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宾利缓缓掠过市民中心前的大街，车窗摇下一半，坐在副驾驶的林亦微微侧头道：“安先生，您刚才说的没错，那位穿着香奈儿高级定制的女士，就是我们安氏集团旗下珠宝品牌玺瑞的代言人。”
清冷的声音从后排响起，“盛若溪？”
盛家二姐的名字在这人舌尖上绕了一下。
林亦点头，“是的。”
今天开会商讨玺瑞珠宝代言人续约一事，代言人盛若溪的经纪人要求下一合约期代言费增长10%。当然人家也拿出盛若溪代言三年来玺瑞珠宝，不管是市场占有率还是业绩增长率皆大幅增加的数据，证明自家艺人要求的代言费，还不足这几年玺瑞所赚的零头的零头。
品牌部当即拒绝，向董事会力推其他同等咖位的女明星。结果老板眉头一皱说：“这个女人看起来很顺眼。”
既然老板掏钱，老板说了算，品牌部只好乖乖和盛若溪续约。
谁知道回家路上就看到喷泉前这一幕。堂堂影后在大街上，不顾围观，满脸怒色。自家老板还饶有兴趣地让车停下来看了会热闹。
这也不怪老板，谁让盛家姐妹个个美艳动人，声名远外，今天集体出现在市民中心，这动静能小？
林亦想起网上流行的一句话：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老板似乎还不着急走，他听到后排车窗处传来的轻轻敲击声。
“听说，盛家有四个女儿，怎么瞅着……数目不对？”
老板话音刚落，林亦分明从中听出一丝戏谑。
林亦：“安先生，中间穿着婚纱的那位是盛家第五个女儿。”说到这里他轻笑一下，“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听说她头长反骨，性格乖张，生来就是为了惹事。盛家不爱提及她，所以坊间只有盛家四姐妹的说法。现在好了，网上都传开了。盛家小五穿着婚纱向一个十八线的男艺人求婚，还被拒绝了。盛家这次怕是要头疼一段时间。”
安锦丞远远瞧着被姐姐们围着的盛葵，唇角忍不住扯了扯。这个女孩明明应该一脸痛苦，甚至流泪满面才对，然而她漂亮的脸上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刚才兴致勃勃地看着四个姐姐怒怼那个油头男，甚至还带着一丝舒坦。现在她笑脸嘻嘻的，哦，这时候又一脸便秘地耷拉着小脑袋……
“盛家小五。”安锦丞的舌尖滚过这四个字，带着一抹说不出的意味。
林亦心里一个咯噔，哦，老板的注意力又转移了。
*
盛若涓拽着盛葵，连带着剩下三个太过惹眼的妹妹一起打包进了自己的保姆车。
刚好车上有赞助商提供的衣服，盛若涓拎来好几件，丢给盛葵换上。
车厢里的气氛有点诡异。不是因为方才的闹心一幕阴影还没散去，而是盛葵竟然乖乖听话，从中挑了件非常保守的黄色连衣裙换上。
四个姐姐一起眨了眨眼睛，这丫头竟然没闹着说这些衣服太丑？
从小到大，看着乖巧可爱的五妹妹就没让人顺心过，尤其在吃穿住行上真是又作又怪。
明明她长得一副初恋脸，适合穿白色、粉色、黄色这些显得青春可爱朝气蓬勃的衣服，她偏偏要走朋克风，皮衣皮裤先不说，浑身挂满金属铆钉，而且哪里都是洞，用妈妈的话来说，破破烂烂地穿得跟个叫花子一样，好似在宣张盛家快要破产了。
妈妈越是反对，小五越是穿得起劲。
今天这丫头竟然二话不说穿起了顺眼衣服。
鹅黄色的连衣裙把盛葵的好身材包裹着，衬得她格外娇美可爱，她头一抬，瞧见姐姐们齐刷刷盯着她看。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有点心虚地问：“怎么了？”
盛若涓先反应过来，摆手说没事没事。
剩下三个姐姐也动作一致地摇头。
盛葵轻轻吁了口气，突然觉得肚子很饿，看了下窗外，天都快黑了。
二姐盛若溪见她摸肚子，问：“小五，你是不是饿了？”
盛葵点点头，“有点。”
二姐问：“想吃什么？”
“素菜馆！”
“牛排！”
“粤菜！”
大姐三姐四姐异口同声，说出了心中所想。
盛葵张了张嘴，可怜兮兮地转向二姐，“我想吃火锅。”
于是盛家五姐妹移步京城最有名气的火锅店。鉴于二姐的知名度，几人从后厨通道进入VIP包房。
热气腾腾中，只有盛葵一人埋头苦吃。四个姐姐全部端坐着看着她吃。
原本该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火锅被生生吃出了孤寡老人的可怜感觉。
盛葵辣爽到飞起，百忙之中抬起头，问：“你们都不吃吗？”
大姐低头看着ipad，整理旗下艺人行程，“忙！”
二姐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柠檬水，“不饿！”说完，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
三姐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我等会还有个饭局。”
四姐又是微笑脸，“都是自家人，不用遮遮掩掩。你们是生怕吃胖了，过一个月爸爸六十大寿上，我们姐妹，谁胖谁丑哦。”
