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家大哥儿和忠义侯府的大姐儿定亲了。
这个消息夹杂在盛京各种八卦中简直十分的不起眼,比较关注它的, 也只有段青恩的那些好友了。
其中以贺立盛为首, 组成了【围观段青恩谈恋爱八卦团】,成日里调侃自从有了未婚妻,每次宴会都与席玉真压草地的段青恩。
段青恩被嘲笑了也不觉得丢人, 反而来了一波反击, “你们也就只能踢踢蹴鞠玩玩投壶了, 哪里像我, 都快要成家的人了,成熟一些也是应当的。”
贺立盛等人:无话可说。
总之,这年头的人还是要脸的, 即使是订了婚的郎君姑娘在一块,那也是被人说上一句脸就要红半天的。
不光姑娘脸红, 郎君也要不好意思。
但段青恩不一样,他向来脸皮厚,人家订婚了都是趁着宴会见上一面,他直接大大方方的上忠义侯府约席玉真这个未婚妻出来一道玩。
堂堂正正订了婚的, 侯夫人也不好拦着,更何况如今她和娘家闹翻了, 侯爷一瞧, 哟,一直拦着我睡女人的母老虎没靠山了,那还不赶紧浪啊。
如今侯夫人在府中说话十分的不顶用,事实上, 她这么多年没有生孩子还是有缘由的,侯爷不喜欢她啊,他不愿意跟侯夫人啪啪,孩子总不能凭空落到肚子里。
为此,侯夫人心中怨怼一向是多,这些怒气也就发泄到了那些妾侍和庶女身上,侯爷顾忌着她背后的娘家,也不好护着自己的妾侍女儿。
不过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反正妾侍嘛,没了一个还有很多个,女儿又不是儿子,死了又不心疼的,当然了,要是侯夫人出手过分了,比如说像是之前那样直接给侯爷来了个孩子团灭,他还是会警告的。
而如今,侯夫人娘家不支持她了,甚至可以说是和她闹翻了,侯爷一下子撒了欢,他不光自己跟妻子对着干,还要受宠的妾侍一道上,总之看那样子,是打算将自己受了多年的气全部发泄出去,而其中也有自己的孩子死在侯夫人手上的妾侍趁机泄愤的,总之是乱成一团。
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当然也顾不上席玉真一个小小庶女,而席玉真的姨娘则没掺和进这场混乱中,还是照着之前一样,每天躲在屋里做绣活,现在侯夫人顾不上给她安排活计,她也就能慢悠悠的绣了。
因此,席玉真也就能跟着段青恩一道出去,参观他的产业。
段青恩是有产业的,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个产业在这之前还是苗氏的。
但谁让苗氏疼爱他呢,谁让他们母子“关系十分和谐”呢,他这样一个备受宠爱的儿子,开口跟母亲说自己想要一间铺子练手,而旁边恰巧正有段父在,苗氏会说出将自己名下的一个铺子给出去这种话,也十分正常了。
而这个被段青恩点名要下来的铺子是她名下收益最多的,这个就完全是巧合了。
就像是与席玉真定下来的婚事一样,段青恩与席玉真当着大家的面做出了亲密姿态,又告诉所有人席玉真是苗氏给他定下来的娘子,疼爱儿子的苗氏总不可能翻脸说不我没有。
他在得了苗氏承诺之后就去铺子里晃悠了一圈,表示这是母亲要给自己的铺子,又趁着段父在的时候跟苗氏“提了提”,难道苗氏还能说“不行这个铺子特别能赚钱老娘不想给你,你随便挑一个不赚钱的小铺子”吗?
而本来就赚钱的铺子,到了段青恩手上就更加赚钱了。
当然不是他拿出了什么超时代的物品,而是他这个人会打广告罢了。
“如今还有许多事不能做,也就只能赚点小钱了,还有便是我要做的事太多,若是赚的钱也多了,怕不好打理。”
参观完铺子之后,段青恩轻描淡写的对被这么大这么赚钱铺子震惊到的席玉真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不得不说,十分装逼。
席玉真毕竟是个穷光蛋,侯府也没落了,她连见证别人富都没有过,今日见了段青恩名下的一个“小铺子”之后,之前还在忐忑自己是否能与段青恩一道过上好日子的她立刻信心满满。
“你只管放心,我回去了就学着看账本,日后定然给你打理清楚。”
此时此刻,席玉真身上溢满了奋斗因子。
如果说之前她还忐忑不安,想不出自己一没有家世,二也不是国色天香,为什么段青恩这样一个能耐的人要娶她。
但现在,她完全不想想这些了。
她需要做的是帮段青恩理清楚他没空做的事,做一个称职的后备部门总管,不,妻子。
段青恩也看出来了席玉真在想什么。
这姑娘还真是付出型人格,人家要是平白无故对她好,她就浑身不自在,但要是人家对她好了,跟她说你也要回报我同样的好,她就高高兴兴的开始回报了。
照例参观完铺子,又一道去吃了一顿饭,再逛逛街,等到差不多该吃完饭的时候,段青恩又骑着马,一路护送着坐在轿子里的席玉真回去。
侯府里乱糟糟的一团,但对几个姑娘来说影响却不是很大,席二姑娘与席三姑娘正在一起做针线,这对她们来说是个稀罕事,毕竟两人从来都不和,但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着对付侯夫人,她们的姨娘也就联了手,两人这才不得不在面子上做出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样来。
正做着针线,席二姑娘的丫头进来了,“大姐儿回府了,奴婢瞧着大姐儿身上又多了几样新首饰呢,瞧着还是碎蝶轩的。”
