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落, 陈安安后背一僵, 她不是原主, 亦不止十八岁,他捏着自己指尖的动作和带笑的语气,很明显的提示,她瞬间了然。
夫妻之间的事,如饮食五谷,不吃米饭,还可以吃别的。
他大概是在提醒她, 解决的问题有很多种。
陈安安之前的担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应验,霍然之前说的话是个圈套, 把她套在里面了, 他就是个骗子!
人跟人之间的信任, 在她心里再一次打折了。
她下意识地抽出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撑起了半身,装作不知他的意图, 声音惶恐,“霍然, 你别说话不算数,今天晚上你不可以乱来。”
她眸光晶亮怯怯后退的样子, 像只可怜又矜贵的猫。
霍然低笑,深邃的眸子里缱绻缠绵,他修长的指尖挑起了她的下巴。
她刚洗过澡了,身子清香萦绕不绝, 五官精致,双唇粉润,少了一点女人的妩媚,多了一些素净。
“那我再教教你,男人的话有时候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霍然俯身靠着她的耳嘶哑道。
颈边热气萦绕,陈安安一哆嗦,后仰着身抬脚不假思虑地朝他下方踢去,霍然反应敏捷,迅速钳住她的小脚。
“陈安安,你好狠的心。”他捏着她的脚,掌心微微用力将她拉了下来,覆身挨着她,“踢坏了我,你以后可怎么办?”
房间里幽静如水,暖光旖旎,她的馨香,他的清冽,在空气中交织,就有了几分绮丽的暧昧。
陈安安倒在床上,后背贴着凉席,身子僵硬。她仰着面容,看到霍然眼里的丝红。
她心里微惊,这个男人今天喝了很多酒,他眸光势在必得,很危险。
男人和女人力量的悬殊,若是霍然来强的,她肯定吃亏。
她脑海微转,慢慢放软了姿态,急促握住男人手臂,“你别这样,咱们说好的,你不能欺负我。”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话。”
她的掌心滑嫩,像一段华丽的锦缎,落在了霍然的手臂,她着急的时候,一张脸泛出了粉润的晕红,更是勾人。
“乖,我不欺负你。”他笑着低头去吻着她的耳朵,“答应你的事当然要做到,我只是想吻你。”
他的安慰,像敲响了警钟,吻了之后呢?
她不信这个男人。
陈安安今天上午的时候还因为嫁到这边来有点小开心,可是到了现在霍然就泼了她一身冷水。
霍然是帅,他身材也很好,可是她还真的不适应跟一个了解甚少的男人有亲密的接触。
这么想着,她突然委屈,眼睛里泪意在打转,低声哽咽,“你都这样了,还说不欺负我?”
霍然瞥见她眼角滑下的泪一愣。
他想亲吻她,想跟她成为真正的夫妻,而不是同床异梦,可现在她的抵触,她的嫌弃,他又烦躁了。
他不是掠夺者,他答应过她的话,应该全心做到,而不是在她抵触的时候逼迫她接受。
“好了,好了。”霍然被她的轻泣拉回了现实,看到女孩眼角的泪伸手替她擦掉了,“别哭,我都还没对你怎么样,真是个爱生气的小东西。”
他常年做事,满手的薄茧,轻轻刮过她眼睑,有些酥麻,让陈安安身子一抖,泪再次夺眶而出,“你就是个骗子!说话不算数。”
她语气微恼,又梨花带雨的样子,在霍然眼里是娇羞,他吻着她的眼泪,宝贝似地哄着:“别哭了,我什么都不做,真不骗你,我挨着床边睡,行了吧?”
陈安安推开他,眸子里雾气迷蒙,反驳道:“你刚才还说过,男人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要相信,你让我现在怎么相信你?”
霍然一噎,他刚才说了什么?有说这样的话吗?
“哪有。”他心虚反驳。
陈安安:“你刚才说了。”
霍然当然知道自己说过了,但他并不想承认,他又看过去,女孩还在轻泣,好像有点停不下来的意思。
“那话逗你玩呢,我也就亲亲你,别哭了?”他慢慢道,“这房子隔音差,你要是还哭,外面的人可就会乱想了。”
陈安安听着后面这一句话呼吸一滞,土房子的隔音是真不好,她在陈家就知道了,她这么哭着,又是新婚夜,大家自然而然的明白了什么。
她缓过神来,抹了眼泪看着男人,“我不信你,你去打地铺。”
霍然心口一堵,低笑道:“这可不行,新婚夜你就让自己的男人睡地铺啊?好狠的心。”
陈安安这个想法也是随口而出,她也没真指望他能睡地上,她伸手推着他,“那你过去一点。”
霍然瞠眼看着她,他以前的日子过得是不轻松,现在结了婚,放着这么一个娇美的人在身边,晚上睡觉的时候,要做到同空气一样忽视她的存在,那他的日子过得何止不轻松,这分明是在折磨他。
他微挪着身,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你看这样可行?”
