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偶尔有路人走过,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微妙的气氛,路人看了一眼,快步离开了。
小皓皓的大眼睛怯怯地看着走过来的几个大人,他握着江词的手紧了紧,肉呼呼的小脸蛋绷紧,就连小身体也往江词的脚边靠了靠。
“你们看看,江大少的眼睛真的是瞎了啊,啧啧啧,就连脸,也被烧了,真恐怖。”带头说话的男人有意思地打量着江词,“曾城,你说,这张脸像不像鬼啊?”
被叫曾城的男人叼着烟,笑得嚣张,“像啊,幸亏现在是白天,如果夜晚碰到江大少,说不定,我吓得起手就揍他了。”他的话,引得周围的人笑了起来。
带头的男人也就是谢飞,他走上前,逼近江词一步,声音阴狠,“江大少,哦,不,现在应该喊你一声江瞎子了吧,估计你不会认出我是谁。”
江词面无表情,薄唇带着嘲讽,“我没有兴趣知道你是谁,别挡路。”
“呵,真傲啊。就算成了瞎子,还是这么高傲?”
谢飞笑得得意,“现在江家的继承人是江慕航,听说江大少你一个瞎子已经被江家抛弃,天天住在小角落?真可怜,没有想到,以往高高在上的江大少竟然也有这样的一天。”
他一边取笑,一边掰响了手指头,目光阴狠地看着面前的江词。
之前他们谢家和江家竞争一个项目,当时恒源集团的掌权人还是江词,江词在暗中下了黑手,设计让谢家投资最大的一个项目毁了,以至于谢家的资金周转不过来。凭临谢家破产前,他爸带着他去找了江词,赔礼道歉,并且承诺不再与江词竞争。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坐在办公椅上的江词,有多目中无人,有多嚣张高傲。他和爸爸对江词就差卑躬屈膝了,江词依然不屑一顾,甚至冷漠地看着他们,嘲笑他们是丧家之犬。
幸好,老天爷也对江词看不过眼了,就在谢家被江词打击得快要破产时,江词发生意外,不仅烧伤了,还瞎了。现在他们谢家不仅重振,甚至家族的势力比以前更胜一筹。
而面前的江词,却变成了一条见不得光的,躲躲藏藏的瞎眼丧家狗。
“你们想看看江家大少学狗叫的样子吗?”谢飞笑得不怀好意,说的话也越来越过分。
其他人一下子就来了劲,“谢飞,过分了啊,怎么能只让江大少学狗叫?还有猫叫,不对,疯子叫他估计最在行了。”
“我爸爸不是狗!”突然,孩子的小奶音响起。
一旁的小皓皓奶凶奶凶地瞪着面前的几个大人,他不认识他们,但是他们笑爸爸是瞎子,还骂爸爸是狗,他们肯定是坏人!
“嗯?”谢飞低头看他,“这是江大少你的私生子吧,还挺勇的。”
旁边的曾城一把上前将小皓皓抱起,夺了过去。
谢飞立刻开口制止想要挪动的江词,“江大少别乱动啊,我真担心一不小心伤了你的这个野种。”
江词眉目阴鸷,染上了一层冷意,薄唇掀起,他冷嗤出声:“想打我?”
“对啊。”谢飞斜了他一眼,“也想看你学狗叫。”
宴会厅内,苏悦跟随着父母见了不少长辈,打了招呼。这样的场合她应邀出席过不少,并不会显得拘谨胆怯,此时的她进退有度,谈吐大方,一度让不少人刮目相看,甚至是改观。
“姐,你看今晚老妈多开心啊,她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你变漂亮了。”苏致向苏悦挪了挪嘴,偷笑道。
“我知道我漂亮了,低调,低调。”苏悦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
“嘿嘿,你想要低调,但是老妈不允许啊。”苏致摸了摸自己白皙精致的下巴,还别说,他姐现在比之前跟他告白的所谓校花漂亮多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婚宴快要开始了,到场的大部分宾客已经入座。
苏悦跟着苏父苏母回到座位时,她发现江词和小皓皓竟然不在。皱了皱眉,苏悦往周围看了一圈,宽大的宴会厅内一张张大圆桌,人山人海的,并没有看到江词和小皓皓的身影。
“爸爸,江词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去找找他。”苏悦对着苏近东说道。
“婚宴快开始了,江词他那么高大的一个成年人,在酒店里面总不会丢掉的,估计他是上洗手间而已。”那瞎子就离开一会儿,闺女就要去找他了,苏近东才不愿意看见自己的闺女这样为江词担忧奔走。
苏悦听到爸爸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她坐回了椅子上,按下了心里的隐隐不安。
宾客已经陆陆续续进入了会场,而此时,酒店拐弯角落的一处空地处,传来了男人的阵阵痛苦叫喊声。
躺落在地面上的男人蜷缩着身体,脸上的青筋浮现,显然是痛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给我打他,我就不相信,我们几个人还对付不了一个瞎子。”谢飞声音嘶哑地喊着。他根本没有想到,江词的身手那么好,就算眼睛看不见,依然能一脚将他踹开。
其他几人纷纷从地面上爬起来,捂着肚子,眼里带着防备。
艹,一个死瞎子,竟然这么厉害。
江词站在不远处,一身黑色的西装笔直挺拔,一点皱也没有,而他的脸上仿佛染了一层雪霜,阴鸷,森冷。对比起江词,那几个男人仅仅是一些豪门的富家子弟,平常吃喝玩乐在行,真要打架,哪里会是江词的对手。
他们也只是看江词落了单,而且是瞎子,仗着自己这边人多,想要整整江词而已。哪里想到,现在被打的人是他们,而江词这个瞎子竟然丝毫无损地站在那里。
这几个男人的家世虽然不是顶尖的豪门,但也是不可忽视的世家,几人一向都是被人追捧惯的富家子,哪里试过这样狼狈,吃过这样的拳头。一下子,几人原本只是想要帮谢飞教训江词的玩心,现在被激怒了。
呆在一旁观看的小皓皓捂住小嘴巴,他从害怕,紧张,到现在一双大眼睛仰慕地看着自己的爸爸。
爸爸好厉害,爸爸是打大坏蛋的英雄!
