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他们，布鲁西。”莉欧娜对她的小宠物下达命令。
地狱犬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它几乎瞬间就出现在夜翼和红罗宾身边了。
两个难兄难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地狱犬撞倒在地。
“我的脊骨要被它踩裂了……”红罗宾五官都痛得变形了。
夜翼脸憋得通红，他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太重了！我的肺……无法扩张！”
地狱犬的两只狗爪一只踩在红罗宾身上，一只踩在夜翼身上，明明它体型不算大，力量却如同山岳，夜翼和红罗宾就像两只被按住龟壳的乌龟一样动弹不得。
“用小点力气，布鲁西。”莉欧娜脚步轻快地走了过去。
地狱犬顺从地减小了力量。
夜翼剧烈地咳嗽起来，“我他妈都要窒息了！”
“你弟弟差点被踩得半身不遂。”莉欧娜说，“还是他更惨一点。”
红罗宾怒气冲冲地瞪着莉欧娜。
“所以不要试图逃跑，我总有办法把你们给抓回来呀。”莉欧娜说着，抽出建筑墙壁里的钢筋，把它扭成麻花状缠在夜翼和红罗宾身上。
她奖励似的摸地狱犬的脑袋。
地狱犬如同一只普通的小狗狗一样围着莉欧娜的腿转圈。
夜翼和红罗宾对视一眼，脸色都难看极了。
地狱犬身上的盔甲可以阻止心灵之力的入侵，但如果盔甲被毁坏，它的隔绝能力就会失效。蝙蝠侠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法驯服这只氪星狗的克隆体，卢瑟制造它的时候，它的大脑里被植入了控制程序，虽然后来控制程序被破坏，但已经被写入大脑中的某些命令条例却没有清除。
而莉欧娜心灵方面的能力正好可以将克隆狗大脑里残余的控制程序完全清洗掉。
“神谕冲动了。”夜翼极度不安。
“人人都会冲动，”红罗宾看了莉欧娜一眼，低声说，“关键是我们不一定能承受得起冲动带来的后果。”
“芭芭拉·戈登是因为你才这么做的吗？”莉欧娜走到夜翼身边，饶有兴趣地问道，“爱情使人冲动，爱情使人盲目，可你们明明分手了呀。”
夜翼满脸一言难尽。
红罗宾的表情也古怪极了。
“麻烦你停止窥探我的**好吗？”夜翼气急败坏。
“除非我主动说出来，否则你不会知道我窥探了你的**。”她哼着歌控制夜翼和红罗宾飘起来。
莉欧娜步伐欢快地向前走，地狱犬用鼻尖蹭着她的小腿撒娇。
升级的感觉真美妙，她能感到力量充满了她的身体。
莉欧娜把手掌按在墙壁上，发动分子分解。
墙壁立刻冒出一股股黑色的烟雾，表层被完全消融了。粉刷墙灰的主要构成元素是钙，钢筋混凝土的主要构成元素是硅、氧、钙、硫、碳和各种金属元素。莉欧娜可以用意念之力将这些物质的分子结构破坏，然后分解。
莉欧娜可以“观察”这些物质的分子构成，将连接分子的化学键挪除、切割，从而实现分子拆分和原子崩解。
这是从表层到深层、从宏观到微观的质的改变。
这是莉欧娜第一次尝试进行分子层面的意念操纵，一切都是那么顺利——好像她天生就知道怎样做才能更合理地开发她的超能力，怎样使用才能发挥出超能力的最大价值。
改变的不只是这些。
莉欧娜把手举在眼前，看到紫黑色的能量在她指尖上缠绕舞动。这缕能量像烟雾般充满流动性，闪烁着星星一样微弱细碎的光彩。
她的心念之力原本是无形的，现在它有了实体和形态，如雨露汇聚成溪流，溪流汇聚成江河，它变得更强大了。
能量是一种难以琢磨的东西，要把它成功凝聚成实体是很难的，除非能量粒子的浓度和强度到达了一定水平。
量的饱和才能引起质的变化。
游戏板面提示的是“物理计量单位已经不适合用来描述你的能力等级了”、“你真正地脱离了低级阶段”。
相比从前，莉欧娜的超能力确实有了更深层次的改变。
她蠢蠢欲动地想要尝试现在能够搬起的物体质量上限。等级4的时候她可以移动的最大质量是10t，等级5呢？
莉欧娜对前方的墙壁发动意念冲击波。
“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爆裂声响了起来，她只发动了一次意念冲击波，但因为技能威力过大，冲击波轰碎一层墙壁之后又接连轰碎了后面的两层墙壁。
