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阮姑娘怎么就居心叵测了呢?瞧着温柔面善得很呐!
郑公公低头一边承受着太子的怒火,一边忍不住腹诽。
阮姑娘样貌性情哪一样都是极其出挑的,只差在身世上,恐怕做不得太子正妃。
唉,她哪怕是个平民女子都好,怎么偏偏是个罪臣之女呢!毕竟前朝也有皇子娶平民女子为正妃的先例。依着陛下对太子的纵容,太子去求一求也未必不能答应。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好不容易有个姑娘不畏惧殿下敢靠近他,谁知太子殿下竟这么不待见人家。
也未必,说不定他是真的放在心上了才会如此恼的。
最后郑公公被祁衍罚了半年俸禄,卫辑本来事不关己,在旁边看好戏,谁知城门失火,他这条鱼也被殃及。
今日跟着安陵伯一起作恶那几个世家子被他随便打发了,祁衍不满意,让他挨个上门把那几个人带过来,说是让他们每日去马场里捡五个时辰马粪,敢偷懒就不给饭吃,也不让他们回家,期限是三个月,但若是祁衍心情不好可就不一定了。
除了郑公公和卫辑,被祁衍这股邪火波及到的还有马场里那匹漂亮矫健的追风麒麟马。当日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越恨的太子来到马场,骑着追风麒麟跑了一宿直至天边泛起亮光才停。
吹了一宿冷风,祁衍自觉终于把那个没心肝的女人从他心里扔出去了。
从此之后,管她喜欢哪个谢世子李世子还是王世子,他都不在意了,反正他们也不会再见。
回到照影轩,阮卿把碧薇拉进卧房,而后关上门问她今日遇上谢容缜的详细情形。
碧薇回答后见她一脸凝重,有些不安的问:“姑娘,奴婢今日是不是不该去向世子求救?”
其实从阮卿那一日自病中醒来,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变化就是,她似乎对国公府的人都很排斥,但她隐藏得很好,除了和她最亲近碧薇,谁都没有察觉到。
碧薇本来以为自家姑娘终于清醒了,看透了谢家某些人的伪善,可是没想到姑娘对世子也是如此防备的。
这是为什么呢?世子明明待姑娘很是关照,当初姑娘倒在路上,也是世子救了她。
碧薇心有不解,她总觉得姑娘心里藏了很多事,她不想追问姑娘,只是怕她一个人太辛苦了。
阮卿见碧薇眼里含着心疼,迟疑过后终于作了决定,她握住碧薇的手说道:“碧薇,你相不相信我?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话,没有依据,它只是源于我的一个梦,但我觉得在这个梦里发生的事都是真的。”
碧薇毫不犹豫的点头:“只要是姑娘说的,我都信。”
阮卿怕她一时接受不了,只说了谢家陷害他父亲顶罪,以致阮家被抄家,父兄被流放溟州的事。
“姑娘,这是你做梦梦到的?”碧薇本来一脸难以置信,但看到阮卿认真的神色,她不由得开始信了,因为她知道自家姑娘绝不会把这种事情拿来玩笑胡说。
得到阮卿肯定的回答,碧薇眼里露出恐惧和愤恨来:“所以谢家收留姑娘都是不怀好意?想不到面上装的仁义,背地里却是一群财狼虎豹,难道连谢世子也……”
阮卿摸摸她的脸,道:“傻丫头,谢家之所以能一手遮天,不全都仰仗他谢容缜吗?”
这下碧薇真的慌了,轻颤着说道:“那咱们,要跑吗?去溟州找大人和公子?”
阮卿安抚她道:“暂时不,我们要先留在这里,并且不能被他们发现我们知道了真相。只有这样,才能暗中谋划,救回父亲和兄长,彻底脱离谢家的控制。”
碧薇渐渐冷静下来,但她心里免不了担忧,不由问道:“可是要面对的是国公府,是谢世子,我们真的能做到吗?”
