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看上去轻松, 又威风又光鲜,立于万人之上, 洪荒巅峰,但在背后花费了多少心血, 经历了多少磨难, 才有今天这样成就,又有谁知道就连他拖着还未痊愈伤体, 去证得三千大道,之后又拼着千辛万苦成为道祖, 这事儿他都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
淮真抿了抿唇,垂下眼眸,心中感慨万千。
淮真不是不知道他在外面有很多事情,所以也从未每件事情都问一清二楚;也不是不知道, 他有很多次回来时候,会格外疲惫,从他们还在那个小农家院子时候,这种情况就时有发生。
那时候她是不好意思问,觉得两人关系并没有如此亲密, 仿佛是在探问别人隐私似。所以,也只能在看到他格外疲倦时候, 送上几颗鲛珠。
后来, 这就成了习惯。尤其是在知道, 鸿元就是鸿钧之后。既然身为元圣, 他必然有他责任和担当, 他要去处理很多事,这都是不可避免。
也怪不得,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回来那么晚,偶尔身上还有带着残留血腥味道。
现在想来,淮真才意识到,初遇时候,鸿钧就已经在着手准备这一切了,不论是成圣还是称祖,他从来都没停下过自己脚步。想到这里,淮真除了心疼和为他骄傲,心里更多情绪却是说不清道不明。
鸿钧看着内殿阵法启动之后,这才放了心,转过头来,继续专心对付眼前这个东西。
“你误会了,我从未想过要杀死淮真,只是那个孩子,不能留。神魔之子,你也知道他会带来多大灾难。”
鸿钧轻笑一声“我看上去,像是没脑子人”
那东西沉默了片刻,才又说道“你就不怕,杀了我,这世界就不复存在了”
“怕啊。”
“那你还”
“但若是我妻儿不在了了,这世界不一样要毁灭留着也没有意思,是不是”
“你”
“淮真可是比我命要重要多了。”
在他充满了欺骗和背叛前半生里,早已经对这世道绝望时候,那一缕阳光出现,起初有多刺眼,现在就有多温暖。他甚至都不能容忍淮真身上天真和傻气被人破坏,又怎么会允许别人伤害她呢
既然敢做出这个先例,那不也已经做好了承受他报复准备吗怎么眼前这东西,这么没有骨气呢
“所以,放心吧。我当然不会让你消失啊,这世界,其实还挺有意思,有淮真在,我可以继续勉强忍受它。但是这世界,它也不需要一个主宰。任何生灵,都有按照自己意愿活着自由,不是吗你凭什么去干涉其他生灵生命轨迹”
“我是这世界天道这世界一草一木,都是基于我意识创造出来,我死了,他们也必然不会存在了。你要想清楚了”
鸿钧不甚在意“是吗那不如,你先死一死,咱们看看是不是这样”
说这话时候,他脸上带着笑,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指尖却冒出来一小搓火苗,轻轻弹指间,火苗就蹿进了那团白色雾气里,随即,一声惨叫传来。
鸿钧再次加了个屏蔽声音阵法,心情很好地坐到了一边石凳上,随手一挥,石桌上出现了一壶茶,一盘烤肉。
这是他一直都觉得很难吃东西,但是现在,他却想要认真品味一番了。
淮真很认真地研究过,换了好几种搭配,最终才敲定了这一种。这种茶配上烤肉,刚刚好,茶香可以缓解烤肉油腻,却能留下肉质鲜美和醇香。
灵火灼烧,需要至少三日,才能将那缕意识彻底消弥,然后在阵中重现新天道属于他天道。
这三天时间,他什么都不能做,就只好从食物上给自己和淮真找点共同爱好了。要不然,他干坐在这里等着,也是无聊。
鸿钧看了一眼内殿方向,唇角不自觉地就漾起一抹温柔笑意,他在乎人,他这一生挂念,全都在那里,无论成败与否,他们皆不会受到任何影响,顶多,就是大梦一场。
不过,若是真败了,希望淮真梦里,能够一直有他。
三日后,阵法里面声音小了下来,拿东西仿佛真被灵火烤化了似。
鸿钧这才又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问道“想好了吗是要在此化为一坯尘土,还是接受我要求呢”
