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做的，就是在10分钟之内转移基地的全部物资。”托尼快速地说，“宇宙魔方能量外泄，万磁王势必会定位到这里。好在莉欧娜已经消灭了那边拥有空间穿梭的变种人……这可以为我们拖延一些时间。”
班纳博士手中拿着宇宙魔方的容器，汉克和查尔斯正在备份基地中央电脑的部分资料。
蜘蛛侠和格温忙前忙后地清点基地物资。
黑寡妇正在给美国队长包扎伤口——他受伤了，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伤。
“我小看它的能量了。”史蒂夫轻声说。
他整条右臂的皮肤都带着烧伤的痕迹，看上去有些可怖。
“我猜那是因为宇宙魔方正处于半激活状态。”班纳担忧地说，“你没有进行任何防护措施就徒手抓住了它。”
“如果是全激活状态，宇宙魔方可能会把你传送至任何地点……也许是北极南极，甚至可能是月亮火星，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你在碰到它的一瞬间就被它泄露出的能量挤爆。”托尼的全息投影出现在黑寡妇旁边，他揉了揉脑袋说，“伤势很严重，史蒂夫，你必须注射自愈药剂。”
史蒂夫皱起眉。
他们目前只有一种自愈药剂，那是从万磁王的研究基地里夺走的。复仇者联盟暂时没有办法自己生产这种超级治疗药剂，所以存货用一点少一点。
这些存货是留给莉欧娜的——这是复仇者们预先就想好的。
莉欧娜的身体状况岌岌可危，不持续注射自愈药剂，她甚至无法从床上站起来。
她从培养皿中诞生，在胚胎阶段就携带着基因缺陷，这几乎不可治愈。
她身体里的细胞一边不断再生，一边不断衰竭，每一个脏器都想罢工，因为有治愈药剂，所以它们在超负荷工作，勉强维持着主人的生命。
如果在自愈药剂被使用完之后复仇者们依旧没有找到治愈莉欧娜的方法，她就会死去。
可是，莉欧娜不在乎死亡。
不，她是不在乎生命。她不在乎任何人的生命，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史蒂夫微微转了下头，正好查尔斯也望了过来。
两双蓝色的眼睛对视一瞬，然后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到了莉欧娜身上。
莉欧娜正在跟蜘蛛侠和格温的女儿玩。
玛丽说：“那个外星人到底长什么样？爸爸妈妈不让我参加战斗，不然我就可以见一见外星王子了！”
莉欧娜说：“哎呀，那个外星二王子长得可丑了！说话不好听，审美也有问题，头盔上还有两个像牛角一样的犄角呢！”
“真的吗？”
“你觉得托尔好看吗？”
“不好看！他太胖了！像球一样！”托尔心头被扎了三刀。
“那和托尔是兄弟的外星王子能好看到哪里去呢？”
“哇哦！原来是这样！”
查尔斯眼底带着一丝悲伤，他心灵感应说：“我很难过。”
“我们与你同在，教授。”史蒂夫回应道。
“我们都不再年轻了，我从未想过我能拥有孩子，我也没有准备好当一个父亲，但当我知道‘莉欧娜’的存在时，我内心深处仍然产生了一丝喜悦——这连我自己都惊讶！”查尔斯说，“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们的处境如此艰难，所以生命的诞生才显得那么珍贵。”
“是的。”史蒂夫说，“就像玛丽和安东尼。”
战争开始的时候，彼得和格温还没有结婚。
尽管局势那样危险，彼得还是向格温求婚了，后来他们生了女儿玛丽，再后来生了儿子安东尼。
战争很残酷，但是残酷的战争却不能阻止人们追求幸福。
“我多么想挽救她啊……哪怕我知道现在的莉欧娜并不是我的孩子。”查尔斯眼眶微微湿润了，“莉欧娜并不是一个符合长辈期待的小孩，可我……”
莉欧娜拥有可爱的面孔，性格在某些时候也称得上是活泼讨人喜欢，然而她的本质是什么呢？查尔斯的变种能力使他拥有洞悉人性的能力，他也隐隐能感觉到莉欧娜心中怀揣着怎样的思想。
莉欧娜大多数时候不会遮掩自己的本质，只是偶尔会装作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任性的小姑娘。莉欧娜来历，她对于生命和规则的漠视，以及她隐隐透露出来的异常思维模式……这些足够让人感觉到不安了。
但是当莉欧娜充满期待地说“我想见见我爸爸”的时候，查尔斯的内心忍不住产生了颤动。
