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钧不太爽地眯了眯眼, 又觉得不爽了。就算是淮真的器灵, 也不能什么都跟她一样吧?这是几个意思?想要复制主人, 取代主人?
棉花糖被他看了一眼,嗖地一下就躲到了淮真身后。
孔宣:“哇,圣人的威严真是厉害, 这家里就没有不怕他的。”
鸿钧将他拎了起来,正要开口训斥,忽地想起来答应过淮真不拎他的后颈了, 便立刻改成了拎着他的小脚,骂道:“就你会叭叭叭!”
淮真:“……你很好。”
不仅拎了她养的崽, 还用她的语气骂人, 要不是打不过, 她现在立刻就离家出走!
鸿钧“啧”了一声,将孔宣放了下来, 看向淮真,认真求教:“腿也不能拎?”
涂山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在接收到圣人如同紫外线一般的目光洗礼之后,立刻将自己缩成了一个毛茸茸的雪白色团子, 藏到了淮真裙底。
瞬间,我方人员除了淮真,全都已经落败。
淮真:“养你们有何用!”
孔宣混不在意:“养大了就有用了嘛。”
“那时候我已经人老珠黄了,打架打赢了能有什么用!”
鸿钧语气就很微妙了:“你要跟谁打架?”
淮真哼了一声,避而不答,牵着孔宣就要走人。
鸿钧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伸出手将棉花糖捞了过来,捏吧捏吧,顿时就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主动说道:“你喜欢赢,早点说啊,我又不是不能让着你。”
淮真冷漠地拒绝了:“不了谢谢,我不喜欢打架。”
鸿钧觉着也许又该送礼物了,刚想了想最近都得了些什么东西,有哪些淮真可能会喜欢,前头小童就来说道:“圣人,东皇陛下已经在大殿等待许久了。”
“不见了,让他回去吧。”鸿钧直接就拒绝了。
淮真看向他:“是为了鲲鹏的事情?妖庭让你为难了?”
鸿钧顿时就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谁能让我为难?别想多了,没有的事儿,就是不想谈这件事,现在时机不合适。”
淮真便跟小童说道:“听清楚了没?时机不合适,就这么跟东皇说。”
小童立刻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鸿钧握着她的手:“怎么?我对弟子,态度还得恭恭敬敬的?”
他很不喜欢淮真这种做事的态度,明明有他在身边,想怎么样都可以,怎么猖狂都不为过,还非得这么迂回,谁都不得罪,看了就让他心里窝气。
淮真晃了晃他的手:“哎呀,不是那么一回事。人家太一也没做错什么呀,你干嘛非要打人脸?这样不利于你们的师徒情分嘛。”
不管怎么说,帝俊都是这本小说的男主,三足金乌的运势,早就已经脱离了原先的轨道,巫妖大劫的结局,不用想她也知道,三足金乌必然不会陨落。而且,很有可能东皇太一会位列圣位之一。
既如此,跟三足金乌保持良好的关系,就很有必要了。
鸿钧看着她,忽地笑了一下,又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师徒情分?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淮真顿时就怒了:“你睡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是小孩子呢?”
东皇太一听了小童的话,也知道这件事可能让师尊为难了,便主动起身打算去告别,刚走到小花园边上,就听到师尊两口子又在吵架,冷不丁地就听到了淮真这句话,脚步一顿,不敢再往前走了。
但是站在这里也不是回事,东皇太一踟蹰片刻,打算还是不要告别了,直接走吧。一转过身,就看到右边,与自己隔着大概一丈远的距离处,大师兄和二师兄正站在那里。
老子一如既往地淡定,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派遗世独立的高人风采。
元始到底还年轻,也与自己一般,有些不知所措,难掩尴尬。
“见过两位师兄。”太一走了过去。
老子点了点头:“太一可是来此寻找师尊议事?”
“是。”太一点了点头,又道:“不过眼下看来并不太方便,我想,还是改日再来吧。”
元始干咳了一声:“我想,改日也未必就真的方便,师弟不若还是等一会儿便直接去吧,想来师尊也不会因此在意的。”
东皇太一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师尊是否在意他不知道,但是他在意啊。太一在心里默默吐槽,他又没有听人夫妻打情骂俏的兴趣,他就怕,更尴尬。
而且,淮真的确是小孩子脾气,总是语出惊人,让人哭笑不得,圣人舍不得说教她,旁人就更没这资格了。
随即,三人就听到师尊不咸不淡的语气:“反了吧?”
反了?什么反了?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居然是淮真主动的吗?师尊竟然是这么好推倒的一个人?不不不,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夫妻吵架口不择言……
东皇太一迅速跟元始对视一眼,然后又迅速一开,彼此都觉得又发现了师尊的一个大秘密。但是这个秘密并不能让人兴奋,反而有种两股战战的感觉。
毕竟,要守住这么大的秘密可不容易啊。但万一哪天传出去了,岂不是要被师尊打个半死?
