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怜花从抽屉里拿出收购意向书,让她自己看。面对图恩蒙圈的表情,王怜花心情奇异畅快一点儿,笑道:“估计你也看不懂,参数、荣誉、资金之类都是虚的,本质就是用一个中不溜的价格买一只金母鸡。看在这两年的虚名气上,没把我当傻子,可也没高看我一眼。”
“你不是挺厉害的,韩国就他们一家公司了?他家不行卖别家啊。”
“道理是这个道理,大公司相互之间竞争起来你死我活,面对被投资人的时候,他们又成一伙儿的了。一袋洗不过一个生活服务类小品牌,没资格坐到牌桌上,挑动几家大公司争夺。我若不答应,他们撕破脸,直接复制一个一袋洗又如何?”
“申请专利了啊!”
“商业模式无法申请专利,我不过注册了商标。以三星的体量,一个月就能达成我布局两年的成就。至于法律,别开玩笑了,制定法律的就是他们。裁判员是他,运动员还是他,你难道以为法律是绝对公正的吗?在这样由巨头企业把持国民经济的国家。”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是我先问你的吗?你的答案呢?”
图恩懂什么,她出钱不过是投资王怜花这个人罢了。王怜花放低姿态,他们的确有旧,王怜花的确有才,图恩完全是人情投资。
“商业上的事情,我不懂。”图恩爽快承认,“你很厉害。只有对社会规则的充分认识才能成功,不愧是怜花公子。”
王怜花嗤笑一声,“你是安慰我,还是伤口上撒盐,现在这情况,我大约是无力反抗的。能争取多少是多少吧,韩国对普通人实在太不友好了,真的。阶层固化,上升空间有限。还说刚才那家人吧,夫妻都是大公司职员,只有一个独子,依旧没有买房,辗转各个名校周围租房,绝大部分收入投入在孩子教育上。压力重于泰山,这就是大部分普通人的生活。”
“行吧,你比我了解,全权委托给你。”图恩爽快道,反正她也不缺钱。
“你确定自己以后生活无忧对吗?如此慷慨。”王怜花突然凑近问道。
“你说的阶层固化和商业模式我都不了解,托付给你,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我王怜花可不是好人。”
“我知道啊。可怜花公子不至于恩将仇报,对吗?”
王怜花一时沉默,图恩也在思考。王怜花这么一个古人,比自己还不如的经历,却能在世俗世界活得成功,他比自己更努力!
图恩还在思考,办公室大门突然砰得一声被推开。
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神色倨傲得走进来,背后穿着制服套装的女子连连鞠躬致歉:“对不起,社长。老夫人坚持要进来,我拦不住。”
老夫人,啧啧,这是三百年前的称呼吧。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儿子的办公室,还拉着窗帘。呵呵,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
原来这就是王怜花的母亲啊。
王怜花挥手放秘书天出生天,勾起满脸假笑:“母亲,这是我的投资人,崔恩熙小姐。最初的投资即使她给的,她占据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们谈论的话题,不在公开范围。”
王夫人已经走到茶几面前,看到摊在桌子上的收购协议书。知道是谈正事,王夫人立刻换了表情,满脸堆笑:“哎呀,误会,误会。崔小姐请不要生气,自从我儿子创业成功,总有一些不知好歹的女孩子缠上来。不过我儿子是最洁身自好的,这样的人他从来不理会。这就只能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出面了。唉,我也是迫于无奈啊!社会上总有那些想走捷径的不正经女人。”
“当然,你这样的大家小姐是绝不会这样的。”王夫人笑着坐在旁边,拉着图恩的手表亲近,两只眼睛探照灯一样上下大量。嗯,大家小姐居然这样朴素,真是平易近人,配我儿勉强可行。
图恩挣扎着脱手,一样维持着假笑道:“伯母客气了,我出来很久了,要回去了。”没个音调都像戏台上的唱词。
“那我送你。”王怜花十分配合,快步出了办公室。
“她把我当大财团小姐了?”
“不是富二代,谁会投资一个陌生人那么多钱。”
“我听说过云梦仙子之名,这位王夫人比之前任,差得有些远。”图恩也毫不客气评价。
王怜花沉默,人的运气大约是恒定的,他一直这样倒霉。他的亲生母亲,当年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人称云梦仙子。可他的父亲却是恨不得置他们母子于死地的快活王柴玉关。这两夫妻半斤对八两,都不是好人,当年勾结起来欺骗江湖、为祸武林,翻脸之后更是恨不得你杀了我我杀你。
这辈子,王夫人平民之家,经营者一家小区洗衣店,遇到了酒店财团的公子,上演一出韩国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然后男方拍拍屁股走人,王夫人若无其事结婚继续生活,却把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选择性无视他私生子的身份,日日灌输:“你是大财团继承人的儿子,理当过锦衣玉食的生活”。王夫人盼望着母凭子贵,绝症住院之后,儿子突然一飞冲天,她终于依靠儿子抖了起来。
“你现在还是未成年人,做什么都要经过监护人签字吧。”
“没关系,她不是得癌症了吗?”
