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乍一见到卫辑,阮卿心中升起一丝忧虑,但卫辑怀疑防备进而针对她,都是上一世的事,今生她不会再被谢家和德妃利用,或许卫辑就不会那么厌恶她。

长公主唤卫辑到她跟前,少年愁眉苦脸凑到长公主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沈氏和王氏还好,定国公府的三个姑娘都偷眼瞧着少年,悄悄红了脸颊,尤其是谢锦婳,她眼眸泛着光,几乎挪不开视线。

阮卿将谢锦婳的反应瞧在眼里,倒也不觉奇怪,卫辑在京中公子哥儿里可是出了名的俊俏,又洁身自好,毫无那些纨绔子弟的恶习。

除了身为太子伴读这一点,他身上并无让人诟病之处。

阮卿忽然想起前世,卫辑对忠武将军府的三姑娘一见钟情,为了让人家姑娘对他印象好些,他求着祁衍在他定下婚事之前都别来公主府找他,最好理都别理他,让那位三姑娘以为他们决裂了才好。

本是一句玩笑话,谁想到一语成谶,最后他和祁衍真的决裂了。

阮卿嘴角刚刚扬起的一点笑意就这么收了回去。

她的目光落在长公主脸上,见长公主蹙眉叹气,一脸的无奈,不用猜也知道卫辑说的是关于祁衍的事。

上一世祁衍就没依着长公主的意思来见这些贵女,今生想必也不会来。

长公主不好冷落还站在这里的女眷,便说:“园子里的腊梅开得还不错,请两位夫人和姑娘们先去赏看一番,若是累了便去暖阁歇一歇,吃些茶水点心,我稍后便到。”

等定国公府的人离开,长公主脸上的笑淡了去,瞪卫辑一眼:“你实话告诉我,阿衍是不是故意找借口推脱。”

卫辑先是支支吾吾不敢说,长公主逼问,他才一脸老实的说道:“殿下说了,既然是给他选太子妃,必须得达到他的要求,不然他这辈子都不成婚。”

长公主气得拍案:“胡闹,你倒说说,他有什么要求?”

卫辑想起祁衍刚才叫他过来传话时,那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嘴角抽了抽:“殿下说他最不喜欢柔弱的女子,也厌恶那些动不动就哭的,还有说话温柔的,长得貌美的。未来的太子妃必须英武粗犷,擅武功骑射,驯服得了他的追风麒麟,打得过他的黑狼王。”

他每多说一句,长公主都要抽一口气,燕京官宦世家的姑娘们,哪一个不是娇滴滴的,温柔知礼的。即便是出身武将之家,习得骑射功夫,后面两个要求也是为难人家姑娘啊。

那匹追风麒麟马烈性难驯,除了祁衍见谁踹谁,伤过的侍卫都数不清了。

还有那头黑狼王,一说长公主就来气,当初成德帝把七岁的祁衍送到公主府,那时候的祁衍刚刚失去母亲,性子乖僻难相处,趁侍从打瞌睡的时候,他竟然一个人翻墙跑出去,急得她派出公主府所有的侍卫和下人出去找,甚至连夜进宫告罪,请成德帝下旨出动禁军去找。

后来是卫辑想起,祁衍白日听说京郊的大景山上可以见到思念的亡灵,当时就神色不对,说不定去了那里。

成德帝和长公主带着禁军去了大景山,最后在一处山腰上发现了祁衍,令人又惊又气的是,祁衍居然抱着一只纯黑色的小狼崽靠在树上睡着了。

这孩子桀骜叛逆,成德帝因为他母亲淑妃的缘故心里有愧,对他说教不得,打骂又不舍得,所幸他平安无事,最后也只能说两句作罢。

再后来祁衍便把那头小黑狼抱回来,养得体格健壮,凶狠威武,寻常姑娘家别说靠近,就是远远的看一眼都要吓得腿软,他还要求人家打得过。

长公主头疼不已,难不成得给他配一个女将军?

她思索半天,觉得燕京属实没有合适的人选,若不然再去打探一下边关将领家有没有这般勇武的姑娘?

今日被邀请前来的各府女眷对长公主的意图一无所知,各位夫人们都是为了给自家儿女相看来的。公主府的花园极宽阔,光是这一片梅园就占地不小。

阮卿跟在谢家的女眷后面,一副木讷怯懦的模样,有别家夫人带着公子过来攀谈,她都是藏在身量高挑的谢锦姝身后,把自己伪装成一团透明的空气。

但饶是如此,因为她样貌身段太过出挑,还是引来了不少男子炙热的目光。

走在她前面的谢锦姝察觉到,心里不满。

身为定国公府的姑娘,她自然是被这些世家公子趋之若鹜的,而且谢锦婳倨傲,性子不如她,谢锦嬛样貌平平,空有淑女的名声,那些人的目光本该聚集在她身上,可如今他们竟然在看着阮卿。

虽然这些暗自打量阮卿的公子家世一般,她看不上,但她实在厌恶这种被抢了风头的感觉,尤其这阮卿还只是一个卑微不堪的罪臣之女。

谢锦姝看向前面,谢锦婳面对曲阳侯世子的大献殷勤正一脸不耐烦,屡屡回过头像是在寻找什么人的身影。

她凑上去拉住谢锦婳附在她耳边低语,谢锦婳听完脸上忽现不悦,恼怒的看向阮卿。

阮卿心里冷笑,但面上只作不知,静静的站在后面。

想也知道,谢锦姝定是去与谢锦婳说,她惦记上了卫辑,心思不轨。而谢锦婳单纯愚蠢,也一定会相信。

前世便是因为这个理由,谢锦婳生气故意撇开她,让她在公主府迷路,后来差点被几个早就盯上她的纨绔欺辱。

阮卿不动声色,果不其然谢锦婳开了口:“表姐,我觉得刚才走过的那片西跨院附近开的梅花最好,你去帮我折两支回来。”

