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金光闪闪的金条,李梦雨头有点晕。
要不是对方听不懂,李梦雨好想高喊一句金言:我的钛金狗眼都要闪瞎了!
伸手扶了扶额头缓了缓,视线看向靠着她站的很近的红脸小姑娘,李梦雨感慨道:“我终于体会到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打土豪了。”
这一夜爆富的感觉太爽了!
很显然小姑娘GET不了李梦雨的幽默,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单薄的身子微微一抖,怯生生的睁大眼睛,咬了咬唇,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
李梦雨默。
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这是位能拿着刀对着人干的主,这小白花的模样她还大约能信个二分。
什么时候开始打倒资本家不可考,但资本家在一九六零年是真的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游街跪地挨打都是家常便饭,以李梦雨的心胸可以接受资本家大小姐,但这个年代不会接受。
为了一家老小的安全,李梦雨单刀直入道:“为了你们的以后安全着想,婶子给你们出个建议,这两年饿死病死人的女孩不少,甚至全家都饿死的人也不少,婶子可以帮你们选择一家绝户头选一个身份让你们用别人的名字,你们可愿意?”
比起七十年代重启高考,上大学冒名顶替都能蒙混过关,六十年代找一个家里死绝了的户头给人换个身份可操作性更强,毕竟前者是欺骗国家,后者不过是骗骗村里人。
还有一句话李梦雨暂时没说,等到七十年代末真正的安全了,想换回自己的名字再洗白也是可以的。
穆珊:“……”
阮秀:“……”
两姑娘惊愕脸,一副这样也可以的神情!
李梦雨眨眨眼,为啥不可以,人家穷凶极恶的罪犯都能换个身份重新生活,你俩身家清白的姑娘干嘛要为这个年代背锅啊!
李梦雨可以很自豪的说,她家是越穷越光荣,八辈子贫农根正苗红身份!
家里正缺一个嫁妆出嫁的儿媳妇!
真正的事实是,除了嫁妆李梦雨还看中俩姑娘的高素质,翻翻上下五千年,除了这个越穷越光荣年代,凭着她家这要啥啥没有的破落户,想娶名门大户人家的姑娘简直就是做梦!
于是真情实感的由衷而发的李梦雨,一脸老母亲慈爱的道:“如果你们愿意改名换姓顶着别的身份活着,就要改变你们的谈吐和气质,要学着别的农村姑娘那样干活利落,言行举止都要模仿别人不能穿帮。”
穆珊:“……”
阮秀:“……”
想想又觉得惋惜,明明家里养的是凤凰,她确只能告诉凤凰,乖啊,为了不被别人把你的凤凰毛薅秃了,你要当自己是一只乡下小母鸡。
李梦雨再次真情实意的感概:“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啊,想用自己的身份活着,就要有被薅秃羽毛的觉悟。”
穆珊:“……” >_<
阮秀:“……” >_<
李梦雨:“当然,成为秃毛鸟,好处也是有的,最起码名字还是是自己的名字,性格也不用藏着掖着,甚至嫁妆都可以告诉别人你们是自带嫁妆,坦荡荡的活着,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人前。”
“另外,有好自然就有坏,坏处是,一旦被人发现了身份,又或者出现什么斗地主、打倒资本主义、臭老九游街等事,你们还是做好剃光半边脑袋,脖子上挂着一个大牌子,顺便跪着流点眼泪博同情……”
穆珊和阮秀双双落泪。
穆珊颤颤巍巍的看向李梦雨,可怜又无助;阮秀更加紧绷着身体,神情决绝。
试探也试探过了,人家也默默的给答了,李梦雨带着一声叹息做了一句总结,“这年头打土豪打的凶,你懂的,所以,别怪婶子说话直白。”
阮秀的骨子里格外的坚强,狠狠的咬了咬牙,流着泪道,“我不改名,也不以别人的身份活着,婶子担心我会牵连婶子一家……我,我一个人离开!”
李梦雨看了眼在夜光中金光的金条,慢悠悠的道,“这事不急,目前还没有危险你们可以慢慢想,过个两天想好了再来找婶子,不过再拿定主意之前,不准出门露脸,不然后果自负。”
打了个哈欠,李梦雨用下巴戳了戳金条对她们说,“先把你们的嫁妆拿走。”别放在这伤眼。
穆珊可怜兮兮的喊道:“婶子……”
李梦雨再次打个哈欠,“拿走!”
不是她不贪钱,黄金什么的,搁她这破屋里她睡不着啊,整一个破烂茅草房,她把黄金搁哪?
屋里又没有什么好藏钱的地方,真要是放她屋里,她这一夜一夜的就别想睡了。
阮秀背靠着墙,手指攥的紧紧的,神情语气都很坚决,“穆珊救过我的命,婶子也救过我的命,阮秀无以为报,那金条就算我拿来报救命之恩,我是不改名,可穆珊需要改名字,还望婶子多多照顾穆珊。”
李梦雨哈欠打了一半,一手捂着嘴,大张着嘴,瞪大眼睛闭不上嘴。
喂,姑娘,你想多了,你那满满的感动,眼神无比的敬佩是咋回事?