冷漠之意溢于言表,她都快死了,只要不是太过分,王怜花不至于和死人计较。
“嗯。”图恩也沉默着,这样的母子关系,没有说节哀的必要。送到路口,出租车已经停下,图恩才道:“这次来,是想告诉你,我要出国比赛了。”
“嗯,我也准备出国留学。”
“去哪儿?”
“美国。”
“我以为你会想去华国。”
“我只要最好的。”王怜花短短一句,自傲之心跃然纸上。
这才是怜花公子啊。图恩有些怅然,又觉得理所当然。图恩怀念另一个时空的华国妖精管理部,可在其位谋其政,她已经接受了韩国国家队的培养。
晚上,具妍朴敲开了图恩的房间门。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不好意思,灯光影响你了吗?我还没弄完,十二点准时睡觉。”图恩歉意道。
具妍朴走近,看着她的书桌上摊着外文书,“又是法语吗?”
“是啊。你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具妍朴翻白眼:“我才懒得管你,早上六点就要起床训练,你天天熬夜到十二点,白天怎么有精神。别让教练骂死!”
“你看我像是没精神的模样吗?”图恩笑道。
“你这怪物,果然不是人类,精力充沛的过分。那你干嘛突然学法语,自从上次放假出去之后,你就不正常了。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
“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想多学一些。”
“那你学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学语言?”
“以后去比赛,澳大利亚、英国、美国都能用英语,法国还是要用法语的。”
都是打网球的,心中的圣地所在,一说这几个名字,具妍朴就惊呼:“好大的野心。”
“打网球的,谁没有这样的梦想嗯?”
“可我们是运动员啊,比赛用英语做裁判,还有翻译,没必要啊。”
“多学一些总没坏处,学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直学。”图恩笑着回答。
“算了,说不过你。反正不能影响第二天训练,不然教练不会放任你的。”
“放心,科学证明,人一天保证六个小时充足睡眠就可以了。”图恩笑着送她出门,再次谢过关心。
从王怜花那里回来之后,图恩就一直陷入打鸡血的状态。图恩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凭时间累积获得想要的,可和王怜花一比,显得那么不求上进。也许上天出这么一条漏网之鱼,就是激励自己用的。
图恩忙于训练和学习,王怜花却突然不打招呼上门。
“你怎么来了?”图恩跑出训练队大门,王怜花靠在门边墙上,脸色十分难看。他没有提前预约,连大门都进不去。
王怜花怔怔看了图恩半响,才道:“一袋洗卖掉了,这是你的部分,密码是林诗音的生日。”
“嗯?出事儿了?我能做什么?”图恩接过,上次见面王怜花还说要多抻一抻对方,怎么突然就达成交易了。
“未成年人的悲哀,在我只差几个月满十八岁的时候。”王怜花自嘲一笑,“没事,回去吧。我还要忙。”
他们不过旧识,出事之后,王怜花压抑着、勉强保持理智,下意识找到图恩,可看到图恩一身大汗气喘吁吁出现在面前的时候,王怜花又说不出自怨自艾的话来。不必说,什么都不必说,怜花公子绝不认输。
图恩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王夫人干了什么蠢事。看看她的过往吧,巴上富家公子被抛弃,反而心甘情愿为他诞育孩子,儿子创业成功她最热衷的是炫耀和奢侈消费,就上次见面作妖那样,我要是对手公司,也会从她入手。
图恩一把拉住王怜花,轻声道:“我身上还有几百万韩元,我认识教育界和体育界一些中层领导,有需要就联系我。”
王怜花挥挥手,头也不回离开,就像上次王怜花告诉图恩有事找他帮忙,图恩做的一样。
又三月,图恩在首尔国际机场遇上了王怜花,“你也要出国。”
“是,美国,留学。”
“我去澳洲打比赛,明年就能参加正式职业赛了。”
“恭喜,有空给我寄票吧,我会去看的。”
两人的对话犹如点头之交,毫无亲热可言。图恩又“交浅言深”的问了句:“王夫人呢?”
“长眠地下,继续畅快做梦了。”
“什么?你……你没请我参加葬礼。”图恩本想说你没做傻事吧,可想想也知道法治社会,王怜花不会这样鲁莽。
“不是好事,不要来沾染晦气。”王怜花知道她的担心,冷静道:“放心,一个得绝症的病人,天天喝酒吃肉购物消费炫耀,正常人都受不住,何况是她。”
图恩明白,多半是王怜花被偷怂恿旁人出面,引诱王夫人毫无节制败坏身体。
图恩没办法指责王怜花,只是看着他身后远远坠着的黑衣保镖,问道:“他们是谁?”
“我有幸见面的生父。”
“什么身份?”图恩惊觉道,在韩国,能用得起保镖,必定是财团豪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