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次讲道之前, 鸿钧便已经向整个洪荒发出了告示, 此次讲道之后, 将会依循天命,将混沌时期遗留的鸿蒙紫气一分为七,并为其寻找有缘人。
帝江在听闻此讯息之后, 终于明白那天圣人所言——鲲鹏即将在下月出现,并且会轻易被他找到。
鸿蒙紫气乍现天地间,鲲鹏怎么可能放弃?他必然会出现在道坛之上, 只要不瞎,谁还能看不到他?但是, 道坛却是不容私斗的地方就算当天是鸿蒙紫气之争, 他也不能借着这个由头来私斗, 圣人又不瞎。
帝江站在大殿里,沉思着该如何布局, 利用这个机会,讲鲲鹏斩杀。
不多一会儿, 大殿里突然出现一个影影绰绰的灰色人像。
帝江立刻转过身来,毕恭毕敬地行礼:“魔主。”
灰扑扑的人影飘飘晃晃了几秒钟, 才算是凝实了一些,抬起头来,兜帽下一张极为妖艳苍白的脸,红发红眸,十分眼熟。
若是淮真在这里,必然能够认得出来, 这个人,她曾在前世镜里看到过,也是因为这张脸的出现,让她无缘再看到前世镜后面的剧情。
“鸿钧要分发鸿蒙紫气?”人影飘忽,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有些飘。
帝江立刻应道:“是,七份鸿蒙紫气,寻求有缘人。”
“你也想争一争?”
“那是自然。”在此人面前,帝江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得到鸿蒙紫气,不光是实力上的提升,或可一步就能进阶大罗金仙大圆满,甚至准圣境界。另一方面,这也是天道的认可。有了这层保障,巫族,才能顺理成章地取代妖庭,问鼎洪荒。”
帝江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影子,又道:“到那时,魔主自然也就可以自由了。”
影子轻笑了一声:“大巫还真是看不起我啊……”
帝江连忙否认:“魔主多虑,我自然知晓魔主的本领,也从不敢质疑始魔之气息的厉害之处。”
影子懒得跟他计较,又道:“鸿蒙紫气,你有几分把握?”
说到这个,帝江就很自豪了:“圣人都说了,是寻求有缘人,怎么才算是有缘,这其中的计较可就多了去了。有人气运加身,坐在那里就能等到鸿蒙紫气,有的人眼神好,老远就能看到鸿蒙紫气,追逐而去。”
灰影听着他一大堆的废话,也没有打断。
最终,帝江说道:“这些,或许我都没有,但,圣人也从未说过,不能争抢,不是吗?好东西,追逐的人越多,才越能够体现它的价值,我想,就算是圣人,也不能否认鸿蒙紫气的价值。既然有足够的价值,那就值得我为之战斗。”
灰影哈哈笑了起来:“大巫果然是痛快人。那,我便静待大巫的好消息。”
帝江点头,又道:“也请魔主千万不要忘记对妖庭的魔气入侵。”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三足金乌或是圣人,亲自去诛魔了呢。
灰影笑了一下:“放心,让妖庭成为我的子民,这也是我的慈悲。”
只不过,时机未至。
“大巫,请继续努力吧。”
灰影说完这句话,立刻就消失了。
帝江站在那里没有动,良久,才突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一次被魔气蛊惑了,竟然将心中所想一字不差地透露给了他,忍不住背后一阵冷汗。
与虎谋皮,果然还是太危险了。幸好这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讯息,他也未曾想过要隐瞒;也幸好巫族的领地内全都被层层术法包裹,就算是圣人,也不可能查探到内部有什么人出现过。
上次他去见圣人的时候,也未察觉到他的态度有何变化,想是不可能知道,自己与魔合作了。
这也并非是错。在这个群雄逐鹿的时代,人人都有机会,何况他巫族原本就是天地间最强大的存在,为何不能抢夺洪荒的主导权?