里面沉默良久,才传来一个虚弱至极声音“我答应。”随即自嘲地笑了一声,“元圣既已是道祖,也无需过问我意见。这洪荒万千生灵,除了魔,还有谁能抵抗道祖意志”
鸿钧扬了扬唇“我这人一向喜欢和平手段,不喜欢打打杀杀,更不喜欢见血。”
个屁那东西忍不住磨牙,差点就要忍不住骂出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还活着,他就还有机会。他无比清晰地知道,是因为有了自己,这个洪荒世界一草一木才有了既定轨迹。
只要他还能继续是这个天道,总有一天,这洪荒,还会回到他手里。
鸿钧又何尝不知道他想法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筹划了这么久,他绝不允许自己出任何一点差错。只要最终结果是他所计划好那样,至于执行人怎么想,他管呢。
“我还有个问题,想要请教道祖。”
鸿钧脸上带着笑,语气也十分温和“说。”
“既然道祖一早就察觉了许多事情不太寻常,为何却什么都不曾做”
鸿钧笑“什么都没做你这又聋又瞎样子跟无暇真是像极了。”
“脏话”
但是,也就只敢在心里想想,他并不敢说出口。
“当然,若是你觉得成圣称祖都不算是什么话,那我确什么都没做。哦,不对,我还做了一件很重要事情呢。”
“什么”看到他表情,那东西下意识地就紧张了一下。
鸿钧眯了眯眼“娶妻生子啊。”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去跟他争执这件事情是否真重要,免得一不小心就被激怒,将那些不该说话都说出口。
冷静下来之后,那东西又问道“淮真杀死无暇那把法器,是道祖炼制吧”
“是,但是无暇死,是天意。我早就说过,你偏偏不信。”说这话时候,鸿钧笑容里恶意就更明显了。
那缕意识显然仍是不太信,按理来说,这个洪荒大陆上,就没人能够杀死无暇,别说淮真了,就连羲和,也不是没有过这个念头,最终却是毫无办法。
但是看鸿钧态度,却又不像是假,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是不是很意外说起来,刚听到这个信息时候,我也很意外呢。不过跟你不一样,我很惊喜,我小可爱,终于可以一点点摆脱她既定命运了。”
“而且,淮真那个漏气体质,就算到了太乙真仙境界,实力也只有十之七八最多了,别说是高她一个大境界,就算是同样修为,带着她身上那堆我亲手炼制量身打造法器,或许能够逞逞威风吧”
这件事鸿钧确没有说谎,也没必要。他也没有想到,淮真竟然能够杀死被大气运眷顾无暇,只能说,人各有命,不是你,就不是你。就算勉强得到了,没有足够实力,一样护不住。
或者说,这洪荒,也早就厌烦了被这莫名其妙东西掌控,想要获得自由了。
不过,说起来这件事,鸿钧愉悦极了,说道“这是不是说,天意如此呢无暇被强行加了大气运,这些年来却是什么都没做好,别说功劳了,苦劳都没有几分,所以连天地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觉着,她没有活着必要了吧”
四周寂静无声,甚至连风声都小了些,仿佛被他话吓到了似。
天地。
这仿佛提醒了他,为什么自己会失败了
这洪荒大陆上任何一个生灵,包括这里一草一木,都是承天地之情,借天地之光而生,是被天地所认可,唯有他,仿佛是被什么人创造出来。
鸿钧之前猜测也没有错,他能够控制,是这世界极少数一部分事件发展,而且多数,还与无暇和妖庭有关。通过影响这些小事件发展,从而导致整个大事件走向改变。因为都是一些细枝末节牵扯人数极少小事,所以,从未有人察觉到什么。
就仿佛,这一切发生,都是理所当然。
比如,鸿钧之前所说,“明明是别人希望他做某些事”,但却非要让他以为“是自己想要去做”。
但是他却忘记了,鸿钧多自我一个人啊,是不是想要自己去做,鸿钧怎么可能意识不到
而像淮真这样弱小又籍籍无名低微生灵,原本并不会入“天道”眼里,要不是她生下神魔之子话。