穆珊泪光盈盈:“婶子我想好了,听婶子的话,换一个身份生活,这是我的嫁妆既然给婶子……给婆婆了,就请婆婆收着,父母在不分家,媳妇既然嫁了进来,就什么都听婆婆的。”
李梦雨猛的一闭上嘴,眼睛眨巴眨巴。
喂,姑娘,你想歪了吧,我说什么了我,把你感动到泪光闪闪,连婶子都不叫了,直接喊婆婆了!
李梦雨挠了挠脑袋,觉得这动作不好,好傻,一点都没有当婆婆的威严,挺了挺身板,凶气巴巴的挥了挥手,“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把你们的嫁妆拿走!”
别闪了我的眼睛,害我晚上睡不好觉。
感动的热泪盈眶的穆珊,靠在墙边低声哽噎的阮秀,俩姑娘对视一眼,迅速的朝着门口就跑,临着跑到门口开门关门离开的时候,穆珊轻声的说,“谢谢婆婆。”
阮秀:“这钱对于我们而言,只会要了我们的命,麻烦婶子了,谢谢婶子!”
李梦雨哎了一声,都没喊住两人,关了门跑到院子的中间,黑漆漆的夜里,阮秀哽噎着对穆珊道,“婶子真是个好人。”
穆珊抓住阮秀手呜咽,“婶子人真好。”
没GET到为啥被发了好人卡的李梦雨对着床上的钱票和黄金抓耳挠腮,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找个破布裹起来锁到她的五斗柜里,躺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
我去!李梦雨黑夜里惊坐起!
她差点掉马甲了!
她现在是从来没见过钱的乡下老太太啊!
真不是她视钱如粪土,而是那不过几千块钱,大半个月前她家一个月的开销啊!
李梦雨穿来的时候是有房有车的主,可即使如此,她家还没富裕到攒金条的地步,这猛一看见金条,吃果果的羡慕了。
穆珊是谁,出生于资本家奸猾的心机GIRL;阮秀是谁,出生于侦察兵之家;两人都看见婶子对着金条眼睛发亮,流口水,就这样还忍着不肯收她们的黄金,处处真心实意为她们着想可不就是好人嘛。
黄金可以埋在土里,可钱票确不行,与其烂在土里不如拿出来先花了,李梦雨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给钱票自动找到去处。
第二天,一夜辗转难眠李梦雨很早就起来了,和往常一样舀米,淘洗,煮粥,炊烟袅袅而升,等到大家伙都起床了,十几碗盛好的白米粥已经排排列整整齐齐的放在小饭桌上。
李国冬对着李梦雨喊欢欢喜喜叫了一声:“阿妈,谢谢您,以后我一定孝顺您。”
李梦雨转头,看了一眼高兴的两眼黑眼圈的大鹅子,想想自己脸上的同款,默默低头。
瞅了瞅,不搭理他的阿妈,又看了一眼,低着头柔柔弱弱的穆珊,李国冬悄悄的在穆珊的耳边道:“我下班的时候在新屋那等我。”
穆珊柔弱的脖颈更是弯成了好看的天鹅颈。
李国冬害羞的低头偷笑欢,眉眼都是快乐。
李梦雨:呵呵,鹅子哎,你眼瘸了,这姑娘,看起来像小白花,实际上可能是霸王花。
一连串的阿妈,一串串的葫芦娃来了,一个个的捧着白米粥喝的喷香,家里热热闹闹的人气旺盛非常。
一边喝着,一边还有人抬起脑袋表孝心:“阿妈,等我赚钱了以后我一定孝顺您!”
李梦雨看着突然跟她表孝心的老三眉头一跳,昨晚孝心还没表够!今天又来!这是成功晋级为孝子了!
老大,老三都开口了,下面的葫芦娃们一连串的争着抢着表孝心……
“阿妈,等我长大了也要赚钱孝顺阿妈!”
“阿妈,我以后一定听话,赚的钱都孝顺阿妈!”
“阿妈,我长大了也要赚钱孝顺阿妈!”
“阿妈,我长大了会赚多多钱,孝顺阿妈!”
……
突然间被孝心包围的李梦雨:“……”
如果这是她奶奶,这样的子女围绕着的情景,她奶奶听了一定开心的做梦都能笑醒。
想到了奶奶,李梦雨不禁心中一痛,——子欲孝,而亲不待!
瞬间就眼睛红了,眼泪差点脱框而出的李梦雨转身离开厨房,快步走到屋子里,眼泪就在眼眶里几欲落下。
多少年了!
她悔了多少年了!
每每想起这个世上对她最好最疼她的奶奶,她都伤心的不敢去想,不敢去面对,害怕自己心痛的受不了。
“不要叫我外婆,叫我奶奶!”
直到长大之后,李梦雨才知道,因为叫外婆会叫外了啊,只有叫奶奶才是最亲的!
手无意识的摸上了裤带的钥匙,李梦雨眼睛看向五斗柜带着锁头的抽屉,想起她昨晚藏进五斗柜的钱,是时候去找她的奶奶了。
大白兔奶糖……,这是给她年幼的妈妈吃的。
粮票,工业票,油票……,这是孝敬给她奶奶花用的。
还有她爷爷,她给爷爷送什么见面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