盛葵一口午餐肉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鼓着腮帮子，有点郁闷。
大姐盛若涓五官硬朗立体，属于女生男相，一头短发又俏丽又英气，看多了连女生都会被掰弯。然而她该瘦的地方瘦，该肉的地方肉，即便是胖上几斤，这么帅气漂亮的脸也压得住。
二姐盛若溪更不用说，她在靠脸吃饭的演艺圈混的风生水起，自然腰细得盈盈可握，胖这字不说这辈子，下辈子都跟她没关系。
三姐盛若江的体重跟她的身家成反比，这位姐姐健身房常客，自律到变态的境地，所以她和胖也没关系。
四姐盛若湖身材倒也纤细，然而长着一张胖嘟嘟的娃娃脸，每次姐妹们一起上镜，她就显胖，所以对于姐妹同镜有深深的怨念。
盛葵吞下午餐肉，默默放下筷子。
二姐盛若溪当即瞪了一眼老四，“小五吃得正开心，你说这些干嘛？”
四姐盛若湖撇了下嘴，“二姐，我说的是咱们四个人。小五肯定不去爸爸的寿宴。”说到这里，她用娃娃音哄着盛葵，“小五，你替姐姐们多吃点哦。”
盛葵干笑一声，把筷子推一边，顺手关掉火锅，“爸爸六十大寿，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能不去？”
非常顺口说出爸爸两个字，盛葵眼角有些湿润。穿书前她就是想喊爸爸也无人应答。她本就是被抛弃的人。
大姐欲言又止。
二姐皱着眉头道：“爸爸当然欢迎你，只是妈妈那边……”
三姐：“妈妈和大姐一样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就不信她还真要和小五断了母女关系。今天小五都说要改过自新，不再喜欢那个瘟疫小辣鸡。妈妈知道后肯定原谅小五。”
四姐摸了摸小五耷拉的脑袋，“没事，要不是看在爸爸的面上，我也不想去。说是寿宴，肯定最后被妈妈办成了大型相亲盛宴。”
这时，大姐的手机响起来。她低头一看，赶紧朝大家嘘了一声。
“爸爸！”
手机里传来爸爸盛培然刻意压低的声音，“大妹，你快带着小五躲起来。你妈刚才被记者围住，知道了小五求婚失败的事情。我先给你通风报信……”
话没还说完，听筒里就穿来盛妈妈嵇虞君的斥责声，“你还有心情打电话！”
滴滴两声，电话挂断。
大家面面相觑，还没等喘口气，大姐的手机又响起来。
大姐脸色一变，“是妈妈！”
其他人，除了还没适应角色的盛葵，齐刷刷坐直了身体，摆出端庄姿态。
“喂，妈，您还没睡啊。”
盛家大宅中，生出五朵金花的嵇虞君端坐在沙发上，年逾六十的她仍然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得体的套裙，保养地相当之好，看起来就像四十多岁。
她表情宁静，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尽是狂风劲雨，“大妹，你立刻带小五回家，不许她再到外面丢人现眼。”
盛葵小脸苦皱起来，二姐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妈，我们五个现在在一起。小五已经认识到错误……”大姐笑道。
嵇虞君哼了一声，“上次翻人家垃圾桶我已经忍无可忍，现在竟然不顾盛家脸面，父母脸面，做出当众求婚这种事，她是想让盛家成为大家的饭后谈资吗？她以后还想不想嫁人？”
盛葵懵逼脸：嫁人？
大姐赶紧哄道：“怎么会？我现在就去找人撤了热搜。我保证再也没有记者去叨扰妈妈。”
盛葵一脸感激：真乃大姐啊。关键时刻顶着快要坍塌的天。
四姐盛若湖若有所思地盯着盛葵。这丫头今天非常奇怪，要是往常妈妈这么教训她，提及结婚两字，她早该跳脚回嘴，吵闹不止。
几个姐姐也纷纷出声为盛葵求情。
这时，盛葵挤进战斗圈，对着外放的手机一脸乖巧认真：“妈妈，对不起，我又让您伤心了。我知道我不是个称职的女儿，不是一个让你引以自豪的女儿。可我有一颗连我自己可能也不清楚的爱你的心……”
“？？？！！！”四个姐姐：不可能！我绝壁听错了！
盛葵抑扬顿挫地说着，语调中还带着深深的感情。
手机那头的嵇虞君顿时惊呆，她每每夜里为小五睡不着的时候预想过这丫头最后会和她闹到什么境地，但绝对没有想到有一天能从她口中听到对不起三个字。
听着听着，她的唇角不由地抖动了下。
二姐率先发现盛葵边说边滑动自己的手机屏幕，再仔细一看，里头竟是一篇写给女朋友道歉信，这丫头现场改编，对着妈妈就这么饱含深情地念出来了。
二姐好笑地捂住了嘴，其他三个姐姐也瞬即发现，集体石化中。
盛葵继续朗诵：“妈妈，我知道自己身上的缺点很多，在犯下一连窜的错后，我没有勇气在你面前承认错误。您说得话都对，做的事都对，在此我真诚地跟您说一声：对不起！妈妈！”
四姐在旁低声道：“这男朋友的求生欲很强嘛。”
三姐低笑：“小五的求生欲也很强。”
盛葵咳咳两声，又道：“在今后的日子，我一定好好孝敬您，因为在我心中，您是我的唯一！”
盛培然委屈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爸爸也想做小五的唯一！”
盛葵窘了下，“那……那我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