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哥咋还在外头租房啦?”王小东第一个窜进客厅,四下里打量。
只见客厅很大,有三十来平。主要是装修很冷清,除了沙发和电视,没有一件多余的家具,衬得整个客厅又空又大。
雨桐悄悄往厨房的位置看了一眼,灶具倒是齐全,可台面上灰都快半寸厚了,很明显住里面的人应该很长时间没做饭了。
“不错啊浪哥,你们几个人合租的?房租不便宜吧?”他在县一中,班上条件好的同学也有出去租房住的,他跟着去玩过几次,还没见过这么宽敞,客厅东西两面都带大窗户的。
沈浪顿了顿,“嗯”一声。
林雨桐觉着奇怪,“你自己在外面住怎么没跟我说,这里离实验室挺远的吧?”
沈浪还未说话,王小东先耐不住了:“浪哥房间哪个?我先把东西放下,热死了。”
沈浪犹豫一下,指指靠西面离门近的房间,又给三个女孩指指最东面那间。
这几天玩熟了,何秋菊也不跟他客气,“哇”一声抱着包包跑过去。只见房间有将近二十个平方,进门左手边是洗手间,靠墙一张大床,铺盖全是纯白色,对面有一个简易衣柜,三根棍子搭起来那种,窗帘也是棕褐色的,把整间屋子光线遮去。
“刷”一声拉开窗帘,屋子一瞬间亮堂起来。
在火车上窝了三夜,又在酒店憋屈了三天的她们,再见这般明亮宽敞的房间,只觉着惊喜不已,简直云泥之别。
“呀,这里还有个阳台,沈浪你们怎么不种点花儿呀?”她特羡慕雨桐家楼顶和阳台上的“花花世界”,只恨自己没有独立房间,家里也不许她折腾。
“这么大个阳台光秃秃的,真是暴殄天物。”
蔡星月放下行李,也忍不住四处打量,见房间里只有几根棍子,床铺叠得整整齐齐,奇怪道:“这房间是你同学住的吗?他回家了吗?”
“我们住……会不会不太好?”她咬着嘴唇,万一是男同学,多难为情啊。
沈浪也不进屋,就在门口看着林雨桐,“没事。”走了两步,“你们要嫌挤的话,我跟小东睡外面,他那间还能腾出来。”
三个女孩异口同声:“不挤。”反正床够大,房间也够大,放下行李依然空荡荡,没啥人气。
空调打开,屋里瞬间凉快下来,王小东只穿件球衣出来,“浪哥你同学都不在吗?”
沈浪又是一顿,“嗯。”
大家也没深究,反正浪哥说能住那就是能住呗。只有林雨桐眸光微动,总觉着哪里怪怪的。
也说不上哪不对劲,以他的为人,应该不会为了省几块住宿费带朋友来别人住的地方。就是当年居无定所时,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会住旁人家。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用她聪明的小脑袋瓜暗中观察。
八点半,大家洗漱完毕,准时出门吃东西。跟在魔都的人生地不熟不一样,有沈浪这个待了三年的人带领,他们总能以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吃到最符合他们口味的东西,雨桐喝一口清爽的馄饨汤。
美滋滋!
小馄饨是鲜肉香葱馅儿的,吹凉后一口一个恰到好处,吃完口齿留香……还想吃。
沈浪看她眼巴巴的盼着,温声道:“明早再来。”
可面对美食,尤其是价格实惠的美食,雨桐历来没有抵抗力。“我再吃一份吧,就一份,很小的一份。”
她的眼睛又大又圆,不是妖艳的桃花眼,就是黑葡萄一样的圆溜溜,眼下还有恰到好处的卧蚕,显得特别纯真。也不知是灯光还是水汽熏蒸的,眸光里还荡漾着薄薄的灵光。
特别漂亮。
这样的女孩,让人怎么拒绝?
沈浪轻咳一声,“那打包吧。”妥协了。
“好嘞!咱家这份量足,姑娘一份就差不多了,来,多拿几双筷子,你们一起吃。老王,多给小沈下十个。”老板娘性子爽利,明显还认识沈浪。
“谢谢阿姨。”
“哟,姑娘笑得可真甜,一看就是小沈朋友。小沈人特好,前年有一次下暴雨,他帮我们收摊子,把我们送到家,水也没喝上一口……这么好的小伙子,要好好把握哦!”
林雨桐闹了个大红脸,这都哪跟哪啊。
老板娘很热情,又把沈浪拉到一边,小声说了什么,沈浪回头看了女孩一眼,也跟着点头。
“哟哟哟,雨桐可终于开窍了,不枉我浪哥多年媳妇熬成婆……诶你打我干啥……”王小东抱头鼠窜,一边跑一边嗷嗷乱叫,什么“桐姐”“浪嫂”的,越叫挨的打越多。
林雨桐追得气喘吁吁,脸红得不像话,“星月秋菊快帮我抓住他,今儿非撕了他这破嘴。”
闺蜜们对视一眼,不止不帮忙,还火上浇油:“你……跟浪哥真好上了?”