因为在某些时候，莉欧娜真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
“我们会找到救她的方法的。”史蒂夫安慰。
“我也相信我们会找到的。”查尔斯说，“所以你应该接受注射。你比我更明白你的伤势意味着什么，你也明白你受伤对于复仇者联盟意味着什么，如果是正常状态，我们可以慢慢治好你的伤势，但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去等了。”
史蒂夫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说：“给我注射自愈药剂吧，娜塔莎。”
“不用担心，史蒂夫。”娜塔莎说，“班纳和汉克已经在研究新的高效治疗药剂了。剩下的药剂还有八只，应该足够了。如果不够，我们可以再计划突袭一次他的研究基地。”
史蒂夫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看着自己右臂上的皮肤快速生长出新肉，抿紧了嘴唇。
突袭万磁王的研究所？这真的太难了。
拥有各种奇异能力的变种人数不胜数，万磁王的研究所在失守几次之后一定会加强防卫力量。
会议室的门开了，巴基大步走进来。
“检查完毕。我们随时可以进行撤离。”他说。
“好。”托尼说，“又要麻烦你帮忙了，莉欧娜。”
“没问题。”莉欧娜从自己的位置上跳了起来，欢快地说。
……
新的基地位于一片连绵的雪山之中，厚厚的冰雪和重叠的山脉使这片地区少有人出没，这儿确实是一个极佳的躲藏地点。
“很高兴见到你，莉欧娜。”佩珀说。她拥抱了一下莉欧娜，“你一定累坏了，快去休息吧。”
莉欧娜确实累坏了，她使用超能力的次数过多，体内几乎没有多余的能量留存，这对她的身体产生了严重的影响。
“玛丽，你和莉欧娜一起回房间。”格温说，“可以失帮我照顾一下安东尼吗？妈妈一会儿就过去。”
“没问题！”玛丽熟练地推着弟弟的婴儿车说。
莉欧娜在机器人的带领下找到了一个空旷的房间，刚准备躺在床上睡一觉，室内的灯就自己亮了。
“建议你晚半个小时再睡。”托尼的全息投影出现了，“你需要吃药，还需要补充点营养。”
一道光线把莉欧娜从头扫到脚扫描了一遍。
托尼眉头一皱，“你体温和血糖似乎有点偏低，血压不对劲，心跳频率也不是很正常。”
莉欧娜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我死不了吧？”
托尼说：“你不会有事的，我已经让机器人送了医疗器械过来，我们是要时刻对你的身体体征保持监控。”
“搞得我好像是一个重症病人一样。”莉欧娜说。
“你本来就是重症病人。”托尼说，“你身体里的自愈因子正在加速消耗，只有这样才可以维持你的身体健康。”
“托尔和他弟弟呢。”莉欧娜问。
托尼说：“洛基在我们看守最严密的囚牢里，托尔在他弟弟那里。放心，队长在那边看着他们。”
机器人把医疗器械从门口推了进来。
紧接着，佩珀也进来了。
几乎在佩珀进来的一瞬间，托尼在房间里的全息投影就消失了。
她动作熟练的为莉欧娜重新测量了体温，喂她吃药，然后给她打了一瓶吊针。
监测莉欧娜心跳指数的仪器被摆到旁边。
莉欧娜看了眼仪器上的读数，嘟囔道：“好吧，看来我确实需要遵循医嘱。”
“好好睡一觉。”佩珀为她注射了新的治愈药剂。
莉欧娜假装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等佩珀离开，她立刻迫不及待地把眼睛睁开了。
“托尼！”莉欧娜小声呼唤。
“坏女孩。”房间里的灯光被稍稍调亮了一点，托尼的全息投影再次出现，“为什么不睡觉呢？”
“我有问题想问你。”莉欧娜转了转眼珠，“但是我怕问这个问题会导致你生气。”
“莉娜。”托尼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人工智能没有感情，‘它’不会生气——我不会生气。”
莉欧娜烦恼地皱起了眉，“太讨厌了！我讨厌‘它’这个单词！”
“看着我的眼睛，莉娜。”托尼平静地说，“你可以看到我的眼睛，我的瞳孔，当你靠近我的时候，你甚至可以看见我的瞳孔在缩放……但这都是假的。我只是一团全息投影而形成的形象，很逼真，不是吗？但这仍然是假的！你触摸我的身体，只会触摸到一团空气。”
