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
云荭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听到,门外似乎有匆匆的脚步声。
两道压低了的男音,模模糊糊的从门外传进来。
“杀干净了吗?”
“128口,一个不少。”
“不错。”
“痕迹都消除干净了。”
又有一道脚步声靠近。
刚才发问的人似乎在询问刚刚走过来的人。
“放心,没留下半点痕迹。”
“已经做出了江湖仇杀的伪装。”
“他们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
“行,马上离开。”
“东厂的人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赶过来。”
“我们得赶紧撤。”
几道嗖嗖声响过后,门外,再没有任何声音和响动,那三个人仿佛也都离开了。
云荭不敢大意,她小心翼翼的趴在房梁上。
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生怕那些人还没走。
在房梁形成的一处小遮挡后,就这么僵硬着身体,趴了近半个时辰。
屋外,偶尔能听到蝉鸣鸟叫声。
除此外,安静的吓人。
云荭确定那些人不会再回来,终于松了口气,开始慢慢挪移身子。
她发现,自己在距离地面很远的地方。
就在自己趴着的地方底下,横躺着一具尸体。
那是个身形微胖的中年妇女,双目圆睁,喉间一抹红线,狰狞而吓人。
股股鲜血从她喉咙里滚出来。淌了满地。
死相不甘而狰狞。
那双大睁的眼直勾勾盯着云荭看,吓得她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卧槽!!”
云荭又挪了挪身子,试图站在房梁上。
她发现自己的手胖乎乎的,特别小。
估计,还是个孩子。
云荭看着高高的房梁,周围根本没有任何能借力,让她下去的东西。
这孩子当初是怎么上来的?
云荭仔细回想,只能捕捉到一些零零碎碎,根本连接不到一起的记忆。
她被人抱着放上横梁。
被警告,千万不能发出声音。
脑子里还有一小段对话。
说话的人,就是横挡在她底下的那具中年女尸。
“小红,你乖乖的趴在这儿。”
“别出声,出声了以后,凡姨就再也不给你好吃的了。”
云荭摇了摇头,只捕捉到这些特别零碎的记忆。
反正,这会儿也下不去,她努力地回想再回想。
终于,找到了一些跟这具身体有关的信息。
小红。
好像是被捡回来的。
原主似乎是个傻子,那些在街道上的记忆里,偶尔有小孩儿朝她扔石头,喊她傻子的零星画面。
凡姨……
是她的姨妈吗?
零星记忆里,这具身体得到的都是些呵斥打骂。
只有最近的片段里,有凡姨轻声细语跟她说话的场景。
云荭抓了抓头顶的小发髻,开始观察地形,试图找到一条相对容易下去的路线。
“哒哒哒!”
一阵沉稳又混乱的脚步声,突然在外头响了起来。
听声音,模模糊糊的,估计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
云荭扒着房梁,努力歪过一边身子,隐约从窗纸中看到了亮起的火把。
房间外,不再是一片黑暗。
这处宅子里,响起了马蹄还有说话声。
又有人来了。
云荭心头一动,努力把身子缩回房梁,遮挡住自己的身型。
她不知道这些人目的何在,也不知他们的身份。
就那些离开的人所说。
这波很有可能是东厂的人。
东厂在大部分时候,代表的可都不是好形象。
云荭不想在见到她爹之前,殒命在路人甲手里。
张府,后花园。
两排火把将整个后花园,照的恍如白昼。
地上,摆着几十具尸体。
全部一剑割喉。
后花园中,一派肃穆安静。
“汪公公,这些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了。”
“明知道咱们东厂办事,还敢杀人灭口。”
汪清仔细检查了地上的几十具尸体。
确定死状一致,他阴柔一笑,捏了个兰花指,“督公大人多年不下江南,好不容易出趟差事,替陛下办事。那些个牛鬼蛇神就都跳出来,给咱们添堵了。”
“都仔细检查过了,可还有活口?”
汪清站起来,接过下属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干手上血迹。
“还没,下头的人还在搜呢。”
云荭不敢下去了,她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
只能再次屏住了呼吸,努力缩小存在感,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躲在房梁后头。
“吱呀。”
厨房的门被推开了。
恭恭敬敬的禀报传进耳朵里,云荭唰地竖起了耳朵。
“……督公,已经检查了整个张府,应该没有活口了。”
“出手的是职业杀手,下手干脆利落,一刀致命。”
“没人?”
一道雌雄莫辨音,轻柔略显尖利的声音,悠悠响了起来。
“本座怎么瞧见,这里头还有只小崽子?”
“养你们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吗?”
说话者的声音慢条斯理,温文而雅。
不带半点火气,云荭却听见了两声扑通跪地的声响。
“是属下疏忽。”
云荭乍一听到督公,心脏跳快了两拍。
但又紧接着听到那略有些阴柔诡谲的腔调。
云荭觉得,自己后背有些发冷。
她还没有摸清楚状况,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小姑娘抿了抿唇,终究没敢开口。
没想到,自己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依旧被发现了。
怎么办?怎么办?
云荭努力思忖着计策,肥嘟嘟的双手抱住脑袋。
像是一只把自己团起来的小仓鼠。
“下来。”
阴柔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近处。
池烈微微抬头。
往房梁后头看去。
他能看见撅起来的小屁股,圆滚滚的一团。
云荭咽了咽口水。
感觉一道带着压迫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深吸一口气。
池烈再次开口,下了最后通牒,语气凉凉:“再不下来,你就永远都别下来了。”
房梁后的小屁股,终于挪了个方向。
小人整个缩回了房梁后头。
在池烈以为,自己要出手才能拎下这只缩头乌龟的时候。
木头后边,那只小乌龟慢慢挪出了半个脑袋。
肉乎乎的爪子扒住一侧,小崽子歪斜身子,只敢露出上半张脸。
一双大大的杏眸,惊慌又紧张得看着他。
瞅那模样,活像是只随时都会炸毛的肥嫩兔子。
池烈发誓,他还真的,没见过肉乎成这样的崽子。
脸蛋肥嫩的,不知道偷偷吃了多少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