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沉修的印象中,小喵一直都是鬼灵精怪,青春有活力的,他从来没见过她这么痛苦的模样。
不光是脸,连眉头都紧紧地皱在一起,冷汗大滴大滴地落下。
他轻轻地拥着她,好像她是易碎的琉璃。
一只胳膊放在她腋下,另外一只托着她的腿,陆沉修作势要把她抱起来。
小喵却马上痛得大叫:“不要碰我!陆沉修,我真的好疼!”
男人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疼惜柔软:“我要先抱你去房间里。”院子里怎么凉,哪能一直蹲在这?
距离他喊了大夫过来,才过去很短的时间,他却觉得异常漫长,阴森地问:“大夫怎么还没来?”
他这帅府上有军医,不然的话,看小喵的状态,他都要马上抱着她上车,带她去医院了。
小喵最开始是肚子痛,结果现在好像全身都被拐带的痛了起来,太阳穴一抽一抽的,呼吸都很困难。
陆沉修不碰她,还稍微好一点,只要挪动她,她就像是被踩到猫尾巴一样大叫。
他发誓,这辈子都没如此手轻过,每个动作都像是被分解,一边安抚她,一边慢慢把她抱了起来。
“没事了,大夫马上就来了。”
小喵已经痛到没办法挣扎,在他怀里急促地喘着气,像是一条离了水的小金鱼。
这里距离他的卧室比较近,陆沉修抱着她,果断地踹开门,快步走到床边。
这样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见有血从她身上滴下来,那一瞬间,陆沉修竟然感觉到了害怕。
太着急了,他的大脑几乎不会转动,就怕她得了什么急病绝症。
他的床铺很干净,褥子一点褶都没有,被子也跌成了四四方方的豆腐块。
平常他嫌小喵邋遢,这次却一点都没含糊,轻轻给她放在床上,还扯了被子来,帮她盖好。
她的刘海已经被汗水给打湿了,陆沉修动作笨拙地帮她整理头发,语气决绝地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哪怕她真的生病了,他也会找最好的大夫来给她看!他绝对不准阎王爷从他手里把她抢走!
如此强烈的感情,让他自己都觉得费解。
就好像是……她从他身边离开过很多次,终于被他再次抓住,他潜意识告诉自己,死都不要放手。
小喵意识模糊,也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只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好在军医马上就过来了,陆沉修把床边的位置让开,死死地盯着她。
他也受过很多次伤,最严重的一次,子弹差一点就打在心脏上,当时他都没这么着急。
之前他伤在腹部,弹片取出来,他每天都自己给自己换药,军医都没见他变过脸色。
军医是抱着最坏的准备来的。
他也害怕,要是夫人真是绝症,他得怎么和少帅交代。
结果等他检查一番后,脸色变得很是复杂。
陆沉修心咯噔一沉,手死死地攥着,语气沉重:“到底怎么回事。”
军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喵:“这……”
陆沉修不耐烦了:“别吞吞吐吐的!”
军医只好硬着头皮表示:“夫人这是……来例假了。”
“什么?”例假两个字,对陆沉修来说是陌生的,在他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后,他才搞清楚是什么回事。
军医低垂着头:“先让丫鬟帮夫人换身干净的衣服吧,然后熬点红糖姜汤,喂夫人喝。”
陆沉修和军医都是大男人,留在这不方便,他把清雅叫了过来,又深深看了小喵一眼才离开。
她现在小小一只窝在被子里,都有进气没出气了。
出门后,陆沉修问军医:“女人来例假,都是这么疼的吗?”
他虽然和女人接触不多,但是他有不少姨娘,印象中,没见到如此熬人啊。
医者对这种事没什么可害羞的,只是因为面对的是陆沉修,他才紧张起来:“少帅,女人的体质都是不一样的,夫人是有很严重的宫寒,来例假才会这么疼。”
“能治吗?”陆沉修一想到小喵刚刚在他怀里痛到颤抖,就不忍心起来。
每个月都要痛这么一次,想想就头皮发麻。
“宫寒需要慢慢调养,我会给夫人开药。一会儿先让厨房给夫人熬点红糖姜汤喝吧。”
陆沉修第一次听说红糖姜汤这东西,疑惑地问:“能管用吗?”
军医硬着头皮说:“大概是能的。”
陆沉修见他还不走,冷冷地问:“还有事?”
