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安微垂眼, 可总算要分家了,要是让她一直每日做这么多饭, 可真的够呛了, 她也佩服叶珍珠一直做了几年的饭,还能这么不动声色的隐忍着, 能忍的人才最可怕。
“送她回叶家就好了么?”她问, “分家了, 邵风跟谁?”
“我娘会带的。”霍然道, “这些问题总会解决的, 你不用担心。”
陈安安抿唇带笑看过去, “霍厂长,这次我已经帮了你大忙, 把你的救命之恩还了,记得以后自觉点的上交你的工资。”
女孩唇角上扬, 声音轻快,尾音带着点俏皮,像是如释负重后心情很好的样子, 霍然想要她还的救命之恩是以身相许,而不是主动告诉自己愿意扮成杨兰的样子却帮忙解决叶珍珠的问题。
她像一只小刺猬, 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 不让他在这段婚姻里占她点半分的便宜。
霍然心头似有根刺, 扎得闷疼,他走过去,看着她眉心笑意荡漾, 微微弯下腰,近在迟迟地看着她,语气带着几不可闻的不悦,“我觉得不够。”
陈安安嗯了一声,疑惑的眸子看着他,“什么不够?”
堂屋里还留着一盏灯,柔黄的暖光挥洒,男人瞧见她清亮的眸子流转着的潋滟,心中一动,伸手捧着她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跟上次偷亲不一样,这次面对面的,她是清醒的,她瞠大着双眸,霍然在那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惊愕。
少女的柔软和香甜,缓缓印在了他心里,他心口有了很不一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更为贪婪。
他扣住了她的后脑,钳住了她伸过来推开自己的小手,深深闻着她的芳香,吻着她的唇。
他活了二十几年,上战场的时候也杀过不少人,他从来没怕过什么,唯独在陈安安这里,碰了不少灰。
不是他不敢,而是他不舍,她很年轻,像陶瓷一样白皙,也像陶瓷一样容易被碰碎。
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想管了,吻了就吻了,怕什么?
陈安安要窒息了,她不知道霍然抽了什么风突然就吻了她,男人紧紧攥着她的手,把她控制得没法动弹半分,她被迫接受了他的霸道和清冽。
这里还是堂屋,也不知道一会谭秀莹会不会突然又出来,陈安安挣扎地抗议着,却没半点成效。
“你……你们好了吗?”
突然而来一道声音打破了两人亲热的局面,陈安安心一颤,用力踩了男人一脚。
霍然吃痛,松开了她,然后侧头朝声源看过去。
霍邵东站在门口,揉了揉眼睛,一副惺忪的样子看过去,“我尿好急啊,想上厕所。”
他都快急死了,这两人还没完没了,他们没结束,他又不好意思出来,真的把他给憋坏了。
心跳微微加速,陈安安面红耳赤捂着唇,瞪了霍然一眼,转个身头也不回地道:“我去睡觉了。”
霍然看着她迅速转去的背影笑了笑,回头看着门口的大儿子,唇角轻声地骂着他坏了自己的好事。
嘀咕之后,又把他带去了厕所,“晚上叫你别喝那么多水,还不听,若是尿床,信不信我揍你?”
霍邵东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最近也没尿床怎么就挨骂了?“我没尿床啊,好久都没尿床了好不好?”
霍然轻咳,“我在提醒你,不准尿床。”
霍邵东困得慌,只觉得这老子发颠了,也不想理他。
头天晚上闹了一点小动静,陈安安第二天就起得晚了些,平时七点多就醒了,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穿书也并不是没好处的,这里一天到晚没什么娱乐活动,吃了晚饭为了省电省油就得早点上床睡觉,陈安安的生活规律了不少。
早饭应该是谭秀莹做的,就是粥跟青菜,还有酱豆。
还没开饭,陈安安看着何凤娟一脸没睡够的样子,朝叶珍珠房间看了一眼,问她:“怎么样了?”
何凤娟昨晚折腾得够呛,半夜医院本来值班的医生少,他们到了医院之后等了老半天的医生,那医生又对这东西不专业,又换了人,等来等去一个小时也就过去了。
再者看病,医生也是磨磨蹭蹭,一直折腾到了快四点才回到家,现在困得发快睁不开眼了。
“就那样,涂了点药,又开了点吃的。”她轻道,“医生说腿肯定是会好的,但肯定是得留疤的。”
叶珍珠整体姿色还是不错的,想再嫁个人不是问题,现在一条小腿全是疤痕,估计她受不了,再婚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
“娘怎么说?”陈安安轻压着声音,就算现在叶珍珠不承认是她推了杨兰,林彩秋跟霍老头心里也明白了杨兰的死因。
何凤娟瞥了一眼从厨房过来林彩秋,觉得她就算想要处理叶珍珠,也得等那个女人的腿恢复了一些才行,要不然她肯定不会发话,“昨晚一直没说话,估计还在想吧?”