阮卿明媚一笑道:“所以,我们要找一个靠山。”
碧薇茫然的看着她,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她今日抱回来的那些药。
“难道姑娘说的靠山是太子殿下吗?”她眼睛一亮道。
但随即,碧薇想起了许多关于太子残暴蛮狠的传闻,忍不住浑身一抖。心说姑娘别不是病急乱投医吧,去求太子庇佑岂不是才出虎穴又进狼窝?
为了安她的心,阮卿将今日太子如何为她出头的情形详细说了,还狠狠夸赞了太子一番,说那些传闻都是有人恶意诋毁,太子简直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她夸得太过真心实意,碧薇不得不信,这才把心里的担忧全放下了。
“那奴婢去厨房给您煎药吧,太子殿下一片心意,姑娘可不要浪费啊!”碧薇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拿着一包药欢喜的出去了。
前世那个为了救她倒在血泊中的小小身影似乎越来越遥远,阮卿眼眸湿润,但却是笑着的。
她夸祁衍的那些话,虽有些夸大,但也不算是说谎。
因为她知道那个外表仿佛长满了尖刺的男人内心有多么柔软。
不过,她真的要等到喝完这些药才去见他吗?到那时祁衍怕是都不记得她是谁了!
看着那堆起来仿佛小山一般的药,阮卿眼中泛起了愁。
从公主府回来的第三日,阮卿带着她亲手绣的香囊去了谢锦婳的院子。隔日,她陪着谢锦婳一同坐上马车前往公主府。
阮卿听着谢锦婳滔滔不绝的谈论卫辑,不着痕迹地笑了。
昨日她去找谢锦婳时,险些被她一怒之下赶出来,因为赏花宴那日后,谢容缜去找二夫人说了一番话,之后谢锦婳就被勒令闭门思过,直到今日才被允许出府。
其实阮卿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哄着谢锦婳,说她觉得谢锦婳和卫辑站在一起最是般配,她对卫辑没有任何痴心妄想,若说有心,也是对太子殿下。
听完她的话,谢锦婳震惊得说不出话,只觉得她疯了。
这世上有哪个正常的女子会喜欢太子?嫌命太长了吗?
谢锦婳觉得阮卿眼皮子浅,因为贪恋权势富贵,竟然想去勾引太子那样狠厉阴沉的人。
但阮卿这般做派倒让她放心了不少,她想起上次从公主府回来后的那日傍晚,她从小最敬重依赖的兄长将她狠狠训斥了一顿,都是为了阮卿。
兄长从未对她如此生气,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在兄长心里阮卿的分量非同一般。
可是阮卿怎么配得上他呢,别说是正妻,连做妾都会玷污了兄长光风霁月的名声。
她这两日甚至担忧得睡不着,谁想到阮卿今日却坦言对太子有心。
谢锦婳心想,即便被她得逞真勾引到了太子,也不过是一个低微没有名分的东宫侍妾,那何不遂了她的心愿。
所以她才会提出要带阮卿一同前往公主府,这样她不仅能见到卫辑,还可以顺势把阮卿推向太子身边。
到了公主府,临下车时,谢锦婳提醒阮卿:“我今日帮你也不指望你的报答,不过你可千万别去兄长面前再说我的坏话。”
这是让她别告诉谢容缜的意思,倒也正和了她的心意,阮卿点头答应,跟着谢锦婳下车走进公主府。
谢锦婳今日是以拜访长辈的名义来的,国公府的江老夫人和长公主的母亲江太后出自同族,也算是沾亲带故。
婢女将她们领到一间精致淡雅的花厅,里面摆了一张古琴,颇有意境。
长公主正在看婢女煮茶,见她们到了,循声望过来,目光只从谢锦婳身上掠过,最后落在阮卿身上,好奇打量着。
卫辑那小子嘴紧得很,她好不容易从他嘴里撬出来点真话,这才得知太子那日暴怒之下差点杀了安陵伯二公子,竟是为了英雄救美。
救的便是眼前这位纤纤弱质的貌美姑娘,似乎还是个寄住在国公府的罪臣之女。
太子命卫辑压下那日花园里发生的事,不许任何人泄露,是以至今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
长公主本来不想理会谢锦婳,得知她带着阮卿一起前来,才忍不住想来看看这个被祁衍特殊对待的姑娘是什么样子。
看完她就生气的想揪住祁衍的耳朵骂一顿,赏花宴那日派卫辑来说了一大通话,什么不要看起来柔弱的,不要长得美的,不要温柔知礼的,却原来都是诓骗她的!
