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年轻男女到夏家,大家你看我,我看你,示意对方跟夏支书说明来由。曲书怡见没有人说话,她扯住文辉的衣袖往下拽。文辉从来没跟女孩子接触,突然有一个娴雅如菊的女孩子亲昵地拉他,他的心跳慢了半个节拍,红晕从脖子迅速往上蔓延。
葛宏伟眼睛暗了暗:“夏叔,我们到峡谷里捕小杂鱼。”说着,他往前挤,不知有意无意恰巧隔开两人。指骨划过柔.嫩的手背,来回摩.挲,心里一阵荡.漾。
“夏支书,青柠一直闷在家里,没事做/爱胡思乱想,不如让她跟我们到峡谷欣赏优美的风景,呼吸新鲜空气,说不定变得和以前一样开朗。”曲书怡歪头问葛宏伟,“葛宏伟同志,你会照顾好青柠的,对吗?”
他恨不得把挠得他心痒痒的女人吸进眼珠子里,明明书怡说的话、做的事把他气个半死,可他偏偏觉得书怡理直气壮特别憨娇,不忍心对她粗鲁。
书怡狭促地看着他,葛宏伟想气又想笑。明知道书怡为何非要带上青柠,但他还是如了书怡的意,笑道:“夏叔,我和青柠一起长大,感情比亲兄妹还亲,我绝对会护着她,不会让她发生意外,你就放一万个心让青柠跟我们到峡谷散心。”
夏支书十分赞成青柠出去走走,老是闷在房间里迟早有一天会憋出病。青柠和眼前思想前卫的知青在一起,或许心胸会变得宽广些,忘记不好的事。
夏母觉得曲书怡和葛宏伟之间的气氛怪怪的,她也说不上哪里怪,或许她多心了。这事暂时被她抛到脑后,为了让女儿快点走出阴影,她应下青柠跟年轻人一起散散心。“你们等一下。”
“夏婶,不急。”曲书怡唇瓣漾起浅浅的笑容。
夏支书跟他们交代到峡谷里注意哪些。
“叔,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葛宏伟自信满满跟知青们介绍峡谷的情况,其他知青被他的话吸引,一个个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只有书怡偏头看向其他的地方。
“钱谨裕,大家到峡谷玩,要不要一起去?”曲书怡迎上他,不着痕迹垂眸打量他手中拎着的东西,眼神里出现了其他东西。
“谨裕,青柠也去,你也去呗。”葛宏伟眼中闪过不怀好意的笑容,手搭在钱谨裕脖子上,拖着他走到夏支书面前。
钱谨裕没有理会两人,而是站直身体,托起夏支书的手,将两个红包裹塞到夏支书手,略显局促不安,垂下眼帘:“我前几天去过了,峡谷里全是布满青苔的大石头,一不小心会滑到,被水溅湿衣服是小事,有可能会摔伤。如果你们要去,建议你们脱鞋走瓶子口进山谷,女同志穿深颜色厚实的衣服。”
“妈,我不想去。”夏青柠刚被母亲劝出门,就听到钱谨裕说的话。她身体不受控制颤抖,不安地扣着手指,抿唇低头,衣服湿.了,湿.了--她控制不住,脑子里为什么总是出现小混混污.秽不堪的言语,每每想起自己的生理反应,她认为自己真.贱。
现在虽然不是汛期,但是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大雨,河水上涨,通往峡谷的一条道被水淹了,要想进入峡谷必须蹚水过去,瓶子口全是大型的石头或者鹅卵石,上面长有青苔,不摔跤不可能,肯定会溅湿衣服。夏母明显感受到女儿身体抖动,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忙的安抚女儿,试探问道:“咱们不去峡谷,你跟谨裕出去走走好不好?”