天花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几道蛇一样的裂纹蔓延开。
“喔！”莉欧娜赞叹，“我只是用了一点点力道而已！”
意念之盾撑起，保护着她和她的俘虏。
地狱犬不需要保护，它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落下来的天花板砸到它脑袋上，碎了，而它安然无恙地抖了抖脑袋上的灰尘和碎石。
小丑拄着拐杖孤零零地站在碎裂的墙壁后面。
“喔！”他也忍不住发出赞叹的声音。
“你居然已经能走了呀，蟑螂！”莉欧娜满脸喜悦地操纵意念之力把他撂倒在地。
小丑一边咳血一边笑，“蟑螂？这是你对我的爱称吗小莉娜？”
“不是爱称，是蔑称。”莉欧娜摸出几支镇定剂扎到他身上，“意思是你像蟑螂一样长相恶心而且生命力顽强。”她看着被注射镇定剂后气息明显衰弱的小丑，自言自语，“镇定剂在你身上的时效缩短了……你对于大部分药品都免疫，你的身体可真奇怪。”
小丑胸腔里发出闷闷的笑声。
不是他不想张狂地大笑，而是身体条件不允许，莉欧娜下手太狠了。
莉欧娜在上一次读档时短暂地入侵了小丑的大脑，获得了他零星的记忆碎片。
令她感到有趣的是，小丑曾经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在他没有成为小丑之前，他曾以红头罩作为代号活动，他被蝙蝠侠追击，跌入化学池，成为了让哥谭人闻风丧胆的小丑。
除此之外，小丑的血液里含有成分未知的毒素，他还身具一种叫做酒神因子的神奇物质，它的存在使小丑在受伤时可以快速恢复。
这是莉欧娜目前知道的全部信息了，她不会冒着再次被小丑感染的风险入侵他的大脑。
莉欧娜从断裂的墙壁中抽出钢筋，把它像绳子一样扭起来缠在小丑身上。
她拿出对讲机：“喂？你们那边结束了吗？”
听筒里传来嘈杂的打斗声，红头罩暴躁地吼道：“没有！”
“我警告过你了，杰森。”蝙蝠侠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停止你错误的行为！”
莉欧娜挂了对讲机。
“看来双方很激烈。”她拍拍夜翼的脸，怜悯地说，“你们的养父一直这样独行专断吗？”
夜翼沉默以对。
“你没有资格评价他。”红罗宾面无表情。
“他的儿子死了，现在好不容易又活了，我本来以为他们相见的时候会抱头痛哭，结果他们开始了火拼。”莉欧娜颇有些感到不可思议，“我知道你们家的主要矛盾，不就是理念不合吗？老父亲面对‘误入歧途’的儿子不应该和他好好谈谈心吗？心理学上说了，家庭暴力会使孩子产生逆反心理。”她陷入沉思，“还是说蝙蝠侠掌控欲过强，不允许他一手培养的儿子和他理念相驳？应该不全是吧……我知道有三种父亲，一种是对孩子选择的道路持支持态度，一种是持反对态度，一种是既不反对也不支持。蝙蝠侠显然对他儿子的叛逆理念持反对态度，于是他决定把他的儿子暴打一顿……”
“你能不能闭嘴？”红罗宾说，“我对你学会善良与同情这种美德不抱希望，但有的时候沉默也是一种美德，所以我真的希望你学会它，这样的话在某种程度上你也是一个拥有美德的人了。”
“你是在变相说我是个没有美德的人吗？好吧，我确实是。”莉欧娜狠狠地扯了扯红罗宾的脸，把他痛得龇牙咧嘴。
夜翼神色复杂，“你在我心中的讨厌程度再次升高了，布兰特。”
“因为我戳到了你们的痛脚吗？”莉欧娜漫不经心地说，“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他们讨厌说实话的人。”
莉欧娜控制小丑漂浮起来，现在她身边飘了三个人，小丑面带微笑，另两个难兄难弟蔫头蔫脑。
小丑笑声高昂，“哈哈哈哈小莉娜，你……”
“闭嘴！”莉欧娜手一挥，凶狠地把小丑砸在地上，“你的声音太尖太难听了，听你说话是对我耳朵的折磨，我不希望我和两个帅哥探讨人生与哲学的时候你忽然加入进来。”
小丑脸上带着笑容晕了过去。
“碍事的人没有了，让我们继续吧。”莉欧娜甜甜地说。
……她的能力变强了，忽然间变强的。
红罗宾确认了这个事实。
根据蝙蝠洞里的研究报告，莉欧娜的能力在短短两个月内爆发式增长。每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人都是慢慢摸索出自己的超能力慢慢变强大的，莉欧娜的超能力增长速度完全违背了这个规律。