东皇太一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心理压力。
三人杵在这里没一会儿,就被淮真发现了,顿时鼓起脸颊看了过来:“都躲在这里干嘛呢?”
老子连忙回道:“不敢打扰师尊和夫人的谈话,便在此等候。”
淮真哼了一声:“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老子垂下眉眼,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这话我不敢接。
鸿钧却是笑了一下,语气很是微妙地说道:“的确不适合在外头说,等晚上咱们再仔细说道说道。”
师兄弟三人齐齐转过头去,恨不能整个人都不存在。
淮真依旧不理他,转过头去气鼓鼓的,一手牵着孔宣一手抱着涂山绥,肩膀上还窝着一个棉花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东皇太一盯着涂山绥看了好几眼,若有所思。
鸿钧也没在意,新生种族都带着新人光环,长大之后必然短时间内不会有敌手,但这已经是淮真的护身符了,妖庭再需要,他也不会让出去。
鸿钧看向他,只道:“若是无事,便先回去吧,耐心等着就好。”
太一知道他说的是鲲鹏的事情,想来怕是真的有些麻烦,便也不再让老师为难,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鲲鹏之事,师尊可需要我们做什么?”元始主动问道。
鸿钧道:“不用,你们什么都不用做,专心去研究鲛人族的大阵即可,我需要尽快知道结果。这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巫妖两族的那些破事,本就与你们无关,也无需你们瞎掺和。”
老子立刻明白了师尊的意思,连忙弯腰拱手,应下:“是,弟子知晓了,也会约束通天,师尊请不用担心。”
元始也跟着应了一声。
帝俊得知圣人的回复之后,很是忧心:“你说师尊是什么意思?要说不想掺和妖庭巫族之间的这些矛盾纷争,他也没拒绝我们的请求,甚至还收我们作为门下弟子了;但若要说相帮我们处理好这件事,又什么都不肯说……”
太一道:“哥哥也别想太多,圣人这几次对我态度甚好,也没拿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来搪塞我,想是真的有不能说的理由。”
“这我当然明白,就是,心一直悬着,就怕鲲鹏在外面又惹出来什么事来,你的好心筹划,也就彻底泡汤了。”
“无妨,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就是多一个选择而已。若是没有,也不会失望。总归,圣人还是我们的师尊。”
兄弟俩说了一会儿话,帝俊便叹着气回自己寝殿去了。
看他回来,无暇立刻放下手边的事情,主动迎了过去,观察着他的脸色,问道:“圣人还是没有给回复?”
无暇是知道的,鲲鹏犯下大错然后逃之夭夭,却让妖庭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虽然东皇陛下那一番话的确让巫族无法继续纠缠不休,但并不代表这件事,妖庭就真的可以束之高阁。
帝俊点了点头:“师尊说时机未到。”
无暇沉默了片刻,才又说道:“那您有没有想过,若是鲲鹏的闯祸的缘由,与圣人有关呢?这要圣人如何开口?”
帝俊愣住:“怎么会跟圣人有关?”
无暇咬了咬唇,看着他:“确切来说,是淮真。”
帝俊更不解了:“鲲鹏认识淮真夫人?”
太一又想起来一件事,正过来要跟兄长商议,刚走进寝殿门口,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也禁不住微微一愣。
——如果无暇说的是真的,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小细节,仿佛突然就有了解释。
前一阵子,他经常看到鲲鹏站在侍女们看不到的地方,偷听她们的八卦。
那时候,太一并未在意,只当他又看上了哪个侍女,而现在想来,似乎那些时候,侍女们口中讨论的,都是淮真。
其实自从淮真作为圣人的道侣出现之后,不光是妖庭,不论走到哪里,太一都经常听到各式各样的好奇和探讨,是以,对妖庭内这些人的八卦,他完全不曾放在心上。
但,原来是不一样的。
妖庭内有妖后,她是淮真的族姐。而妖后带来的陪嫁侍女,也都是鲛人族的,都对淮真有所了解,若要是想知道淮真的一些事情,这些侍女们口中的八卦,反倒才是最有价值的。
鲲鹏虽脾气暴躁,却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这些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无暇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太一,连忙说道:“东皇陛下怎的不进来?”
太一回过神来,往前又走了几步,走进来顺便还带上了门,看了看兄长,然后又转向无暇:“鲲鹏,真的对淮真夫人有非分之想?”
帝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也立刻看向了无暇。
“东皇陛下果然很敏锐。我还以为,只有女人的敏感,才会察觉到这一点。但我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这事更不能随意往外说,我也只好守口如瓶。”
帝俊仍是一脸懵逼:“可——”
太一打断了兄长的话,又问道:“这跟被杀死的那个巫族少女,有何关系?”
