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绥蹲在一边, 满眼都写着羡慕。就算是个三头身, 他也想化形啊。且不说化形之后修为才会更快地增长, 单说兽形,根本没人权嘛。就连对他最好的淮真,都没有把他当成平等的公狐狸来对待, 天天搂着抱着。
虽然涂山绥并不在意,但是圣人他在意啊。有好几次,涂山绥都是在挨打的边缘反复试探。但是现在, 涂山绥发现圣人也不怎么在意了,有时候觉得碍事了, 才会把他扔出去。其余时候, 就算淮真抱着他, 也当做没有看到,完完全全就把他当成了淮真的宠物。
“唉……”涂山绥忍不住叹气。
淮真道:“你叹什么气呀?好好修炼, 很快就能化形了。”
孔宣心情好,对他也就格外友爱, 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大尾巴,果然很好摸, 怪不得淮真喜欢,然后还毫不吝啬地传授了一下自己的经验:“多吃多睡勤快练习术法,紫霄宫里灵气浓郁,会很快的。”
涂山绥打起精神来:“那今天吃什么?”
淮真:“……都行,依你。”
孔宣嚷嚷道:“圣人会做好多好吃的!”
虽然他又挑剔又难搞,但是做的东西, 是真的好吃呀。他刚来紫霄宫的时候,有幸吃过一两次,后来,他脾气越来越坏,就不再做这些东西了。
也难怪总是挑剔别人家的东西难吃。但是他又不肯做,孔宣和淮真,也只好就只能吃那些据说很难吃的食物了。
涂山绥一听,立刻就跳到了淮真怀里,眼巴巴地看着她,大尾巴都主动递了过来,让淮真撸。
淮真跟他对视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吧,我去跟他说。好歹也是孔宣化形的好日子,的确应该吃一顿好吃的。”
鸿钧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倒是没有拒绝:“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呀,只要是你做的,我就很喜欢。”有求于人,淮真态度可好了。
鸿钧摸着她的脸:“乖一点,我就给你做。”
淮真立刻说道:“我这不是很乖吗?”
鸿钧抱着她躺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起身,又把孔宣拎了过去:“过来帮忙。”
“为什么是我?”孔宣眨了眨眼。
“狐狸爪子会洗菜切菜吗?”
“可是——”算了,不用问了,真真是不一样的,身为养子,就要有觉悟。孔宣在心里为自己小可怜的身世鞠了一把泪。
鸿钧将他扔进了厨房,冷笑一声:“看来你对目前的生活不太满意?”
孔宣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是我没有,我很满意,圣人对我很好,好东西都给我了,真真对我就更好了,跟亲生的也没差了。”
鸿钧没再理他,指着桌子上那块肉:“切成方块,指头肚大小。”
孔宣不太高兴:“我会用火,我来烤不行吗?”
“那就来控火。”
孔宣兴高采烈地走了过去,拿了个小板凳,在那坐了下来,大小火控制自如。
涂山绥没敢进去,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化形也挺好的。
孔宣化形之后,淮真暂时又闲下来了,就开始琢磨棉花糖的事儿。
“这肯定是我的东西。”淮真说的斩钉截铁,“一见如故也就算了,这两天睡觉都能梦到它。”
鸿钧抬起眼来,很烦躁地说道:“你梦到它干嘛?就算是你的,也顶多不过是个刚刚生出意识的器灵,也值得你惦记?”
淮真锤他:“我的东西我怎么就不能惦记了?”
孔宣却是难得地抓住了重点:“器灵?那起码也是大罗金仙境界的法宝了吧?真真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好东西?”
淮真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我不配有好东西是吗?”
孔宣立刻乖巧卖萌:“没有呀,我是说,如果你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可能会遗落在鲛人族领地内呢?要出门的话,肯定先把贵重物品检查一下呀。”
淮真歪着脑袋想了想,实在没有任何印象了:“不记得了。但是十有八九就是我的呀,你看棉花糖也很喜欢挨着我呀。”
鸿钧将棉花糖抓了过来,又捏又揉地,拿在手里折腾了半晌,最终确定:“是器灵,但不知为何,在意识混沌之时就与法器脱离,导致这么多年还依然没有完整的意识。”然后又问道淮真,“你幼时,父母总该给过你几样法器吧?”
淮真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回到鲛人族的时候,病了好久才缓过来,幼时的事情,几乎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鸿钧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那就别想了,记着我对你好就行。”
淮真一巴掌拍掉他的爪子:“滚。”
鸿钧也不在意,又说道:“如果不把法器找回来,它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淮真也揉了揉棉花糖的脸,看了鸿钧一眼,叹气道:“可是这么大一片洪荒,去哪找啊?找不回来,棉花糖就是个弱智脑瘫儿,多可怜啊。”
“不用看我,这又不是我的法器,就算我无所不能,也没办法帮你找。”鸿钧冷漠地拒绝了。
他当然也想要将法器找回来,生出器灵的法器的确稀罕,品阶已经是其次了,能够生出器灵,是要天时地利人和,而且法器本身就是为主人量身打造才行。
淮真记忆缺失,以及她身上体质的秘密,很有可能在找回法器的时候,也随着一同水落石出。
鸿钧比她心里还要急,但是棉花糖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淮真说的“弱智脑瘫儿”,根本指望不上。
不过也难怪,棉花糖被破剥离法器的时候,意识也不过才刚刚萌生,还未能成形,能够保持这缕意识不散,这都要多亏了鲛人族宗庙那个奇特阵法的作用。
鸿钧思来想去,也只想到一个法子,将鲛人族全都杀光,被夺走的法器无主之后,有器灵的召唤,自然就会主动回到淮真身边来了。
但,这是人干事吗?万一法器已经不在鲛人族手里了呢?不又是白忙活一场?
