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荭漫不经心推开房门。
乍一看到的,是一副人高的油画。
大片大片的灿烂色彩,泼墨般挥洒在纸上。
丰收的麦田,秋日农忙来往的农人。
很普通的秋收图。
苏云荭眼睛眨了眨,目光落在秋收图景尽头的小路上。
远景的小路模模糊糊,模糊之间给苏云荭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那种一闪而逝的熟悉太飘了。
轻巧的苏云荭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将目光收了回来,她走进房间。
书桌后,容貌昳丽俊美的男人低头。
穿过百叶窗落到书桌上的暖橙色光辉映的男人面部轮廓模糊。
晕在了虚虚实实的光影中。
“请坐。”
没有温度的男音落下,苏云荭少见地愣住了。
少女精致如画的眉目皱起,一步跨到桌前,刚好迎上男人抬起的眸子。
金丝边框眼镜下的深眸含笑,四目相对时,他仿佛惊讶了一下。
“苏小姐,我还以为是同名呢,原来真是你。”
男人的笑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情绪!
俊美到妖异的绮丽容颜弯起,眉目似话,宛如冥河边繁茂盛开的彼岸花。
绮丽艳美。
迷人,诱惑。
苏云荭心底不悦,有种一步跨进火坑的荒谬感。
偏生。
书桌后的男人太过好看。
好看到能攫住人的心神,缠了人的魂。
到了嘴边的刻薄话,被目眩神迷的笑容生生顶回肚子里。
苏云荭抿唇,一屁股坐下,双手环胸,笔直白皙的双腿交叠。
涂抹了热烈红色的唇斜斜勾起,似笑非笑:“哇哦!”
“原来是白叔叔啊!”
少女脸上绽开大大的热烈笑容,灿烂到仿佛天边盛开的向阳花。
她搬起屁股下的椅子,小碎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少女双手撑腮,眨巴着一双漂亮好看的杏仁眼。
神采飞扬,兴高采烈的问:“白叔叔公司破产了吗?”
“这么大的家业都能败光啊,白叔叔好厉害!”
白程昱……
“我破产了,你就这么开心?”
少女一本正经脸:“我这是替白叔叔高兴啊!有了白手起家,充分发挥自己能力的机会,多好!”
“白手起家,我已经做过一回了。”
男人语调冰凉凉。
言下之意,他懒得再去重复。
“那可不一样。”
“破产过一次的,能跟没破产过的心境相同吗?”
苏云荭一张小嘴儿叭叭叭说个不停。
说到白程昱都以为自己真破产了。
“心理咨询师是我的副业。”
白程昱忍无可忍,在苏云荭第16次指桑骂槐,把他骂成狗的时候,开口强调。
“哦!”
苏云荭懒洋洋靠到椅背上,慵懒又散漫。
骂也骂过了,气也出了。
心里那股子郁闷气就平了。
不再跟白程昱耍嘴皮子功夫。
“我们开始治疗吧,第一步要怎么办?”
苏云荭不想跟白程裕同处一室太久。
男色再诱人,她也没空吃。
“去床上躺下。”
白程昱抬了抬眼镜,淡声吩咐。
“哦!”
苏云荭麻溜跳上床,双手压在后脑勺上,悠闲躺下。
她原以为,白程昱会玩幺蛾子,没想到,男人拖着椅子坐到床边。
直接开始治疗。
心理治疗最重要的是患者和治疗师之间的信任。
信任是需要慢慢培养建立的。
苏云荭从在房间里见到白程昱开始,心里就存了警惕。
总觉着,这个总在她眼前乱晃的男人存了坏心。
对着他,云荭总想撸袖子摸上去,心里像是被猫爪挠着。
明明有块糖放在眼前,自己却连舔上一口都不成。
女孩儿翘着二郎腿,天马行空乱想着。
耳边是男人低哑好听的话音。
他的声线仿佛被裹了厚厚甜甜的蜜,字句之间,诱着人听从顺服。
苏云荭听的舒畅无比。
她跟白程昱之间的距离很近。
近到,她能够嗅到白程昱身上淡淡的香。
香气并不重,好像是玫瑰,但又没有玫瑰花香馥郁浓烈。
丝丝缕缕缠绕而上,侵入到苏云荭的衣衫中。
少女漫不经心抬腿,暗搓搓往他身上踹。
麻蛋地!
