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绮诗第二天起床，还特地打了个别墅内线电话。
保镖又嗖嗖嗖飞上来，给她搬桌子。跟拍电影现场似的。
当卧室门再重新被打开的时候，宋绮诗对着走廊在心里卧了个大槽。
……感情这玩意儿最后累的还是她自己个儿。
“宋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吗？”保镖分外称职地问。
宋绮诗僵硬地摇了摇头：“不用了，嗯，我是说桌子，以后都不用再搬了。”楚羿年已经生动地为她上了一课，让她知道，在这座宅子里，做什么都是画蛇添足、徒劳无功的。有什么要求，还不如直接讲给他听。
几个保镖应了声，也不质疑宋绮诗为什么一会儿要搬桌子，一会儿又不搬了，可以说是非常有职业道德的了。
宋绮诗已经洗漱完，也换上了校服，她走出了房间，一路上还有佣人朝她躬腰行礼，弄得宋绮诗有点不自在。
宋绮诗顿了顿脚步，出声问：“楚少呢？”
佣人惊奇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回答道：“少爷一早就去剧组了。”
那就好……
宋绮诗表情放松了下来。
“诗诗。”于敏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了过来。
“嗯？”宋绮诗回了下头，打了招呼：“小姨，早上好。”
“早。”
“我爸妈呢？”
于敏笑了下，说：“他们啊，本来是安排在了二楼的房间，但是你妈妈睡眠不好，不习惯这里这么多人，我就连夜让司机载他们到附近的房子去住了。不远，就一百多米呢，你要过去吗？”
宋绮诗有点惊愕。
于秀和宋义勇来了又走了？住不习惯？
宋绮诗想了想说：“我昨晚睡得也不太好……我也还是和爸妈一起住吧。”
于敏的脸色有了点细微的变化，她笑笑说：“那不行，他们又不是高三，又不用考试。他们住哪儿，我这个做妹妹的不心疼。但你要搬到外面跟他们一起吃苦，我这个当小姨的，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宋绮诗眯了下眼，定定地看了看于敏，然后才笑了下说：“我先去上学了。”
“……好。”于敏也就此打住了话头，没有再沿着前面的话题往下说。只是刹那间，她生出了一种，面前的外甥女，并不是什么傻白甜的错觉……
宋绮诗带了一个保温桶走，楚家的车载着她出了小区，到了公交车站台，然后她才换乘了公交车。
于敏在大厅里坐了一会儿，抬头叫住了一个佣人：“把司机叫进来。”
佣人神色冷淡地应了声，转身去叫司机了。
于敏坐在沙发上，胸中憋了点火气。这老宅的人，奴大欺主，根本没拿她当楚家的女主人看过……反倒对宋绮诗倒是客客气气的。是她那个继子特地吩咐过什么吗？
“太太，您叫我？”司机进来了。
于敏敛住思绪，问：“送到学校了吗？”
“没有，宋小姐坚持要自己坐公交去学校，我把宋小姐送到站台后，就先回来了。”
“何必这么麻烦……”于敏只是下意识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司机却认认真真地回答道：“少爷说了，不管宋小姐怎么折腾，只要她高兴就好。”
于敏顿在了那里。
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弈年还真是，用心啊。”
正如宋绮诗猜想的那样，只要她一提出搬走，于敏就总能找出百般借口来挽留她。这会儿，宋绮诗就算是个傻子，也明白过来，于敏想要留住她了。
可是为什么呢？
宋绮诗缓缓吐出一口气，低头集中注意力，将面前的试卷又检查了一遍。
ok，没有问题，可以交卷了。
交完卷之后，宋绮诗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先考场外等了一会儿。她的目光扫来扫去，也没有瞥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看来沈曜舟没有撒谎，他的确没有参加这次物理竞赛。
宋绮诗摇了摇头。
也对，沈曜舟有什么理由要撒谎呢？
沈曜舟又不喜欢她。
那盒香可能真的只是他为了和她扯平而已。
宋绮诗没有再看考场的方向，她转过身，抬脚走远了。
三班的教室里，雍扬抬起头看了一眼宋绮诗的位置，那里空空的。
他从桌洞里拿出了一本五三，是之前从宋绮诗的旧书包里拿到的。雍扬打开来，盯着看了几分钟，想要缓解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躁郁，结果反倒变得更严重了。于是雍扬又面无表情地把它合上了。
……一个题也不会做。
雍扬又低头打开了手机上的群。
自从郭圆他们和宋绮诗另外拉了个群之后，这个群里就没有再说过话。雍扬动了动手指，敲打键盘：宋绮诗人呢？
郭圆几个果然也没好好听课，很快就回了消息。
郭圆：您自己去问她？
方立：好像去参加什么竞赛了。
纪宇航：那不是又有沈曜舟一起？
方立：、、、扬哥别气，扬哥稳住。
……
雍扬皱了下眉，关掉了手机。
他要是能自己问，还用来问他们？
……还有什么竞赛？和沈曜舟一起？
雍扬心底的躁郁又一次翻了倍。
