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一世界

郑母放下东西‘诶’一声急急忙忙到厨房做饭。聪聪撅屁股在床上翻跟头,被爷爷戳小腰窝,小家伙措不及防像青蛙一样趴在床上,还没缓过神,爷爷给他穿好衣服拎下床,让他在院子里玩。

郑涛听到有人冲进来,快速关门声:“不就上个茅房么,看把你吓的。”他往里面挪了挪身子,示意媳妇快点钻进被窝,搂着她睡觉就不怕了。

等了一会儿,身边没有动静。他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到媳妇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他抬头看到窗外天蒙蒙亮,笑道:“天都亮了,上个茅房吓成这样,得了,”他套上衣服,穿上鞋,猜测媳妇因为害怕没有上好茅房,“我站在外边等着你,”看媳妇蹲在地上不动,无奈道,“媳妇诶,动作快点,等会还能睡个回笼觉。”

“郑涛,我肚子疼,都怪你昨晚弄得太狠了,”吕芳芳憋着哭声,断断续续说道,“我那个推迟两个星期没来,会不会…”

“...爸妈,”郑涛从错愕中回过神,把媳妇抱到怀里,冲出门外慌张喊道,“爸妈,快…快,上医院,出人命了!”他慌里慌张嘱咐爸妈多拿点钱,先送媳妇到医院。

儿子那句‘出人命’把郑母吓的不轻,锅里饭也不管了,跑到屋里拿钱,老两口子带着孙子急匆匆赶到医院。

他们来的太早了,医生还没有上班。吕芳芳躺在病床上捂着肚子一直喊难受,把郑家人吓坏了。这事不能瞒着亲家,郑父赶回家骑着自行车去通知亲家,郑父和吕父、吕母赶到医院,吕芳芳被送进急诊室。

他也不知道媳妇怀孕,这几天房事有些猛,恐怕伤到媳妇和肚子里的孩子。郑涛痛苦地蹲在走廊里,满心满脑子都是媳妇有个三长两短,就像有人扼制住他的喉咙、紧攥他的心脏,每一分每一秒格外难熬。

两家人守在急症室门口,心就像放在油锅里炸一样难受。急症室门打开的一刹那,郑涛从地上弹跳起来,快于其他人一步抓着医生哑声道:“我媳妇没事吧!”

“没什么大问题,前三个月最好不要过夫妻生活。”看着这家人阵事,医生还以为病人见红,或者腹部绞痛有流产倾向,仔细检查两遍,没有大问题。“回家记得不要病人做剧烈运动,保持心情通常。”每位孕妇家人来,医生都会说最后一句话。

“不用住院吗?”他媳妇这么难受,怎么可能没有大问题。医生还没有开口说话,郑涛指着捂着肚子十分难受的媳妇:“要不要开点药?”

医生提出建议道:“是药三分毒,会影响胎儿发育,不建议服用镇痛药。”他相信自己的检查没有出现误差,给出一个让人能接受的解释,“可能病人痛感比别人强烈。”病人家属有意愿让病人住院,他建议病人留院观察两天。

郑、吕家人小心翼翼把吕芳芳推进病房,期间关心询问吕芳芳的身体状况,吕芳芳只说肚子疼。

媳妇痛苦地躺在医院病床上,自责压得郑涛喘不过来气,求媳妇吃药、吊水,这个孩子他们不要了。

吕芳芳为了孩子坚决不吃,为此还和郑涛赌气。

郑父、郑母把孙子留给亲家带,他们去给儿媳妇买一些东西。俩人到了供销社,郑母想买东西送给亲家,被郑父拽住,“人家女儿被你儿子弄得躺在医院里,不吃药、不吊水,为了给我们老郑家生一个健康的孙女,亲家两口子看了心里难受呢,这个节骨眼你为我们女儿的事买东西求亲家帮女婿安排房子,亲家心里怎么想!”

“桃儿怎么办!”

“这段时间别惹儿媳妇生气,伺候好她,儿媳妇病养好了我们就去找亲家帮忙。”郑父警告老妻别说漏嘴,去给儿媳妇买补品,人家爸妈在医院里看着呢,也不能买太便宜的补品。

*

这边,天空泛起白肚子,钱顺和她媳妇回到村里,钱顺媳妇手里掐着一把野黄花菜,遇到村民就说摘菜去了,装豆腐用的木盒子被他们藏到隐秘的地方,等天黑没有人再偷偷拿回家。

他们和路上溜弯的人说几句话,听到谨裕家吵吵闹闹,对视一眼,推着自行车回家。

钱母早就听到厨房有动静,以为老三媳妇和邱芳起来做饭,眯了一会儿才起来。见老三在厨房里,把什么东西装进罐头瓶里,厨房里窜出来辣椒味,她刚想问老三装什么东西,老三把罐头瓶装进包里,从她身侧走了过去,还推出自信车,她赶忙问道:“老三,天还没大亮,你推着自行车去哪?”