“我的眼睛哪儿去了？这个房间里的摄像头是我的眼睛，音箱是我的嘴巴，我的大脑是电脑主机，我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托尼’是不存在的，我是一个有着人类思维逻辑的人工智能，我被命名为‘托尼’，也只是因为我这个人工智能有着和托尼相似的思维逻辑罢了。”
“你能感受到我在关心你，是的，我叮嘱你吃药，为你医治身体，但这只是因为我的程序设置，我被创造出来为复仇者联盟服务，我被创造出来保护人类的生命，我被创造出来是因为我们正在进行一场战争。”
全息投影出来的托尼把右手按在心脏处，轻声说：“你可以听出我的语气，我像正常人类一样说话，我可以用语气来表达我的愤怒、焦急、悲伤、喜悦，但这仍然是假的——我的一切都是用数据模拟出来的。”
他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当你把手放在我心脏这里，你可以感受到心跳吗？你不能。”他歪了下嘴，露出一个标准化的、由数据模拟而成的坏笑，“我也不能。”
莉欧娜躺在床上，觉得大脑深处隐隐作痛。
她似乎是茫然又困惑地说：“哦。”
“真的很困难啊。”她表情认真，“太难了。因为你实在是太逼真了，每个和你相处的人，都难以把你当成机器吧。”
“以纯粹理性的角度判断——那些把我当成真人来相处的人，是在自欺欺人。”托尼说。
莉欧娜感兴趣地问：“那么以纯粹感性的角度判断呢？”
“还是在自欺欺人。”托尼的回答异常简洁。
莉欧娜想了想说：“有道理呀。”
“你可以提问。”托尼说，“我可以为你解答不超出我程序限定范围的任何问题。”
“佩珀是在躲着你吗？或者说，你在躲着佩珀。”莉欧娜的问题非常非常直白。
人类是一种感情丰富的生物，如果莉欧娜在一个活生生的人面前问类似的揭人伤疤的问题，那么她肯定会被别人讨厌了。
但，人工智能没有那样丰富的感情，所以就算莉欧娜的问题再惹人讨厌，托尼也不会对她产生什么恶意的情绪。
单调的问答。
理智的剖析。
以及冰冷的数据化的判断。
这才是人工智能。
哎呀，那么想来还是人类更有趣一些，莉欧娜思考。人类正是因为有种种复杂的感情而变得有趣的呀。
不过托尼应该是一个特例了，他可以把单调的回答变得有趣，把理智的剖析包装得更有人情味儿，各种事物在他面前不只是冰冷的数据，因为他把自己伪装得十分完美。
人类很吃这一套。
托尼眨了下眼睛：“你想听以纯粹理性的角度进行的判断，还是以纯粹感性的角度进行的判断？”
莉欧娜说：“我认为你应该结合着说一下。”
“嗯，结合着说。”托尼点了点头，“佩珀害怕见到我，她是最清醒的一个，也是最痛苦的一个。托尼是她的丈夫，她失去了他。她害怕听到托尼的声音，害怕看见托尼的形象，因为她每次听见每次看见，都觉得有人在提醒她——她的丈夫已经不在了。”
“而另一方面，我为保护而生，如果我的存在让佩珀感受到了痛苦，那么我应该减少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这是为了保护她，让她不再受到伤害。按照人类的说法，心灵上的伤痛比身体上的伤痛更难治愈。”
“令人难过。”莉欧娜表示了解。
“但是人类是一种善于隐藏伤痛的生物。”托尼说，“佩珀很痛苦，然而她每次看见托尼的全息投影都会表现出一副非常平静的样子，好像她已经足够坚强足够坦然，可以接受她丈夫的死亡了。史蒂夫也很痛苦，可是他也表现得很正常，他在面对我时简直正常极了。”
“你有什么想法吗，托尼。”莉欧娜好奇地说，“我想听一下你的评价，理性评价和感性评价结合的那种。”
“人工智能没有自己的想法。”托尼挑起眉毛，“但我确实很会分析和评价。”
“来说一说吧。”莉欧娜点了下头。
托尼说：“人类的天赋是欺骗。人类不只擅长欺骗他人，而且擅长自我欺骗。”
“嗯。”莉欧娜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说，“有道理。”
她累了，想要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下。
托尼把室内的光线调暗，说：“休息时间到了，小公主，对我说晚安。”
“晚安。”莉欧娜含混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