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阳和御珩告别,看着马车哒哒的走远,心中对御珩满是感激,这段时间,他全赖御珩和顾大牛照顾,说是会收他的钱,也不过收了几十文的住宿费,偏偏御珩给他的说法无懈可击,金子阳想,能够有这样一个朋友,他真是幸运啊。
御珩和顾大牛继续赶路往安莱县走,而此时安莱县顾家村中的顾家也正在想着他们。
顾王氏心不在焉的扫着院子,扫一会儿就要停下来向着村外的方向张望,看上好久都没有人,才叹气道:“孩子他爹,你说府试的榜单是不是该出了?珩儿他们启程回来没有啊?”
顾老三心里也惦记着,但是顾王氏一天问八百遍,问的顾老三烦的不行,他道:“考的如何等珩儿他们回来不就知道了,这天天问天天问的,我有没有跟着去,哪里会知道?”
背着猪草走进来的顾二丫恰好听到两人的对话,小声的冷哼了一下,想到御珩这个小叔她就忍不住想起顾御珩和自己父亲出发那天的事情,巴豆明明是为了顾御珩准备的,却没有想到最终害的她差点拉到虚脱,这件事每每想起,就让她恨不得掏出一把巴豆来塞进小叔的嘴里。
但是她知道顾御珩府试是考过了的,于是便道:“爷奶不用担心,小叔的学识那么出众,府试肯定能够顺利通过。”
听到顾二丫这样一句话,顾王氏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她先是等了顾老三一眼,才看着顾二丫道:“我们二丫头这嘴真会说话,不像有的人……哼!”
顾二丫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她不过是想要让爷奶心情好一点,爷奶这两个大家长心情好了,其他人的日子才好过,至于讨好,顾二丫是打定决心要说动父母在顾御珩考上秀才之前分家的,到时候自然会得罪爷奶,她可没有讨好的心情。
顾二丫想着,背着猪草往猪圈走去。
过了两天,御珩和顾大牛回到顾家,果然带回来了好消息,全家都兴高采烈如同过节一般,但是顾二丫听说自己小叔考了案首,还是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呆在了当场。
案首?怎么会是案首呢?前世小叔明明只是通过了而已,根本没有案首一说啊?这种重大的变化终于让顾二丫开始正眼看自己的小叔了。
顾二丫回想着她重生以来顾御珩发生的变化,终于忍不住问自己,自己小叔变了吗?顾二丫害怕的全身颤抖,难道自己小叔也重生了?要不然他怎么可能考中案首?一定是因为知道题目。
顾二丫此时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穿越这种事情,同时她也在庆幸,还好重生以后她没有怎么变过,想来顾御珩还不知道她也重生了,只是这分家的事情似乎更难了。
顾二丫心烦意乱,又听到自己娘只会自己去厨房烧火,要为顾御珩和顾大牛煮一碗白面条吃。
等顾二丫和顾大嫂分别端着一碗满满当当卧着两个鸡蛋的白面条走出来的时候,她爹顾大牛正在讲述一路上的经历。
顾大牛恰好说到他们在路上遇到土匪,救了赵先生父女两人的事情,顾大牛对于御珩打倒十个土匪的事情描述的特别惊险又刺激,好像亲眼看到一样,将顾王氏等人听得心跳加速惊呼连连。
顾二丫却是心头一跳,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儿。
前世,官府突然开始大肆扫荡山上路上的土匪,据说是因为一位姓赵的大儒在带着女儿外出访友的时候被土匪劫掠,同时他的女儿也被土匪抢走,最终自尽身亡,赵大儒悲愤交加,直接让自己的弟子,当今吏部侍郎递了折子给当今,引得当今震怒不已,不仅将浔阳府知府以渎职为由罢了官,更是命当地驻军务必将周围的山匪强盗剿灭干净。
顾二丫心想,难道小叔救得人就是赵先生父女俩?如果是这样,顾二丫觉得自己小叔得了案首倒也可以说得过去,毕竟他救的可是当世大儒,哪怕得到一两句指点,也定能收获良多,再说,他救了赵大儒,那知府免了异常灾难,能不对御珩青眼相加?