“实际上，我完全能理解可怜的杰森的心情。”莉欧娜说，“叛逆的杰森、渴望关怀的杰森、希望得到父亲承认的杰森、执着于哥谭的杰森……想想看吧，他叛逆是因为布鲁斯，他最想得到的是布鲁斯的关爱和认可，他执着于哥谭执着于和平也是受到了布鲁斯的影响……布鲁斯在他生命中留下的痕迹实在是太重了。我们都知道杰森是为什么而死的，是小丑杀了他，没错，可小丑又是因为什么要杀他呢？”
因为布鲁斯。
夜翼知道答案，红罗宾也知道答案。
“布鲁斯对杰森太重要了，不管他死去还是活着，布鲁斯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莉欧娜说，“哪怕他在死去之后重新复活，他依旧回到了哥谭，他还给自己写了一个外号叫做红头罩……啧，红头罩曾经是小丑的外号，他这么做完全是想刺激布鲁斯。”
“偏执的爱。”她总结道，“他和他的父亲都不正常，偏执导致他们对立，偏执导致他们拔枪相向。如果他们中有任何一个服软，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的局面，然而布鲁斯强硬的性格使他不会服软，杰森的经历和他性格中的叛逆使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张。”
夜翼讨厌莉欧娜站在上帝的角度对他们家的悲剧评头论足，可他不得不承认莉欧娜说的是对的。
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在自责。
布鲁斯心中的痛苦是旁人难以体会的，他反思过、后悔过、挣扎过，最终他变得更加偏执。
正常的父亲面对死而复活的儿子时，都会尽力去弥补他曾经受到的创伤，可是他们家复杂的关系注定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小丑是笼罩在杰森身上的阴影，他或许可以走出小丑的阴影，却永远都走不出布鲁斯带给他的阴影。
多么像啊。
莉欧娜古怪地想，他们父子两个多么像啊。
杰森和布鲁斯都把自己囚禁在了过去，杰森被永远囚禁在过去，他困在哥谭里不愿出来，布鲁斯被永远留在那个漆黑的巷子里，父母的死亡促使他穿上蝙蝠战衣。
“我喜欢你们的故事。”莉欧娜说，“如果你们的故事画成了漫画，它一定会被全世界的读者喜欢。”她眼神里带着深思，“……真想知道你们故事的编剧是谁。”
夜翼无法压抑住心中的怒火了，“够了！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上帝吗？真实的人生没有编剧，你真的认为你所处世界是一款游戏？因为这样你才对我们的人生指手画脚评头论足？莉欧娜·布兰特，你简直病入膏肓，不可救药！”
“我认真地对兰德博士诉说了我的观点，结果她认为我是个神经病，精神病很严重，她给我开了更多的药。”莉欧娜说，“你看，我在你的面前暴露了我神经病的一面，结果你们也认为我有病。”
“如果世界在你眼里是游戏，那我们是什么？NPC吗？”红罗宾忍不住冷笑。
莉欧娜说：“确实如此，你们就是NPC。”
“那你和NPC交流什么？”夜翼尖锐地问，“如果我们真的是由一堆数据构成的，那么你和我们的交流就没有任何意义。既然如此，你何必与我们交谈说话？”
“因为我需要证明。我心中有无数个猜想，我需要证明我的猜想……其实我不希望它被证明。”莉欧娜用指头绕着头发玩，“人是群居动物，没有人陪我玩，我会发疯的，所以我必须和别人说说话，你们就像真正的人一样，和你们交流和真正的人交流没有任何差别，有的时候我甚至会从NPC那里获得重要启发，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我很喜欢。”
“世界上不可能有真实度如此之高的游戏，想想它运行时需要耗费的内存，想想构成万物的复杂的数据编码，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红罗宾坚决地反驳。
夜翼说：“如果我们的世界是游戏，创造它的人是谁？神明吗？醒醒吧布兰特，你的整个世界观都是病态的！”
