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的?”
村里小孩统一看向张家几个女魔头,都不敢说话。
雨桐头大,有父母宠爱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她只想要回当初那几个乖巧懂事不让人操心的小丫头!
其实,她也不需要知道是谁,用这些“化妆品”可以排除脱离此等低级趣味的大丫和还不懂臭美的五丫,只有二丫三丫和四丫有“作案工具”,脑子里光怪陆离想法最多的是三丫,用脚趾头也能想到主谋是谁。
三丫这孩子,总是出岔子。
一把牵过她,“要玩可以,但这狗狗急了可是会咬人的,你们得掌握好度。”指着土狗妖娆过头的大红唇,“要有人掰开你的嘴给你乱涂乱画,你开心不?”
三丫低着头,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雨桐不出声,大孩子小孩子都鸦雀无声,意识到什么,她最终咬着唇摇摇头。
“人不开心可以说可以哭,狗狗不开心可是会咬人的哦。”见她们听进去了,再加一句:“被狗咬了会得什么病?”
“狂犬病。”所有孩子异口同声,这是进幼儿园第一天就学过的知识。早在三年前,荣安率先开启“安全进校园”活动,每个学期都会请卫生院的大夫来讲课,对于农村常见病、多发病,尤其是这种无法治愈的“绝症”,宣传几乎已经达到是人皆知。
林雨桐欣慰不已,荣安的发展可谓是阳城市的特例。因为它是唯一一个由教学成果带动经济发展,经济发展又促进农林牧副渔医疗全面发展的小镇,且水平越来越高,在全县十几个乡镇中遥遥领先。
“对,但大家也要爱护小动物哦。你们把化妆品抹狗狗鼻子上,狗狗一舔不就把化妆品吃进肚子里了……”
“肚子会痛痛。”五丫接口,语气不无委屈,三姐怎么能让狗狗生病呢?
林雨桐见教育效果达到,也不再深究,毕竟不是啥大问题。
三丫主动提出要去给秋二婶道歉,林雨桐愈发欣慰,让带几斤刚摘的新鲜橘子算是表达她们的歉意。
“桐桐,爸妈呢?”门口进来个皮肤雪白的少女,橘红色毛呢大衣,黑色打底连衣裙,四五厘米高的短筒靴,打扮得洋气极了,整个人趁得气质不错。
所谓的人靠衣装马靠鞍,亦不过如此。
林雨桐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我姐咋这么漂亮啊!”
大梅“噗嗤”一声憋不住了,在她头顶拍了一下,“臭丫头油嘴滑舌,我问爸妈呢?”
“哦哦,妈在外婆家,爸跟人上隔壁市玩……诶,姐,你不是要值班嘛,咋回来了?”
大梅似乎是心事重重,来不及跟她个小屁孩啰嗦,包都没放就脚底踩风火轮去隔壁了。
林雨桐也没多想,大梅现在工作不错,收入高,有保障,只是稍微累了些。工作环境复杂,倒是把她锻炼出来了,以前那动不动就委屈的小哭包形象焕然一新,成了高情商的都市女孩。
她比较着急的是,上辈子阳子哥跟她说过一次,荣安的高铁站建在哪儿,当时也没仔细听,现在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如果知道高铁站选址,现在买房最合适不过。
有钱,有闲,搁手里顶多八年,基建狂魔就会正式上线。阳城市作为西南省份的重要门户,开通高铁势在必行。但人的记忆就是这般,需要记的偏偏记不起来,想忘却的总是挥之不去。
想不起就暂时搁一边先,林雨桐想起刚才隐约听王杰说了下沈文华,她其实也挺好奇沈文华现状的。趁奶奶在扫地,她给沈浪使个眼色,俩人先后上了二楼。
门一推就开,雨桐把书桌前的凳子拉开,“坐吧。”省得干站着。
沈浪这人吧,别看亲她的时候没脸没皮,死不害臊,可真正进了屋却规矩得很,偶尔遇到衣柜忘记关,露出抽屉里的内衣裤啥的,他绝不会多看一眼……尤其是她的床,宁愿站着也不挨近。
这种分寸,真是该死的美好!她爱极了!
当然,沈浪也没坐,只愣愣的看着窗外发呆。
侧面对着光,从雨桐的角度看过去,他的鼻子特高特挺。像古希腊神话里的人物似的,精致,有型。可以想见有这样一个鼻子,他的母亲一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而这样的女人却在沈文华那样的人渣手下生活了十几年。
上天何其不公,对他对她。
一瞬间,林雨桐积攒了一肚子的问题,忽然就问不出口了。
“嗯?”沈浪回头见她像个小傻子,先笑起来。
“嗯,那个,我就是想问一下……那个沈叔……沈文华现在干啥去了呀?”
少年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雨桐不敢与他对视,揭人伤疤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忽然想起这茬,没忍住话头。
“怎么忽然问这个?”
不过不待她回答,沈浪又自问自答:“有些事,小时候我希望是真的,过去那么多年,事实又告诉我就是真的,倒不如假的……放心,不会再做傻事。”
直到他下楼,留给她一个孤寂的背影,林雨桐也没想明白什么真真假假。
“桐桐?”