他还不如说不要她这个姑母选的,只要他自己看上的。
长公主心里再生气,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姑娘发作,她面色柔和的让两人坐下,正想借机婉转地问问阮卿家里的事,谁知这时郑公公却急匆匆的来了。
“老奴给长公主殿下请安。”他气喘吁吁,抹了把汗道:“殿下,太子殿下头痛犯了,如今疼得厉害,张院判今日不当值,来的太医对此束手无策,老奴这心里实在急啊!”
长公主皱眉,面色还算平静道:“卫辑呢,让他去张院判家里请人。”
郑公公道:“卫统领已然去了,可是殿下这次头痛发作得急,方才已经晕了一回,后又疼醒了,嘴里还说胡话呢!”
听完长公主也有些焦急,她没心思再在这里,正想把谢锦婳和阮卿打发走,可那从进来开始就谨慎过头除了请安一言不发的姑娘竟然开口了。
“殿下,可否容小女子试试?”
阮卿起身上前一步,郑公公认出她来,顾不上惊讶问道:“阮姑娘懂医术?”
“不曾。”阮卿摇摇头,“但我有一按摩之法,可以缓解太子殿下的痛苦。”
郑公公本来已经失望,这下又提起了精神。
“好,那姑娘随老奴来吧!”他说完才想起长公主还未点头,于是告罪一般向长公主躬身说道:“殿下以为如何?”
长公主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她有些不放心道:“可太子他……”以前头疼起来,他最是脾气暴烈,疯起来可是连好几个侍卫都按不住的,万一再伤到这姑娘可怎生是好。
一旁的谢锦婳失望于卫辑不在,但这等把阮卿往太子身边送的好事她可不会放过,于是帮着说话:“殿下让我表姐试试吧,她很会治头疼的,说不定会有用。”
郑公公着急道:“便是能缓解几分也是好的,还不知道卫统领能不能找到张院判呢!”
长公主只能松口:“那便让这姑娘试试吧。”
阮卿跟随郑公公一路来到太子居住的院子,上次她已经来过一回,因此并不紧张,只是挂心着祁衍的状况。
前世他便有头疾,痛起来暴躁易怒,还时常伴有幻觉,若是此时有外人接近,那可是十分危险的。
轻则被扔出去,严重的话会被拧断手臂甚至是颈骨。
阮卿并非不怕,只是对祁衍的担心压过了她的害怕,她想在祁衍身边陪着他,安慰缓解他的痛苦。
来到卧房门口,郑公公要陪阮卿进去,她拒绝了。
“我一个人进去吧,人多了殿下会更烦躁。”
这倒不是阮卿故意想跟祁衍单独相处,而是祁衍每次头痛发作时,确实只想一个人待着,后来有了她,便只让她陪着。
郑公公虽然还是忧心,但也没有再执意跟着进去。
阮卿进去时循着屋里略显沉重的呼吸声找到祁衍,他靠坐在软榻上,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脸上的表情因为克制疼痛而显得有些狰狞。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的情绪变得激烈易怒,晕染怒气的眸子朝阮卿看来,却好似怔了一瞬。
怒意眨眼间消散,变做委屈的质问:“怎么才来?”
没听到回答,他叹息一声,而后微微挑起嘴角:“卿卿,过来给孤揉揉,孤没怪你,别生气了。”
那宠溺疼哄的语气,阮卿已有许久未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祁衍:别误会!孤只是疼的失了智!才不是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