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自己的屋子,肖晓将屋里那张放煤油灯瘸了腿的破桌子拖过来,把筷子递给王卫:“吃吧,你喜欢吵架就吵,可别傻的去饿自己的肚子。”
吵架?这怎么可能是吵架!他想的是杀人!
王卫拿着筷子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复杂的看向肖晓:“你不怕?我甚至想杀了那女人,村里人都说那女人是我妈,我这么对她就是畜生不如……”
肖晓坐到王卫身边,撑着下巴道:“正因为她是你妈,所以你才那么恨她。她做错了事,用那么恶劣的态度对你,你再怎么恨她都不为过。”
肖晓的声音不疾不徐,只是平静的分析,却轻易安抚了王卫,让他慢慢静下心来听她说话。肖晓将头靠在王卫身上:“我不关心你对别人的态度,我只关心你,如果你觉得恨她能让你心里好受,那你就继续恨,随着你的心走。可是你要记得呀,你恨你妈的时候,别全身心都投入进去,我还需要你照顾呢。如果你眼里心里只有你妈,我会很难过的,偶尔也看看我呀……”
明明前面还在冷静的分析,后面就软了声音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王卫蓦然红了眼眶,一把按住她的头不让她看,胡乱的揉了揉:“傻子,这怎么能一样!”是啊,现在他有了一个娇气丫头,他还要养媳妇儿,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恨那女人!
这么想着,第二天见到王母的时候,竟然真的没有了那么强烈的恨意,连看都懒得看一眼,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一种心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老子以后没时间和你瞎搅合,他是有媳妇儿要养的人!
他这种当王母不存在的样子王家所有人都发现了,都在心里默默猜测怎么王卫这次雷声大雨点小这么轻易就过了。
在王家人的猜疑中,王卫和肖晓继续鼓捣培育液,终于在几天后的下午,肖晓记录完最后一组数据,淡定的敲了敲其中一个玻璃罐,平静道:“成了。”
碍于原材料和星际的不同,她只得找成分相同的替代品,设备也简陋至极,做不到精准,效果如何,还要实验后才知道。
“成了?那现在怎么办?”王卫看了看一排各种颜色的汁液,担心到时候没效果,肖晓受打击。
“现在我们需要一些种子,还需要一块地,进行实验。”肖晓双臂抱胸,缓声道。
此时的她虽然还是一副瘦瘦小小的模样,声音也平静至极,却莫名有一种臣服力,让人不自觉想听从。
话出口后才想起这里已经不是她在星际的实验室,王卫也不是那些把她奉若神明的助手。
严肃冷静的样子瞬间消失,笑眯眯的攀住王卫的胳膊:“现在还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咱们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旁人不会去,免得效果惊人让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王卫心里暗笑:这丫头吹牛倒挺像那么回事。但还是认真的想了想:“去山上吧,我知道一个山洞,前面有一大块空地,旁边还有水,应该可以。”
王卫虽然不相信肖晓的话,认为她是在吹牛,但还是按肖晓说的认真去办了。他开始悄悄摸摸收集种子,好在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想要弄到一些种子并不难。
王卫很快就弄到了土豆、红薯、玉米、小麦等主食种子,稻谷都弄到了一些,还有其他一些瓜菜。
种子收集齐了,两人背着种子和培育液,拿上锄头去了山上。
肖晓饿的没有力气,几乎是王卫半抱着到了目的地。
王卫说的山洞在大山的背面,需要穿过一条满是荆棘曲折丛林,转过弯后豁然开朗,一大块空地,往前就是万丈悬崖,旁边一条小溪,潺潺流着山泉。
肖晓站在空地处往下看,忍不住赞叹:“好美啊!”
王卫把她往后拉:“别站悬崖边上。”他自己站着没什么,但肖晓往那一站,他就觉得心惊胆战。
肖晓无语的看了看自己离悬崖一大段的距离,顺从的跟着他进了山洞。
进去后才发现这山洞干燥整洁,里面还有一张草垫铺成的床。
“你是不是经常来这儿?”肖晓瞬间想到了其中关窍。
王卫点头:“我不想在村里呆的时候,就常常到这里来。”他说着,目光看向了山洞口的一个土包。
肖晓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王卫轻声道:“那里是小时候喂我奶的老虎,爷爷死了,我刚到王家的时候正好闹饥荒,大家都到山上找东西吃,连树皮都啃光了。我一个人爬到了这里,为了挖一颗野菜,差点掉下悬崖,那时候一只老虎忽然跳出来救了我,它还认得我……”
何其讽刺,真正生下他的那个女人视他如洪水猛兽,一只老虎却两次救了他的命,到底谁才是人,谁才是畜生?
肖晓没说话,只默默拉住了他。
王卫在那个土堆面前坐了好一会儿,肖晓就静静的陪着他,等他心情缓过来之后,两人便开始种粮食。
王卫力气大,三两下把地翻了,肖晓就让王卫按照她说的比例把好几种汁液兑在一起,均匀的浇在地里,然后让他随便把种子种进去就行。
王卫越发觉得不靠谱,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这样真的能行?”肥都没下,地也没翻透,种子能长出来?