“你们和兰德博士说了差不多的话，简直一模一样。”莉欧娜不为所动，“我也想知道游戏的创造者是谁，我也想知道是谁编写了整个世界的程序……我已经在探索了。”
她摸了摸地狱犬的脑袋，轻声说：“等我知道了创造者是谁，说不定我会把他的名字告诉你们。”
地狱犬哼唧着舔她的手心。
莉欧娜拿出通讯器，“布鲁斯，你们那边结束了吗？杰森不怎么有耐心跟我说话，我只好给你通讯了，也许你会看在迪克和提姆在我手上的份上对我多一点耐心？”
“没有结束！”蝙蝠侠说。
与此同时，通讯器里传来了一声闷哼，红头罩低笑着说：“下手真重啊，布鲁斯。”
“你们已经打了……”莉欧娜看了看表，“20多分钟了。我知道你们是久别重逢，可是你们父子间交流感情的方式着实让我不能理解，难道你们家是打架打得越狠感情就越好？”
“闭嘴！布兰特！”红头罩怒吼。
他愤怒地还击，然而他爸爸还是他爸爸，蝙蝠侠凌厉迅猛的攻势让他十分狼狈。
通讯器的另一边，莉欧娜正在冷静地思考这是她今天第几次被别人吼“闭嘴”。
“我不闭嘴。”她查看【地图】，找到蝙蝠侠和红头罩的方位，“现在我马上要带着你们的兄弟、儿子去见你们啦！开心吗？”
“只有你自己会觉得开心！”红头罩暴跳如雷。
莉欧娜：“是呀。”
“一个交易，布兰特。”蝙蝠侠低沉地说，“我们来做一个交易，你放了夜翼和红罗宾。”
“哦？”莉欧娜说，“蝙蝠侠终于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吗？说说看吧，你的筹码是什么。”
“不要背叛盟约。”红头罩语气阴森。
“我跟你合作不妨碍我和蝙蝠侠进行交易，更何况这个交易不会改变我们的敌对关系，老父亲只是想救出儿子而已。”莉欧娜很感兴趣地说，“我很好奇，你到底能拿出什么筹码呢？你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会放掉夜翼和红罗宾？我没有必要一定和你交易，不是吗？”
“你的身世，你的来历。”蝙蝠侠说，“你去找过你的伯父，你一定很想知道这些吧，不然你不会去调查。”
“嗯……如果你调查的是那些家长里短的东西，那么这个交易还是算了吧，凭我自己也可以查得到那些。”莉欧娜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说，“我不在乎我亲生父母是谁，我也不想知道我怎样流落到了孤儿院、有过什么朋友、有过什么亲人……我之前确实在调查这些，但那是因为我以为我会从中发现些什么。你真的明白我在调查什么吗？你调查到的真的是我想知道的东西吗？”
“我确信，那就是你想知道的东西。”蝙蝠侠说，“不是浮于表面的真相，说实话，当我提出了那个假设，连我自己都大吃一惊。”
莉欧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希望你所谓的‘真相’不要让我失望。”她说，“交易就是交易，要是你交出了令我满意的回答，我就如约放掉你的儿子，若你其实是在引我过去伺机搞什么小把戏，我就立刻杀掉你的儿子，我说到做到。”
蝙蝠侠说：“一言为定。”
“他似乎总能找到办法干扰我。”莉欧娜自言自语地看向夜翼和红罗宾，“你们兄弟俩的父亲在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起码现在他是靠谱的。”她读了一下他们的脑子，“你们不知道蝙蝠侠调查我身世的结果？”
“不知道。”红罗宾脸色差劲。
“他不信任你们吗？”莉欧娜追问，“你们既是他的儿子，又是他的助手和伙伴，他居然瞒着这些事情不告诉你们。”
夜翼毫不含糊地说：“显然他做了一个正确决定，如果我们知道了，你现在就能钻进我们的脑子里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蝙蝠侠对任何人都不是百分百信任，他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夜翼和红罗宾，关于莉欧娜的身世和来历，他也许是没来得及向他们说，也许是压根就不想说。
……
莉欧娜带着三个人质来到蝙蝠侠和红头罩打斗的地点。
这里既没有墙壁倒塌，也没有碎石乱飞，一切还保持着原样……莉欧娜还以为他们俩打起来会把半栋阿卡姆都给拆了呢。