顾二丫觉得大概就是这些巧合才导致顾御珩得了案首,顾二丫心中放松了一下,不是重生的就好,不过这一世顾御珩的运气真的太好了一点,她的谋算真的能够成功吗?顾二丫一时间又忧心忡忡起来。
结果这还不算完,因为顾大牛接下来的讲述,又让顾二丫知道顾御珩的好运气远不止如此,因为她又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金子阳。
到了这里,顾二丫再也忍不住惊讶的脱口问道:“爹,你刚刚说金子阳?”
御珩放下筷子,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才眼神一转看向顾二丫,笑的意味不明:“怎么?你认识我的同窗金子阳?”
顾二丫一慌,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听,听过,只是不知道在哪里听过。”
御珩道:“是吗?”说不上怀疑和相信,就转开了视线,顾二丫却再也不敢开口,低着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但是心中却对御珩的好运气感到无力,顾御珩居然又救了金子阳一命?
金子阳是谁,或许现在他还默默无名,但是顾二丫知道大概十年后,他就会因为高中状元万民皆知,关于他的事情因此被青翰州的老百姓们津津乐道。
金子阳出身贫寒,他爹早早去世,只有一个娘独自拉扯着他长大,到了十二岁,才被他母亲想尽办法送进了学堂,他天资聪颖,得了百鹤书院秦院长的喜欢,将他招进了百鹤书院。
金子阳进学第六年,开始参加县试,然后和他的状元名头一样出名的,就是他的坏运气。
百姓们都在传,按照金子阳的才华学识,他早就应该金榜题名了,只是他的考运特别的差,县试府试院试场场都生病,他连着考了三次都是如此,尤其是第一次府试,差点死在路边上,到了乡试,金子阳更惨,据说是天上下冰雹,直接砸穿金子阳考棚内的棚顶,将金子阳给砸晕了过去。
总而言之,金子阳的举业之路多灾多难,但是无论如何,金子阳在将来都位极人臣,顾御珩却能够在金子阳微末之时救了他一命。
顾二丫对于顾御珩的好运气已经无力吐槽了,之前救的人是当世大儒,之后救得人又是未来的高官权臣,这世上还有比顾御珩运气更好的人吗?
御珩对于金子阳璀璨光明的未来自然是一无所知,他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后,便回了书院,先去拜见了各个夫子,接受了夫子的教导后,才开始和其他府试通过的同窗们一起准备七月份的院试。
御珩将精力全部投入到学习和修炼之中,他却不知道,此事,就在百鹤书院内,正有两个人在谈论他。
秦院长放下一枚棋子,才看向对面的赵柯赵大儒,神情严肃道:“所以呢,你是要告诉老夫你看到顾御珩?”
赵柯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同科进士的好友,对于他的严肃表情不以为意,毕竟他从来都是如此表情,他落下一子道:“不错,你知道的吧,这次顾御珩是浔阳府的案首。”
秦院长道:“整个大周有多少州府,每年府试又有多少案首,不过是个府试案首,又算得什么?而且,”秦院长放下手里的棋子,有些怀疑的问道:“顾御珩这次的案首真的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赵柯道:“你难道怀疑老夫徇私?”
秦院长道:“老夫并不是这么意思,只是为官者少有不圆滑世故投机取巧的,顾御珩救了你的命,浔阳府知府难道不会因为考虑到你的因素,将这个案首之位定给顾御珩?要知道,这次浔阳府案首可不是各县前十甚至县试案首。”
赵柯嗤笑一声道:“那你可就太小看顾御珩了。”说着,他从袖筒里抽出几张纸递给秦院长道:“这是老夫来之前专门去找了顾御珩的策论和杂文特意抄录下来的,你看看就知道顾御珩到底值不值得这个案首之位。”
秦院长接过赵柯递过来的几张纸,翻开开始看起来,然后他的表情从漫不经心到郑重,不过是看了短短几句的功夫而已。
赵柯见此,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神色。
先不说顾御珩的杂文自然写的短小精干又鞭辟入里,就说策论,这次策论的题目是读书人何以为读书人,题目相当的宽泛,却也相当的狭窄,想要写出文章来,倒是挺容易,但是想要写的出彩却十分困难。
顾御珩这篇策论当先便确定了自己的论点: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大周之繁荣,为天下百姓之安乐仅仅如此而已。
之后顾御珩以这个论点为中心,开始详述读书人要如何才能达到这样的高度,最后则说,不求事事周全,盖因一人之力有限,事事周全则事事不成,只得其一,便不枉得先贤之教诲,余愿以毕生之力,求天下百姓之安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