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用女儿们的彩礼给儿子们娶媳妇,家里不仅没掏一分钱,还赚了不少钱,这一件件事值得老太太引以为傲。
儿子们敬重她,儿媳妇们奉承她,女儿们逢年过节孝敬她,老太太觉得自己是老太君,日子过得特别舒爽。
正当老太太准备把自己的丰功伟绩罗列出来,教导儿媳妇、孙媳妇向她看齐,哪承想小女儿给她迎头一棒,打的她晕头转向,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到地府见阎王。
周婶娘家人开始疯狂指责她:
“你的孝道被狗啃了吗?”
“不希望娘家好,还要亲自上阵搞死娘家未来的顶梁柱,你TN疯了吗?”
“你认真想清楚,你敢搞娘家人,等你死后婆家人送丧,哭唱出嫁女在婆家受苦,老子把你儿子唱跳河,把你孙子哭的断子绝孙。老子非要把丧礼搅得天翻地覆,让你下不了葬。”
小县城有一个习俗,出嫁女在婆家受委屈,娘家没什么立场干预公婆、丈夫给女子立规矩,但是当出嫁女去世,娘家到婆家对着出嫁女尸体和婆家算总账,这时婆家人只能忍着,让娘家算清出嫁女在婆家受的委屈,好让出嫁女清清爽爽重新投胎。
在小县城乃至下面的村子,时常出现娘家带人打破婆家亲友的脑袋和捣毁婆家的房子和家具,每次下完葬,婆家人如同生了一场重病。
这个风土习俗可以说是陋习,这些年因为国家宣扬破除四旧,不允许搞封建迷信,情况稍微好些,不必每次送葬都要见血。但也得看情况,如果娘家人因为某些原因来闹,婆家人只能忍着。
“嗬,我是咱家最小的,一定比你们死的晚,到时候我先带嫂子们的娘家闹上一闹,我也算圆满了。”周婶挺了挺胸膛,“不还钱,我让你们全变成乞丐、住狗窝。咱妈这些年可没少得罪叔伯、姑姑们,如果我把妈对付叔伯、姑姑们的计谋和他们分析一下,到时候不是区区一百块钱能解决的事,非让你们集体失业,赔的倾家荡产。”
当年老太太和丈夫的哥哥弟弟们争夺财产,没有背着子女们耍一些手段。那些软蛋害怕她四处嚷嚷败坏他们的名声,一个个忍气吞声不敢蹦跶。她曾经用蛇、肠子飞溅出来的老鼠吓弟妹、嫂子,没想到她们胆子太小了,夜里起了高烧,自己吓自己流掉孩子。
她们总是流掉儿子,生出来的全是女儿,关她什么事。
儿子一个一个从她肚子里蹦出来,两个老不死的喜欢她,把大部分家产留给她。这些都是两个老不死的决定,嫂子们、弟妹们要恨就恨老不死的呗。
虽说老太太觉得自己没有错,但是她瘪鼓嘴巴,心里还是有些怂。
周婶的哥哥们、母亲惴惴不安,生怕这个半痴不傻的疯婆子四处宣扬旧事。周婶张开嘴巴准备喊幼时目睹母亲阴婶婶们的事,还有母亲高兴时吐露出来的阴.私,几个哥哥捂住周婶的嘴巴。
“不就是一百块钱嘛,我们给!”哥哥们咬着牙齿愤恨道。
“再给我十斤米面、两床棉被、一块肥肉。”周婶挑着眉道。
最后周婶如愿以偿拿到她想到的东西,被兄长们揍一顿算个屁,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成。
她由衷感慨学母亲走六亲不认路线,真TM贼爽,想要什么东西张张口就到手里,不必到处求人拜佛。
钱财虽重要,但是没有儿子的命根子重要。周婶攥着钱火急火燎跑到被儿子打伤的人家,直接把钱甩在那家人脸上,傲气到狗窝里接儿子回家。
说是狗窝,其实就是几根木棍平铺架在石块上,稻草堆在上面,这样做避免雨水浸湿稻草。稻草和地面有三四十厘米的距离,猫狗感受到恐慌,第一反应就是钻进去。
自从这个地方被周明磊霸占,猫狗再也没有到稻草堆周围活动。
如今周明磊比往日过得还要潇洒,耳朵上撇着一根土卷烟,从路边折一根草剔掉粘附在牙龈上的肉渣,又和一群狐朋狗友打牌、招猫惹狗。
“哥,杨小六那个瘪三,拿着你给他治病的钱娶媳妇,听说那娘们贼漂亮,最近那小子风光无限,都快嘚瑟到天上了。”
“那瘪三准拿你当冤大头,敲诈勒索你呢!”…
“区区一百块钱,值得大惊小怪么。”周明磊喝的有点多,走起路来不成一条直线。他大幅度甩动身体,反指自己,“一百块钱只能娶到破落娘们,老子要娶就花六百六十六块钱娶和钱谨裕娘们一样的媳妇。”
“哥,小心点,牛别吹大闪到自己的舌头。”
“老子说的是事实,”周明磊挥动手,打了一声酒嗝,点着兄弟们,“我外婆出两百、五个舅舅每人出一百五,别说彩礼钱,酒席钱都有着落。”
“周明磊,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也不要钱。”钱谨裕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唯独嘴角微微上扬,给人的感觉有人娱乐他,使得他极力憋着不笑出声。
这种笑容最伤人,尤其对于自尊心膨胀的周明磊而言,钱谨裕讽刺他是跳梁小丑,他如何能忍受了窝囊气。