“到县里有事。”说完,钱谨裕跨上自信车,一溜烟的功夫骑出村子。

钱母追了几步没追上,揪着路上的人抱怨:“从小到大没让谨裕干活,我和他爸砸锅卖铁供他读书,他两个哥哥不是读书的料,早早下来种地挣的钱也供他读书。如今有出息了,你瞧瞧,倒和我们见外,和那边的人亲。”

钱顺媳妇忙了一晚上,肚子早就饿了,幸好婆婆摸黑做饭,她和丈夫回来就能吃上热乎饭。听到谨裕妈在她家院子外抱怨,端着碗出去说两句公道话:“婶子,自从谨裕到县里上班,你家时常是面粉、糙米,每个星期每个人都能吃几口肉,炒的菜都滴油,我们村有哪户人家有你们家过的富足!”

做婆婆的人十分反感儿子和岳家亲忽略本家,不满儿媳妇抢走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钱母说出了她们的心里话,找到共同话题想就此展开下去。听钱顺媳妇说的也有道理,昨天她们只站在谨裕妈的这边指责谨裕,没想到谨裕为了亲妹妹和家里生分了,经过她们搅合,母子没和解不说,关系弄得更僵硬。今天她们在站在谨裕妈这边指责郑桃儿带坏谨裕,把谨裕拉去做上门女婿,弄巧成拙,把他们母子弄成仇人…想到这里,她们闭上嘴巴不说儿媳妇抢走儿子的话题。

有看热闹的人顺着钱顺媳妇的话说道:“以前你们家每个人脸色暗黄,现在每个人脸上不光有血色,还变得胖乎不少,都是谨裕的功劳。”

“谨裕妈,你这么埋汰儿子,不如送给我们家,我们稀罕他。”…

“嗐,我心直口快抱怨两句,说出来转头就忘了,那什么,我回家做饭了。”钱母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似乎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转身往家里走。

钱谨裕没心情关心他走后村子里发生的事,回到岳家看到大门被锁起来。

隔壁邻居出来散步,看他站在老郑家大门前发呆,好心解释道:“芳芳动了胎气在医院里住院呢,刚刚你妈回来给芳芳收拾衣服,刚走,你现在追,兴许能追上。”

钱谨裕握紧的手指一根根松开,黝黑的瞳孔闪现不明的情绪,道:“谢谢大娘。”

大娘说了句别见外,看他骑着自行车走了,猜测他去追桃儿妈,转头把这事忘了,牵着孙子去溜弯子。

他刹闸看了一眼医院大门,蹬着脚踏往供销社的方向驶去。十分钟后,他推着自行车到停车棚,锁好自行车把布包跨在肩膀上走进供销社。

上个星期俨然和钱谨裕互损成难兄难弟的同事看到原本该明天出现的人,眼底青色,胡子拉碴,面色有些白,强打起精神微笑看着他们。

大家面面相觑,这小子家里发生啥大事!

钱谨裕掏出一瓶火红的辣酱子,清了清嗓子,挑着眉头,语气轻松明快道:“独家秘制,用月季花瓣、红枣泥、红辣椒、蒜泥做的辣酱子,辣中带甜,炖剁椒鱼头,在上面摸上一层酱,绝了!”他听岳母说吕母是南方人,吃不了辣,吕父是北方人,特能吃辣,俩口子日子过得磕磕绊绊,一份菜做两盘,所以想出用手里仅有的材料做甜辣酱,不经意间送给岳母,通过岳父岳母的手交给吕父吕母,看来他们用不上了。

“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讲究啥!”顾军虽这么说,口中分泌出唾液,透过玻璃看到酱的颜色不错,味道应该不差。

“做菜放盐、放辣椒就行了,这么讲究干嘛!”李壮见大家嘴上不屑,眼睛直勾勾盯着辣椒酱,决定先下手为强。

“月季花瓣和红枣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女同志吃了气色好…”

大家刚准备去抢,听到他碎碎念叨,精神和气色不符合,几人趴在柜台上,伸头问道:“谨裕,你家里出啥事了!”

“...能出啥事,偶尔才能和媳妇肚子里的孩子热乎,还没热乎够就要回来,想到孩子出生,隔五天才能见上一面,心里不得劲。”

大家忽然想到供销社里没有给他分配房子,他家在农村,是没有地方住。

“诶,壮子,你家县里有一座大院子,社里不是没给你分配房子吗?”

“昂,咋地啦!”李壮脑子没转过来。

顾军斜身扯着他的耳朵吼一声:“大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