“搞什么？走向对立面的父亲和儿子不愿拔枪相向，于是你们没有动枪，而是拳拳到肉地搏斗？”莉欧娜点评，“太令人感动了，你们都不愿意真正地伤害对方的**，却愿意肆无忌惮地伤害对方的感情和灵魂，多么伟大的亲情啊。”
蝙蝠侠身体顿了顿，抹掉嘴角的血迹，后退几步。
“你还是插手了。”红头罩对莉欧娜极为不满。
“省点力气吧，”莉欧娜不客气地说，“原来你们做了结的方式就一直打架一直打架，打死对方就算做完了结了是吗？”
“那是因为你突发奇想绑架了夜翼和红罗宾。”红头罩很不耐烦。
“对不起。”莉欧娜反应过来，非常歉然地说，“我早该意识到你是想让布鲁斯在你和小丑之间选一个，而不是让他在迪克、提姆和小丑之间选一个……怪我，怪我把局势从三角恋变成了四角恋。”
红头罩：“闭嘴！”
莉欧娜：“嘻嘻。”
“停下吧，我们可以谈谈。”夜翼看着他的父亲和兄弟轻声说，“还有挽回的机会，我们不该这样剑拔弩张。”
“不再有挽回的机会了。”红头罩说，“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有挽回的机会。一切已经很分明了，我和蝙蝠侠注定不同，我们注定走向不同的路。”
夜翼内心刺痛了一下。
是的，并不是所有东西都有挽回的机会。
杰森死了，他们无法挽回他。即便杰森重新复活，他们也无法挽回他。
一个是生死之别，一个是理念之争。
生死之别在于他们被迫失去了他，理念之争在于杰森主动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与他们走向对立面。
“你们家的人真傻。”莉欧娜突然感叹道。
她就是想听听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呀。
杰森嘴里说着“我们注定走向不同的道路”，内心却在强烈地渴望着能获得家人的认可，他并不是真的想和父亲兄弟分开，他渴望被他们挽留。他回到哥谭真的是为了复仇吗？除了复仇，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驱使他回到哥谭了吗？
所以他表层意思是“我们注定分道扬镳”、“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是一群混蛋老子才不需要挽留”，深层意思其实是“我生气了你们快来哄哄我”、“我好不容易活过来了我委屈我要发泄”。
最他妈操蛋的是，杰森这么一说，夜翼和红罗宾居然就信了，关键是对面的老蝙蝠看上去也信了。
其实这种时候，只要夜翼双眼含泪地说一句：“回来吧小翅膀，我们不想失去你，我们一直深爱着你。”
红头罩就会动摇。
只要红罗宾中肯地说一句：“理念不同不会影响亲情，你们只是需要坐下来谈一谈，不要被愤怒和仇恨蒙蔽了眼睛，暴力永远是最下乘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红头罩就会开始犹豫。
只要蝙蝠侠满脸沧桑地说一句：“我经历过两件最令我痛苦的事情，一件是失去父母，一件事失去你。回来吧杰森，韦恩庄园里还留着你的房间，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红头罩就会立刻考虑回归家族。
只要阿尔弗雷德面带笑容地说一句：“床已经铺好了，小甜饼已经烤好了，你喜欢的诗集我一直放在你床头边上，欢迎回来，杰森！”
啊，会心一击！
红头罩挥舞着翅膀飞进家人们的怀抱啦！
可惜。
他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夜翼和红罗宾沉默以对，似乎对他们的兄弟没什么话可说。
蝙蝠侠嘴唇流血地站在墙边，眼神深沉地看着他的儿子，似乎对他的所作所为失望至极。
这是双方的问题。
他们每个人都不擅长表达情感……不，也不能说他们不擅长表达。
只能说他们都不会在他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真实和脆弱的一面。
哪怕他们是家人，哪怕他们如此深爱对方。
红头罩在打斗时摘下了头盔，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莉欧娜看了看蝙蝠侠的三个养子，说：“想要成为你的养子不只需要一颗坚定的心，还需要拥有出众的外貌？”
