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砰砰乱跳的贺总往助理那边打了个电话,嘱咐过他一番后,心神还沉浸在刚才,心上人轻轻一笑的盛世美颜里。
那一笑,好像是冰天雪地里,盛开了朵朵梅花。
他没注意到,在自己转身走向街道的时候,别墅二楼阳台,悄无声息推开了一扇窗。
一道鬼鬼祟祟的纤细身影,不管三七二十一,砰砰砰往下丢了好几样东西。
目标是垃圾桶。
却正中了经过垃圾桶的贺总额头。
也亏得贺一鸣身手不错,在听到头顶呼呼风声时,下意识侧身避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大部头的书,带着沉重压力,在贺一鸣脑门砸出了血。
然后,咣当落到贺一鸣脚边。
鲜红的血顺着额角渗出,带着丝丝缕缕的痛。
男人抬手,按住了两道伤口,借着路灯的光芒,低头看。
皮鞋边上,摔着好几本三年中考两年模拟。
刚才撞过他额头的,是一部《英汉大词典》。
贺一鸣眯了眯凤眸,眸底光芒晦暗。
秋风吹过,书页哗啦啦作响。
贺一鸣一眼扫见教辅材料上龙飞凤舞的苏云荭三个字。
“卧槽!”
贺一鸣转眸,别墅二楼的窗户边上,一道纤细身影飞速蹲下。
试图躲避他的视线。
看身形,听声音。
很明显,是他刚刚见过的少女。
贺一鸣再次摁了摁伤口。
伤口受力,更多的鲜血涌出。
顺着男人刚毅俊美的面颊滚落,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贺一鸣受伤了。
他很开心。
贺先生慢条斯理弯腰,捡起地上所有教辅书和字典。
皮鞋踩过青砖地,声音温文尔雅,比他平日里的声线温和了不知道多少倍。
听起来,像极了一个温柔可亲的长辈。
“小姑娘,你的书掉了。”
“不下来捡吗?”
阳台的窗户后边安静死寂,仿佛根本没有人。
贺一鸣一点都不着急。
淡定翻开手里的书,略有点讶然的话语传到了阳台上:“原来你……是苏墨的闺女啊。”
“我听他说起过你。”
“正好,我就帮你把书送回去,顺带拜访下你爸爸吧。”
“……这么新的书,就扔进垃圾桶里,真是可惜呢。”
男人轻叹一声,磁性好听的话音幽幽飘到阳台上。
苏云荭半蹲在地上,翻了个大大白眼儿,不屑又鄙夷。
要不是本小姐看你动作快,对我老子上心到不行的份儿上。
我哪有功夫陪你玩过家家游戏!
心里这么想,少女却是嗖地转身,满脸焦急地探出窗户,“你等等!等等!”
苏云荭好声好气地跟贺一鸣打商量,装成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这位俊美帅气,善解人意,又非常热心的活雷锋大叔,这点小事儿就不要告诉我爸了吧?”
“我在这儿跟你道歉,刚才我抱着书下楼,不小心在下楼的时候崴了脚,书顺着就飞出去了,又顺着砸到了你。不如,咱们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你看,你大人有大量,跟我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苏云荭也是第一次见贺一鸣。
这男人,贼帅啊!
很有质感的帅!
冷冷淡淡站在路灯下,他长身玉立,自有一番王者气度。
但是!
依旧配不上她宇宙第一温柔漂亮可爱的爸爸!
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贺一鸣不知道苏云荭在想些什么。
正常人都不会想到,苏云荭是故意的。
他俊美的面容沉沉若雪,心中却欢喜到不行。
这是上天送过来给他,靠近苏墨的机会啊!
好好抓住,说不准没有下一次了!
“我叫贺一鸣,”贺一鸣抬手,“小姑娘,你不下来取书吗?”
“来了来了!”
苏云荭瞬间笑得欢天喜地。
灵巧地单手按窗户,纵身一跃,轻飘飘从二楼窗户上跳下去。
惊的贺一鸣额头青筋跳动了两下,生怕苏云荭受伤。
苏云荭的动作却远比贺一鸣想象的更加灵巧顺畅。
她悄无声息落地,稳住身形,两步走到他身边:“贺大叔,咱们打个商量呗?”
“我给你包好伤口,你别告诉我爹。”
贺一鸣似笑非笑。
心想,这小丫头倒是挺精,跟她爹完全不一样,一点儿亏都不吃:“我这样,是不是太亏了?”
“我经过你家楼下,受了无妄之灾,帮你捡了课本,还得为你守口如瓶?到最后,只得了两处伤口。”
贺一鸣修长好看的食指,点了点自己额头还渗血的伤口。
“算了,我先给你处理一下。”
苏云荭麻溜掏出云南白药,对准伤口一通狂喷。
喷的药水糊了贺一鸣满脸。
贺总……
这是给我洗脸还是上药?
