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自然是有的,不过,我的好酒只招待朋友。”王怜花斜眼瞧了陆小凤一眼。
陆小凤立刻道:“今日与王兄一见如故,我已当王兄是朋友。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啊!”
语气之夸张,跌足长叹,逗得图恩忍不住发笑。
王怜花也笑,“朋友来了自然有好酒。”
这边两人这说话逗闷子,那边阎老板已经叫了下人来收敛尸身。图恩突然道:“阎老板,你是此间主人,可愿为这两位买一副薄棺入葬,正好我家做棺材铺生意。”
阎老板一愣,现在棺材铺都需要上门揽客了吗?
“上官飞燕一代美人,霍天青也曾是英雄豪杰,也是可怜,可惜我是个穷光蛋,身上这点都给他们操办后事吧。”陆小凤从怀里掏出银票递过去,也不看多少,怪不得他总是个穷光蛋呢!
“不可怜,我被上官飞燕毒杀埋入地下之时,可连草席都没一卷。”图恩一把接过银票,冷嘲热讽道。这见着美人就怜惜的毛病难道是男人通病吗?即便亲眼见着女人是蛇蝎美人。
被怼了的陆小凤摸着鼻子不说话,不解释他并无针对这位受害者公主的意思。不过,公主也是美人,说自己两句怎么啦,就是打两下陆小凤也是高兴的。
——没救了!
阎老板赶紧出来圆场,笑道:“霍天青虽有不是,在我珠光宝气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后事还是我来吧。”说着又挥手让人奉上一叠银票给图恩。与其说是给两人收敛入葬的费用,不是说是感谢图恩王怜花来得及时。事关性命,多少银子都不嫌多。
图恩做出一副贪财的模样,晃了晃手里银票,“放心,拿钱消灾,这么多银子,足够这两个风光大葬。生前作恶,死后风光,也是讽刺。”
花满楼轻轻一叹,劝道:“人死如灯灭,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阿恩姑娘还需往前看才是。”
“多谢花公子提醒。日后花公子也要保重自身才是。”图恩笑了笑,被王怜花拉着往外走。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们就不多留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你可真够双标的,一样的话只怼陆小凤,花满楼呢?”
“哎呀,总觉得陆小凤就该拿来欺负,忍不住动嘴啊!”图恩毫无诚意耸耸肩,“你不知道花满楼是我的理想型吗?”
“那真是委屈你了,怎么不嫁他去?”
“可惜啊,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人呐,得学会接受现实。”
“委屈你了~”王怜花冷哼一声。
“不委屈,不委屈,我家怜花公子这么有意思。”图恩讨好笑笑,扒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陆小凤在水榭里尴尬得左顾右盼,对花满楼道:“你说阿恩姑娘知道咱们听得见吗?”
花满楼一展扇子,轻轻摇着出了水榭,“这就要问陆小凤大侠了,我一个瞎子武功不济,怎么会知道呢?”
啊呀,阿恩姑娘说的果然没错,怼陆小凤的确让人开心呢!
陆小凤又摸着鼻子苦笑,都学坏了。不怕、不怕,改天去王怜花的庄园喝酒找补回来。
陆小凤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只听她称呼图恩用“阿恩姑娘”四字,就足以明白他看懂了图恩的态度,知道如何才能令她舒服。这份细心,不亚于花满楼的温柔。
快刀斩乱麻结束了关于图恩身世的一切,王怜花和图恩施施然往回走。
“我的事情是解决了,你的呢?”图恩挽起袖子,方便王怜花给她扎针。图恩来的时候已经被埋在地下,“破土而出”,身上残留毒术不少,如今正在拔毒。
“我有什么问题?你当真放得下金鹏王朝旧人旧事?听说金鹏王朝还留了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上官雪儿。”
“哈哈,你难道以为我会收养她吗?没有我,陆小凤也会给她找道合适的归属,没道理有了我反而不行。她是上官飞燕的亲妹妹,还和陆小凤说怀疑我杀了上官飞燕。事实摆出来,刚好相反,却也足以看出她内心亲疏,我就不凑这个热闹啦~”图恩用另一只没有扎针的手托着下巴,笑道:“这不是你教我的吗?你教导我江湖儿女之洒脱,我正实践着呢!”