但,淮真作用也就仅此而已了,神魔之子已经诞生,巫妖大劫必要条件也都已经具备,这个杀了无瑕女人,绝不能再留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事情。
从他有意识开始,就知道无暇是这世界特殊一员,有她在,很多事情就会自动向着他期待方向发展,但是她却死了
竟然还是被淮真杀死。
他不知道这世界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但是无暇死了,许多事情都开始变得不可控,包括一开始就无法控制元圣。
鸿钧也不在意他在想些什么,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说道“答疑解惑到此为止,既然答应了我条件,那就开始吧。”
“开始开始什么”那东西一脸懵逼,他都答应了,不是应该放他出来了吗
鸿钧唇角上扬,看过来眼神带着几分关爱,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当然是,让你成为属于我天道啊,傻孩子”
“你不能”
话还未说完,鸿钧却再次轻笑一声,打断了他话语“从今之后,这世界大气运,只属于淮真,她将与这片洪荒大陆同命运共呼吸。”
“而且,你最不应该做,就是对年年动手,猛烈刺激他身体里面魔气快速增长。你说,犯下这样大错,要我如何原谅你”
话音一落,灵火再次灼烧起来,但是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唯有意识,在烈烈火光中越发清晰起来,他是“天道”,却又不是。
龙凤大劫最终战封魔之役后,盘古以己身献祭,开天辟地 ,创造了万千生灵之后,又将最后意识化为天道。
那时他还记着盘古留给他使命,维护天地正道,庇佑天下苍生,不容邪魔猖獗。
盘古至死,都在担忧着,罗睺哪一天会再卷土重来。
但是天地初化,一派平和,万物都还未诞生出意识,他并无事可做。而上古大劫过后,勉强活下来几位大能,也都无法再入世,唯一例外就是鸿钧。
天道一边成长一边等待着鸿钧入世机缘,却不知在何时,听到了天外之音。
至今,天道也不知,那些断断续续,影响了他整个幼年时期声音,究竟来自何处。只是那时太无聊了,他便经常有意识地去听。
那好像是个挺有意思故事,平凡少女度过了她普通一生,却因为心里始终有个得不到执念,得到了重生机会。后面情节他记不太清楚了,差不多就是个平凡生灵逆袭,成为洪荒大能故事吧
那时候,他并未在意这个故事究竟合不合理,若是真发生在洪荒,又是不是会影响到洪荒一些重大变故和某些生灵们星轨,只当成一个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反正,身为天道,他传承是固定,无人能够更改,也无人能够抗拒。
但是后来,他是怎么睡过去呢
天道完全不记得了,甚至在醒来这一瞬间,他都是茫然,脑海中大量信息不停涌入,让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多想别,只能先将这些讯息慢慢接收,一点一点剥丝抽茧似,梳理起来。
如此,又是三天时间。
鸿钧也不着急,慢悠悠地等待着,却在灵火熄灭一刻,猛地舒了一口气,成功了
他猜测果然没有错。
从最初,在前世今生镜里看到那些乱七八糟几乎与现实对应不上画面开始,他就知道,天道有问题,再冷眼旁观这些年他行事风格,便隐约猜出,可能是有一股别意识,侵占了天道位置。那时,他便开始想着,要是哪天,这玩意儿敢对淮真不利话,也别怪他不讲情面。
后来,年年出生后,夜以继日地被魔气折磨,他心中有了更多猜测,知道这东西不能多留,鸿钧便再次动了杀心。
但到底天道是否仍然存在,鸿钧却是不敢确定。就算这世界是虚假,他也想要多跟淮真呆一些时日,便迟迟不敢动手。
直到他在鲛人族宗庙看到那个大阵,以及阵中心留下那颗莲子外壳。就好像,是在告知他希望,就在触手可及地方。
