬想也没想就蹲下身又把纸条捡起来团吧揣进了兜里。
气氛还是有点尴尬。
“你再拆。”
宋绮诗木着脸又往下拆。
“祝我的乖孙子赛车拿第一!”
“祝我的乖孙子……”
宋绮诗一个接一个拆开了,里面全都塞了纸条。
“……你爷爷还是奶奶给你的?”宋绮诗看了看雍扬手里一大团让他揉吧了的纸条。
“……奶奶。”
“那你给我干嘛?老人家给你的心意呀。”宋绮诗忍不住开口。
雍扬眉间却带着一点戾气:“这些玩意儿看看也就算了,给我毫无意义。不如给你。要真有心意祝福在这里头,就当我把心意和祝福给你了。”
原著里只会写到三个男主的家世如何如何显赫,但却并不会写到家里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谁和谁感情好,谁和谁感情不好……
宋绮诗抿了下唇,小心翼翼地瞥着雍扬的神色。
在原著里,最受雍家上下宠爱,作威作福的大魔王雍扬,和家里长辈关系并没那么好?
雍扬粗暴地帮她重新折好了红包,然后全部塞进了她的兜里。
“都是我的祝福,祝你通过什么集训选拔的。”
宋绮诗的兜被塞得鼓鼓囊囊。
她抬手碰了碰,识趣地没有在这个时候再去捋雍扬老虎须。
雍扬瞥见她乖乖巧巧不出声的模样,心底骤然一软。
我装凶吓着她了?
但要不这样,她都不乐意收……
雍扬拧了拧眉,出声转移话题道:“你吃糖吗?”
宋绮诗嘴里的糖刚抿化,她摇了摇头。
雍扬心说那不吃糖,那就是吃瓜子吃花生呗。他突然一抬手,从宋绮诗头顶绕过去,从宋绮诗的帽子里摸出了一把花生瓜子。
宋绮诗:???
淦,矮子没有人权吗?
雍扬还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自个儿还觉得有点浪漫。
四舍五入就等于把宋绮诗抱怀里了。
雍扬心情愉快地就开始剥瓜子花生了,花生壳瓜子壳全部扔进了自己的衣服兜里。
他还记得刚才宋绮诗说的那句“别乱扔垃圾”。
剥好的饱满圆润的瓜子花生就放在掌心托着。
外面其实挺冷的,天空中还在飘着雪花。
衣服只能保证身上的暖意,而在外面站久了之后,手指没有防护,自然就会变冷、僵硬。如果勤活动还好。但雍扬大概从来没做过这样细碎的事儿,他的动作有点笨拙,这一慢,手指也就被冻得通红了。
他手指修长。
摆在那里跟一些坚果较劲,看上去像是一根根漂亮的红萝卜。
宋绮诗吸了吸鼻子,还生着气呢。
也就没出声。
“好了……”雍扬突然抬眸看她,把手掌送到她的跟前:“吃吗?”
宋绮诗:“你捡垃圾没洗手。”
雍扬:“…………”
宋绮诗心底轻哼一声。
个子高了不起哦。
雍扬脸皮僵了僵,但很快他就笑了,他说:“我进去洗手,你也进来。”
然后把剥好的一点也不心疼地倒进了兜里,等进了门再找个垃圾桶扔。
宋绮诗只是说他没洗手,又没说剥了不吃。那是不是只要他洗了手剥给她,她就吃?当着楚羿年和沈曜舟的面儿吃。
雍扬光是想到那一幕,能把楚羿年和沈曜舟气个半死,他就觉得挺舒服的。
雍扬转身就往里走。
宋绮诗瞪大了眼。
他怎么不生气?
那我不是白气他了?
宋绮诗瘪了瘪嘴,也扛不住冻,透气这也早透得差不多了,她也赶紧跟了进去。
等回到客厅,其他人立马看了过来:“春晚都快完了,你们俩干嘛去了?”
雍扬:“剥瓜子。”
“???”同学们面面相觑:“瓜子不是用嘴磕的吗?而且去寒风中剥什么瓜子啊?”
雍扬却二话不说就进了厨房洗手,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剥坚果的永动机。
剥了全部给宋绮诗放干净的小碟子里。
他还没忘记抬头说:“洗干净了。”
其他同学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位来自瀚海高中的雍扬同学本来看着挺凶的,但没想到啊,人居然这么好……贴心到令人羡慕嫉妒恨啊!
