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喜欢只是普通意义上的喜欢,但很显然严胜把它认为了那种喜欢。
说完那句话,轰冻娇明显感觉到了男人的不快,求生欲使得她很快找了一个借口离开,轻手轻脚地回到了临时的部屋。
这时的蝶屋尚未建立,建筑还不是那么完善,供人休息的地方也是简陋,没有几间房屋,少女很轻易地在后院找到了坐在树底下静坐的男人。
深秋的红枫已经渐渐飘落,一层层堆积下来,在地上铺了层天然的地毯,他就坐在那上面,双腿盘起,抬头仰望着树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轰冻娇知道,他又是在发呆了。
虽然看着冷漠,不近人情,实质上男人只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所以大部分时候就不做,只要看到他眼神在游离,就知道肯定陷入了发愣模式。
少女有点生气。
她小步跑过去,双膝一弯,跪坐在男人面前,整张脸凑到他前面,只差一根手指的距离就能撞上。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扑在缘一的脸上,令他悄悄起了红晕。
“我很生气。”
她嘴唇轻轻咬住嘴唇内侧的软肉,脸颊鼓起,整个人气鼓鼓地像一只河豚。
她并非心里不快就会表现在脸上的人,只是涉及到未来的相处和人际关系,她认为有什么话还是当面及时说出来比较好。
“缘一先生,是想将我让给严胜先生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虽然知道少女说的不是那种含义,但缘一还是不可避免地心里一颤。
“严胜先生跟我说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你真的嫌弃我了,毕竟严胜先生也不会无缘无故来问我,我想他肯定先问过您了。。”
她诚恳地反省自己,仔细审视自己的每个缺点:“虽然我承认自己有些时候不听话,学习的进度也有些落后,很多地方不明白还需要您再讲一遍,生活自理水平有点差,但我认为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顿了一下,她说的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稍微改口了一点:“好吧确实有那么一点,但我会努力去改正的。”
“我想跟着缘一先生,至少在这个世界,想一直跟着您。”
缘一张了张口,他想说自己没有把女孩让出去的意思,可面对她此刻绽放出的光芒,缘一只觉得自己先前那一瞬间的犹豫都是亵渎。
和女孩坚定意志相比较起来,自己那想要顺从兄长的想法,就算只有一瞬间,也是对她的不尊重。
“不会。”他低下了头,“以后不会了。”
“那么这次我就原谅缘一先生了。”她笑了一下,脸离得远了些,随着她的动作,缘一竟感到了有一丝落寞。
“如果还有下次,我就真的生气了。”必要时候,稍微威胁下也是一个小手段,虽然没什么效果,但至少表明了她的态度,“所以,请务必不要再放弃我了。”
“只要缘一先生不开口,我就一直跟随着您。”
她说这话时,难得展现了天真无邪的模样,脱去斩鬼时的那一副凌厉外貌,她确实只是一个处于最美好时候的少女。
“轰……”
“等一下。”轰冻娇打断了他的话,摸着下巴说道,“我现在才发现,缘一先生您一直叫着我的姓氏呢。”
“……是吗?”缘一沉默了一会儿,他确实很少叫人姓氏,因为朋友本来就不怎么多,少有的几个也是男子,直接叫名字很正常,可若直接称呼少女的名字……
不知为何,总有些喊不出口。
叫着姓氏在轰冻娇记忆里是不亲近的表现,只有以前一些不敢接近她的同学才这样唤她,稍微亲近些的,譬如A班的同学,无论男女,都叫起了她的名字。
“叫我冻娇就行。”缘一在她心里真的是一个很值得尊敬的存在,她想要跟他更亲近一些,“或者,您也可以喊我娇娇。”
“我家人就是这样叫我的。”
家人?
继国缘一记忆中的家人,除了继国严胜以外,只有很久以前那个被称为母亲的存在,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只是兄长大人和母亲大人出于各种的限制,不能同他太过亲近,能得到的也是很少一点。
这个词对他而言,代表的是无尽的温暖。
他能够……再拥有吗?
“娇娇。”
这个名字从男人的口中发出,带着说不出的缱绻和温柔。
他弯起了嘴角。
轰冻娇一怔,眼前这个一直淡然自若的男人,突然间笑了出来,如孩童般纯净。
真好看。
“缘一先生应该多笑笑,您笑起来真的很漂亮。”
男人瞬间收敛了所有的表情:“别胡说。”
虽是这样说着,语气里却没有任何发怒的意思。
“会议结束后,我带你去见我的一位朋友。”
“朋友?”