淮真倒是没怎么失望,听他这么说了之后,立刻就又宽心了:“那就随缘吧,我相信我的法器它会回来的,要不然,棉花糖怎么会等它这么多年,是吧?”
孔宣也连忙点头:“对对对,世间一切自有因果,棉花糖一直记得你,现在不就见到了?法器也一定会再回到你手里的。”
淮真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很是欣慰:“会说人话就好啊……”
孔宣:“???”
鸿钧冷笑一声,抬屁股走人了。
紧接着,没两天的时间,就到了三足金乌拜入紫霄宫的那天,师兄弟五人齐聚一堂,算是师门第一个团圆宴。
淮真正在给孔宣挑选衣服,小童就来报:“妖后在外头,想要求见夫人。”
孔宣眨了眨眼:“让她进来呗。”
小童看了看淮真,见她没做声,便默认了小殿下的答复,转过身去将无暇领了进来。
淮真戳了戳他的脑门:“今天不许闹事。”
孔宣长睫毛忽闪了两下:“没有呀,反正你是要见她的,但是心里又不是那么情愿,我就帮你做决定了呗。如果你被她吵到了,还可以怪我擅作主张呀。”
淮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有那么不讲理?”
“不是呀,我只是想帮真真做些事而已嘛。”孔宣笑的又软又萌,肉呼呼的小手抱着她的胳膊,蹭了蹭她的脖颈,模样可乖了。
“就你机灵。”淮真忍不住笑,又道,“真要说起来,我跟她之间也没那么大仇。就算她死了,我的命运也不会改变。不过我还是讨厌她。”
孔宣眨了眨眼:“也没人喜欢她呀。”
无暇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就都闭嘴了。
看到床榻上的小孩子,无暇微愣了片刻,才试探着问道:“孔宣化形了?”
淮真应道:“是,因为年纪还小,就算化形了也还是个小孩子的模样。”
无暇笑起来:“化形了就是好事,总会长大的。”
淮真跟她相对无言,只得叹了口气:“有话不妨直说,咱们之间,没什么叙旧的必要了吧?”
无暇脸色微微一僵,心里憋了一股气,却也不好在这时候得罪她,只得赔笑道:“的确是有一事,想要你帮帮忙。”
淮真不怎么客气地拒绝了:“我修为低弱,怕是帮不上忙。你若是需要鸿钧帮忙,不如找妖皇直接跟他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谈正事,只吵架。”
无暇被噎的一时无语,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怒火,再次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淮真突然抬起眼看她,径直说道:“就算同为鲛人族,我们之间的情分,也早在你让我去妖庭的时候断绝了。若是要跟我攀情分,我觉得你想太多了。”
无暇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
“淮真,我承认当初没有考虑你的想法,是我的不对。但是,我也是为了你好,你难道不明白吗?你修为低弱,又长得好看,你不出门或许不知道,咱们周边几个小族群,全都听说过你的名字和美貌,这意味着什么你不懂?就算是一辈子窝在鲛人族,真的就能相安无事吗?”
“那是另一回事。”淮真不咸不淡地反驳她,“我没有预知能力,我也不知道明天会怎样,所以,请不要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做些让人厌恶的事情。只要你们不帮我决定人生该怎么走,哪怕明天死了,我也毫无怨言。”
无暇再次被噎住。
淮真又继续说道:“我不针对你,是因为我现在过得很好,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所以尚未发生的事情,我也不会去追责。我不会因此去考虑,若是我死在妖庭了要怎么办、若是我被迫嫁给了某个脾气暴戾的妖帅要怎么办……没有意义,毕竟没有发生。”
无暇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淮真这人,看着性子软脾气好,什么都不在乎,但实际上,执拗的很,她认定的事情,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原因,就转变自己的想法。
无暇也不再多说什么,越说越生气,便直接道:“我只是想让你帮我向圣人带一句话而已——我想好了。”
淮真神情怪异:“你是想让我误以为,你们俩之间有一腿?”
无暇如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噗……”
就连孔宣都被惊呆了,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她:“真真,你可真会想……”
刚刚走到内殿门口的鸿钧和三足金乌兄弟,也恰巧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鸿钧倒是没什么反应,径直抬脚走了进去。
帝俊连忙拽住了弟弟的胳膊:“太一,怎么办?夫人她怎么会这么想?师尊他会不会——”
太一十分冷静:“哥哥多虑了,夫人她只是玩笑话,师尊也并未在意。”
帝俊还要说什么,就听到里面鸿钧跟淮真说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闲着没事儿总是瞎想,我忙得很,别给我没事找事!”
淮真:“呵。”然后抬起下巴,“人来了,你们自己谈。”
无暇不由得就紧张起来。
圣人的威压对她来说,本就是煎熬,再加上这人喜怒无常,无暇对鸿钧的敬畏和服从,几乎是从心底蔓延出来的。
这时候帝俊也走了进来,笑着问道:“有何事需要劳烦圣人?跟我说不行吗?”
无暇连忙站了起来,也跟着笑:“之前问圣人要了一个允诺,心中总是忐忑不安,害怕圣人诸事繁杂,说不得就把我这个小小的允诺给忘记了,这才厚着脸皮过来提醒一下。”
帝俊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随即看向鸿钧,“师尊,既然无暇都主动来问了,师尊择日不如撞日,就满足她的要求吧?”
鸿钧将趴在桌子上的涂山绥抱了过来,撸着他毛茸茸的大尾巴,“嗯”了一声:“说吧。”
无暇咬了咬牙,脸色顿时变得僵硬,心头一片燥热,焦急得不行。
这件事情,她本是想瞒着帝俊的,但是现在,要是真的说出口了,她要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