席二姑娘手上这针线一下子就做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针,眼中有些不服气,“我们这大姐姐还真是好命,自从与段家订了婚事,身上的首饰怕是已经换了两圈了。”
席三姑娘也有点酸,“都是一个府里出来的,怎么大姐姐就这么好运。”
她不知道之前席二姑娘使手段抢了席玉真未来夫婿的事,酸也只是酸一下,席二姑娘的心情却相当复杂了。
这些天,眼见着段青恩来接席玉真一道出府玩,又看着她身上的首饰越来越多,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席二姑娘心里这个五味杂陈。
她现在身上的这门婚事本来是嫡母给大姐姐定下的,只是她姨娘从父亲那打听到了,知道结亲的男方是慎郡王的次子,年龄与大姐姐相当,房中也没有妾侍,又一表人才,就算是配侯府嫡女都能配的上了,只不过是府中没有嫡女,这才便宜了大姐姐。
席二姑娘眼馋这门婚事,索性使手段算计了姐妹,将婚事算计到了自己这儿。
没想到嫡母这头刚答应了她将这门婚事给她,转眼就又给大姐姐找了段家嫡长子。
之前还说段家大哥儿名声不太好听,可这些天看来,他分明是个知晓爱重娘子的好郎君,还舍得花钱,这些天,光是首饰都不知道给大姐姐买了多少。
想到自己抢了婚事,大姐姐反而又得了一门更好的,席二姑娘心里就十分的不舒服。
她恨恨捡起了桌上绣了一半的帕子,带着点赌气的道:“段家也不是什么多富贵的人家,大姐姐成天跟段家哥儿要这个要那个,也不怕未来公婆嫌她败家!”
“就是。”
席三姑娘也跟着附和道:“为妻者,就该为夫家着想,哪里能如此奢靡,日后大姐姐嫁过去了,这样的做派,定然不受夫家喜爱。”
两人嘴上都说着批判的话,只是心里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
“紫鸯花簪,四蝴蝶银步摇,泥金真丝绡麋竹扇,翠玉水晶镯……”
苗氏在屋中拿着碎蝶轩送来的账目,念上面首饰的声音都气的在颤,等到好不容易念完了,她一把将账目扔在了地上,气到炸裂:“这是订下了个儿媳妇还是订下了个钱串子!!她是会吃钱吗?!!还是长着三头六臂,这两天光是簪子和镯子,段青恩都给她买了多少了!!她戴的过来吗!!!”
眼看着主子在那咆哮,王妈妈连忙上前安抚,“夫人,我知道您心里有气,但声音还是小些,万一外面那些人听到了,您的名声……”
“名声名声!!为了名声我忍让了多少了?!你看看,谁家的儿媳妇这么能花钱的!这还没进门呢,以后要是进了门,我们段家养的起吗??”
苗氏真的是被这些天的账目给气的不轻,段青恩每次给席玉真买了东西,报的都是她的名号,上门收账的人当然也是来找她,每次给钱,她都恨不得打死段青恩。
谁家哥儿这么能花钱??
谁家哥儿给还没成婚的姑娘买这么多东西??
想着那些账目,苗氏就忍不住的大口大口呼吸,“碎蝶轩的首饰一向贵重,我都舍不得多买,他一个不往家里拿银子的哥儿,居然一筐一筐的买!”
王妈妈见她仿佛下一刻就要气的倒下去了,连忙出主意,“要不,您跟老爷提一提?就说哥儿奢靡无度,这证据在这明晃晃摆着呢,全盛京都知道的事,咱们还怕老爷不信吗?”
苗氏这气才稍微缓过来了一点。
“说的是,告诉老爷,就算老爷不责罚他,至少也能让他别再这么花费下去了。”
她实在是承受不住那些账目单子了。
想清楚了,苗氏吩咐:“快给我梳妆打扮,梳一个病弱的妆容出来,我要好好跟老爷说一说哥儿的事。”
“诶!”
两人合作的多了,王妈妈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夫人您安心,奴婢一定给您画一个让老爷看了便怜惜的妆容出来。”
这妆一花就是许久,好不要容易画好了,差不多也到了段父下朝的时候了。
苗氏吩咐人将他请过来,几次呼吸,告诉自己,一会一定要控制住情绪,只能可怜兮兮,绝对不能将怒意发泄出来。
她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等人的小丫头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通传:“夫人,老爷来了。”
苗氏一喜,嘴角的笑还没露出来,就听着她又道:“还有大哥儿,大哥儿也来了呢。”
苗氏:“……”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两人还未到,声就先到了。
是段青恩那清脆张扬的声调在说着:“如今满盛京都夸赞母亲是个好婆母,儿子是个好郎君,真姐儿说,她的妹妹们也羡慕她,能嫁到咱们这样对她好,还未成婚就给她买首饰的人家来。”
接着,便是段父爽朗的笑声,“既如此,你就该对真姐儿更好才是。”
“父亲说的是,不过说起好来,还是母亲对真姐儿最好,这些天买首饰的账目,都是母亲帮着儿子给的呢。”
“嗯,应该的,迟早都是一家人,不必计较钱财。”
苗氏僵硬坐在座位上,看着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门。
段青恩瞧见她了,先请安,又满脸带着濡慕笑容的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张单子来:“母亲,这是儿子今日买给真姐儿首饰的账目,您帮我签一下,我好让账房拿钱。”
苗氏看了一眼含笑望着他们这对“母慈子孝”妻儿的段父,颤抖着手,拿过了丫头递过来的笔。
绝望的,签下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