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和宋绮诗中间，划下了一条银河。他触不到她，更不了解她的那个世界。什么试卷，什么竞赛，仿佛都是万里之外的事。
这种什么边儿都挨不上的感觉，让雍扬产生了强烈的不适。
雍扬突然站起身，拿着手机，转身就往教室外走。讲台上的老师被他的动作惊了惊，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雍扬没有去玩赛车，更没有去打球，他径直出了校门，然后打车回了家。
伊美心正在家里，洗了手，尝试做点什么爱心点心一类的玩意儿。突然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她围着围裙跑出来，看见雍扬的时候不由一愣：“哎，今天这么早……没按时下课吗？”
这段时间雍扬实在太乖了，按时上学、按时放学，突然一下又回到之前的样子，反倒让伊美心有点不适应了。
不过伊美心说完，又马上改口说：“肯定是累了吧？先坐下休息……”
雍扬突然抬起头：“我要请补课老师。”
伊美心愣住了。
而雍扬说完这句话，已经往楼上走了。
伊美心在下面转了三四圈儿，然后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口吻惊愕：“扬扬要请老师补课？”
今天太阳是打东边出来的没错啊！
伊美心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到了电话旁，拿起听筒：“喂，爸，你知道有什么好一点的老师吗？”
雍扬上了楼，玩了会儿飞镖，甚至还脱了衣服游了会儿泳……
他穿着打湿的白色t恤，站在二楼露台上，腰抵着栏杆，神色阴沉冰冷。“咻”的一声，手里的飞镖扎穿了沿着围墙爬满的藤蔓上的蔷薇。花瓣四散落地，飞镖力道不减，直直插入了树干。
刚走到他背后的伊美心吓了一跳，问：“又不高兴？”
雍扬没应声，扭头在沙发上坐下。
没有任何办法能削减他心底的躁郁。
他甚至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回想，沈曜舟向宋绮诗递出那个盒子的画面。宋绮诗接了过去，接了过去……
雍扬突然摸出了手机，退出账号，转而登陆了方立的那个微信小号。
宋绮诗还躺在对话列表里。
她的头像没有变，还是那只凶巴巴的拽得而八万五的兔子，大大的耳朵支棱着像是要把头像框都顶破。又凶又可爱。
没有任何新的消息。
但雍扬看着这一幕，心底的躁郁突然就减轻了不少。
雍扬点了进去，开始打字。
宋绮诗坐上车返回学校。
这次初试是在别的学校参加的。之后还会有几轮，然后才会进入总决赛。
听到手机响的时候，宋绮诗刚一只手抓住了吊杆。
公交车里很拥挤，后面的人挤得她往前撞了撞。
“啊，不好意思。”宋绮诗连忙道了歉。
对方听见声音回过了头。
宋绮诗顿了顿：“连菲？”
嗯？是连菲。是叫连菲吧？有段时间没有看见过她了，宋绮诗其实都不太能将这个名字和长相对上号了。
连菲冷淡地看着她，说：“嗯，是我。你不会以为学校就只有你成绩最好，能来参加竞赛吧？”
宋绮诗摇了摇头，没有要和她多说的意思。
连菲咬了下唇，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了以往的分寸，说话竟然将刻薄的味道直接呈现在表面了。
宋绮诗不想和她说话，就干脆低下头，艰难地摸出手机看消息。
方立2号：考完了吗？
方立2号：还没回学校？
宋绮诗觉得方立突如其来的关心有点奇怪，但想想经过度假村的事，她和郭圆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拉近了不少，也就把这种奇怪的感觉抛到脑后了。
宋绮诗很快回复了消息：【考完了，题很简单，正在回学校的车上。(*￣︶￣)】
从宋绮诗低头回消息开始，连菲就忍不住关注她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连菲实在按捺不住了内心的好奇，往宋绮诗的方向转了转头，只模模糊糊地看见了“方立”两个字，等再看的时候，就看见了“回”“了吗”这样的字眼。
连菲眼皮一跳。
方立。
没记错的话，是三班的人吧？经常和郭圆一起玩的那个？方家的小公子？
才刚考完，宋绮诗就和方立聊上了。
普通同学，会这么快就赶上来关心吗？
宋绮诗和方立……有点暧昧吧？
连菲没想到自己还获知了这样的消息，她的心跳快了快……该怎么让雍扬知道呢？
而这会儿顶着方立小号的雍扬，收到了宋绮诗发回的消息。
他盯着那个(*￣︶￣)的表情看了会儿。
艹。
真他妈可爱啊啊啊啊！
雍扬心底炸开了一朵烟花。
但才几秒钟的功夫，那朵烟花就又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按了回去。
等等，这是方立的号，也就是说，宋绮诗发的颜文字表情，是发给方立的。也就是说，她在对着方立笑？
“嘭”的一声巨响。
刚起身走到门边的伊美心骤然回头，就见雍扬突然沉下脸，一拳砸在了摆在茶几的玻璃壶上。壶体碎裂，他的拳头陷在了玻璃碎片里。而力道之大，让底下的茶几都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