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提督大人好整以暇,眸光,凉凉地等着瞧好戏。
扒在他胸口的胖团子忽闪着茫然懵懂的漂亮大眼睛,一大一小两只直勾勾的对视,三秒过后。
胖团子哇的一声,大哭着钻进池烈怀里。
像是灵巧的猴子,爆发之下,嗖嗖嗖窜到男人怀里,胖乎乎的短手紧勾住池烈脖子。
软乎乎的脸蛋儿,拼命往男人怀里拱。
“爹爹不怕,云云保护你!”
“爹爹别怕,云云保护你!云云,不会让坏人欺负你的!”
云荭趴在男人怀里假哭了一阵儿,心满意足,勾着他脖子不肯下来。
池烈听着怀里小肥团子干打雷不下雨,一滴眼泪也没掉。
面无表情地去扯胖丫头后衣领子。
云荭扑腾着,死死扒住男人的脖子,就是不肯撒手。
“不要,不要,要爹爹抱。”
池烈语气森森,面容阴冷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本座生不出你这种胖闺女。”
“肥的只剩下肉了。”
云荭竭力伸出胖爪子,抓住男人衣领,“爹爹,不好这样说话的。”
“你怎么能对人家人身攻击呢?”
“汪叔叔都夸我,”云荭慢腾腾低下头,又在男人脖颈间蹭了蹭,压低了嗓音,用说悄悄话的声调跟池烈咬耳朵:“爹爹,你是不是小时候没人夸你,所以,你也不愿意夸人?不要紧,以后云云来夸你。”
“好不好?”
呵!
池烈用力拽了两下,终于把在身上的小团子给拽了下来。
面无表情扫向已经恭敬立在旁边的汪清。
“你带着个拖油瓶过来干什么?”
“觉得,我的钦差衙门还不够乱吗?”
汪清绝对不会承认,他就是想瞧督公大人的乐子。
“督公,小红这孩子也算懂事。属下真不想把她带来,可是,只有她能认人啊。”
“咱们想查清盐税案,就得知道是谁杀了张家128口。”
池烈听了这话,略感意外地扫向刚刚被他甩开,这会儿,又锲而不舍,扒到自己小腿上的小年糕。
垂眸瞧她,语调凉凉:“你能认清,当夜出现在张府里的杀手?”
云荭完全不顾池烈的嫌弃,锲而不舍地把他当杆子爬。
哼哧哼哧,一路爬到男人怀里,选了个最舒坦的姿势,美滋滋坐稳。
“对呀对呀!”
“云云能闻出他们的味道。”
胖丫头指了指自己的小鼻子,一脸骄傲得意。
她进入的这具身体,有先天智力障碍,但可能也因为是个傻子,五感格外敏锐。
在被送上房梁后,那几个进入厨房的黑衣人,他们的气味都被原主清晰记在了心里。
“你能在人群里,闻出那几个人的味道?”
池烈眯起眼睛。
胖丫头丝毫不介意池烈对自己溢于言表的嫌弃,再次把胖身子贴到他怀里。
还想撅起小嘴儿亲他一口。
被池烈险之又显得避开。
“不准胡乱亲人。”
池烈眉目阴冷。
云荭委屈巴巴,一双期盼的眼睛盯着男人阴柔的眉眼,撅着小嘴儿:“没有胡乱亲人,只想亲爹爹。”
自入宫后,池烈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跟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过了。
这个自己贴上来的小丫头,不是抱他大腿,就是往他怀里拱,现在还想亲他。
池烈身形有些僵硬,周身散出凌冽的寒气。
出手如电,拎着肥丫头后衣领子,将她丢给了汪清。
“带她出去,找那几个黑衣人。”
汪清下意识抱住小丫头,拍了拍云荭软乎乎的脊背。
汪清低眉顺眼的应声:“是,督公。”
说着,汪公公便要转身离开,趴在他怀里的小丫头突然踢了踢腿。
声音细弱:“……爹爹不喜欢云云,云云好伤心。”
“云云伤心的鼻子不好用了,闻不出来。”
汪清心中失笑,暗道,这小丫头还挺难缠的。
就是不知道,这傻乎乎的小胖丫头,怎么就缠上他们督公了。
汪清停住脚步,为难地转身:“督公,这……”
小狗崽子不配合,就算他抱出去了,也找不着黑衣人!
池烈面上阴郁冷寒,胸腔中杀意涌现。
汪清见督公眼瞧着要发怒了,赶紧上前一步,压低了嗓音,轻声细语地劝说:“督公,这才是个四五岁大的孩子。”
“这万一要把她给吓坏了……”
池烈冷笑,冷眼睨着红扑扑肥嘟嘟的小胖脸,对方正满脸期待地冲他伸着小胳膊。
“我看她胆子挺大的。”
“连本座都敢威胁。”
池烈猛地拍桌,狂暴的掌力瞬间将他身旁的桌子拍碎成片。
茶水混着破碎的茶具哗啦啦淌了一地。
茶具破碎的声音似乎把那小团子吓到了,她无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池烈眯了眯眼。
还知道怕。
知道怕,那就好。
上一瞬,还满身狂暴杀机的男人,此刻,瞬间收敛情绪,慢条斯理地翘起二郎腿。
雌雄莫辨的阴柔面庞上显出了笑,笑意清暖,却很是吓人。
“你来给本座说说。你要怎么样,鼻子才会好?”