王怜花灿然一笑:“是该见识见识。”
王怜花心想,这次图恩处境糟糕,他基础良好,合该他做主场,带着图恩见识江湖之博大、率性、自由。
王怜花和图恩一边拔毒治病,一边游山玩水,拖拖拉拉回家没两天,陆小凤就过来了。
“云梦山庄?云梦二字气势博大,又见婉转之情,当真是好名字!”陆小凤见着云梦山庄的牌匾抚掌赞叹。江湖浪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他在青楼为花魁娘子的琴声击节,同官府中人谈古论今,与贫苦渔家说话不拘小节,也常得人称赞。所以,陆小凤之见识文采,绝对不止“陆小凤、陆小鸡、陆三蛋,穷光蛋、大笨蛋、臭混蛋!”
新的云梦山庄建在洞庭湖之畔,王怜花笑了笑,没有解释它为什么是新的,以及它名字的由来。
和陆小凤做朋友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他看似大大咧咧,却能照顾你所有的情绪,与他待在一起,不知不觉之间就忘了两人其实相交不久,只觉处处舒坦。
陆小凤先交待了后续,他觉得图恩虽然自称不再过问金鹏王朝旧事,但毕竟是故国公主,坑你愿意听一听这些。“谁能想到,霍休旧事上官木,他也是我多年的朋友,忘年之交,他的银子多得怎么花都花不完,却还觊觎阎老板和独孤掌门的钱财,真是可叹,可叹。”
王怜花看他一眼,心想:不必难过,日后你揪出的幕后黑手都是你的朋友。
两人都不是婆妈的性子,脸上路上三两句话就把事情交待清楚。
走进花园,陆小凤看着堆放在地上的众多酒坛,深吸一口气,感受空气中弥漫的酒香,还没喝就醉了。“这么多酒,足够人大醉三天三夜啊!”
“这里有烈酒,一壶足以让你睡上三天三夜。”
“不可能!这世上还没有我陆小凤没喝过的烈酒!”
“见识你成名绝技灵犀一指之前,先见识了你最厉害的本事——吹牛!”王怜花笑道:“真是好大的口气,天下的酒你都见过不成?”
“当然!就是私人藏酒,我说不出名字,闻一闻就知道用什么酿的,年份如何。”
“敢不敢打赌?”
“有何不敢!”陆小凤朗声大笑,从衣服上撕下一条丝绦反手蒙在眼睛上,“我猜!”
“好,好,好,来人,上酒!”王怜花也来了兴致,让人拿了酒具来,倒上一杯放到陆小凤面前。名酒陆小凤不用尝,闻一闻就能猜出来,不那么出名的,尝一口也知道是怎么酿的。可面对王怜花亲手酿的白酒,他就不能那么愉快的分辨了。
大约男人都是好酒的,说到酒,不管温文尔雅还是豪爽粗狂都忍不住的大声起来。王怜花是见过世面的,也知道如何蒸馏提纯白酒。这样清冽如水的白酒,无法从色香味中辨别原材料,连陆小凤都猜不出来。
陆小凤一把拉下蒙眼丝绦,笑道:“认输了,认输了,来我自罚三杯,认输了!”
真是,输了也不忘找借口喝酒。一口吞下,陆小凤大张着嘴道:“比关外烧刀子还烈!”
“这是自然,还敢喝吗?”王怜花坏心眼儿又给他满上一杯。
与当世几乎可统称为低度酒的酒水不同,蒸馏过的白酒之烈,王怜花准备给陆小凤上一课。
他们用的可是喝低度酒的大杯子,陆小凤三杯下肚,加上之前积累的量,扑通一声到在石桌上。
王怜花哈哈大笑,整了整衣裳,走到旁边凉亭里看图恩做胭脂。
“一身酒味儿离我远点儿,花香都闻不见了。”图恩赶苍蝇似赶他,王怜花却一屁股坐在凉亭围栏上,大笑:“这才是逍遥日子。”
图恩放下手中瓷盒,笑看他眯着眼微醺,靠在凉亭栏杆上,舒坦至极的模样,心中暗暗高兴。王怜花合该是江湖浪子,他也曾戴过九流冕,也曾登过至高位,可那时的王怜花不如此时快活,那样的王怜花也不是怜花公子。
“你若喜欢,咱们就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图恩点头附和,“不过,你要先把身世解决了。”
“回回如此,我都麻木了。”王怜花拍着不甚清醒的脑袋叹息,“不着急,陆小凤都来了,九公子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