“谁说老子吹牛,”周明磊推开兄弟们,抓住瘪三的衣服,放狠话道,“老子绝对比你娶媳妇风光百倍、千倍。”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钱谨裕耿直地说道。
“有姑娘愿意嫁给你,你偷着乐吧,真以为插上孔雀毛的野.鸡能变成凤凰,简直痴心妄想。”看热闹的大娘忍不住调侃两句。
周明磊“你”了好几声,留下一句:“走着瞧,我下个月娶一个超越张静棠的媳妇,都给我提前准备好礼金。”
邻居们看到周明磊落荒而逃,他们情不自禁哈哈大笑。
——
邻居们一笑而过,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倒是钱谨裕偶尔打听一下关于周家的八卦。
听说周璐有四五个月没出现在大家视线中,周婶去孙家找周璐商量周明磊婚事,希望通过周璐寻找到家世不错的女孩子,让周璐从中撮合姑娘和周明磊结婚。
可惜啊,周婶白天黑夜守在孙家,始终没见周璐出门。
孙梦梦也是一个狠角色,谁敢重伤孙家,她必把那人以及三代之内的亲人搞成反动.分子,集体到穷乡僻壤改.造。
周婶、周父在孙梦梦手里接连吃亏,但是他们也无可奈何。他们可以下乡改造,宝贝儿子不能跟着他们一起吃苦。所以他们在气势上弱一节,只能咬着牙去磨周婶娘家人。
“咱们知道的不多,只能知道一些大致情况。”大婶不提周家的事,找其他的话题聊,“天这么好,咋不把欢欢抱出来窜门子?”
“让她好好躺在床上睡吧,最好能睡到来年初春。”钱谨裕搬起一块石头坐在大婶身旁,张静棠也挨着他坐下。
大婶啧了一声:“自从欢欢出生,你爸妈越活越年轻。”
“静棠算是掉进福窝里,家中大小事全被谨裕妈包办。想当年我当新媳妇,老太太没少给我气受。”
“静棠好像是我们七巷最有福气的媳妇,婆婆脾气好,对儿媳妇不刻薄,小夫妻感情也好。”…
最近几日,大家总会打趣她。开始张静棠还觉得不好意思,慢慢地她脸皮子朝丈夫靠拢,别人夸赞她,她欣然接受,还能反过来打趣对方两句话。
“谨裕舅舅、舅妈们隔三差五来看欢欢,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不论多少都会拿来一些给谨裕妈。你们在瞧瞧明磊和他舅舅的关系,见面不仅互骂,还真刀真枪打架。”大娘指着明磊爸妈风风火火往回跑,明磊舅舅们、舅妈们、表弟和表哥们风风火火紧追其后。
周明磊高举手臂,扬起下巴看着舅舅们,他带来爷爷亲兄弟的孙子:“不给我介绍主任的女儿,不给我六百六十六块钱娶媳妇,不掏钱给我置办酒席,我今天把外婆干的事全抖出来,要死大家一起死。”
一千块钱!
要了他们的命。
五六家人全部家底子掏出来,才将将凑够这些钱。
小妹和大外甥用的计策,是母亲常用的计策,以前他们看得爽快,真正轮到他们享受这种待遇,一口血窜到嗓子里,他们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真把野/鸡当做凤凰了,主任的女儿能嫁给他,我儿子都能娶厂长的女儿。”邻居们哈哈大笑。
“娶个媳妇要花一千块钱,还问外家要,一点笔数也没有。”
邻居们觉得不是周家人疯了,就是他们认知有障碍。
小妹已经从他们这里拿去几百块钱,这次真的给小妹一千块钱,小妹以后还会问他们要更多个一千块钱。这些钱不能给,他们也拿不出这些钱。
周婶大哥被小妹一逼再逼,他性格本来就冲动,理智即将燃烧殆尽,又被小外甥威胁,他彻底丧失理智,冲上前逮住小妹和妹夫,把他们按在地上:“明明说好的,给你们一百块钱、米面肉,谁也不准提旧事。可是后来你们又跑来要五十、六十、八十、两百,家里唯一的富强粉也被你们扛走,咸鱼咸肉被你们全部拿走…我让你们不知足,我让你们黑心肠…”
别看周婶大哥年纪大了,但他长的魁梧力气又大,周婶和周父加在一起不是他的对手。
拳头和肉碰撞在一起,周婶和周父的脸顿时肿的特别高,鼻子和嘴巴流出鲜艳的血液。
他们砸锅卖铁能凑齐一千块钱,但是他们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周明磊娶主任的女儿。一群人被逼的走投无路,气红了眼加入暴打周婶和周父的队伍。
“我外婆…”周明磊故意停顿一下,见他们打红了眼,没工夫搭理他,他又喊破喉咙叫几句“我外婆…”,依旧没有人理他。
往常只要周明磊吭一声,他爸妈立刻跑过来问长问短,爸妈生怕稍微晚了一些,他马上拿刀剁掉命根子。
就算和兄弟们出去玩,他也是一副他是老大的派头,谁要是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一块砖头落在那人的头上。
总而言之,只要周明磊坑一声,所有人必须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
青筋盘踞在周明磊的脑门上,外家人无疑惹怒了他。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给这帮子人一个教训,让他们不听自己的话。