于是,鸿钧便将筹划了多年灭世计划,提上了日程。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鸿钧还是做了最坏打算,将整个内殿都用一种特殊传送阵法包裹在其中,若是不慎猜错了,弄死这个“天道”之后,导致世界毁灭话,淮真和年年,就会被传送到前世镜那个洞府里面。
鸿钧已经多次去确认过了,那一方小天地是洪荒一个特殊空间,无论外界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影响到那里一草一木。
就算这世界不复存在了,淮真也能在那里,寻到新栖身之地,而且她身边还有孔宣和九尾白狐,他们皆是天地间新生族群,血脉高贵,又各有使命,无论如何都不会在完成使命之前陨落。
还有一个弗陵,她跟淮真之间因果复杂,几度纠葛下来,早就分不清谁欠谁多一些了。
这三人在淮真身边,必定能够保得她性命无忧。
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他还活着,计划成功了,而且还得到了意外之喜,又何须别人再去帮忙做什么
淮真若是需要什么,自然有他去做。
此时,紫霄宫外,也再次有了动静。
圣人称祖,紫霄宫却依旧大门禁闭,周边阵法将整个宫殿笼罩其中,大罗金仙修为以下,甚至都没有办法准确找到紫霄宫位置。
东皇太一和兄长帝俊,在道祖金光之威逐渐散去之后,便立刻来到了紫霄宫门前,正巧与三清碰面。
宫门禁闭,阵法生生不息,一看就知道,里面正有大事发生,但是外人却无法进入。
帝俊看向弟弟“太一,看来师尊尚有别要事处理,咱们要不先回去吧”
东皇太一“嗯”了一声,却还是有点不死心,便又看向三清。
通天也正看着他,一脸茫然,挠了挠后脑勺“师尊到底是什么时候去做这些事情啊我在紫霄宫呆了这么久,也没见他怎么出门过,天天就顾着跟师娘吵架了”
元始立刻说道“通天,慎言。现在师尊可不只是师尊了,他还是道祖。不可对祖师爷不敬。”
通天“哦”了一声,又看向紫霄宫上方大阵,喃喃道“师尊这是在做什么呢”
太一也跟着抬眼看了过去,然而,只见雾蒙蒙一片,巨大灵气流在上方流转,整个紫霄宫,仿佛就是个灵气源泉一样,什么都看不清。
“这是个什么阵”帝俊问道。
通天拧着眉,又飞跃到半空中,仔细参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落地,说道“大约十来个阵法复合在一起,有几个,我从未见过,不认得。而且,这些阵法,都已经超出了我修为,具体效果我也不清楚。”
几人迅速对视一眼,均察觉到事情不太寻常。
就算是不允许外人出入,紫霄宫何时又需要这样严密防范了
元始看向太一“月余前,你来见过师尊吧”
“并没有进入到紫霄宫。”太一回道,“来是来了,当时师尊也已经不见客了,我与兄长,并未能见到师尊。”
帝俊却是问道“你们,可曾有机会见到过小殿下”
年年刚出生时候,巫妖两族正巧起了纷争,而且还出现了不死魔军,帝俊和太一不敢大意,匆匆赶去处理,忙到焦头烂额,等回来时候,紫霄宫就已经闭门谢客了。
通天点头“见过,不过当时小殿下在睡觉,并未有过多交流。”
通天认真回想了一下“那孩子,除了修为高些,生下来就已经是化形之后形态,并没有哪里不寻常,是个很可爱崽,长像师娘。”
老子若有所思。他最近一次见到师尊,就是年年出生后,他特意从东南方赶来,向师尊汇报相关事宜。也是那时,他见了一面小殿下。
当时也确没有觉得那孩子哪里不正常,但是现在想来,极大可能性,问题就出在那孩子身上。
先是庆典取消,随后紫霄宫就封闭起来,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这段时间一直有谣传,说是淮真可能性命堪忧,但就当时他所看到,淮真生产后,修为甚至不退反进,很显然问题不是出在淮真身上。
那
老子眼皮一跳,又想起来孩子出生时,他刚好卜到那个卦象,大凶,却又隐藏着一分希望。
想到东南方不死军队伍,时机,也未免太巧合了
老子皱起眉头,再次看向紫霄宫周边大阵。难道是说,那个孩子跟不死魔军有什么关系吗
