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了六十载,从未碰到这么极品的人,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孟三伯声音颤抖,好歹他是孟隽的长辈,极品竟目无尊长,不请他进屋喝杯茶,休息一会儿,还把他关在门外,一点也没有礼数。
他耳朵往后翻,听到姚父的声音理他有一段距离,转身对着福荣路弄堂的人说:“你们脾气真好,和极品住在一起这么多年,竟然没被他气死,气量真大。我就不行了,被气的心脏狂跳,心慌得很,估计再战一会儿就要进医院。”
“这小子专门干损人不利己的事,别人越倒霉,他越开心,反正我们家和他住在一个大院里,被他搅得从未安生过。”
在黑夜中,大院里站的全是人,她要是打错人,弄堂里的邻居非得撕了她。姚母改躺为坐,一门心思宣扬钱谨裕贱的本质,今天就不信钱谨裕在屋里能睡着觉。
两家人你一句我一句骂的起劲。
“铛、铛!”
“再敢乱吠,我让公安请你们到公安局吠,”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拿着铝勺‘铛铛’猛砸铝盆,“吵得我们没休息好,没精神上班,我们福荣路205号弄堂所有人找你们要当天工资补偿款。”
“我们弄堂有一百多户,每户人至少有四个工人。”
“每户有十个工人的也不少啊!”
姚家人:噤声。
孟家人:…捂嘴。
“大概有九点了吧。散了,散了,也没什么好看的,大家回去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反正一时半会儿弄不清谁是谁非,估计孟姚两家明天还要搞大动作,我们就不陪他们熬夜,白天再陪他们熬。”
“说的也是,回去睡吧。”
过了五分钟,整条弄堂安静了,整座大院‘嗡嗡嗡…’
打肉的声音不断,蚊子倒是没拍死几个,每个人身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红巴掌印。
“妈,钱谨裕和我们住一个院子里,明天隔壁一有动静,我们就起来,钱谨裕跑不了。”姚博恩媳妇一直挠痒痒,挠了几下还要挠,挠的地方滋滋疼,她估计被挠破了。
“回吧。”姚母双手撑地弓腰站起来,关节僵硬挪步回家。
让孟家人留在这里好好守着,最好耗掉他们的精力,他们回去养精蓄锐,明儿一大早押着钱谨裕到公安局,领博恩回家。
“我们也回,回去睡五六个小时,明早五点起床到这里。”
窸窸窣窣,两分钟之后,大院终于平静下来,孟家人踏着月光赶回家。
——
橘红色的太阳俏皮的露出半张脸,弄堂里传来‘踏踏踏’的脚步声。
钱谨裕站在大院中间伸懒腰,拳头放在胸口出,嘿三声,腰往左后方扭三下,又嘿三声,一百八十度转腰,往右后方扭三下。
大院里一有动静,姚母鞋都没来得及穿,披散头发冲出门,双臂大张正准备冲上前抱住钱谨裕,防止坏小子阴她,跑到外边逛到晚上才回来,到时候黄花菜凉了。
姚母眨了眨眼睛,她弯腰避开坏胚子的手臂。钱谨裕懒散张开嘴巴,挤出困泪,下压腿,伸出长臂和腿平行:“姚姨,我是守法公民,良知不允许我说假话,做假证,你就饶了我吧。”
“放屁,你小子的良知早被你妈啃了。”坏胚子一直动来动去,姚母一双眼睛牢牢锁定坏胚子,寻找机会抱住坏胚子,把他架到公安局。
“那个,你跟我去公安局,作证你姐夫妈盗窃的事和博恩没关系。现在去把博恩接回家,还不耽误上班。”
“哦。”
姚母笑的五官凑在一起,一口一个好侄子,叫的特别亲切:“姨叫你叔骑车带你到公安局,你手臂被黑心的老女人打伤,不方便骑车。”
这时,孟家人行色匆匆闯进来:“大侄子,赶紧和我们到公安局,先把人放出来再说,要赔偿我们赔偿,别耽误孩子们上班。”
偷窃的罪名一旦落实,留下案底,工厂完全有理由开除他们,他们下一代长大后从事某个行业要过政审,那不完蛋嘛。
时间越来越紧迫,钱谨裕要什么他们先答应下来,先把人搞出来绝不能留下案底。
“不成,姚博恩写举报信冤枉我和岳父,他怂恿孟家搬空我们家的东西,怎么没替我和岳父考虑,如果真的因为举报信的事被辞退,人事档案上留下偷窃的罪名,没有工厂敢招收我们,我们家东西被搬空,他打算饿死我们一家人。”钱谨裕坚决摇头,“孟家的人觊觎我们家的财产,明目张胆偷窃,一丝一毫不愧疚,我吃饱了撑得把他们放出来,然后他们以为我们家好欺负,变本加厉欺负我们家的人,你们看我像傻子吗?”