“我看咱们再急也没用,她肯定得等叶珍珠的腿好了才处理,不过也不久了,医生说只要不发烧她就好得快。”
“她发烧了吗?”谭秀莹突然问了一句。
“回来的时候没有,现在就不知道了。”何凤娟朝堂屋里的霍邵风喊道:“邵风,去看看你娘有没有发烧,一会叫她出来吃早饭了。”
霍邵风闻言起身跑进屋内,昨晚他睡得太沉,也不知道他娘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的腿缠了好大一截纱布。
娘说,她不小心打翻了油灯烧到了自己,不碍事,可霍邵风看着她脸上沁满了汗,一脸很难受的样子就知道她说谎了。
“娘,你好了吗?”他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有没有发烧?”
叶珍珠缓缓睁眼,她的腿很痛,火辣辣的痛,她一整夜都没睡好,所以早上的时候根本就不想动。
她转眸看着孩子,声音有些颤,“放心,娘没事,没发烧。”
霍邵风听着她声音沙哑,面色忧虑地问:“你是不是很痛?我们去医院吧?”
“娘去过了,已经拿了药了。”叶珍珠紧紧抿唇,医生说她的伤没多大的事,但肯定会留疤的,整条小腿以后满是伤疤,一定很难看。
她眸子里的火光又慢慢簇了起来,腿是会好的,可是若以后再看一眼就会记得自己为什么弄成这样,都是拜了陈安安所赐。
霍邵风看着她发愣,又叫了她一声,“你真的不吃饭?”
叶珍珠回过神来,伸手拉着孩子的手催促道:“娘睡一会,你快去吃饭了吧,一会晚了就没什么好东西留给你了。”
霍邵风看着她真的没事之后才出了门,“我娘要睡觉,她没发烧,说不吃了。”说完顿了一会,又道:“得给我娘留饭。”
“你放心,少不了你娘的。”何凤娟淡道。
大家心中各揣着事,吃早饭的时候也没人说话,几个孩子也觉得不对劲,只顾着低头吃饭。
吃完饭后,几个孩子都在院里玩,霍然就看着林彩秋开了口:“娘,抽个空,咱们把支书叫过来看看这家怎么分?”
“什么?”林彩秋突然被他的提问给愣住了,“你说什么?分家?”
霍然点头,语气肯定,“对,分家。”
林彩秋还想着叶珍珠这事怎么处理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自己的儿子又抛了一个问题过来,“好好的你分家干什么?”
“二弟结婚了,五弟也快当爹了,咱们分家是正常的。”何凤娟就接了话道,“这人多了,挤一块就了容易出问题,分了家也方便。”
何况她可不想跟杀人凶手在住在一起,又经过了昨天的事,谁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记恨他们,然后突然给他们下毒。
人心是最难防的东西,何况叶珍珠这么能忍。
林彩秋是不想分家的,她怕叶珍珠走了没人带邵风,但是现在叶珍珠这样,不送走也不行啊,“你刚结婚就分家成什么样,现在邵风的娘腿又受伤,我看得缓个时间。”
霍然抬眸,视线扫过桌上的人,“分家是迟早的事,何必拖着干什么?”
林彩秋皱眉看着他,叶珍珠肯定不能让她呆在霍家了,“那分了家,你们说老三家的怎么安置,邵风还小。”
“你跟爹带着。”霍然早就想好了,“我们当大伯叔叔的自然也会帮衬着,叶珍珠还年经,你把她强留在霍家像什么样?”
叶珍珠在霍家玲玲就不安全,他一个当老子的,肯定要把那个女人赶走,这样他心里的刺才被拔去。
“是啊,娘。”霍阳也道,“邵风他娘才二十七吧?”
林彩秋也是心烦,杨兰没事去打叶珍珠干什么,若不是杨兰打了她,她也不推回去,这些媳妇一个个都不省心。
“你说怎么办吧?”她推了霍老头一下。
霍老头“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他知道两个儿子的意思,但也觉得这时候叶珍珠还受伤就叫叶家过来接人,难免做得不好看,可一想到昨晚她的态度,真的寒心。
你把人推倒致死了,怎么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像什么样?