研究了这许久,老子也依然没有办法能够克制这支队伍,大部分法术并不能对魔军造成伤害。而当他用秘术去对付魔军时候,就算当时打死了,他们也会在一定时间内再次复原。
但若是换个方向想,老子又觉着,或许大凶之兆指是这支魔军队伍,若是无法及时处理,他们会感染更多生灵成为魔,给洪荒大陆带来无尽灾难。
而这一分希望,或许就是刚出生不久小殿下。毕竟,一出生就是太乙真仙修为生灵,这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个。
就算是三清和三足金乌,初生意识时候,也只有真仙境界,然后慢慢地修炼到了今天地步。
老子默然不语,太一就觉着,他所知,可能比妖庭要多得多,便主动说道“东南方异魔队伍,老子道君可曾见过了”
“是,正要与师尊商议此事。”老子点点头,也看向他,又道,“若是太一也有些见解不妨坐下来详谈”
东皇太一求之不得,当即应道“如此甚好。”
紫霄宫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身为圣人弟子,几人虽然无法前去帮忙,却也不愿就此离开,便挥手化出毯子和果酒,坐了下来,开始交换最近情报。
帝江也忍不住偷偷跑来,想要看看鸿钧到底是如何称祖,成为了道祖鸿钧,现今实力又是几何,却没想到,还未靠近紫霄宫,就先看到了三足金乌以及昆仑山三清,顿时停下了步伐,踌躇片刻,还是先离开了。
东皇太一第一时间就察觉到有人在靠近,分神看了一眼,只看到帝江灰溜溜逃走身影,忍不住嘲讽地笑了一下。
通天正好看过来,也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看到“有什么好笑”
“帝江过来了,紧接着又走了。”太一也没有隐瞒。
老子微愣“他一个人”
“对,就一个人,后羿并没有跟来。”太一倒是明白他顾虑,直接说道,“可能是修为跟不上,最近后羿倒是没有执着追杀我与哥哥了。”
老子点了点头“如此就好。”
他相信三足金乌能力,只要再给些时间,他们必定能够找到好一点解决法子。
东皇太一倒是没再说什么,这事情说起来始终与三清无关,也确不应该让他们搅进巫妖两族纷争里面,不然,突兀出现魔,就会有更多空子可以钻。
徒弟们在紫霄宫门外议事,顺便等待大阵开启,鸿钧并非不知道,却依然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耐心等待着事情结局。
第八日时候,天道醒了过来“这些年辛苦你了,鸿钧。”
“废话少说。”鸿钧冷漠地拒绝了他想要交谈意思,径直往内殿那边走了过去。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他得先去见淮真。
淮真被关在内殿整整七日,第八日一早,她睁开眼,才感觉到笼罩着内殿阵法慢慢撤离。
这七天时间里,年年竟然一直很乖巧,没有再出现被魔气侵扰得无法睡眠情况,每日吃了睡,睡了吃,一天里也就醒着三个小时样子。
淮真陪他玩儿时候,小家伙儿就特别高兴。
弗陵都忍不住说“要是一直这样多好啊。”
淮真神色黯然,但是想到还在外面跟天道斗法鸿钧,瞬间又打起了精神,他们都还没有放弃呢,一定会有办法
阵法慢慢撤离之后,淮真迫不及待就抱着年年走了出去,去迎接鸿钧。
打开门一瞬间,看到站在门口人,淮真立刻就飞扑了过去。
鸿钧接住了她,又恢复了那副厌世脸:“着什么急我又不会跑。”
淮真这次倒是没有跟他杠,确定是本人之后,就忙不迭地就跟他说道“年年这几天都没有哭呢,看上去灵气也正常了许多。”
鸿钧低头看了看她怀里小婴儿,正睡得香甜,小手握成拳头,抵在下巴那,粉嫩嫩小包子脸粉扑扑,看上去更像淮真了,就觉得格外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小肉脸颊。
年年皱了下小眉头,似是抗议一般,“啊呜”了一声,小脚脚就踹了过去。
淮真也很是不满“你干嘛好不容易睡着,不许吵他”
鸿钧悻悻地收回了忍不住犯贱爪子,又嘀咕道“这么能睡,果然是遗传了你吧”