陈安安看着两人之间半米的距离,觉得不够,就摇头,“再过去一点点。”
霍然要气笑了,看着女孩咬唇直盯着他,心中再有不乐意也得往床边挪了过去,顿了一会道:“陈安安,再靠边,就是床下了,我不打地铺。”
陈安安看着他挪出的距离,轻点了下头,“可以了。”
霍然松了一口气,看着她眼眸微转,那修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微微垂下将那明亮的眸子遮住,他看不见她的情绪。
估计正在得意吧?
他促狭而笑,心想着你现在抗拒着,结婚了领了证以后早晚还不都是我的人?
逃不掉的,他会慢慢等,等到那个火候,熬到了她能接受的程度,再一口一口将她吞噬。
“你真狠心。”他靠着床头,用语言抗议着她的绝情,“我现在是你男人,还要给我划分界线?”
陈安安低着头,小声道:“咱们明明是说好的,是你自己不守信用还怪我?”
她的声音很轻,特别的委屈,霍然看着她双手抱膝,一副大敌来临的样子,又气又想笑,“我也不是洪水猛兽,抱一下你亲一下也不行?”
陈安安心想,你抱一下亲一下后面发生什么事自己能控制么?但这想法,她不想在新婚夜跟他争论。
“你说过的,男人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她垂首道。
霍然:……
霍然现在真的想亲她,将她那润得似桃花的瓣唇狠狠堵住撕咬,想闻闻她的气息。
可不能想,一想心尖就开始冒火,难受得紧。
现在他得再去洗个澡,去靖河里游个泳,要不然今晚又将一夜无眠。
“我要出去一下,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他改了话题,他今天太忙了,都没什么时间顾及到她。
陈安安抬眼,看着他面颊通红,额上还冒了细汗,心里大概知道什么,“我晚上吃多了,你自己去吃吧。”
霍然见她拒绝,直接从床上起身,“我要是去久了,你就先睡。”
见女孩点头之后,他才离开。
他走后,陈安安慢慢就冷静了下来,她伸着手揉了柔眼角,觉得女人的眼泪就是最容易征服男人的利器。
她对霍然是心存感谢的,但现在无关男女感情,她喜欢的感情是面红耳赤的心动,而不是在窘迫情况下不得已做的选择。
有这么一阵动静,霍然应该不会再起什么心思了,于是她便拉了灯躺了下来。
忙碌了一天,中午又没有休息好,陈安安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之间,记得自己好似被人抱起,然后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别闹,霍然。”女孩低吟,转个头又继续睡。
霍然身子一顿,抱着她的动作就停了下来,过了一会,见女孩没反应,便低头,轻轻啄着她薄唇。
女孩的唇香甜可口,成了最诱人的气息,霍然怕惹火上身,只浅尝辄止一番就退出温柔乡。
“陈安安。”他抱着她,将她的头埋进自己的臂弯里,语气得意,“看看,我现在亲了你,还抱你了。”
她柔软清香的发丝铺满了枕间,也落在他胸前,像清泉一样清凉,她熟睡的脸,柳眉蹙起,薄唇也微微撅起,像是很不安的样子。
他伸手抚平她的眉,按着她的眉心,轻轻一笑,抱着她进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陈安安是被一阵窸窣的声音弄醒的,她睁眼时就看到霍然已经起身。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揉了揉眼,然后爬起身,“几点了?”
霍然回头,女人头发凌乱披下,那带着睡意朦胧的眼半睁,看上去分外的勾人妩媚。
“差不多八点吧。”他仔细打量着她,觉得夜里自己占她便宜的事应该不会被发现,“你是要困,可以再睡一下。”
陈安安低头看着自己衣着,好像没什么不正常的,便缓了一口气,“不困了,我昨晚睡得早。”
霍然唇角勾了勾,将自己手里她的内衣扔了过去,“那你起床,我等你一起出去。”
陈安安瞪大着眼,“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陈安安,我们结婚了。”霍然站在原地,“不亲不碰不同房我好像做到了,现在还不能看你一眼了?”