夏父盯着手中的红色包裹,目光又在两个垂着脑袋的姑娘、小伙身上徘徊。未来女婿听到老妻的话,更加拘束。他摸了摸包裹,圆鼓鼓的;嗅了嗅,板栗的香味还掺杂着其他的味道。
“你带青柠到处转转,说说话。”夏父抽出一包板栗塞给女婿,拉过女儿,将两人往外推。两人低着头往前挪,夏父恨不得拧着未来女婿的耳朵告诉他,能不能主动点,他女儿害羞,你一个大男人害羞啥。夏父快要抓狂时,未来女婿往女儿身边凑,两人并排往前走。
“嘎巴嘎巴!”由于看的入神,夏父不知什么时候打开包裹,边吃板栗边为未来女婿着急。待他反应过来,脚底下全是板栗壳,他喃喃道,“甜甜的,怪好吃。”
“谨裕给女儿的,你怎么偷吃呐!”夏母一把夺过板栗。
“你没看到未来女婿擩到我手里,送给我当下酒菜的。”
“谨裕塞给我一个花朵水滴,难道是孝敬丈母娘的吗?”
“你想的真美!”
老夫妻一路拌嘴回到院子里,围绕一包板栗争论不休,紧接着孙子、孙女也加入争论行列,闹着吃板栗。
被夏家人遗忘的少男少女全散了,到峡谷玩一遭,不仅会摔跤,还会弄湿衣服。在场的女孩子全都发育良好,衣服湿了粘在身上,被大队里的思想龌.龊的男人撞见,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闲言碎语,她们选择不去峡谷玩。
葛宏伟堵住曲书怡,两人逐渐和前面的人拉开距离。他目视正前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要借助峡谷算计我和夏青柠发什么,难道我不会算计夏青柠和文辉发生什么吗?”
曲书怡顿了一下:“文辉是知识份子,人长的青秀斯文,是女孩子心中的爱慕对象,你要是真让夏青柠和文辉好,你真做一件人事。”末了,她加了一句,“青梅嫁给大队里最穷的男人,难道你不愧疚吗?”
“我真搞不懂,你一会儿钱谨裕,一会儿出文辉,难道想刺激我为你吃醋?”葛宏伟烦躁不已,书怡在他眼皮子底下招惹两个男人,还对其中一个有学识的城市小伙动手动脚,把他当成什么了。
他丝毫没有将钱谨裕放在眼里,书怡绝对不会嫁给穷的穿开/裆/裤的男人,文辉的出现,让他产生了危机感,同时他觉得越来越刺激,书怡吊他胃口,心里像是住着一只猫,不停地挠他的心。
曲书怡回头望着两个闷头往前走的男女,扯了扯嘴唇。她绕过葛宏伟,跑到前面和文辉说话。文辉特别腼腆,像含羞草一样一碰就缩,这个发现让曲书怡特别惊讶,起了逗弄他的心。
这一幕刺痛了葛宏伟的眼睛。
——
两个人选择沉默,顺着路漫无目的往前走。俩人来到山脚下,夏青柠一直跟在钱谨裕身后,他们穿过一片稀疏的树林,再往前就是大山深处。她盯着钱谨裕的后背,脑海里回荡着老人们叮咛不能进入大山深处,他进去了,她咬着唇瓣也跟进去。
钱谨裕沉闷的分享前不久发现的宝藏,硕果累累的板栗树,各种菌类,还有可以吃的叶子、根茎,两个捕猎的陷阱。“再往前走,我发现大型动物的粪便,这座山应该有猛兽。”
顺着钱谨裕指的方向,夏青柠只看到枝杈和杂草,再往里看,光线十分昏暗,什么也看不清。
一棵枯死的树横在地上,两人坐在树干上静静地听鸟虫的鸣叫声。
这片地方无人敢只身进来,故而十分静谧,也不用担心有人忽然闯进来打扰她。夏青柠目光空洞的望着阳光透过层层树叶射进来星星亮光,有时候想好多东西,有时候傻傻地望着那一束刺眼的光。
树林里的光线越来越暗,两人往山下走。到了山下,夏青柠回头望了一眼大山。
“我每天到山上找食物,如果你想上山,可以让你侄子提前跟我说,我去接你。”
这个人很奇怪,一直没看她,怎么猜到她还想在山里待一会儿。夏青柠盯着他的后脑袋,突然想到母亲说他个子高,的确,她需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头。