这可稀罕,自她住进定国公府,谢锦婳从未喊过她一声表姐。看谢锦婳别扭心虚的神情,必是谢锦姝教她的,毕竟好端端的让她去折梅花,太刻意了些。

前世的阮卿觉得谢家对她有恩,即便有些胆怯,也答应了谢锦婳的要求。

如今嘛,她自然也得答应,不然怎么才能去找祁衍。

但她不能显得太心急,所以假意磨蹭了一会儿,直到谢锦婳再次催促,谢锦姝也去缠着沈氏和王氏说话,没人注意这边,阮卿才转过身,往适才经过的西跨院那边去了。

阮卿边走边留意到,在她身后跟着几个鬼祟的身影,应是以安陵伯府二公子为首的那几个纨绔子弟。

说不恐惧是不可能的,阮卿还记得前世他们几人将她围堵着,想将她逼到花园旁边那间没人的小屋里行不轨之事,她拼了命的摘下头上的发簪刺伤了其中一个人,才钻了空子跑出来,因为慌乱撞到突然出现的祁衍怀里才得救。

可今世,祁衍还会出现吗?

阮卿心里有了一丝不确定,但她已不能回头了,她拔下头上的梅花簪子,眼底露出一丝狠意。

她可以赌,但前提是不能真的伤害到自己。

所以昨日她让碧薇悄悄出府,花钱去配了一种闻到就会昏迷不醒的药粉,今日悄悄包在了随身的帕子里。

至于这磨了半宿极其尖利的簪子,自然是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那药不起效。

到了花园的最西边,听到身后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记忆里让她绝望恐惧的小屋也就在眼前。

阮卿不着痕迹看向周围,这里偏僻无人,祁衍真的会如前世那般出现吗?

她没时间细想,因为身后传来几声淫邪的调笑,回头一看,安陵伯二公子那张恶心的脸让她几欲作呕。

阮卿强自镇定,问:“你想做什么?”

面前的人嘴里自是污秽不堪,眼见他带着人朝自己围堵过来,阮卿只能后退与他拉开距离。

同时她右手握紧了簪子,左手里也藏着早已备好的团起来的帕子。

“你们别过来,这里可是公主府,你们怎敢如此无礼?”

阮卿虽然心急祁衍没有出现,但眼里仍是冷静的。

只要眼前这混账敢碰她,她就拿簪子将他的手戳个对穿,就在安陵伯二公子又靠近一步,伸手来抓她的时候,阮卿刚想把帕子里的药粉撒出去,余光突然瞥见不远处的树后走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着玄黑色锦袍,上面的金色龙纹威风凛凛,贵不可言。在大启朝只有成德帝和太子可以在衣着上使用龙纹。

祁衍他,终于还是来了。

阮卿用手中的簪子往安陵伯二公子手臂上一划,趁他吃痛,她换上一副慌张无辜的神色,朝祁衍来的方向跑过去。

离得越近,祁衍身上那股龙涎香的气息越是浓烈,阮卿忽觉自己飘忽不定的那颗心找到了落点,只有祁衍能带给她这样的安全感。

她几乎像是盘桓不安的飞鸟一般要投进他怀里,然而指尖刚触及他身上光滑的锦缎,却落了空。

那一瞬间,阮卿诧异不敢相信,祁衍竟然躲开了她?她的目光落在男人脸上,正与他阴沉的双眸对上。

祁衍的神情冷漠无比,眼底凝聚着深重的暴戾之气。

这样的神情她前世也曾在祁衍脸上见过,但那是对着别人。

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生出一丝浓重的委屈,眼圈顿时便红了。

他怎能如此凶,好像她再上前一步,就要将她杀了似的。

前世也是如此吗?可她记得,他分明只是冷淡,再加上等她出声道谢等得不耐烦了而已。

眼前的少女眼圈泛红,眸中水雾氤氲,看起来凄惶无助,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祁衍的目光却落在她手中带血的梅花簪子上,眼中闪过讥嘲。

她单纯无辜?柔弱可欺?那是他前世遭受过的最大一场骗局。

只怕他不出现,她也有办法安然脱身。

祁衍不愿再次落入她的把戏,正想将那几个纨绔揍一顿出气,谁知这时却有一只柔弱无骨的手颤抖着扯住了他的衣袖。

前世令他无数次魂牵梦萦的气息离他这般近,少女的眼眸湿漉漉的,抬头看向他时好似藏着千种柔情,万般倾慕,她樱唇柔软一开一合:“殿下救我,我怕。”

娇怯婉转的声音攥住他的心神,祁衍仿佛陷落在她深邃的眸光里,回过神时,少女已然藏到他身后。

她像是害怕极了,慌乱无措伸手,找不到落点,就只能轻轻勾住他身后的腰带,这才劫后余生般吐气。

祁衍只觉被她碰到的后腰处麻了一下,某些让他销魂蚀骨的记忆从脑海里冒出来。

他咬牙愤懑,深觉自己今日不该来。

正无处泄愤,却发现那几个蠢如鹿豕的东西还没趁机逃走,他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祁衍:真的麻了,各种意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