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静的教室因为这一声氛围被乍然打破。
门推开后,进来了几个穿着球衣,身上被打湿的男生。温怜目光微微缩了缩,记得这几个人就是剧情里第一次逼的宁咎堕落的人。
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温怜不自觉去看宁咎的反应。
坐在桌前的少年只看了眼,就漠不关心的收回了目光。可就是这样平常的反应,却叫那几个人轻嗤了声。
温怜知道他们并不是来避雨的,而是刻意来找茬的。
而她也确实想对了。
周阳看宁咎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能上A市最有名私立学校的人,家里都是非富即贵,谁没些傲气。
他追了很久的女生和宁咎告白,这件事叫他一直耿耿于怀。
如果宁咎接受,他心底还没有那么愤怒,但可恨的是,这家伙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在全校师生面前拒绝了他女神。
这无异于在打自己的脸,告诉所有人,自己眼光差,没品味。
这种羞辱感叫周阳恨毒了宁咎。不过之前一直碍于宁家的存在没有动手,现在听说宁先生放弃了这个废物,又准备培养另一个人。
周阳才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有了继承人后,宁咎这个野种在宁家的存在感就更低了。宁从骤即使知道自己欺负他,也不会为了这么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和周家作对。
毕竟,宁从骤和宁咎虽然是叔侄关系,但谁不知道,这层关系里有多少水分。
宁咎的父亲只是宁从骤同父异母的兄弟,后面死的不明不白,不知道多少人都猜是当年宁从骤下的手。
有这一点在,周阳更加有恃无恐。
他拍着手里的篮球,在宁咎收回目光时,心底念头微转,忽然挑眉笑道:“怎么,宁大少爷见了我们连招呼都不打,就守着自己的宝贝书。这么努力,难道是想考第一啊?”
“唉,也难怪,听说你父亲和宁先生只是异母兄弟,现在家里人都走了,像你这么不清不楚的留在宁家的人,肯定要多努力些好讨宁先生欢心了。”
后面接话的人是周阳的跟班,平常一直也看不惯宁咎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此刻见里面家世最好的周阳都开口了,言语不由也放肆起来。
他说的开怀,却没有注意到宁咎终于冷下来的眼神。
温怜在他的话后就暗道不好。
宁咎虽然看着冷漠,但唯一的软肋就是自己父母。这辈子最恨别人议论这些。可这些人竟然还敢火上浇油。
温怜想到后面黑化后的宁咎在面对当年议论过他的人时的情景,此时不由打了个寒颤。
果然,在那人话音落下后。宁咎握住笔的手收紧了些,慢慢抬起头来。
他棱角本来就生的冷峻,此刻眼神冰冷,面无表情的样子更是叫人心底一突。
“滚出去。”
这是几个人进来以后,宁咎说的第一句话。
他淡淡看着周阳几人,眼中神色有些厌恶,好像他们是什么垃圾一样。
周阳被那样的眼神看着,心中有些瑟缩。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个自己平常看不起的人而已,可那一瞬间的眼神竟然让他想起了自己父亲。
不,甚至比自己父亲还要可怕的多。
那暗沉的目光叫周阳心中顿了顿,莫名升起了打退堂鼓的想法。但后面兄弟们的眼神又让他犹豫起来。
只是一个废物而已,如果自己退了,以后岂不是要被别人嘲笑?
周阳心中安慰着自己,刚才只是错觉。勉强将心底的瑟缩压下去后,在后面人愤恨的目光中,火气也渐渐上来了。
他们几个家世也算排的上名号,平常在学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敢这么跟他说话。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滚。
周阳面子上过不去,眯了眯眼,将篮球猛的砸在桌子上。
看着垂眸的人抬起头来,周阳嗤笑:“怎么,被老子说中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篮球将试卷砸的破碎,桌上一片黑印,宁咎没有躲避,手腕上被打中的地方也有些红。
他听见周阳深吸了口气,彻底撕破脸一字一句嘲讽:“你以为你真是宁家的种呢?”
“宁大少爷,我可是听说宁先生最近准备收养一个孩子,您说,您现在在宁家是什么东西?一条狗吗?”
他说完后,身后几人都哄堂大笑。
周阳不敢惹宁家,但并不代表他不敢惹这个一直不被宁从骤待见的野种。
上流圈子谁不知道,宁咎在宁家就是一个透明人,宁从骤甚至连有他这个侄子都记不起来。
外面雷鸣响动,教室陡然暗了下来。
手腕上刺痛感叫人神经发麻,宁咎紧紧抿着唇,眼神慢慢沉了下来。
在周阳还在笑时,下一秒,站起了身来:“你再说一遍。”
他眼神平静,漆黑的瞳孔里隐隐映出丝寒意。直叫人后背一凉。
但周阳显然不认为宁咎敢打他,宁家和周家有合作,他要是打了他,回去无论如何也和宁先生无法交代。
他扬起脸,嬉笑道:“怎么,说你是狗你还不乐意了。”
“狗就是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拳打在了脸上。
那一拳丝毫没有留手,周阳被半边脸直接肿了起来。旁边人原本笑着,顿时住了声。
教室里一片死寂。
宁咎的神情从头到尾都很克制,他冷漠的面容上看不出神色,却下手一次比一次重。少年白衬衣上沾染了鲜血,周阳被打的牙齿碎裂,倒在地上时才反应过来:“你他妈敢打我?”