“没这回事。”蝙蝠侠说。
莉欧娜拍拍手，“可以进入正题了吗？交易，我来这里是为了和你做交易，蝙蝠侠。”
她挥手将夜翼、红罗宾和小丑贴在墙上，钢筋像蛇一样从混凝土墙壁中钻了出来，把三个人捆了个结实。
“好极了，”夜翼说，“我们成了墙画。”
“她谨慎过头了吧？”红罗宾无力地说。
这时，小丑悠悠醒转，他眼睛骨碌一转，刚想开口说话，莉欧娜就不客气地使用意念之力把他的脑袋砸到坚实的墙壁上。
他再次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抱歉，这段时间我充分地意识到语言是多么厉害的武器，小丑的精神污染能力太强，他会影响我们，重点是影响你，所以保守起见还是不要让他说话了。”莉欧娜诚恳地解释。
蝙蝠侠面颊抽搐。
红头罩慢吞吞地走到夜翼身边，嘲笑地问：“你的衣服哪去了？夜翼？”
夜翼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红头罩打量着莉欧娜的身高，又瞧了瞧夜翼英俊的脸。
“如果不是莉欧娜年纪太小，我会以为你又被你的敌人给……”他含蓄地咳嗽了一声。
夜翼：“……”
怪我长得太英俊身材太好才这样惹人觊觎。
莉欧娜长相可爱，是一副真真正正的小女孩的模样，夜翼就算再怎么多情也不会丧心病狂到对一个未成年下手。
……或许莉欧娜会对夜翼下手。
红头罩忍不住想。
“我们很快就会解决完的。”莉欧娜对红头罩说，“盟约依旧有效。”
“请快点。”红头罩磨了磨牙，把注意力放在了昏迷的小丑身上。
“告诉我前因后果，你知道的所有东西都要告诉我。”莉欧娜说。
“事情要从两个月前说起。”蝙蝠侠缓缓说，“星辰实验室收到了一件特殊的物品……”
星辰实验室，S.T.A.R实验室，Sd Teology Advanced Research Laboratories，它的正确名称是先进科学技术研究实验室。
作为一家庞大的跨国科研公司，它拥有最先进的科学技术和最优秀的科研人员，在各个城市都设置有实验室分部。
“一名珠宝商拿出了一件据说是高价收购来的金属头盔，他说这是一件宝贝，因为任何东西——不管是激光还是焊枪，都无法在这个头盔上留下一丁点儿刻痕，他觉得这个金属头盔说不定是外星人掉下来的。”蝙蝠侠说，“珠宝商把头盔委托到星辰实验室进行研究，结果研究人员发现构成这个头盔的金属元素并不是地球上已知的任何一种金属元素，也就是说，它来源于未知。”
“这个头盔除了无比坚硬之外还有什么特性？”莉欧娜问，“未知金属元素听着很厉害的样子，它肯定不会只有一个作用吧？”
“是的，确实有不止一个作用。这些作用是星辰实验室也未发现的，珠宝商的家人决定将头盔拍卖，于是我把它给买了下来。”蝙蝠侠说，“我对它进行了后续研究，发现这件头盔几乎可以抵挡任何能量的侵蚀……同样也可以抵挡心灵层面的入侵。”
“等等！”莉欧娜觉得不对劲了，“这个功能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我用了分子切割器才把头盔给分解开，并且我发现通过超高温可以将金属融化，把未知金属融入到其他任何金属里面，都可以赋予这些金属全新的特性，增加它的能量防御强度……”蝙蝠侠说。
莉欧娜问：“我在夜翼和红罗宾身上搜出的可以抵挡心灵入侵的金属纽扣就是那个头盔的边角料？”
“是的。”蝙蝠侠承认了。
“那这个头盔和我的身世有什么关系？”莉欧娜谨慎地问。
“……刚把头盔买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它的内侧用德语刻着一行字，‘送给莉欧娜，我的女儿，她会继承我伟大的事业’。”蝙蝠侠说。
莉欧娜：“……哇哦！”
莉欧娜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她的线索物品被蝙蝠侠切成了碎片。
“接着说下去！”她看着蝙蝠侠。
“经过我多方调查，发现珠宝商是从一户叫做布兰特的人家里买了这只头盔，这只头盔给他惹来了杀身之祸，珠宝商死后他的家人将头盔拍卖。”蝙蝠侠声音也不带什么情绪。
“杀死珠宝商的人和在孤儿院袭击我的人是同一伙吗？”莉欧娜问。
“我想是的。”蝙蝠侠认可了她的猜想。