看着倒落地面的坏人,小皓皓开始跑回爸爸的身边。
“啊,坏人抓皓皓了,坏人抓皓皓了。”
下一瞬,小皓皓整个小身板被谢飞从身后一手抱起,“臭小子,别乱动,不然我揍你!”谢飞呲了呲牙,他被这个小屁孩给踢了两脚。
小皓皓的大眼睛瞬间溢满了一眼眶的泪花,小可怜地喊着江词,“爸爸,爸爸……”
谢飞搂紧他,狠狠地瞪着江词,咬牙切齿道:“江词,你敢还手一次,我就揍你这个私生子一次。我看看是你的拳头厉害,还是你儿子的骨头硬。”
原本,他没有想伤害这个小屁孩的,毕竟他纯粹是想教训江词,出一口气而已。江词弄得他们谢家快要破产,还嗤笑他和他爸爸是丧家之犬,这口气他一直憋着。没料到,今天运气好,来参加郭盛的婚礼,正好碰见了一直躲在江家的江词。
他想要打江词一顿,然而,天知道江词就算瞎了,也这样能打,他们四个人竟然对付不了他一个瞎子,想想都觉得丢人、可恨。
江词脸上的神色完全沉了下来,“你敢动他一根头发,谢家就等着破产。”
谢飞抱着小皓皓的手一紧。
这是他最记恨和最忌讳的事,不过,现在江词瞎了,不可能再成为江家的继承人,而且他已经被江家丢弃,他倒是不担心江词的威胁。“你不还手,你的私生子自然没事,毕竟,我又不是畜生。”
谢飞狠声道:“给我打。”
那个叫曾城的男人刚才被江词一拳在了胸-膛处,现在胸口疼得要死,他咬咬牙,对着江词用力地一拳挥了过去,下一秒,拳头落在了江词身上同样的位置。
拳头打中骨头的声音响起,江词面不改色,脚往后退了半步,随即站稳了。
另外一个捂着肚子的男人笑了笑,他对着江词狠狠的踢了一脚。
手紧握成拳,江词眉目硬冷,薄唇抿紧,一声也不吭。
“爸爸,爸爸,皓皓要爸爸……”小皓皓肉乎乎的小身板死命地挣扎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的泪花不断落下。
此时,宴会大厅内的灯光暗了下来,厅内响起了庆祝婚礼的悠扬曲子。
苏近东贴心地给妻子倒了一杯果汁,“茹茹,婚宴要开始了。”
“我知道,你坐好一点,别凑我这么近,这么多人看着呢……”方茹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二十几年来,他的脸皮是一天比一天厚。
一旁,苏悦一直心不在焉地坐着,时不时看手机上的时间,尤其是看到了新娘和新郎也出现时,她更是焦虑到极致。
“生气值:30。”
瞬间,苏悦的头痛了起来,脑海里响起了吵耳的铃声,就连耳边的婚礼进行曲都听不见了。
苏悦瞪大了眼睛,江词生气了。
他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悦忍着头痛,她急声对苏近东说道:“爸爸,这么久了江词还没有回来,我担心他迷路了,我去找找他。”说完,也不待苏父多说什么,她立刻起身,快步往外走去。
服务员帮她推开了宴会厅的大门,外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些服务员,宾客们已经全部进场。
苏悦向站在门边负责开关门的那个服务员询问有没有见过一个脸上有疤痕,还带着孩子的男人。
“见过的,他问了洗手间在哪里,我给小朋友指了路,他们往那边去了。”苏悦刚好碰见的是江词和小皓皓问路的那个服务员,对方对江词的印象太深刻了。
“好的,谢谢你。”苏悦急急忙忙往洗手间那边走去。
洗手间这边很安静,只有走廊里就酒店播放的低悦钢琴声。苏悦站在男洗手间的门口外,对着里面喊道:“江词,小皓皓你们在里面吗?”
男洗手间里并没有任何的回应。
苏悦咬了咬唇,她又喊了几声,依然没有任何的声响,里面很安静。
江词究竟带着小皓皓去哪里了?
掏出手机,苏悦直接拨打了江词的电话,上一次江词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便已经将江词的电话存起来了。
电话里,一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并没有人接听。
苏悦握紧手机,想要去找江词,然而转身的时候,她仿佛听到了逃生跑道那边传了声响。
下意识的,苏悦心里惴惴不安。
她握着手机,依然拨打着江词的电话,唇抿紧,走向了那道白色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