这样的媳妇,他们霍家是不敢要,只能让叶家接回去了。
他将烟管放下来,慢道:“等她伤好了一点,我再去叶家。”
话落,几人都沉默了下来,他们说话虽然稍稍压低了声音,可对话的内容基本上都被房间里的女人听了个遍。
叶珍珠干涩的喉咙微微一咽,她清冷的眸光在账顶上打转,想着自己即将被赶出去的情景,心微微一颤。
她虽然不承认昨晚的事,可林彩秋跟霍老头自然也知道了因为自己的原因杨兰才死的,所以现在她要被赶出去了。
要被赶出去了,甘心吗?
肯定是不甘心的,她是被迫的。
能怎么办?
只能主动提出回去了养伤了。
被赶走和自己走是不一样的,自己走她还会有面子,她得保留最后一点颜面。
思及此,叶珍珠忍着疼痛的腿缓缓起身下床,慢慢走到房间门口打开了门。
门外众人看着她突然开门,都愣了一下。
叶珍珠眸光扫过这些人,仔细看着他们此时的神色,顿了一会,慢慢开口:“要分家是吗?”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脸色除了苍白一些,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那几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明白了刚才的对话内容被她听到了,家就这么大,除非是挨着耳边说,才有可能不被听到。
“对。”霍老头尴尬地笑,“主要是你二哥也结婚了,这么多人一锅饭做得也不方便。”
“怎么分?”叶珍珠低垂着眼又问。
“也才提了一下。”林彩秋也道,“等你的腿好了一些,我们再仔细讨论怎么分。”
叶珍珠闻言,余光打量着昨晚对自己说狠话的男人,他黝黑的眸子正好看了过来,那眸底阴鸷一片,有些骇人。
她别过眼,微微动唇:“分家可以,邵风不能委屈。”
“瞧你说的,我们能让你委屈吗?”何凤娟心里冷笑,“把支书叫来,公平公正的分,谁都占不了便宜,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
叶珍珠闻言,瞥了她一眼,微弯着唇:“那好,早些分家也好,等分了家过两天我再回娘家一趟。”
陈安安微微诧异,她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里毫无波澜,像是跟平时一样似的,丝毫感觉不到她有一丝的不满。
她的态度,让陈安安觉得怪异,叶珍珠一直能忍她知道,这次,是不是又准备什么大招?
霍老头愣住了,叶珍珠这些年一直不改嫁就守着孩子,村里很多人都觉得这媳妇有良心,他刚才一直担心要把她赶走了以后,那外人不知情的就会骂他们霍家不讲理。
现在倒好了,人家主动提出回去肯定是好的了,说不定她很快就自己走了,这样霍家也不落下不好的声名。
“你要回去?”他语气不太肯定地问。
“是啊。”叶珍珠一脸平静,看了一眼院子里跟那几个小孩一起玩的霍邵风,“我先回家养一些时间,等好了一些我再来看邵风。”
林彩秋也松了一口气,把人赶回去也难看了一点,若是她平时撒泼也好,关键是她一直都是很安分的样子,他们霍家赶人确实不太好看。
“那分家你们都没意见?”她看着几人孩子问,“若是没意见,等过两天就找人过来就分家了。”
“我没意见。”何凤娟早就想分家了,若是不是霍然拖了这些年他们也早就分家了,“分了也好,做小锅饭也更方便。”
谭秀莹其实不太想分的,她现在怀孕了很少做事,一旦分了家以后什么洗衣服做饭的事都得自己来,而且以后再也吃不到陈安安做的饭了,真的很不舍得。
但看着另外几人都没什么意见,只得点头应下了,“我跟霍鸣也没意见。”
分家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吃完早饭,一行人都去忙碌。
霍邵玲跟霍邵东还差两个月就六岁了,到了九月份就该上学,吃过饭后,陈安安实在是无聊,于是又把之前没用完的布拿了出来,打算给三个孩子做书包。
霍邵玲看着她穿针引线,又想着早上没有肉吃,便跑过去,“,安安,爸爸不是给你钱了吗?为什么早上咱们还是没有肉吃?”
陈安安手里裁着布,头也不抬地应着她:“今天不行啊,我还没有票,买不了肉。”
霍邵玲一愣,脱口而出:“你骗小孩?”
陈安安一笑,“我哪有骗小孩,你爸只给了我钱,买肉还要票呢,这样一会中午你爸爸回来,你让他拿票给我?”
霍邵玲有点不高兴了,张嘴想说她是坏人时,却被她手中的东西给吸引住了,她话锋一转:“这是什么东西?”