缘一先生还有朋友吗?
当然后面这句话是不会说出口的。
缘一点了点头:“我跟他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妻子刚刚有了身孕,想来现在孩子已经出生了,刚好有些事要跟他说,顺便去祝贺他。”
“那是应该的,孩子出生确实是一件喜事。”
【要上门拜访的话,她是不是也该准备些东西。】
总部召开的会议持续了大概四天左右,这两天,轰冻娇一直待在自己临时的小院里,除了训练以外,她一直在琢磨着礼物的种类。
实用的,适合小孩子的。
她丢掉成为废渣的第n块冰,双手已经变得冰透凉,终于放弃了这个愚蠢的想法。
拿冰做礼物什么的,太愚蠢了。
就算做出来了,也保存不了。
想等着缘一先生回来商量一下,却不曾想,先迎来了另外一个人。
“严胜先生……”
她尴尬地唤道,自从上次拒绝了他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见过,一是严胜本来就忙,二是少女也在刻意避开他,现在这一下子撞到实在有些尴尬。
继国严胜也不好受。
说实话,气已经消了下去,比之当时不被选择的愤怒,现在他更在意的,是少女的理由。
如果当初是他先遇见的,她会不会选择他?
严胜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我认为这个问题不成立。”轰冻娇皱着眉头回答道,她很讨厌回答这种对过去进行假设的问题,“我先遇到的是缘一先生这个事实改变不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用去谈论,经历不同想法也不同,我无法去猜测那个先遇到严胜先生的我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那肯定也是个不会让人失望的回答,抱歉。”
确实因为不是最先遇上你,否则做出的选择应该会不同。
少女说着这些,脸上没有半分虚伪,她眉头轻蹙,却又很快舒展开,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严胜哑然失笑。
“你……还真是实诚啊。”
但是这样,更让人嫉妒了啊。
夜晚缘一归来时,轰冻娇捧着自己的一大堆废弃品去找他,向他说明了自己的苦恼。
“礼物?”
缘一一愣,去祝贺人还要带礼物这一常识他想都没想到,比之少女还不如。
他轻咳了两声,大脑飞速旋转,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如我俩合买一份怎么样?就当是一起祝贺的了。”
“这样也好。”轰冻娇点了点头,第一次见面的人她也不知道要送些什么,还是借着缘一的手一起给出去,“那过两天我们一起去挑选吧。”
鬼杀队高层会议结束后,他们就又踏上了旅程,只是这次又变回了最初的两个人,继国严胜接了别的任务,前往战乱的国际进行斩杀。
临走前,他们并没有进行更多的交谈,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普通的告别,也将会普通的再见。
轰冻娇在旁偷偷观察,见两兄弟交谈还算正常,没有什么针锋相对的情绪,心中有些庆幸。
果然,兄弟间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吵架真是太好了。
要买礼物,自然是去大的城镇比较好,恰好有一个任务是查探在城镇周围出现的疑似鬼的踪迹,他们就接下了这个任务。
原以为只是个简单的任务,却在踏入那个城镇察觉到了浓厚的鬼气息,只能暂时把买礼物这件事放到一边。
然而更奇怪的是,向周边的村民和旅人打听了消息,却没有听到有任何鬼出没的情报。
没有人失踪,也未曾听过有异常的事发生。
“很重的气味,应该实力不弱。”少女半跪在地上,搜寻着鬼的气息,“但是感觉很奇怪,缘一先生?”
街道上到处散出浅淡的鬼气,显然对方曾经大面积在这儿活动过,且停留的时间不短。
“……我没见过,但很熟悉。”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很确定这个鬼的气息是第一次闻到,可却有种莫名的熟悉。
“还是要小心些。”
这个城镇的范围过大,他俩分开搜寻,主要顺着气味进行探索,鬼一般在深夜城镇的地方进行捕猎的可能性不大,多是在野外,如果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反而给了他们更大的机会。
空气中的温度渐渐灼热起来,少女对这种温度的变化相当敏感,这与她的体质有关,提醒着前方就有她的目标。
背靠墙壁,她躲在拐角处,悄悄向外探去。
这个时间,还在街上游荡的,大多只有那几种人。
两个做着生意的游女,正站在路边,似在招揽客人。
她们打扮得过于浅淡,与游女的身份甚至有些不符,其中一个亲密地靠在另一个人身上,耳鬓缠绵,不知在讲些什么。
被靠着的那个人身上,散发出明显的鬼气息。
“她”看了过来。
轰冻娇对上了一双冷血的红色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