既然有争斗,那寻求有利的合作伙伴,共同成就大业,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帝江再一次说服了自己,心情平静地继续修行去了。
又过去了半个月,淮真肚子已经很大了,比起前几天的安静,小崽崽又突然活泼起来。甚至有时候还能感受到他的意识了,都是一些极简单的意思,比如想跟人一起玩儿、想睡觉、饿了……之类的。
淮真倒是跟小崽崽玩的很开心,有时候察觉不出来的意思,就像是在玩“我画你猜”一样,猜的多了,偶尔能瞎猫碰上死耗子,这时候小崽崽就格外高兴。
鸿钧懒洋洋坐在那里,看着母子俩自娱自乐,忍不住唇角微扬,呆呆地看了好久。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他竟然也在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了。
瞬间,鸿钧心里就做了决定。
“盯着我干嘛?”察觉到脑门后面的视线目光灼灼盯了她半晌了,淮真终于忍受不住,转过头来看他。
鸿钧走了过来,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摸着她的肚子:“他这样活泼,你还能睡得好吗?要不,就让他提前出生吧?”
淮真立刻抱住了肚子:“不准碰我的崽,自然生产就好。”
鸿钧:“也是我的崽。”
“我生的,有本事你也生一个?”
鸿钧:“……没本事。”
“那就得听我的。”
鸿钧不作声,算是默认了,蹭了蹭她的脸颊,又道:“若是不舒服了,记得跟我说。”
淮真连忙点头:“我一定会小心的,你就别担心了,我好得很。”说着,又想起来一件事,“月初你要安排一次讲道?怎么突然提前了?”
鸿钧漫不经心地回道:“不算提前,本来时间就不固定,刚巧时机到了,就安排下了。你跟我一起过去,这次时间不长。”
淮真毫无异议:“知道了。”
讲道那天,鸿钧倒是前所未有的积极,一大早就从榻上爬了起来,然后将淮真也喊了起来:“穿好衣裳,走了。”
淮真迷蒙着双眼:“这么早起来干嘛呀?难道不是在紫霄宫门外吗?”
“不在,这次是在道坛。咱们也得早些过去。”
淮真清醒了一瞬间:“道坛?在什么地方?”
“到了就知道了。”
鸿钧将她裹进大裘里,又道:“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待在我身边,知道吗?”
淮真连连点头:“知道啊,我又打不过别人,还能去哪?”
鸿钧也未再多言,顺手将孔宣和小狐狸都捞了起来,一块儿塞了进去,然后这才往门外走去。
道坛设立在紫霄宫以北的一座山上,差不多靠近昆仑山的位置。周围雾气缭绕,将整座山环绕其中。而道坛就在半山腰的一块空旷的平地上。
这里仿佛有一个天然屏障,将外面的风雪和严寒的气候都一一隔绝在外,不论何时,都是鸟语花香,像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一般,生机勃勃,宛若仙境。
淮真已经见怪不怪了,看了两眼之后,就紧跟着鸿钧去了道坛正中央。
这时候,天色还未大亮,前来听道的人尚被困在山下,上山的路被阵法遮掩,还没有开启。所以,整个道坛就只有他们一家子。
道坛之上也有重重阵法,淮真一进去就觉得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忍不住就要正襟危坐,把鸿钧当成送子大神来拜拜了。
鸿钧立刻转过头来,眯了眯眼,看着她:“送什么子?你喜欢的话,回头生下这个,再考虑第二个。我挺喜欢小姑娘的,最好长得像你,但是你这么笨,我觉得少不了要操心很多,还是男孩子吧,唉……”
淮真:“……我可以骂脏话吗?”
“你试试。”
淮真:“日……”你祖宗……
后面的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她就被禁言了。
鸿钧看着她,哈哈笑了起来:“你还真的试了啊?你是不是傻?这里是道坛,这里的一草一木,甚至连每一份灵气都对我心存敬畏,你居然想在这里骂我?你怎么能笨成这个样子?”
淮真:“……”日你爸爸!听到了没,我日你爸爸!