眼瞧着对面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还有继续喷的意思,贺一鸣眼皮子跳了跳,心想,他要是真跟苏墨成了,以后的日子铁定会非常精彩。
他也细致打听过了,苏云荭是个恐同。
她极度厌恶自己的父亲是个同性恋的事实,根本不能接受。
当年,苏墨因为张子寒跟苏云荭时常吵架,有极大原因是因为苏墨早就答应了张子寒跟他在一起。
若是自己想要成功,铁定得迈过闺女这道坎儿。
否则,苏墨为了苏云荭也不会答应他的。
要是,苏云荭听到这话,只会送他一个白眼:“自作多情,谁是你闺女,真不要脸!”
我呸!!
贺一鸣接过苏云荭递过来的纸,擦干净脸。
又贴上了苏云荭递过来的创口贴。
贴完后,贺一鸣扫向抱书溜之大吉的小姑娘。
“你打算死不认账?”
少女抱着书,头也不回地爬墙:“我干过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像我这么乖巧可爱又听话的女孩,是不会做坏事的。”
“叔叔,你别想诬陷我。”
少女像是只灵巧的小猴子,二楼的距离,她还抱着一摞书。
单手便纵身跳了上去。
动作干净利索,漂亮流畅。
明显是做惯了这种事情。
贺一鸣笑笑,顾自从兜里掏出一张纸。
纸上,苏云荭三个字龙飞凤舞。
“这就是罪证啊。”
贺一鸣丝毫不觉得自己偷偷摸摸藏证据,等着威胁个小姑娘是多么不要脸的事。
反正,小姑娘比他更不要脸。
而且,只要能追上苏墨,什么节操他都不要了!
贺总心情甚好地顺着原路离开了。
只留下草丛里瑟瑟发抖的安然和张子寒,在遭受了一波人工降雨后,成了两只落汤鸡。
直到第二天,清扫垃圾的清洁工路过,发现草丛里窝着两个人,才把把他俩给奋力扒拉出来。
安然打着喷嚏,瑟瑟发抖地坐在苏家的沙发上。
她这会儿还能保持清醒,张子寒那个养尊处优的白痴,已经昏迷送进医院了。
安然虽然也想立刻回家给自己整理整理,但她还惦记着昨天晚上的事情,想着必须到苏墨面前刷刷忠心和存在感。
她捧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愤愤不平地咬牙:张子寒这个狗男人王八蛋,丧了良心的无耻之徒。
跟她玩儿背叛游戏?
那就看看,谁更能先取得苏墨的信任。
关于这点,安然很有信心。
毕竟,这段时间张子寒做的事已经实锤了,板上钉钉的那种!
她却都是暗地里配合的。
还为了坑苏墨,假惺惺装成一副对她忠心耿耿的模样。
现在,安然无比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多余决定。
这一会儿,她还有挽回事业的余地。
安然雄心勃勃的想着,秋风一吹,顿时一股冷意袭上心头。
冻得他她打了两个喷嚏。
苏宅的大门敞着,秋风萧瑟,毫不遮掩地吹进了客厅。
所以,安然才被冻成这幅模样。
安女强人被冻得鼻头发红,两眼泪汪汪,可怜又狼狈,哪还有往日的风光。
“苏、阿嚏!”
没说两句话,她连打了三四个喷嚏。
“云云,快去把门关上,给你安姨找件衣服来。”
苏墨穿着家居服,眉心皱起,有些担忧地看着安然:“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浑身**的,掉进湖里了?”
“我、我被绑起来丢进草丛里,昨晚上又下雨,被淋了一晚上。”
安然昨晚被冻的昏昏沉沉,根本不知道雨是人工的。
说话时,她一直盯着苏云荭看。
苏姑娘大早起来,一张小脸干净白皙。
素面朝天,还没化妆。
安然还是头一回看见苏云荭素颜的样子。
十五六岁,正是少女颜色最好的时候。
她的眉目像了苏墨七分。
只是,气韵神采与苏墨截然不同。
分明是相似的眉眼,苏墨举手投足都给人光风霁月的感觉。
小姑娘却乖戾冷淡,精致眉目仿佛融了金戈铁马。
偏生,她眼尾上扬,带着纨绔公子的玩世不恭和邪气。
看见安然一个劲儿盯着自己瞧,苏云荭吊儿郎当嚼口香糖。
小嘴儿一张,吐出个白色大泡泡。
然后:“噗!!”
爆掉了,她又接着嚼口香糖。
“苏小姐,你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安然被冻得嘴唇发白,脸色发紫。
客厅里呼呼秋风吹着。
苏墨和苏云荭能受的住,她这个在野外淋了大半夜雨的人可受不住。
“咦?”
苏云荭嚼着口香糖,懒洋洋坐到沙发上,继续把苏爸爸当成靠枕,拉长了声调,“安大妈,咱病了就别讳疾忌医,赶快去瞧医生。”
“大白天的说胡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活见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