两家人一宿等于没睡,现在脑子还昏昏沉沉,被钱谨裕的话刺激的怒火烧毁理智,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这个贱男真欠揍,既然软的不行,他们只好用拳头说话。
“打死你妻子、你妈,我看你心不心疼。”他们不打贱男,这家伙太极品,搞不过他。
他们要冲进屋里揪出钱谨裕的妻子和母亲,威胁钱谨裕,他们就不信了钱谨裕能眼睁睁看着妻子和母亲被打。
“刚刚姚姨跟我一起做伸腿运动,没注意到熙囿推自行车出门吗?哦,昨天傍晚收拾东西,发现少了一块女士手表,熙囿去公安局反应这件事,昨晚我没和你们说熙囿要去公安局吗?等会熙囿还会带公安同志来家里,爸妈要和公安同志反应一些事情。”
钱谨裕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些人的脸色比死了爹娘还难看,哭丧着脸看着钱谨裕。
“祖宗,别玩了成吗?你说你要多少钱才肯放人,我们立刻给你凑钱。”孟六叔身心俱疲,一屁股坐在地上丧气道,“这个不肖子孙,跟着四嫂到钱家搬东西,也不和家里的吱一声,但凡提一句话,我就是打断他的腿,也不会让他来偷窃。”
孟三伯扶着门框坐下,对上这个油盐不进的玩意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能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连累其他儿子坐牢,背上不好听的名声吧。“丢死人了,我这张老脸放在地上擦了又擦,没脸见人啦。”
老妻冲出去绊住钱谨裕,姚父不慌不忙在床上眯三分钟,才起身穿衣服出门。他把老妻的鞋丢在地上:“不是让人看住钱家人,别让他们出门吗?”
姚母长“唉”一声,她看了一眼丈夫,有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博俊窗前的坏胚子:“我哪知道他来这手。”
“博俊哥,借张信纸,昨晚我家房子不停地震动,我这心脏啊,像打雷一样砰砰直跳,早晨起来眼前一黑,有些喘不过气,哎呦,大概被吓出心脏病,我到医院检查一下,写一个请假条,等会公安来了,让公安给我开一个证明给主任过目。”钱谨裕捂住胸口,干裂的嘴唇泛白,困难地抬起胳膊瞧两下窗户。
姚博俊打开窗户,递给他两张信纸,注意到母亲双唇乌紫,上下嘴唇不停地颤抖,撇头看妻子给双胞胎女儿穿好衣服,没来得及给女儿梳小辫子,就要出门给家里人做饭,他又重新直视母亲:“妈,两个孩子吓得发低烧,闹着要妈妈。”
“姚姨,你两个儿子感情真好,妯娌也亲如姐妹。我怎么记得自从余琼嫂子到城里,都是余琼嫂子张罗一日三餐呐!”说完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钱谨裕吹着哨子回屋。
姚母头皮一紧,想起昨晚他们和孟家的争论点是,博恩和博俊关系好,不可能因为博俊媳妇到城里,博恩怀恨在心算计钱谨裕。
为了增加博恩说话的真实性,等会在公安面前营造出和谐一家人的画面。
姚母推着婷婷往厨房走:“你们妯娌每人一个星期轮流做饭,今天该你了,还不去做饭。”
姚博恩媳妇刚想怼老太婆,脑子里突然闪出昨晚的画面,她撇了撇嘴巴,不情愿地迈着步子到厨房做饭。
没过多久,余琼一只手牵着一个女儿到院子里,她拉一个椅子坐下,两个女儿各趴在她一个大腿上,软绵的小手揉着半眯的眼睛。
“妈妈,我想穿红色的裙裙,上面有好看的白花.花。”
“喵喵姐姐说今天穿红色的荷叶裙裙,我也想穿红色的裙裙。”
“好,先扎漂亮的小辫子,咱们再回屋换衣服好不好?”说着,余琼抱起大女儿,把她放在椅子上,专心给她编小辫子。
“碰咣!”一把菜刀插进菜板里。
姚博恩媳妇眼角松动,拔出菜刀哐当、哐当剁咸菜:“大嫂,妈没给你和大哥钱,你哪来这么多钱天天给三个孩子买新衣服?昨天傍晚妈有没有和你、大哥提起,我和博恩曾经住过大哥的房间,妈说的含蓄点,我不记得少了什么东西,她是怕你和大哥不好意思,才这么说的,其实呢,我们攒了好几年的钱落在大哥的房间。你和大哥也是,发现钱也不知会一声,就花了。”
姚父激烈的咳嗽,拼命朝二儿媳眨眼睛。大儿子花的钱不是老二两口子的,他确定没给老大钱,婷婷在这个节骨眼上逼老大说出挣钱的办法,这不是明晃晃告诉大家两个儿子因为钱的事闹不和,所以才怂恿孟家偷钱家的东西嘛。
“婷婷,都是妈不好,妈骗了你,其实钱是我给的。博俊搬回屋里住,那天我们娘俩打扫除,房间里一个钉子也没留,你和博恩少的钱会不会被你塞到哪里忘了,你再好好想想。”姚母走上前接过菜刀,“你进屋再翻翻,妈来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