鸿钧还在笑:“你还是别骂了吧?这么多年了,连骂人都没个新鲜词汇,笨。”
涂山绥跟孔宣咬耳朵:“真真好可怜哦。”
孔宣“嗯”了一声,抱着他的大尾巴,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你长大了一定要对真真好啊,天天跟大魔王在一起,太不容易了!”
涂山绥深以为然。
而且,圣人的性格脾气真的好差哦,也亏得淮真心胸宽大,什么都不爱计较,但凡换了个别人,早就被逼疯了吧?
鸿钧笑够了之后,终于开始干正事了。先是在道坛的最中央坐了下来,将周围空气中大量浓郁的灵气运转起来。
瞬间,就能感受到纯净的灵气争先恐后涌入到身体里面,顿时让人心旷神怡,整个人都仿佛精神起来了。
孔宣和涂山绥立刻安静打坐。
淮真原本就坐在鸿钧身边,而且她的体质特殊,不需要做什么,也能比别人更快更顺畅地吸收运转这些灵气,几乎肉眼可见地,在她身边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灵气旋涡。
鸿钧看了一眼,察觉到一切正常之后,随即又站了起来,飘到半空中,环视着整个道坛,以及周边的空旷之地,在某些特定的地方,放了一些小彩蛋。然后又将道坛周边的阵法全部切换了模式,免得有人不遵守规矩。
做完这一切之后,天色也亮起来了,鸿钧便握住了淮真的手,带着她走到道坛后面的一个小阵法里面:“你在这里等我,到时候我让你出来再出来。”
淮真点了点头,又抬眼看了一圈周边的摆设,大体上跟道坛是差不多的,只不过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石桌,还有几个石凳,桌子上面放着不少小零食,便又眨了眨眼,看向他:“桌子上的东西,我可以吃吗?”
鸿钧也看向她:“你说呢?”
淮真搓了搓手,很不要脸:“一看就是给我准备的嘛。”
鸿钧又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颊,又递给她一个乾坤袋:“老实点,别乱跑。”
淮真嘟囔:“我还不够宅吗?”然后将乾坤袋收了下来,坐到石凳上去看了。
鸿钧转头又去跟孔宣交代:“在讲道没有结束以前,谁也不准好奇。你已经快要进阶玄仙了,这里面你修为最高,要负起责任,知道吗?”
孔宣挺了挺小胸膛,无师自通,骤然就明白了他话里面的意思:“放心吧,我的原型已经能够带着真真飞了,一定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鸿钧点了点头,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才转身走了出去,将上山的路打开了。
孔宣和涂山绥也坐到了淮真身边,看着石桌上的灵果,遗憾道:“可惜没带点烤肉过来,光吃果子吃不饱的。”
淮真看他一眼:“别太过分啊,万一烤肉味儿飘出去了,怎么跟外面的人解释?”
涂山绥还在思考狐生一大难题:“为什么我们不能听道呢?不是说,若是能够听懂,修为便可日进千里吗?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先给自家人?”
淮真:“真是一只聪明的白狐啊……”
涂山绥:“我感觉你在嘲讽我。”
淮真:“没有,你这个年纪,能够想到这些,已经很了不起了。”
涂山绥圆溜溜的眸子看着她:“你果然还是在嘲笑我。不过这不重要,嘲笑就嘲笑吧,但是起码告诉我原因嘛。”
“当然是因为,在这里也能听得到啊。”淮真给了他一个怜爱的眼神,仿佛在说“好傻的狐,幸亏捡回家去了,要不然准得让人给卖了”。
涂山绥:“……”感觉狐生受到了挑战。
孔宣也啧了一声,倒是友好地没有再嘲笑他。
“你们想听就认真听,我先去休息一会儿。”淮真在鸿钧递过来的那个乾坤袋里扒拉了一会儿,发现居然有个吊床,立刻就取了出来,系到了旁边的大树上,美滋滋地躺了上去。
孔宣也立刻爬了上去:“我躺着听也是一样的!”
涂山绥也窝到了淮真身边,既然可以躺着听,那谁还要傻傻地坐在那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