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纪家往事

村口处,何秀萍正抱着女儿翘首等着,一旁围着聊天的婆娘们忍不住问道:“澄子媳妇,你娘家又给你捎东西了?”

“是啊,说是给蜜蜜寄点奶粉过来。”何秀萍点头应了。

“我的乖乖,那奶粉贵得很咧,不仅要有钱还要票,普通人都抢不到。”

那些妇女婆娘一听到何秀萍娘家竟然那么舍得大方给姜蜜寄奶粉,是又惊又羡慕的。

这何秀萍未出嫁前是城里人,出嫁后娘家也心疼她,家里有钱,环境好,愿意接济何秀萍,明里暗里地给钱补贴吃的喝的用的,可以说何秀萍一家子是这公社里过得最好的一家了。

更何况她本人长得好有文化,高大帅气的丈夫也心疼她,自从嫁入姜家后她不曾下过一日地,现在又儿女双全,这份福气惹得公社大大小小的妇女嫉妒不已。

何秀萍似作不经意地打量着众人夸张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但有些泼辣的年轻小媳妇们就瞧不惯何秀萍这装模作样显摆的样子,故意大声说:“奶粉再好那都是人造的东西,能比得上人奶吗?”

“就是,天天窝在家里不上工还不够奶喂孩子,她还好意思说出来也不怕丢脸。”

……

何秀萍听着这些人低俗的话,既生气又难堪,大庭广众说什么奶不奶的,这些人不觉得害臊的吗?

“那是我们家蜜蜜有福气,外公外婆愿意花钱宠着她,就怕她不够营养,你们这些没文化的,懂什么。”姜母虽然不是十分喜欢何秀萍,但她是最喜欢姜澄、姜哲和姜蜜的,哪能眼睁睁看着何秀萍被人欺负,当即就替何秀萍骂回去了。

“这奶粉能有人奶营养好?我就不信了。”年轻的小媳妇们一嫁进来就听说过姜母泼辣霸道的事迹,面对她时也有些胆怯,但还是有些不服气,小声地愤愤不平。

“那奶粉当然好了,不然你们自己瞧瞧,你们哪家的小孩能有我们家蜜蜜那么好看机灵?”姜母看了一眼她们怀中或者身边那些又黑又瘦的小孩们,更加觉得三个月大的姜蜜白嫩可爱,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看着就机灵。

这话一出,不仅让年轻的小媳妇们说不出话了,就连上了年纪的妇女们也都撇了撇嘴,毕竟她们确实没有见过比姜蜜更标志的小婴儿。

虽说姜蜜现在只有三个月大,但那模样那眼神,每个见过她的人都能一眼就看出她就和普通孩子不一样,只是光瞧着她,都觉得欢喜高兴。

“哎,邮递员来了!”有人眼尖,远远就瞧见了身穿绿衣的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来了,随即她发出惊呼:“今天这包裹怎么这么多?挂得满满当当的,是谁家的包裹啊?”

“我们这村除了澄子媳妇有人给她寄东西,还能有谁?”

大婶们也是伸着脖子等着看着,虽不似小媳妇一样说话酸溜溜的,但也难掩艳羡嫉妒:“澄子媳妇啊,你爹娘真是疼你啊,那么多好东西都快将这自行车挂满了。”

“这邮递员都快骑不动了,装的是什么啊。”

“不愧是城里人,这花钱就是舍得、大方。”

……

何秀萍看着那么些鼓鼓囊囊的包裹,也忍不住有些激动,虽然都是自家的东西,但谁不爱吃好穿好的,爸妈是真的将蜜蜜放心上了,从前蜜蜜还没出生时他们可没那么大方。

“也说不上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我爸妈确实是真的很疼蜜蜜。”何秀萍抱着姜蜜,脸上都是止不住的幸福笑容。

“这蜜蜜就是有福气,不仅爹娘爷奶当成心肝一样疼着,就连外公外婆都疼得紧。”

有人说着客气话奉承起何秀萍,但有人却对此嗤之以鼻。

“再有福气也不过是个小女娃,吃那么好的奶粉真是浪费,不如将这奶粉给我孙子吃了,也让他长长肉。”一个长得略显刻薄的长脸婆子满眼贪婪地看着绿布袋,恨不得下一刻就伸手抢了。

姜母是半点都不惯着这婆子,当即吐了口水骂道:“你这不要脸的老东西,连小娃的东西都抢,你家孙子没奶粉吃不长肉那是因为他没福气投生到你们家里,净做些腌渍事!”