楚羿年瞥了一眼。
输了。
幸好春晚没多久就结束了,大家打着呵欠也就准备各自去休息了。
老师紧跟着宣布了明早不用早起,大家好好休息……换来了一阵欢呼。
鉴于雍扬剥得太过诚诚恳恳、矜矜业业,宋绮诗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她扭头看向雍扬,问:“现在很晚了,你今晚怎么办……”
雍扬顿了下。
我该说回家还是不回家?
“我可以和你……”雍扬才刚开了个头,大家就听见了“啪”的一声,烟灰缸碎了一个。
楚羿年笑笑说:“不好意思,手滑。”
宋绮诗浑身一激灵,顿时来了灵感,她说:“我有一个很好的办法……”
雍扬几乎和楚羿年齐声问:“什么办法?”
楚羿年也扣住了旁边的花瓶。
大不了再碎一个。
带着雍扬的脑袋一块儿。
宋绮诗指了指楚羿年:“我哥!”
楚羿年被这一声喊得通体舒畅,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有种被一阵暖风烘了起来的滋味儿。
她再指了指雍扬:“送你回家!”
宋绮诗停顿一下,再指了指沈曜舟:“考虑到大半夜不够安全的问题……虽然是男孩子但也注意自我保护。我觉得可以让沈同学一块儿。三个人,安全!这样我哥回来的时候也有人陪着了。”
“…………”
客厅里死寂了一瞬。
宋绮诗心说我可真是个天才!
楚羿年、雍扬和沈曜舟却大脑宕机了三秒钟。
李老师不明就里,他还拍着手说:“好,这个主意好!小同学年纪轻,要注意安全……要还嫌不够,我陪你们一块儿……”
他的声音把宕机的三人的思绪拽了回来。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对方,彼此眼底厌憎之色都快溢出眼眶了。
也就看向楚羿年的时候稍微好那么一点,毕竟还有个大舅哥的身份。
“那李老师开车送。”沈曜舟当机立断地开口。
李老师茫然了一瞬。
哎不是怎么就变成我一个人送了?
他摇摇头:“我不会开车。”
沈曜舟再次开口,准备说“我有保镖”,雍扬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眼疾手快地拽了沈曜舟一把:“走吧,沈会长!就劳烦你和楚大少送我了!”
虽然不想跟这两个人坐一块儿,但比起他独自离开,留下宋绮诗和他们一块儿相处,雍扬觉得不如自己入地狱。
雍扬的力气极大,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拖着沈曜舟和楚羿年出去了。
沈曜舟和楚羿年对视一眼。
雍扬大声说:“为了让诗诗放心……”
“雍少说的是。”
“雍少说得对。”
他们口中发出了饱含塑料味儿的恭维声。
宋绮诗送走了他们,还没忘记把那一碟子坚果带走,然后自己回了卧室,洗澡,准备睡觉。
临睡前。
她把三个人送的东西,包括其他同学老师送的新年礼物,一块儿都放地上摊开了。
明信片,笔记本,资料书……同学送的。
印着学业有成字样的红包。老师送的。
皱巴巴的红包,帽子里的瓜果糖,雍扬送的。
奇奇怪怪富有华国传统风味的年货,比如腊肠、腊肉之类的玩意儿……沈曜舟送的。这应该也是金悦给的建议没错了。不然沈曜舟可能还会再给她送一盒线香。她怀疑这人压根就没什么送礼物的经验。
而最后一个大盒子,拆开来,里面放着厚厚的袜子、毛巾、帽子,除了这些保暖装备外,剩下的就是楚羿年今天送了其他同学的礼物,直接全部汇了个总,给她放在了箱子里,上面还放了一张小纸条。
宋绮诗眼皮一跳。
不会抬头又是一句乖孙吧?
就在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进来。”宋绮诗拢了拢身上毛绒绒的外套。
进来的却不是同学,而是楚羿年。
他身上还带着一点寒意。
“这么快?”宋绮诗惊愕地看向他。
“嗯。”楚羿年大步走过来,一边朝宋绮诗走近,一边盯着宋绮诗说:“祝诗诗学业进步、心想事成……”
宋绮诗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背纸条上写的内容。
“越来越漂亮,”他说着,在宋绮诗身边坐下来:“天天都像今天一样开心。别再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