陈安安打算给霍邵玲的书包上缝个蝴蝶结,她拿了红色的布车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
“蝴蝶结,给你做书包用的。”她提了一下刚弄好的东西,“等你上学了就背着上学,喜不喜欢?”
霍邵玲听着她说去上学,直接道:“我还小,不用上学,今天没肉,那中午我们吃什么?”
陈安安看着她三句不离吃的,就道:“中午我做蛋饺,里面放点肉馅,怎么样?”
霍家灶台上还熏了两小块五花肉,是结婚那几天挂上去的,这会儿还没有成腊肉,让陈安安天天割一点,也快吃完了。
霍邵玲长眉微微蹙起,“什么是蛋饺?”
陈安安好声跟她解释:“就是用鸡蛋做成的饺子,比饺子还好吃。”
“真的假的?”霍邵玲眸光一亮,“那一会我帮你添火?”
陈安安心想,你别给我添乱就行了,哪里用得着你添火,“没事,我一个人就行,你们得帮我看着弟弟。”
霍邵玲很高兴地挥手就要跑,陈安安有些担心因为昨晚的事让叶珍珠会找霍邵玲问话,又忙叫住她,低声吩咐:“这两天三婶娘生病了,你别去她面前添堵,若是有事就直接找我跟大伯娘就好了。”
霍邵玲昨晚才跟叶珍珠对质了,当然还生着她的气,“她昨天说我坏话,我才不去找她。”
说完就直接跑了。
陈安安见她这样有意识也便放心了,她手里的动作就快了起来,打算中午之前把这三个书包弄好。
霍然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了这副情景,他视线上下打量着女孩,她坐在缝纫机边上,长发微微挽起,一只手穿针引线的忙碌,整个身子溶在明亮的光下,看着温婉恬静。
他轻咳一声,然后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给她,“你的信,今天我去了公社一趟,许多福告诉我的。”
陈安安被他突然的话吓了一跳,“我的信?”
“对,军队寄来的。”霍然看着她样子就提醒:“咱们结婚之前你不是给军队寄了一封信吗?”
陈安安恍然大悟,她在大半个月之前给蒋志文寄了一封信,留的是霍家砖厂的地址,没想到他竟然回信了。
“我看看写了什么。”她起身从霍然手里拿过信,转身就进了房间。
霍然看着她防备自己的样子微微蹙眉,然后跟着一起进了房间,“他给你回了什么?”
陈安安看着信上的三言两语,慢道:“说是过几天会过来这边一趟,顺便过来看看我这边什么情况。”
蒋志文给原主寄了十几年的东西,陈安安觉得也差不多了,如果告诉他自己结婚了,说不定他还得寄东西过来,她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所以写信的时候她没说自己结婚了。
“没确定什么时间吗?”霍然对这个蒋志文想来有点好奇。
陈安安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确定没有说到时间,“没说。”
霍然对陈安安跟这个蒋志文的关系不太熟悉,但也听说了她爹的事,所以也没打算多问。
想着刚才女孩在外面做衣服的样子,他微舔着唇角,“陈安安,我没衣服穿了,你也给我做套衣服。”
陈安安闻言抬头,男人双手拢在腹前,明亮的日光下,他深邃五官变得更加明朗,那锐利的眼也透出几分笑意。
“那你去买啊。”她下意识的道。
“我没钱。”霍然说得理直气壮,“钱全都交给你了。”
“骗谁呢?”陈安安哼了声,“你上了这么久的班,两份工作一个月加起来四十多块钱,昨晚才给我多少就没了?”
霍然轻笑,“我这些年不用养家啊,一大家子呢,娶你我还花了近三百块,你嫁进来当媳妇的,我工资都上交了,你还不给我做衣服?”
陈安安一噎,想着霍然身材颀长高大,他的衣服做起来肯定也麻烦,便道:“布我到时候给你买,但你衣服太大了我做不来,就让咱们上次那裁缝店给你做?”
“那不行。”霍然道,“我就想穿你做的衣服,你做得慢没事,我可以慢慢等。”
陈安安咬牙,心知他就是故意的,既然他是故意的那就不要怪她做得慢了,她提了一口气,笑道:“我去外面拿软尺,你等着。”
她说完直接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就拿着东西进屋。
一进门,脚步立刻顿住。
男人此时赤着上身,他背对着光,身子溶在耀眼明光下,那麦色的肌肤微微泛出一抹潋滟的光晕,那坚实的线条此时更清晰可见。
陈安安面色惊愕,“我量尺寸,你脱衣服干什么?”
霍然直接将衣服甩到床上,微勾着唇,“这样可以量得更加精准,哦,对了,底裤也得做两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