军医看了他一眼,又心虚地把头给低下来了:“的确……还有一件事。”
……
陆沉修重新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小喵已经睡着了。熬好红糖姜汤放在一边,清雅没叫她喝。
见到他后,清雅红着眼圈,小声说:“少帅,夫人好不容易才睡着。”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陆沉修眸色深深,军靴踏在地上,一步步来到床边。
小喵这次把头都埋到被子里面去了,只露出一个黑色的发顶。他轻轻把被子掀开一点点,见到她的嘴唇还是毫无血色,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睡得并不安稳,眼珠时而动动,喉咙里会发出一丝丝浅浅的呻吟,像是一只刚断奶的小猫。
陆沉修慢慢坐下,手伸到被子中,捏住了她的指尖,很凉。
这些天来,他抱过她,也抓过她的手腕,只是觉得她很软,没有注意到,她的手脚竟然这么凉。
军医给她开的是中药,调理宫寒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还需要她的配合。
平常也要忌口,注意防寒保暖。
陆沉修想了想她住的那个小洋楼,屋里面始终凉飕飕的,看来得修个地暖。
施工的这段时间,就让她留在这里吧。
她身上的衣服,还有床上被弄脏的被褥都已经换掉了,顺着她浅浅的呼吸,还有皂荚的味道,弥漫在鼻尖。
小喵睡的不长,大概半个小时,她就悠悠醒来了。
肚子还是坠坠的疼,但比刚才要好了很多。
她玻璃似的眼珠往旁边转了转,就见陆沉修一动不动地坐在她床边,面色阴沉。看来情况不太妙啊。
小喵不确定地问:“我是真的得了什么绝症?”
“没有。”陆沉修张了张口,还是没把例假两个字说出来。
“那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这么痛?”小喵叹气,“我心里承受能力很强的,你不用骗我。”
陆沉修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每个月的日子,自己都不记得的吗?”
小喵:“?”
什么日子……心中有了个想法,她不仅瞪大眼睛。
不会是来大姨妈了吧?算算时间,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多月了,的确是没来过!
所以会肚子痛,还感觉身下流血什么的!也就是说,根本就不是生病?这个乌龙也太大了吧?
小喵又是尴尬,又是委屈。
她当然知道例假是怎么回事,但她是一只猫啊!以前只是能化形成人,又不是真的人类,她不来例假的!
既然没来过,她当然第一反应想不到了啊!
这具身体的小日子一直不准,清雅倒是有帮她记着,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可是好巧不巧,小喵今天要给陆沉修纳妾,他震怒后,把闲杂人等都给赶走了,清雅就没第一时间把东西拿给小喵。
她现在一想到自己在陆沉修怀中痛得嗷嗷叫,以为自己要死了的蠢模样,就一阵脸热,甚至有那么一小会儿,都忘记疼了。
陆沉修说完后,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结果就见她耷拉着眼睛,蔫巴巴的,也不反驳他。
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最重要的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地缠绕着他的心脏,再收紧。
小喵有点难以面对陆沉修,于是小幅度地往被窝里面蹭了蹭,妄图用被子挡住他的视线。
陆沉修却眼疾手快地扯着被子,淡淡地说:“躲什么?你再丢脸的样子我也见到了。”
小喵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但因为她太难受,看着更可怜了,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陆沉修的心仿佛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什么硬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看在她先是个病号的份儿上,自己不和她一般计较。
他让厨房重新热好了姜汤端过来,手捧着瓷碗,试了试温度,不是很烫,刚刚好。
“把这个喝了。”
小喵远远的就闻到了生姜的味道,整张俏丽的小脸儿,写满了抗拒。
她是一只猫!味道这么冲的东西,怎么喝得下去?
“我不喝。”明明都要疼断气了,还在嘴硬。
“快点喝。”陆沉修也不会哄人喝药,大手捏着碗,凶巴巴的。
小喵抱着被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都这么难受了,你还让我喝姜水,你这是在虐待我!”
陆沉修觉得后槽牙有点疼,为了她好的事情,怎么是虐待了?
“就这么一小碗,几口就喝完了。”
小喵轻哼:“我不要,太难喝了。”
“陶妙妙。”陆沉修叫她的大名,基本上就代表他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小喵撅着嘴巴:“难道你还要灌我不成。”
陆沉修黑沉沉的眸子中,映照出两分无奈。
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棘手的女人,真是让他想教训,又舍不得。
“喝了它才能不痛,”强调过,他又硬邦邦地添了三个字,“你听话。”
这已经是他哄人的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