“你这死婆子你说谁没福气啊!”长脸婆子说起难听的话来与姜母不分上下,两人当即就指着对方大骂起来。

“当初抢家产,现在又来抢奶粉,不管是大的小的都是一家子的强盗!不要脸!”姜母气急败坏,开始数落起那长脸婆子。

长脸婆子听她提起这事,脸上一虚,就连声音都没有刚刚那么足了,但她还是嘴硬地骂回去道:“你这死婆子别以为你老糊涂就敢乱说话!你再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你别以为事过去那么多年就没人记得,我告诉你,当初你们趁着纪舒他爹年岁小,父母都没了,霸占他的家产的事,我们可都记着。”姜母可不怵她,叉着腰中气十足地骂道:“还口口声声说是亲嫂子,我呸!你们家干的都不是人干的事!”

原来这长脸婆子是纪舒他爸的堂嫂,当年纪舒的爷爷奶奶突然就前后脚离世了,只留下十几岁的纪舒爸,长脸婆子一家就将主意打到了纪舒家里的房子上,对外说是怜惜纪舒爸爸孤苦无依,想要好好照顾纪舒爸爸,借机搬进了纪舒爸爸家。

刚开始时他们一家表面功夫确实做得很足,起码纪舒爸爸吃得饱穿得暖,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就开始露出了真面目,不仅让纪舒爸爸每日上工,还不给他吃的,又累又饿,好几次纪舒爸爸都快熬不过去。

后来若没有纪舒外公的帮助,只怕纪舒爸爸要死在那年冷冽的寒风中了。

之后纪舒爸爸抢回了房子,并自愿入赘到了纪家,就连孩子跟着妈妈姓也是他主动提出的。

所以纪舒如今的纪姓是随母姓,而非父姓赵姓。

被姜母捅出了十几年前的陈年旧事受人冷眼非议,长脸婆子也不甘示弱,当即粗着声音骂道:“你以为你家是什么好东西,为了小儿子将二儿子赶出去,差点害得我们家纪舒难产没了命!”

随即似是恍然大悟般大喊大叫道:“我知道了!你们就是想害死我们家纪舒!好霸占纪家的财产!你们家真是好歹毒啊!”

“放你娘的狗屁!你以为谁家都像你家一样歹毒贪财?!”姜母气得口水直喷,恨不得立马挽起袖子和长脸婆子打起来。

“有本事你敢做就敢认啊!哪有你这样做老娘的,偏心偏到天边去了,可怜我们家纪舒嫁进这狼窝里头了……”长脸婆子是一脸哭丧可惜,但手上的动作却半点都没有停下来,若不是身旁的人及时拉着她,那双干枯苍老的手就直接往姜母脸上招呼过去了。

何秀萍看着眼前像是闹剧一样的可笑场面,是又嫌弃又觉得丢脸,抱着姜蜜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生怕波及到自己。

“这是你的包裹单,你查看一下,是两罐奶粉没错吧。”邮递员一边将包裹单给了何秀萍,一边转身从身后的绿色大袋子里掏出了两罐奶粉递给何秀萍。

何秀萍脸上温柔的笑戛然而止,看着那因为装得太满而快要涨开的绿袋子,愣神地问道:“就、就两罐奶粉?”

“是啊,这单上写得清清楚楚,就是两罐奶粉。”邮递员面对何秀萍的质疑面露几分不快:“你要信不过,下次你自己拿着包裹单去邮局拿吧,省得疑心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何秀萍连忙道歉,年轻的邮递员脸色才好看了一点,随后他又拿起一叠厚厚的包裹单,大声地问道:“大娘们,向你们打听一个人,你们知道纪美芸家是在哪吗?”

正在拉扯的众人听到“纪美芸”这名字,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

年纪轻的则有些疑惑村里有这号人吗?

年纪大的则十分诧异,连架都顾不上劝了,看着那鼓鼓囊囊的绿袋子,咽了咽口水地问道:“这些东西都是寄给纪美芸的吗?”

“是啊,都放在我们邮局好几个月了,都没人来拿,我今日来你们公社便顺路送过来了。”邮递员又问了一遍:“您认识纪美芸吗?”

“认识是认识,但她死了好几年了,就剩一个女儿在了。”有人搭话道:“就在村子最边上的那户人家,青砖大屋,叫纪舒的。”

“那也行吧,反正都是一家子,我给她送过去吧,免得东西都放坏了。”邮递员谢了好心的大娘们就骑上自行车往村尾去了。

邮递员一走,那堆妇女顿时像是炸开的锅一样,七嘴八舌地说起那几大袋包裹,纷纷猜测里面装的是什么好东西。

年轻一些的则十分好奇,到底是谁给纪家寄了这么多东西。

年岁大的则一脸感慨地开始说起当年的往事。

“你们年轻,不知道这纪家亲戚的能耐,当初纪舒她娘上了一趟京海,回来后她爹她娘都成了吃商品粮的了。”不少上了年纪的大娘们提起了当年的事,仍旧是满脸的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