淮真“怎么,这就开始嫌弃我了我这还没人老珠黄呢,你怎么这么喜新厌旧”
“冤枉人也要讲证据好吧新在哪里你先找个我喜欢新来,再说这事儿”
“你是人吗”
鸿钧“好像我不是人你就不骂我了似。”
“我看你还挺得意呢。”淮真气就要咬他,刚凑过去,怀里年年就醒了,舒展了一下小小身体,嘴里发出软软声音。
淮真立刻就放弃了根鸿钧较劲,低下头来看他,笑靥如花“年年睡醒了呀饿不饿”
鸿钧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说了也白说,他还没有生出意识呢,什么都听不懂。”
淮真混不在意“我说多了他自然就听懂了。”
鸿钧“呵,做梦。”
淮真就又怒了,一脚踹了过去“不会说话就闭嘴不许说我儿子不好我儿子年年是全洪荒最可爱最聪明最乖巧最懂事崽谁也不许反驳”
鸿钧不动,丝毫不在意她那点力度,甚至还觉得这种鲜活,让他意外地心情舒适了不少“我也没说年年不好啊,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不也是我儿子吗”
年年闭着眼睛啃了两下手手,打了个小小哈欠,这才睁开了眼睛,圆溜溜眸子,宛若湛蓝晴空,清澈得仿佛山间小溪。
看了淮真几秒,年年便对着她笑了起来。
“又笑了又笑了好可爱呀。”涂山绥站在淮真肩头,忍不住伸出小爪爪,握住了婴儿小手,软乎乎,带着一点点温热,不像是圣人那样,全身都冰凉凉,连灵气都是冷。
小婴儿身体是热,每一处都带着生命鲜活和温暖。
年年看了看自己手心里那只毛茸茸小爪爪,有些好奇似,用力捏了一下,许是刚好摸到了狐狸爪子上肉垫,眼睛瞪更圆了,又捏了一下,然后再次笑了起来。
看着那张与淮真有七分相似小包子脸,涂山绥羡慕得都恨不能想要重新投胎了“化形真好,哪怕小一点我也愿意,这么可爱说”
孔宣蹦跶了两下“快让我也看看。”
淮真只好在一边石凳上坐了下来,让他们尽情看个够。
或许是天地间新生物种第一只缘故,孔宣和涂山绥都还没有族人,对家里这个崽就格外喜欢。
而且年年也确很乖,吃饱睡足了从来不吵不闹,谁跟他玩都不会计较。虽然他尚在婴儿期,根本什么都不懂,大多数时候,就是发呆似看着这个世界,欢喜时候就会笑。
鸿钧将孩子抱了过来,正要努力培养一下父子感情,突然就感觉袖子上一片湿意。
还没有养过崽圣人一脸懵逼,一手托着小婴儿,一手举起了自己袖子“这是什么”
淮真眨了眨眼“尿了呀,多明显事情,正常生理反应。”
“我是说,为什么会在我袖子上你袖子上,就从未出现过。”
淮真“因为我忘记给他包尿布了,出来太着急了。”
鸿钧“”
“我看你就是故意”鸿钧捏了一把淮真脸颊,然后低下头去,小家伙儿眨巴着大眼睛,对着他展颜一笑,仿佛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似。
看着这张脸,鸿钧突然就没了脾气。怎么说都是亲生,他还能怎么办
鸿钧叹着气,抱着崽回了房间,给自己换了衣裳,然后给他裹上了尿布。
涂山绥小小声“这是不是,就是所说,报应”
孔宣点头“我觉得也是。”
两枚果壳不偏不倚砸了过来,正中一人一狐后脑勺。
随即是鸿钧冷笑声音“长进了啊,别没学会,嘴仗倒是挺六,要不你们创个什么嘴上独门术法吧,遇到敌人能够把他们骂成重伤那种。”
涂山绥和孔宣立刻正襟危坐,捂住了嘴巴。
鸿钧坐在淮真旁边,抱着自家崽子,开始逗他。虽然一生下来就是鸿钧天天抱着,给喂吃喝,甚至连穿小衣裳都是鸿钧准备,但那时候,他一直都觉得,还没有生出意识崽,跟外面花盆里花花草草也没什么区别,活着就成,没什么好在意。
但是淮真却不一样,不管有没有意识,会不会说话,甚至不能够听懂她话也没关系,她都是很耐心很关爱地看着崽。小东西一颦一笑似乎都能够引起她共鸣。
之前心里一堆事情放不下,鸿钧就算有心,也无力,并没有机会跟他家崽有过什么交流,现在,大患已除,骤然一身轻松,鸿钧正愁没事做呢,刚好可以认真养一养自家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