等他榨干这小肥团子的利用价值,立刻让她知道,触怒他的代价。
云荭眼睛亮亮的,毫不犹豫冲他伸小胳膊,声音干脆,欢天喜地地可高兴了:“要爹爹抱。”
汪清瞅着池烈的表情,轻轻上前一步,将小丫头递过去。
池烈轻啧了一声,面上瞧不出喜怒,淡然接过。
云荭凑过去。
撅着红嘟嘟的嘴,吧唧。
重重在池烈侧脸上亲了一口。
“爹爹真好!”
好个屁!
池烈努力忽略了软fufu小丫头亲上来时的异样感,保持着东厂提督的冷硬和锐利。
云荭一口亲完,搂他脖子,“云云要跟爹爹一块儿去找坏蛋。”
池烈沉默片刻,长身而起。
“你最好确保,自己的小鼻子管用。”
“不然,本座就给你整个割了去。”
“到时候,你脸上就只能剩下两个大洞了。”
“不要不要。”
“云云不要被割鼻子。”
胖团子整个埋进了池烈怀里。
小孩子体温都比较高,抱在怀里,滚烫的一团。
莫名其妙的,让池烈有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汪清,你去盯着盐道衙门和总督衙门。”
“还有那位刘巡抚,一块儿盯着。”
汪清嘻嘻一笑:“是,督公。”
“您要换身便服出去吗?”
东厂的衣服,真要穿着出去逛街,怕是没人敢靠近。
也容易打草惊蛇。
“嗯。”
临近正午时分,池烈被迫,牵着云小团子的手出了钦差衙门。
江南自古富庶繁荣,街道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都是叫卖的小贩和人群。
“爹爹,我要吃糖葫芦。”
“爹爹,爹爹,这个糖人好可爱。”
“爹爹,爹爹,我腿酸腿酸嘛,你抱着我。”
“……爹爹。”
“爹爹,你怎么不走啦?”
云荭用力扯住池烈的裤腿,没扯动,池烈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本座不是来陪你逛街的。”
小丫头玩儿的倒是开心,完全没把他当成人人畏惧的东厂提督。
他的气势完全压不住云荭。
那小丫头看着他,单腿蹦哒过来时,满脸欢欣雀跃的高兴模样,都令池烈产生了一种仿佛做梦的错觉。
“我知道,我知道呀!”
云荭仿佛没看见池烈的冷脸,扒着他裤腿儿往上爬。
小丫头三两下的爬到他怀里,轻车熟路搂住池烈脖子,凑过去咬耳朵:“要出来逛,每个地方都走一遍,才能看到更多的人,才会找到那坏蛋呀。”
“所以,爹爹我们要多逛一会儿。”
小丫头说的没错,但池烈盯着那张兴奋的小胖脸。
觉得,她根本不是想抓坏蛋,而是想粘着自己逛街。
云荭窝在池烈怀里,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爹爹,我饿了。”
池烈刚迈出去的步子僵硬了一下。
“你说什么?”
“那,人家饿了嘛。”
池烈面无表情:“你已经吃了两个烧饼,一碟糕点,一串糖葫芦,一串糖山药,喝了一碗小馄饨,吃了半袋儿糖炒栗子,刚刚还吃了一串糖人。”
怪不得长这么胖!
就照这么个吃法,谁能养得起?
那王家夫妇将这蠢丫头丢出来,保准是养不起。
“那不一样,那我刚才吃的是零嘴儿。”
云荭在池烈平静的目光中,声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又不是正餐。”
“本来,就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人家、人家这不是想着爹爹也要饿了么?”
“云云是为了提醒爹爹按时吃饭。”
“爹爹你放心,云云就吃一点点。”
云荭伸出自己的小短手,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丢丢。
池烈单手抱着胖丫头,一步迈进城里最有名的天香阁。
“不准叫本座爹。”
本座才没有你这种吃货闺女。
不,分明就是个饭桶!
“好的爹爹,没问题的爹爹!”
“爹爹说什么都对!”
一炷香后。
池烈临窗而坐,云荭手里举着个大鸡腿儿,满脸不赞同盯着他瞧。
“爹爹,你怎么就吃这么少?吃的太少,对身体不好,不能长高高哦!”
“来,吃个鸡腿儿。”
云荭满脸肉痛地将自己的大鸡腿递给池烈。
池烈原先不想吃的,但是,他瞧着云荭看着鸡腿那恋恋不舍、垂涎三尺的小眼神儿,唇角勾起。
“……你说的对,本座还是多吃些为好。”
然后,提督大人当着云团子的面儿,把所有肉菜都挪到了自己面前。
只给某只吃货团子留了一小碟青菜。
“你就吃这个吧。”
“小孩子多吃青菜。”
云荭……表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