“想来东皇陛下并不认识那个死去的少女,也不曾见过她生前的模样。”
东皇太一乍然明白过来,却又觉得不太对:“她们长得并不相似,虽然是尸身,却也能看出几分相貌。而且,若是鲲鹏心悦淮真,却又明知无法触及,只能找个替身的情况下,为何要对她痛下杀手?”
无暇摇了摇头:“并不是替身,那名巫族少女,长相上比淮真差远了。但是,我让侍女私下去找巫族的小姐妹问了一下,得知,她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睛。”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乍然明了。
——死去的少女,被剜走了双眼。
原来,并不是鲲鹏盛怒之下的暴躁和示威,他是为了那双眸子,才起意杀人的。
这问题就大了……
帝俊立刻握住了无暇的手,郑重叮嘱道:“这事儿万不可再让其他人知晓。”
无暇点了点头,笑道:“我懂得。这消息要真是流传出去了,圣人怕也会怒极,对妖庭难免也会有些意见。”
——对,她就是在挑拨三足金乌和鸿钧之间的关系。鸿钧未必不知道不知道,但涉及到圣人脸面的事情,肯定要捂得严严实实,假装不存在。
所以,无暇一早就预料到了,无论是要保全颜面还是要保全淮真,鸿钧都必然不会将这件事的真正诱因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三足金乌。
帝俊看她一眼,总觉得无暇可能知道更多些事情。
太一却是直接问道了:“不知道妖后是否还有更多的线索?我跟哥哥为了这件事,已经忧虑许久,惴惴不得安心。且这件事关乎到整个妖庭的未来,妖后也是妖庭的一份子,咱们都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还请不吝赐教。”
帝俊也看了过来,突然想起来一事:“当年你曾跟我说,鲲鹏不可重用,也是早就预料到他会有今天的举动吗?”
无暇摇摇头:“陛下误会了,我的预知能力,一早就跟陛下坦诚过了,是冥冥之中对于天道的领悟,只能看到大致的方向,细微末节并不清楚。鲲鹏会做出什么,我也并不知晓。况,那时他并不认识淮真,圣人也不认识淮真。”
帝俊点了点头,这倒是的。
无暇又继续说道:“只不过,基于对鲲鹏这个人行事手段的了解,我并不认为此人可以推心置腹,哪怕是对妖庭也一样。”
帝俊沉默。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鲲鹏的实力摆在那里,妖庭建立之初,最需要的便是力量,人品和性格都是其次。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跟太一宁愿直接与十二大巫交恶,却没有赶尽杀绝,也是希望,鲲鹏能够记得妖庭的情分。哪怕以后不能再成为妖庭的助力,也不要成为妖庭的阻力。
但这个情分,也许正如无暇所说,希望渺茫,鲲鹏并不会记在心上,甚至还可能因为妖庭没有对他及时伸出援手,而记恨自己和太一。
太一又道:“那依妖后之见,我们此时要如何做才是最好的?”
无暇摇头,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东皇陛下的做法,已经是最明智的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来,唯有一点,我与陛下看法不同。”
太一看向她,一副正在认真倾听的样子。
无暇道:“我觉得,两位陛下不应当再对鲲鹏抱有任何幻想。他既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妖庭,事后也不曾对两位陛下有任何交代,那便当做妖庭从此没有这个人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鲲鹏的实力,妖庭之中暂时根本无人可以替代。
太一没有作声,帝俊也沉默良久,最终也仍是犹豫不决:“我再想想。”
无暇也并未多劝,这件事的主导权本来也不在妖庭,而是在于巫族或是圣人,现在,就看巫族能不能发现死去的那名少女,跟淮真的相似之处了。
东皇太一回了自己寝宫,看到桌子上的一堆礼盒,猛地想起来前些时日,他的进阶大典上,那些人送来的贺礼,至今都没有认真看过,便打开来,一一拿了出来,看哪些有用,哪些可以送人。
挨个盘查了一圈之后,东皇太一却发现,鸿钧和淮真送给他的礼物,不见了……他甚至都还没仔细研究过,师尊送来的,是什么样的法器。
东皇太一认真回想了一下,确定他的确是放在自己寝殿了。这几天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他根本没顾得上,偶尔回来一次,看到都放在桌子上,又觉着是在自己家,还能有人不长眼去他寝殿偷东西,便也没有收拾。
但是现在,竟然真的少了。
东皇太一并不知晓其他的贺礼有无缺失,他只记得关系亲近和必须要往来的这些人,送过来的贺礼,其他的,就让小妖去处理了。
又翻找了一遍寝殿里所有能够感知到法器的地方,东皇太一确定,的确是被人拿走了,立刻沉下脸来,将小妖唤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