“妈。”
张灵芝在围裙上擦擦手,“你们咋回这么早?”又问给王家和蔡家的东西送到没,对方啥反应,要喜欢的话下次再给送。
母女俩这么多年,哪怕再细微的表情动作,雨桐也能发现不对劲,忙拉她坐凳子上,柔柔地问道:“妈怎么啦,有事儿?”
张灵芝东想西想,眼睛不敢与她对视,“也没啥事,就你姐那死丫头,尽为难人。”
联想到大梅突如其来的归家,林雨桐有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急道:“妈我姐咋啦,难道是那王亚军回来了?他找我姐麻烦了?”
他判了十三年,情节恶劣,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快就出狱吧。但二流子的手段说不准,后世有人判了死刑还能靠发明专利出狱呢,不怕他耍流氓,就怕这流氓记仇。
张灵芝一愣,赶紧摇头,“没,跟那王八蛋没关系。”但神色却欲言又止。
“哎呀妈,你倒是说啊,我姐是不谈对象了?”快急死她了都。
张灵芝跳起来,“没没,你哥还没动静呢,哪儿轮得到她。”
林雨桐偷偷吐了吐舌头,她已经弯道超车几个月了喂。
“是她跟人房东闹矛盾了,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懂事儿,多大点儿事值得她跑回来,还说……”
林雨桐悄悄松口气,不是王亚军就行,跟流氓比起来,房东算啥。等不及老妈的欲言又止,她立马奔下楼,大梅正没事人似的坐沙发上找糖吃呢。
茶几上放着一盘进口糖果,是她买回来的。
摸着良心说,雨桐长这么大确实还没吃过这么丝滑的巧克力,在吃穿上大梅是真舍得花钱,无论对她自个儿还是对家里人。
“姐,你都跟妈说了啥,瞧把她纠结的。”
大梅“咔嚓”一口巧克力,满不在乎:“就跟那老太婆吵了一架呗。”
原来,自从考上市医院的编制,她就跟同事在单位不远处租了套两居室。因为是老小区,环境不好,设施老旧,市医院职工又以本地人居多,小区房子压根租不出去。
她们租的时候可把房东高兴得,不砍价不吹毛求疵嘴巴又甜的小姑娘,还一次性给了一年房租,老太太睡觉都能乐醒。
谁知这老太太也是个较真人儿,担心俩姑娘把她房子住坏,今儿来看看热水器还能用不,明儿来瞅瞅下水道堵了没,厕所洗干净没……来就来罢,她还偏不在她们下班时段来,专挑着她们上班去了屋里没人。
虽然也不会丢啥少啥,可俩姑娘不乐意啊,跟她好说歹说没用,大梅因为从小在村里长大,这么较真古板的老太太也没少见,为了早上多睡会儿,咬咬牙忍了罢。
可室友不乐意啊,再三沟通无果后,搬着东西跟对象住去了。
本来两个人的房租,一下子变成大梅一个人扛,她虽颇有微词,可奈何自己没对象投靠,临时想要找个合适的室友也比较难,只能先住着,慢慢考虑。
反正,她的工资付这点房租也不是问题。
可老太太不乐意啊,愈发变本加厉,一会儿说听见邻居告状大梅带男人回来留宿,一会儿说厕所脏了,一定是进来留宿的人太多,大梅忍无可忍,腊月二十九跟她吵了一架。
第二天她回家来了,初一回去上班才知道,老太太把门锁给换了,想拿新钥匙可以,加钱,每个月涨三分之一的房租。
把大梅气得又跟她吵了一架,钱不钱的不重要,老太太做派实在膈应人。
吃相太难看!
她一口气跑回家来,就不信一辈子租房,她林雨梅一定要买房!
林雨桐听得津津有味,恨不能亲自下场跟极品房东老太撕逼一场,甚至还竖起大拇指:“姐干得好!就算要搬走也不能便宜她,把剩下的房租退来。”
“我支持姐买房,买大的,以后爸妈去玩儿也有个住处。”
张灵芝气得跺脚,“傻丫头跟着胡闹啥呢,房子哪能说买就买,你哥和你还没毕业,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林雨桐一愣,转瞬间明白过来,老妈一直吞吞吐吐说不出口……原来是因为怕给大梅买了房就对不住她?别说家里还没穷成这样,就算真穷到这地步了,学费他们还可以贷款啊,房子反正是会升值的,至少二十年内是一项稳赚不赔的投资。
正想好好做思想工作,门外响起汽车声,雨桐乐颠颠跑出去,“爸!”救兵来了!
林大伯可能是高兴,跟友人喝了点酒,脸没红,但雨桐挨得近,一下就闻见了。
小脸一垮,“说过多少次,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林大伯脸色讪讪,也觉着自个儿理亏,搓着手解释:“没喝多,就碰了一个杯底,还不够一口干……哎哟,你捏我干啥,还在跟前动手动脚像什么话。”
张灵芝“呸”了一口,“还知道要脸啊,让别喝偏不听,你是不是要咱娘几个做孤儿寡母啊?”
“孤儿寡母”真是林大伯的锥心之痛,他正色道:“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真的。”反正怎么保证那是两口子回房的事儿,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刚听谁说要买房?”
“我姐。”
林大伯来了兴致,“大梅工作三四年,是该买了……这样,过几天人卖楼的开门,咱看看去,随你们挑。”
不是“你”,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