他把母亲告诉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全抖出来:“外婆捉蛇、踩死老鼠、摘下狗肠子、狗眼珠子丢进你爷奶被窝里,或者面缸、菜窖里…哈哈,你们奶肚子尖,流下来全是成型的男孩…”
周婶堂兄弟家的侄子们互相对视,他们倒是听父亲说过,当年奶怀孕五六个月,总是碰到稀奇古怪的事,睡一觉孩子就没了。
后来传言奶是煞星,身上自带霉气,是个不祥之人。太奶奶不喜欢奶,喜欢周婶的母亲,人人都说周婶母亲是有福气的人,五年生三个儿子,他们奶五年一无所出,那几年奶留不住孩子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不管周明磊说的是不是真的,几个年轻的小伙子飞快跑回家告诉长辈们他们听到的消息。
此刻周明磊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正得意洋洋看着外家的人打他父母。
周婶、周父被揍得躺在地上抽搐,周婶哥哥们冲进周家搬东西,能搬多少是多少。
等到他们回到家里,家被周围的邻居围的水泄不通,挤也挤不进去,只能隐约听到堂叔几房人在他们家大吵大闹,和母亲算五十多年前的事。
当他们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已经来不及了,六个堂爷爷带着子孙把他们围起来。
他们刚想讨饶,没承想到堂弟跑去举报他们家,万万没想到外甥女周璐勾搭已婚男子——赵毅,害的赵毅的权利被手下的兄弟分隔,而周璐拍拍屁股嫁给孙林祥。
赵毅早想报复周璐,一直忙着夺权利抽不出时间。正当他刚刚喘两口气,正巧周璐外家人撞到木仓杆子上,他带着报复心理抓走周璐的外婆、舅舅、舅妈们。
也许上天看不惯周璐一家算计人,周璐外家的人举报周璐爸妈是反.动.分子,拥护资产阶级。赵毅二话不要说带领兄弟抓住周璐爸妈和弟弟,把他们关在猪圈里,让他们好好狗咬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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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人、周璐外家人败落的速度惊人,顾城看的瞠目结舌。他吞咽口水悄悄瞥了一眼钱谨裕,是这小子找红袖章抓.捕周璐,也是这小子使用离间计促使赵毅的兄弟‘揭竿起义’,更是这小子劝说周珑不要嫁给孙林祥…他怎么觉得周家人除了周玲和周珑,所有人悲惨的下场全和这小子有关系呢!
“所以说,做人千万不能太贪心,别贪念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钱谨裕偏头看着顾城,眼睛弯弯。
顾城嘴角抽搐,抬头望着前方周家人以及周婶娘家人被五花大绑,腰九十度弯曲,脖子上挂着打铁牌子,被他们得罪的人不停歇往他们身上泼粪、扔石头。
这副画面和他埋在心底的画面重合,这群人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实在可怜,但是他们罪有应得。
两家人陷入这步田地,仍然在互相埋怨,互相打压对方。周婶娘家人恨周明磊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煮着吃进肚子里。
“妈,你去找大姐,让大姐给大姐夫生儿子,让…大姐夫放了我!”周明磊的一条腿被大舅打断,每次游街过后外家人把他逼进角落里,往他嘴里塞猪粪,对他拳打脚踢,他受够了这种折磨,“你…你不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我我砍掉咱老周家的命根子。”
一夜之间周婶老了三十岁,她精神恍恍惚惚,看着一个断腿、一个坡脚的父子两,她眼神突然变得凶悍,张开嘴去咬娘家人,如果不是娘家人心狠,他们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场面一度失控,幸好被红袖章制止。
有六个被周婶母亲害的流掉孩子的老奶奶被儿子扶着坐在最前面,新社会不许烧纸钱,她们就正对着周婶娘家人烧稻草,诅咒这群人不得好死。
钱谨裕知道这些人不久后被下放到乡下,没有兴趣看下去,便转身离开。
顾城和几个与父母断绝关系的人到邮局走一趟,县城里的人大部分全在这里批D两家人,这倒给他们带来了便利。
钱谨裕回到家里,父母抱欢欢抱到院子里晒太阳。
钱父、钱母得知周家和周婶娘家人被红袖章带走,只是失神一会儿,没再关注这件事,而是全心全意带欢欢。在他们看来,儿子只属于他们,如今又有了血脉相连的孙女,他们已经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