肖晓耸耸肩:“试试不就知道了,明天还来浇一次培育液。”
回去的路上,两人又顺便挖了一背篓培育液的原材料。一回去,王卫就自觉的拿起木槌这些材料捣成汁液。
肖晓捂着嘴看着埋头苦干的王卫,眼睛笑成了一对月牙:嘴上不饶人,动起来却比谁都快,别扭的男人!
因为惦记着培育液的效果,第二天肖晓拔草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她专心的时候都干的差强人意,现在一分心,更加糟糕。
肖四妹和肖五妹跟在肖晓后面,肖晓每次都只把大的草拔了出来,那些小的都被忽略了,两人还得给肖晓收拾残局。
今天更过分,她直接薅了一半,留下草根在地里。
肖四妹气呼呼的上前,推了推肖晓:“二姐,你能不能长点心,你看看你拔的,剩下草根我和五妹就算想帮你也没法子,还不如不干呢!”
肖晓回头一看,可不是,她拔过的地方尽剩些光秃秃的草根。
肖晓忙不好意思道歉:“对不住,后面我保证认真拔。”
肖四妹哼一声:“最好是。”
肖晓见小丫头气呼呼的,忍不住摸了一把她发黄的头发。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她发觉原身的几个妹妹虽然嘴上不饶人,但都是心地善良很可爱的小姑娘。
“你把我头发弄脏了!”肖四妹气死了,她今天早上出门才精心梳了头发,还编了整齐的辫子,现在被肖晓一揉全乱了。
“肖晓,忙着呢。”肖晓还要逗逗四妹和五妹的时候,蒋文雯忽然走了过来。
肖晓平淡的打量了她一眼,点点头。
“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也向队长申请来拔草了,肖晓,咱们一起吧。”
“好啊。”肖晓嘴角弯了弯,她也想知道蒋文雯究竟想干什么。
一开始蒋文雯只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她有意无意把肖晓带着往人少的地方。肖晓也就装作没发现,随口答着。
“肖晓,你现在过的好吗?”终于,蒋文雯开始把话题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引。
肖晓听了忽然沉默,不再答话。
见状,蒋文雯压住心里的欣喜,道了一声果然,叹息一声:“从你结婚后,知新心情就一直很低落,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肖晓抿了抿嘴:“文雯姐,我过得很好,李知新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以后别说这些了。”
蒋文雯看肖晓的脸色就知道她是在逞强,笑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着李知新那样子有些不忍心。”
肖晓抬起头:“你很关心李知新?”
蒋文雯以为肖晓在吃醋,“我们一起来到小前村,是战友也是朋友,他难过我当然关心了,他真的是很好的人。”好的让人呕吐,蒋文雯强压下对李知新的恶心,继续诱导肖晓。
她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相反她是在成全肖晓的一片痴心。
以后王卫会走到另所有人瞩目的高度,肖晓一个目不识丁的村姑怎么配得上大名鼎鼎的卫爷,再说她还不喜欢王卫!这是对王卫也是对她蒋文雯的侮辱。
肖晓就算没死,也不配占着王卫妻子的位置。而她知道王卫所有的苦难,也知道以后世界会有怎样的变化,她会帮助王卫避开所有的困难,更好的走向成功。
她才是这世上所有女人中最有资格和王卫在一起的人。
李知新虽然以后会在婚姻中出轨,但他好歹是大学生,一表人才,性格也算温和,配肖晓一个村姑绰绰有余。
这么想着,蒋文雯放下了心里最后一点负担。
“我已经和王卫结婚了,我妈说李知新在村里没有根底,身子又弱,除了长的顺眼点儿一无是处,让我不要存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肖晓状似低落道。
“怎么会!”蒋文雯听了一急,声音不自觉提高,反应过来又忙压低了声线:“我们是从城里来的,我亲戚带了一些内部消息,最晚七五年就要恢复高考,李知新以前成绩就很好,到时候肯定会考上大学,你们要是结了婚,就能跟着他一起去城里享福了。”
见肖晓似乎有些意动,蒋文雯继续道:“我知道你对李知新的心思,两情相悦的人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现在是新华国了,父母包办婚姻的愚昧做法本来就是错的,你应该大胆的追求自己想要的恋情和生活。”蒋文雯双眼满是鼓励的看着肖晓,一幅知心姐姐的模样。
原来这里是七五年恢复高考!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肖晓嘴角弯了弯。
“可李知新他不喜欢我……”,肖晓咬了咬唇。
蒋文雯还以为自己把她说动了,忙道:“怎么会,人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李知新自己都没发现喜欢上了你,但旁观者最清楚,我看得出来他心里是有你的。你自己好好想想,看看我说的在不在理,时间不多,你要是想拼一把的话就要抓紧时间,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