莉欧娜说：“那你一定知道是谁想对我动手。”
蝙蝠侠陷入沉默。
“你的儿子还在我手里。”莉欧娜善意地提醒，“你不说，我也可以查到，我知道韦恩庄园的地址，在我们有得谈的前提下，不要把事情弄到最坏的地步好吗？也请你不要对我说谎，我有很多种方法能验证你的话是否真实。”
“莱克斯·卢瑟。”蝙蝠侠妥协了，“他的人。”
“我知道他，”莉欧娜看着不远处的地狱犬，“制造了布鲁西的那个人。”
……布鲁西？
蝙蝠侠满脸冷漠。
“你对我的身世有过猜想吧？”莉欧娜盯着他的眼睛，“说出你的猜想。”
“鉴于那件头盔不属于地球上已知的任何一种元素，所以我刚开始以为你是一个外星人，就像超人那样。”蝙蝠侠深思道，“后来你被关到SCU，基因样本上传到犯罪数据库，我对比了你的基因后发现你就是一个地球人，当然不排除你具有基因拟态的奇异能力。”
“别的猜想呢？”莉欧娜说。
“另一种猜想是……你并不是这个宇宙的人。”蝙蝠侠说，“人类难以窥探到多元宇宙的存在，可这并不表明世界上只有一个宇宙，也许宇宙之外还有宇宙。鉴于你迥异于常人的认知能力，我觉得这个猜想并非站不住脚。”
莉欧娜轻轻鼓掌，“大胆的猜想，布鲁斯，你差不多已经接近最本源的答案了。”
她若有所思地说：“你知道吗？布鲁斯。我很喜欢哥谭混乱的氛围，这里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做任何事。可同时，我也讨厌这里。”
莉欧娜打开游戏版面，看着上面加粗标红的一行字——“数据错误，不可退出”。
“游戏很棒，我很喜欢，但我无法离开这里，这让我感觉我的人身自由受到了限制。”她分开手指，让紫黑色的能量烟雾在指尖缠绕跳跃，“我的活动范围也很有限，只能被困在这屁大的一个小地方，越不过城市边界，我探索有限的地图，在有限的世界里活动。而且我有一种感觉，我觉得这个世界是残缺的、畸形的、易碎的！”
“我在尝试寻找原因，但始终无法找到。这让我很不爽，”莉欧娜压低声音，“……非常非常不爽！”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布鲁斯。”她说，“你离开过哥谭吗？”
“离开过，我游历过很多国家，我当然离开过。”蝙蝠侠皱了皱眉。
“你们呢？”莉欧娜面向身后的几个人问道。
“你在说什么梦话？”红头罩怀疑地看着她。
夜翼说，“我们当然离开过哥谭。”
红罗宾问：“你说你被困在哥谭不能离开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莉欧娜没什么表情地说。
“我很难准确地描绘出我的感觉。”她露出思索的神色，“我感觉我被困在这里了，这个游戏像专为我建造的大型监狱一样……把我关在这里的人看着我在里面自得其乐，然后露出冷笑。”
莉欧娜思考的样子是如此认真。
她沉浸在这个问题里了。
一直关注着她表情的几个人感到毛骨悚然，疯子话当然是经不起推敲的，可是莉欧娜从始至终都一副冷静理智的模样。
“这意味着我要想证明我接下来的猜想，我就必须先把主线给打通关。”莉欧娜抬起头，微微一笑。
“交易？”蝙蝠侠说。
“交易当然达成了，你提供的信息非常宝贵……如果我的头盔没有被你切割掉，我会更高兴的。”莉欧娜说。
在她的控制下，捆绑着夜翼和红罗宾的钢筋松开了。
“那么，按照盟约，”莉欧娜看向红头罩，“小丑依旧是你的。”
夜翼和红罗宾忍不住卧槽。
所以到头来危机根本就没有解除！
“谢谢你，莉欧娜，不过我已经厌倦了。”红头罩按了按脸上被蝙蝠侠打出来的淤青，冷笑，“老家伙，我会证明我才是对的。”
莉欧娜发动意念冲击波轰碎墙壁，直接将被钢筋捆绑住的小丑从墙壁破洞中扔了出去。
红头罩与她配合默契地掏出枪，枪口.爆出火花，子弹倾泻而出。
小丑身上喷出一蓬蓬血雾，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口中发出一串歇斯底里的笑声，一路狂笑着向下坠落。
“你们不明白！”他癫狂地说，“总有人会拉住我！”
小丑说得对的，在他被扔出阿卡姆的一瞬间，蝙蝠侠就扑了出去，同时向下发射钩爪。
他拉住了他。
“瞧啊……”小丑陶醉地说，“这才是真正的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