“我只是还不习惯。”陈安安紧抿着唇,怕他看了受不了,毕竟现在这具身体有多勾人,她做为一个女人都欢喜。
霍然看着她,唇角笑意不明,“那我在外面等你,吃完饭我们要去领证。”
陈安安差点就忘了领证这事了,她微颔首,待男人出去后也快速换了衣服出了房间。
堂屋里,何凤娟跟自己的男人霍阳正收拾着昨天借过来的碗筷,陈玉婷也已经起身,她正跟着昨天接亲的女孩坐在一边聊天。
看到她出来,陈玉婷忙起身走过去,“一会吃完早饭我要回去了,你把红包给我。”
陈安安瞥了她一眼,“一会吃完饭就给你。”
陈玉婷见她应下,又转身跑回去了。
何凤娟弯着眼笑了笑,看着陈安安,“时间还早着,你怎么不多睡会好好休息?”
陈安安看着她眉开眼笑的脸,蓦地就想到了昨天霍然说到隔音不好的话来,她微紧着唇,“不早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何凤娟笑笑,她对陈安安挺有好感的,人长得漂亮看着也温顺,应该很好相处,“我们人多着,哪用到你新媳妇进门就动手?”
陈安安看着摆到一边的桌椅,“不用把东西还给别人吗?”
“娘送去了,不用咱们动手。”何凤娟应着她,说完一顿,朝院中的霍然叫道:“玲玲他爹,你怎么不带你媳妇歇着?”
霍然闻言,就叫着三个孩子跟他一起走上青阶到堂屋,看着陈安安,顿了一会问孩子:“知道怎么叫人吗?”
他的话落,霍邵诚就点点头,看着陈安安,软糯地叫了一声:“妈妈。”
他声音很甜,小脸嘟嘟的,抬头时眼睛睁得很大,目光很纯真,陈安安虽然对这个称呼有点头疼,不过他很听话,所以对他的好感又加了一分。
霍邵玲看着老三这么快就叫人了,心里气得很,可是现在她爸正站在那个女人边上,她只得心里气恼着。
后妈生的孩子,不团结,就是叛徒。
霍邵东虽然有些不情愿,可也怕爸爸生气,还是小小声地叫了一声妈。
霍邵玲听着自己的弟弟都开了口便抬头,眸光带着敌意看着那个女人,咬着唇,想叫怎么叫都叫不出来。
“姐姐?”看着霍邵玲憋着嘴,霍然叫了她一声,“爸爸之前不是跟你好好说了吗?”
霍然并非要让孩子们马上就能接受陈安安,但既然他们结了婚,孩子也要走一个形式。
“爸爸。”霍邵玲鼻尖发酸,觉得爸爸真的不爱她们了。
霍然皱眉,还没开口,一道声音就插了进来:“别为难孩子了,可能还不适应呢?”
叶珍珠拉着霍邵风从厨房走进了堂屋,看着陈安安,“安安你也不介意对吧?”
何凤娟闻言看着叶珍珠,摇了摇头,这个女人真的没救了,人家跟自己的孩子说事,她插一脚进来干什么?
不就是想挑拨孩子跟陈安安的关系吗?
为什么挑拨,估计还是因为霍然。
以前何凤娟也没看出来,就是叶珍珠最近异常太多了她才往那方面想。
当初就是想着孩子可怜让她留下来,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发展到现在这地步。
霍然是个男人,心思不细腻,陈安安刚进门自然也想不到这方面去,她是得快点找个机会跟他们提一提,免得出事。
“三婶娘。”霍邵玲是觉得委屈,为什么非要叫呢?她又不喜欢。
“你爸跟你随便说的。”叶珍珠安慰笑道,“等以后再叫也行,是吧安安?”
叶珍珠看过去,女孩,不,现在可能已经是女人了……
那个女人看着很精神,样子比昨天素净了些,虽然收敛了一些惊艳,但还是一样的讨厌。
这几天霍然要结婚,家里都很忙,昨晚叶珍珠早就睡了,那时候她明明很困了,可脑子却很清醒,她眼睛望着漆黑的顶上,只一闭上眼,就听到隔壁女人传来浅浅的哭声。
男人哄着她,很温柔的样子,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叶珍珠当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女人的哭声,她却十分清晰地听了进去。
新婚夜陈安安为什么要哭,叶珍珠也不是没结过婚,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当时恨不得冲到隔壁、叫那个女人闭嘴,她也想过把霍邵诚叫醒,把他弄哭来破坏他们的好事。
可是不能,一旦这样做了,何凤娟肯定会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最后她忍住了。
因为忍住了,心里难过,所以刚才才忍不住插了话。
陈安安听着叶珍珠叫着她语气很亲昵,面色也带着笑,可那眸子里却闪过一抹敌意,这种敌意让她不解。
“是,我不介意。”她看着霍然道,“别让孩子不高兴,以后熟悉了就行。”
她也很年轻,哪怕实际年龄已经二十四岁了让别人叫着妈妈也有点不习惯,当然也不指望他们三个真的把她当妈。
她的话让霍邵玲很高兴,“爸爸,你看她不介意,我可以去玩了吗?”