林雨桐跺脚,甭管怎么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王小东信誓旦旦“昨天都看见了”,看见啥他又不说,反给别人留下遐想的空间……他们明明还没啥!
沈浪板着脸过来,“行了,回去吧。”
提着打包好的馄饨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还不走?”眼神里是“大势已定”的淡然。
林雨桐白他一眼,自己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于一旦。万一王小东那大嘴巴回去露出啥,让爸妈和奶奶知道,看他以后还怎么去她家过年,哼!
她不痛快,其他人倒是嘻嘻哈哈,回到住的地方,客厅里啥也没有,又显得怪冷清。
何秋菊进卫生间,拿出一把积了灰的扫把,星月也拿出抹布,说是时间还早,帮他们打扫一下屋子。
“沈浪你们男生是不都不讲卫生啊,这屋里都积多少灰了。”秋菊打开王小东那屋的灯,见里头只有一张钢丝床,上头褥子都没一块。
“这是谁的房间啊,咋收得这么‘干净’?”雨桐漫不经心的问,眼睛却偷偷觑着沈浪。
“以前没人住,放杂物。”他转头,“走,买张床去。”
吃饱喝足只想睡觉的王小东躺沙发上,“哎哟不行了,今儿应付一下,明天再说。”
林雨桐心头一动,洗干净手,“我跟你去吧。”
其他几人立马来了精神,挤眉弄眼恨不得立马将他们送出千里之外。
损友!
电梯门开,少年长身玉立,脚下是一双米白色的拖鞋,他侧身站着,用手挡住电梯门,待她进去,才放开。
“怎么这么客气。”雨桐小声嘀咕,心里却觉着受用无比。别说,活了两辈子,第一次有这种待遇。以前在工厂,上下班时段电梯都是摩肩擦踵,在那狭小的空间里没有男女之别,端看谁跑得快。
电梯里微微反光,透过镜面看见他低着头,似乎是在研究自己的脚趾。“现在谁跟你合租?”
少年一顿,“没有。”
这愈发印证了林雨桐一直以来的猜想,恼火道:“实话实说,你这房子到底咋回事儿?”
他不说话,背影挺得直直的,仿佛一株苍翠的松树,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是一片高高瘦瘦的肉墙,没有情绪,没有声音。她恼极了,“从一开始就不说实话,还说什么找商机,只想把我骗来……花了我这么多路费,你良心不会痛吗?”
她还想假惺惺抹把眼泪,可怎么挤也挤不出来。
她就像个毫无演技的三流演员,在那儿又是跺脚又是瞪眼,气急了一口口水呛嗓子眼里,“咳咳……”
“就这么着急?”沈浪帮着在背上拍了两下,“又不是不说,你不一直没时间问我嘛。”
本来想给她个惊喜的,可谁知她一早就看出端倪。他揉揉太阳穴,“趁房价便宜,我买的。”
“什么时候?”
“去年。”
“便宜……多少钱?”王小东那间明显是杂物间,这种一室一厅是很典型的单身汉户型,目测八十平左右。
“十二万。”
“啥?!”
沈浪轻咳一声,“十二万六千多。”
他还嫌位置偏了些,到实验室要骑二十分钟的车,不过距离华大新校区很近,走路十分钟就能到。他已事先踩过点,华大管理学院就在新校区。
至于她报考的学校和专业?从她初一时说过一次后,他就默默记在心上,一记六年。
十二万是啥概念?这可是以后华都的二环、三环啊,十年后就没有五万以下的均价,“才一千六的均价?!”
沈浪点头,具体多少已记不清,反正房子这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一张床,只要有她,上天入地亦可为家。
“居然一千六啊!”林雨桐捂住嘴,虽然知道这时候的一千六跟二十年后的一千六不是一个概念,可华都的25环永远都是25环,说寸土寸金都不足以形容。
她只觉着心口“砰砰”直跳,手心冒汗,一想到这个房价在二十年后会翻五六十倍,整个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微微张着嘴,大口喘气。
沈浪脑海中冒出大黄的模样。
大黄是以前隔壁婶子家养的土狗,土黄色的毛里夹杂着灰白,夏天喜欢趴在院子门口,长长的舌头伸着,叫它名字虽然板着张脸不理人,可尾巴却左右摇晃……口是心非的小家伙。
忽然,心血来潮,“桐桐。”
小姑娘还在喘气,闻言立马闭上嘴吧,她的嘴唇是肉嘟嘟的粉红,看过去就像嘟着小嘴。
“桐桐。”
小姑娘使劲咽了口口水,“嗯?”面上回不过神,心里的小算盘却“噼里啪啦”,高一那年刚借了十万给林家,一年时间他居然能拿出十二万,他是印钞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