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你认错人了。”口罩底下的脸抽搐着,原本就疼着的伤口更加难忍,少女几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实在太多,青年疯狂思考着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轰灯矢,这个被他舍弃了多年的名字,竟然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私生女知道了。

还有她刚刚说什么?焦冻提到过他?之前两个人见面那个家伙可什么也认不出来啊!

“我不认识你,更不是你口中的灯矢哥。”两个人所站的地方是一个偏僻拐角,监控刚好照不到,就算现在把少女给解决掉,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他拉下了点口罩,露出被灼伤,满是伤疤的下半张脸,仗着不会有任何东西拍到,刻意带着恶意说道:“我是荼毘。”

这个已经被通缉的名字,少女听到,又会露出什么表情。

“……我知道。”荼毘是轰灯矢在外离家时的化名,毕竟轰这个姓氏实在太过特殊,他还是用火的个性,很容易被人怀疑,这件事少女早就知道了。

关于敌联盟的一些事,她也就从轰焦冻那儿听了几句,知道主犯的长相和性命,至于更多的,她也不清楚。

荼毘有些崩溃,什么情况?自己的马甲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暴露的?!

“灯矢哥是来看妈妈的吗?那咱们一起过去吧,我知道你有些疑惑,待会儿会好好解释给你听的。”

谢谢,不用了,我并不想听你的解释。

还有,那是我妈,跟你没关系!

“我说了我不认识你,别缠着我。”为了避免少女真的把他拉过去引发更大的骚乱,荼毘丢下这句话,匆匆离去,他现在可以嘴硬,在轰冷面前却不敢保证。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他离家时容貌轮廓基本已经定型,他不确定女人会不会认出来。

少女下意识想上前拦住他,却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的立场,兴许对方现在还把她当成了神经病,还是一个不知从哪儿得知人家家庭信息的神经病。

明明自己跟焦冻长得一样,为什么灯矢哥就是不听她解释一下呢?

第二天,当轰冻娇拿病床上的小桌子当考试桌,呕心沥血写完了那几份长长的卷子,无力地倒在了病床上,这么长时间不念书,水笔拿着都有些生疏,简直比出去战斗一天一夜还要让她精疲力竭。

轰焦冻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少女的躺尸状态,他的手里还拿着两个人最爱的那家荞麦店的外卖,是给少女考试结束后的奖励。

果然,看到那份荞麦面时,少女迅速满血复活,从床上坐起来,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肢体却表达出了她的急切,接过外卖,打开盒子,掰开筷子,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

“我开动了。”

几口面条下肚,才有了活过来的感觉,她长叹一口气,放缓了嗦面的速度。

“我的补习快结束了,再过些天就可以去考试,这次绝对不会出问题……”

轰焦冻小声说着自己的近况,他其实十分享受这样子的时光,虽平淡,却是十分的温馨,不用去思考一些麻烦的事。

吃饱喝足,轰冻娇放下筷子,满足地打了一个小嗝,和轰焦冻一起收拾外卖的垃圾。

偶遇轰灯矢的事一直积闷在她的心里,青年的反应让她有些伤心,却也还是能理解,只是可以的话,她也想让他承认她。

“昨天,我见到了灯矢哥。”

没有发现自己一句话让对面的少年无比震惊,轰冻娇继续说着:“大概是冬美姐和夏雄哥还没跟他说过我的事,他看到我的时候有些奇怪,大概是把我当成怪人的吧。”

摩挲着手指,下巴搭在膝盖上,她有些郁闷地说道:“稍微……有点伤心呢。”

“你……在说什么?”

轰焦冻上前用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没发烧,那就是你认错人了。”

“怎么连你也说我认错人了,灯矢哥也是这么说的。”她拍开少年的手掌,“肯定没认错,他还把口罩拉开给我看了,我总不会连哥哥长什么样都不认识。”

轰焦冻发愣,他想起来了,自己好像没主动问过少女那边的情况,一切都她自己告诉他的。

“我不清楚你那边是怎样的,但是在这儿,你是不可能见到灯矢哥的。”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道,难道灯矢哥和家里的关系已经糟糕成这样,谁都不知道他的情况。

少年张开了口,嗓子沙哑:

“灯矢哥,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轰焦冻已经记不清轰灯矢具体的长相,幼时他永远都是在被迫训练,和家里三个兄姐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他们在玩耍时,他只能站在高楼上,艳羡地偷偷看一眼。