他说话口齿不清,愤恨的吐了口血沫,眼神阴毒的盯着宁咎,此刻理智全失,恨不得生吃了他。
察觉到看着旁边几个人还站着,回过神来后,不由抹去血迹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拉住他。”
几人互相看了眼,都围了上去。
宁咎虽然身手不错,但却不是同样力量的五个人的对手,打了两个人后,挣扎了几下就被拉住压在了桌子上。
周阳此刻已经缓了过来。
看见刚才打自己的宁咎被压住后,眼中得意愈深,慢慢扶着台阶站起身来。
“你刚才不是还挺横吗?怎么这会儿不说话了?”
他手指握的咯吱响,显然今天已经被宁咎刚才的行为激怒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亲自打宁咎或者□□他出气。
但周阳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冷笑了声:“你不是一直很高傲吗?还敢动手,那我今天就让你高傲到底。”
暗中的温怜皱了皱,看着周阳低头对身边人说了几句,那人拿出了根针管,递给了他。
周阳面上嫉恨的神色让他更加惹人厌恶,那针管里的东西让人下意识升起了寒意。
周围人面色变了变,似乎没想到周阳会用这一招对付宁咎,眼中竟然有些后怕。
——那针管里的东西不一般。
意识到这点,即使是一直不为所动的宁咎,也绷紧了神色。
“这个东西,是我家公司最近才研制出来的,也算是便宜了你。”
“我倒是想看看,一向冷漠的宁大少,在中了催情药后,会不会也狼狈的像条狗?”
周阳说着,阴毒地看着被压在桌上没办法动的少年,冷笑了声,将针管推入了他体内。
温怜并没有选择在此刻出声。因为她知道,以宁咎的高傲,这时一定会拒绝她。不到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宁咎绝对不会妥协。
体内酥麻的灼热感在针头离开后迅速升了起来。
宁咎面色微变,刚想起身,却被剧痛弄的不得不弯下腰。这时即使是没有人按住他,他也没有力气了。
额上豆大的汗珠掉落,宁咎忍着痛痒,死死盯着周阳。
也许是被着瘆人的目光看的有些不适。
想到那会儿暴起的宁咎,周阳心中顿了顿,示意几人松开他。唾骂了几句后,在宁咎狼狈无力时,锁上了教室的门,慌忙离去。
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教室里没有开灯,窗外雨声滴滴响着。
宁咎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指尖酥麻打开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
中了药被关在教室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温怜比宁咎更清楚,现在还只是开始。过一会儿,那个药的药性才会彻底发挥出来。在宁咎失手打翻地上的水时,她忍不住开口:“我能帮助你。”
空荡荡的教室里,温柔的女声叫宁咎唇线紧抿着。汗珠打湿了衬衣,他靠坐在桌角,看着狼狈不已。
宁咎还是没有开口,只仰着头喘着粗气。
这是无声的拒绝。
那猛烈的药性叫他眼前一阵模糊,长睫上汗水低落,宁咎紧紧握住掌心,不想露出连自己也憎恶的一面。
但有些东西,显然不是硬抗就能抗过去的。
清瘦的少年躬着身体,额角青筋跳动着可怖,紧接着听见了一声叹气。
温怜并不是一个硬心肠的人,此刻看见宁咎遭受这种折磨,不由有些担忧。没有被认同前不能显示出实体来,这叫温怜想要扶起他也做不到。
她很想问宁咎,为什么到这时候了,还是不愿意绑定她,但那些话还没有说出来,就看见少年身体抽搐了两下,掌心鲜血淋漓。
“——我试试看,能不能帮你打求救电话。”
最终妥协的是温怜。
她看了眼地上狼狈的人,微微叹了口气,准备飘出去到门外电话亭打电话。但下一秒,却被人制止。
“不要走……”
宁咎抑制住唇底的呻吟,不自觉出声。
那双向来冷漠的双眼已经闭上,宁咎眉头紧皱着,看起来痛苦极了。温怜心中顿了顿,担心他出事,忍不住蹲下身,想要用手感受一下他身上温度。
透明的手穿过身体,什么也没有摸到。
这代表即使到这个时候,宁咎也不愿意绑定她。
温怜心底又气又急,看着少年反派这个样子,恨不得按着他的手绑定。
“你这样下去会死的,我真的能帮你,你信我一次好不好?”她咬牙开口。
宁咎闭着眼,在意识模糊之际,隐隐约约感受到一只柔软的手贴在他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有些舍不得这丝凉意。
少女身上淡淡的栀子香气萦绕在鼻尖,他听见那道声音轻声安抚着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我能帮你。”
也许即使是后来无情的叫人胆寒的反派也有脆弱的时候。
宁咎竟然放任着那人一步步靠近,在绑定进行到最后一步时,狠狠抓住她手腕。
温怜被那通红复杂的眼神看的心中一软,抱着他温柔安抚:“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系统,我会陪着你的。”
随着宁咎心底抗拒的欲望越来越淡,温怜身形也清晰起来。
昏暗的教室里,少女身上仿佛自带着柔光一般叫人忍不住眯了眯眼,宁咎望进她目光中,只看到一片专注心疼。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看他。
药性所带来的烈焰在心口燃烧着,宁咎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然一撞,烫的悸人。
他舔了舔唇,眸底通红,死死盯着自己的系统道:
“不许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