霍然闻言看着陈安安,她眉间舒展,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他也松了一口气,“那你们去玩吧。”
陈玉婷在一边观看了整个过程,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舒爽,陈安安哪怕再好看,她现在不被霍家的孩子认可,说不定以后还有的受。
她多年来被这个人一直打压的委屈,终于发泄了出来。
昨天虽然刚办过酒宴,有肉有酒的,但这年头大家喜事不多,吃了一场,又把一些菜分给了过来帮忙的人,到现在霍家几乎没剩什么菜。
早饭虽然不丰盛,但也比陈家好,掌厨的人是叶珍珠,味道在陈安安看来是比钱红梅要强。
吃完早饭,霍然让霍阳踩自行车车把陈玉婷送回去,然后自己去队里开着证明去带着陈安安公社领证。
公社离得不远,踩个自行车十多分钟就到了,到的时候前面还有几对小夫妻在前面等候。
陈安安忍不住打量了一眼此时的婚姻登记处,两个窗口后面两张桌子,景色斑驳陈旧,非常的有年代感。
等了大概二十分就轮到他们了,两人上前,正正经经地坐在窗口前提交了证件。
办事员看着陈安安,又看着霍然,觉得他们年龄差得点大,于是就开始询问常规的问题:“多大了?”
霍然嘴角抽了抽,好像感觉到了对方异样的语气,“二十八。”
陈安安看着办事员,嘴角轻笑,“十八。”
办事员看着证明信,“差十岁?”
两人异口同声:“对。”
“那怎么认识的?”
“相亲。”
办事员有点想不明白了,这年龄差得有点多了,谁家这样嫁闺女啊?不过这都不在他们工作的范围,只再问:“那都是自愿的吧?”
“当然自愿。”霍然道。
陈安安点了点头,觉得这人工作还挺认真的,“虽然年龄差得有点多,但我们是相亲认识的,也都是自愿的。”
办事员点点头,“自愿就行,别到时候来我们这里闹啊。”
说完,就给两人办了结婚证。
陈安安看着两张像奖状一样的结婚证,有点奇怪了,现在登记好像有点随意啊,连个照片都不用拍?
霍然见她微微蹙眉,唇角勾了勾,声音惬意:“你现在若是后悔也来不及,证已经领了,你就是我的人。”
陈安安侧头看着他,薄唇微启,“我只是没想到,这结婚证上面竟然没有照片,所以好奇。”
霍然脚下的步子一顿,侧头看着她,“你提醒了我。”
陈安安:“什么?”
霍然轻笑,直接牵着她的手沿着街道一直走,过了没多久,停在一家小小的照相馆前。
陈安安这才明白了男人刚才的提醒是什么意思,“你要照相?”
“对。”霍然心情愉悦,若不是她提醒,他都忘了这里还有照相馆。
霍然拉着她进了照相馆拍了合照,再顺便把结婚证框裱后才回家。
两人到家时十一点,昨天刚办过酒席,家里还有很多没有退回去的碗筷要清洗,林彩秋看着夫妻俩人回来,就让陈安安去做午饭。
霍然本来想替她拒绝的,可听着她她欣然接受的话,有点好奇。
陈安安不太爱做饭,可是来这里也有一段日子了,陈家厨房里的调料不全,食材又少,钱红梅又很抠门,所以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好的了。
早上的时候她看过霍家的厨房,这两天办喜事,食材也有,而且料更全。
所以她欣然接受了林彩秋的要求,不为别的,只因为自己嘴想吃了。
陈安安将东西放回了房间,休息一会,把她跟霍然的照片摆出来后,何凤娟就敲门进来。
何凤娟反手把门带上,然后问她:“事情都办完了吧?”
陈安安看着她关门的动作有些奇怪,大白天的关门这是有事?
“办完了。”她点点头,“大嫂,你这是找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