在那仅剩的记忆里,他却还记得轰灯矢招呼他下来一起玩时,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容。

可惜,曾经对他露出过那种笑容的兄长,已经不在人世了。

在他说出轰灯矢已经去世的事实后,少女就不再说话,轰焦冻只当她在知道真相后真的认错了人,有些消沉。

他体贴地没有继续问下去,又陪了少女一会儿,在夜幕降临时才离开医院。

轰冻娇在病床上又坐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搜寻关于荼毘这个名字的一切情报。

然后她看见了那些东西。

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她又给轰冬美发去了几条信息,旁敲侧击一下关于这个世界轰灯矢的情报。

两个小时后,她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如此。

少女整张脸埋进掌心里,看不清具体的表情。

太惨了,这个世界的灯矢哥未免也太惨了点。

为了生存加入敌联盟,还成为通缉的犯人,身为NO.1英雄的长子,这要被人知道了,不知会造成怎样的轩然大波。

安德瓦究竟干出了多么屑的事,才让全家人讨厌他到这个地步?!

轰冻娇机灵的小脑瓜快速旋转着,几个瞬间就明白了轰灯矢的用意。

只要荼毘这个名字在社会上臭名昭著,一旦爆出了真实身份,安德瓦的声名绝对会受到影响,影响的程度和荼毘的名声将会成为绝对的正比。

但这个想法……未免也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吧。

虽然想搞死安德瓦但绝对没有想赔上自己的荼毘:“……“

你内心世界未免太丰富了点。

“怎么了?一脸不高兴。”回到现在的根据地,荼毘撞上了死柄木弔,失去了老师的青年在这段时间内成熟了很多,小孩子般的脾气也收敛了起来,开始显露出敌联盟首领的气质。

但也只是稍微收敛了一点,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又会变回以前的模样。

这样的他,还能看出荼毘的心情,居然还出言询问,简直就是奇迹。

“没什么。”荼毘什么也没回答,侧身避开渡我的纠缠,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要想一下,怎么应对接下来的状况。

另一边,姓氏为产屋敷的实习医生用扣工资和调休的代价请了好几天假,特意回了趟老家,他原本想查一下少女的资料,回住宅翻了个遍也没找到,这才想起,那些册子都存放在主宅的仓库里,被好好珍藏着。

简单跟家人打了个招呼,他就躲到仓库里,戴上手套和口罩,把那些古老的纸张给翻出来,一张一张查询着。

只是数量实在太多,有些字迹也已经模糊,每天花上十小时翻阅,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险些快放弃了。

“这是最后一批了。”自言自语着,他打开了最后一本册子,比起之前的那些,这本显然要新的多,保存也更加完好。

借着灯光,手指点着上面的名字,产屋敷清介仔细辨认。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戊级轰冻娇】

摸着已经变了墨色的字迹,他捂住了嘴巴。

“还真存在……这样的事啊。”

那想要吸血的感觉之后也出现了两次,且都是在深夜,不过幸运的是每次都及时被监控发现,打了镇定剂,睡了一觉后症状便已消失。

“其实我们最初认为,直接输血会更好些,因为在最开始的实验中,你体内那些细胞也表现出了这些情况。”

医生指着一大堆她看不懂的数据报告,一条一条跟她讲:“从你体内提取出来的这些细胞只存活下了一些,我们分离了一部分出来,将他们与血液混合,发现不管是什么血型的血液,都能使他们快速平静下来,只是短暂的平静后,活跃得会更厉害。”

“……”

我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好想说出真相怎么办?

她看医生这么兴奋的表情,如果把鬼舞辻无惨拉到这儿的话,他们应该会兴高采烈地把他解剖掉吧。

“这是一种新物质,但是他们并没有大量扩散,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它们主要活跃在你的脑内及胸腔,尚未到达器官,这也是你靠镇定剂就能熬过去的原因。”

医生又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有些少女听进去了,有些又没听进去,她回忆起每次发作的感觉,那段痛苦的记忆又再次袭来,混杂着无尽的悲哀。

她有些时候甚至会忽视,因为回不去,多想也只是徒增烦恼。

她知道那是什么,除了鬼舞辻无惨,缘一的血也进入了她的体内,她想起那温热的液体流淌入口中的沸腾,抨击之后的短暂平静,怕也就是因为那个,她才没有完全变成鬼,还好好地活在日光之下。

到头来,还是受了他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