夏青柠没有回答他,钱谨裕似乎不需要她回答。下了山,钱谨裕放慢脚步,和她肩并肩走,期间遇到一些村民,他和村民们说两句话,夏青柠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这条路很短,不知不觉回到家。夏青柠不知道说什么,忽然钱谨裕握着她的手,将一直护在怀里的红色包裹塞到她手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钱谨裕慌张地松开手,脚步有些凌乱往后郢走。
他脚步的确凌乱了,原来沉默稳重的少年慌张是这个样子。夏青柠没有发现她的眼睛有了神采,脸上僵硬的肌肉也变的柔和了。
他在她害羞之前害羞,在她慌张之前慌张,看到他的害羞和慌张,她害羞和慌张的情绪被冲淡了不少。夏青柠不懂,也不理解,他和父兄不一样,忍不住想要去观察他。
夏家父母躲在院门后面,从缝隙里观察女儿。看到未来女婿逃也似的跑了,两人磨磨牙,按耐住抓未来女婿好好教训的冲动。从女儿回来到临睡前,两人一直偷偷留意女儿的神色,发现女儿心情比以前好些,不理解女儿和闷葫芦待一下午,心情怎么就变好了呢!
夏母躺了半天睡不着:“老夏,别想东想西了,在后郢给他们盖两间房子。”
“嗯。”夏父也没睡,白天他装作和平常一样,晚上只要一眯眼,老是梦到女儿被人糟.蹋,没人救女儿…心太疼了,他恨不得把心剜出来。如果他没有惩罚几个偷公粮的小混混,或许女儿不会遭遇这些事。
仿佛时间停滞了,房间里再也没有声响。
到了白天,该怎么过日子就得怎么过,房间里有了生机,‘碰碰哒哒’,院子里热闹起来。
葛队长找夏支书商量组织村民到山上采集山货,应付漫长的冬季。他瞥了眼伴在左右的儿子,不知道儿子哪根筋不对,非要跟他一起到夏家:“曲书怡不愿意嫁给你,夏青柠那样子只能嫁给钱谨裕,你说你图什么?”
“爸,你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能别提旧事吗?”葛宏伟烦躁地挠头。
葛队长望着夏家大门,幽幽道:“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你做的事。”
“书怡不敢对外说。”否则她也要跟着玩完。葛宏伟在心里默默说了最后一句话。
葛队长嗯了一声。未进院子,夏家人先听到葛队长爽朗的笑声,夏家人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葛家父子进入院子,葛宏伟嘴甜的挨个叫了一声:“夏婶,青柠呢,知青们凑在一起讨论主.席的诗词,让青柠也去凑凑趣。”虽是询问,院子里没见到夏青柠的身影,他径直朝夏青柠的房间走去。
“你来的真不巧,青柠和谨裕出去玩了。”夏母见葛宏伟不敲门就推女儿的房门,眉头一蹙。以前他俩订婚,她可以不计较,现在怎么说女儿长大了,年底嫁给未来女婿,他还这样做,显得特别没有礼貌。
未来女婿每次送东西,都是通过她的手或者丈夫的手,时刻注意男女有别。夏母想到女婿时刻尊重女儿,再对比葛宏伟,她突然感觉葛宏伟哪哪都不好。
葛宏伟垂下眼帘,掩盖眼中的阴翳。几秒钟过后,他转身笑嘻嘻道:“太好了,青柠终于愿意和人交流。刚出事,爸妈说青柠不愿意见任何人,我怕她见到我乱想,一直没来见她,原本打算等她情绪稳定了,带她出去放松心情,现在不用了。不过让青柠和知青多多接触也好,可以开阔她的视野,扩展她的格局。”
葛队长接着说道:“宏伟说的对,青柠多跟有学识的人接触,对她有好处。你看宏伟,经常和知青交流,如今说话一个词一个词往外冒,用了这些词,诶,他说的话瞬间变高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