靠我那么近干什么?想勾引我吗?!
她出腿速度极快,挟裹着强劲的力道。
然后,脚踝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攥住。
皮肤传来沁凉的温度,是白程昱手心传过来的。
苏云荭唰地睁眼,大眼睛黑亮亮,无辜又可爱。
她试着抽腿。
奈何白程昱手如铁钳。
凭着苏云荭的力气,竟没能抽回来。
这男人瞧着瘦削的过分,力气却丝毫不小。
“你要干什么,松开我。”
苏云荭鼓着腮帮子。
气呼呼的小模样,瞧着颇为可爱。
白程昱微笑传,握住苏云荭脚腕的力气又加重了三分。
疼痛袭来,苏云荭抽了口气。
“不是我要干什么,是你想做什么?”
“嗯?”
白程昱微微起身。
身影压迫性的笼罩在苏云荭近前。
那个嗯字从他口中叹出来,性感好听的让人心肝儿颤动。
“我好心好意帮你治疗,你就这么回报我?”
仿佛为了强调自己说的话,男人捏住脚腕的力道,倒又加重了些许。
苏云荭疼得眼中漫起水雾。
她借着白程昱的力气,猛地起身。
右手毫不客气,霸道痞气地抓住白程昱衣襟领口,上扬起的眉目都是冷淡和嚣张,带着少女的蓬勃朝气。
“好心好意?”
“姑娘我是花了钱的。”
“大价钱包了你半天!”
“说的好像你在做慈善似的,真不要脸。”
“我呸!”
少女满脸鄙夷。
由于苏云荭坐了起来,两人气息相闻。
少女瞪着好看的眼睛,斗鸡似的跟白程昱对峙。
阳光下,她能够清清楚楚看见男人脸上细细的小绒毛。
冷玉般的面庞。
好想……揉一揉、搓一搓、亲一亲啊!
这种艳美的小脸儿,拐上床,肯定别有一番好滋味。
可惜了。
云荭心里悲叹莫名。
心里刷了几十遍员工节操。
勉强平稳了砰砰乱跳的心。
手背上,却突兀地覆上一层沁凉。
白程昱松开了对她脚腕的钳制,握住云荭的手。
他修长的五指扣到少女攥住自己衣襟的纤细手指上,慢条斯理地握住,攥紧。
苏云荭警惕地盯着他。
这家伙又想干什么?
在少女的目光中,男人微垂下眸子。
仿佛能吸纳进一切的黑眸,飞速掠过了一抹情绪。
那一刻,他冰冷的眸色热到了炽烈。
但瞬息,被长长的睫毛压住,遮掩。
男人低头。
薄唇亲吻上苏云荭纤细白皙的手背。
这一吻,轻的宛如蜻蜓点水。
他的唇是温热的,俯下身去亲吻时。
男人侧颜完美得好像古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雕塑。
却又与冷玉一般,没有任何温度。
沁着沉沉暮色。
苏云荭惊住了。
满脑子问号。
这家伙抽什么风?
“是我的错。”
“我说错话了,很抱歉。”
白程昱优雅抬眸,他右手仍旧握着苏云荭软乎乎的小手。
修长的指似是漫不经心地,在少女柔软掌心拂过。
“还请苏小姐原谅我的过错。”
“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可以将疗程缩短为一星期一次,价格不变,如何?”
苏云荭着实摸不透白程昱的路数。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准备跟白程昱干到底的怒气,泄了一大半。
毕竟,对方都认错服软了。
她总不能泼妇似的逮着人家错处不放。
但,苏云荭总觉得白程昱不对劲儿。
这家伙作风诡异,一会儿好一会儿坏,比蛇精病还蛇精病。
苏云荭经过斟酌,答应了白程昱的认错条件。
严肃之在路上,跟她得意地炫耀过很多次。
在这座城市里,找不到比白程昱更好的心理医生。
她想完美完成任务,恐同症必须得治。
就算治不好,也得能压制住。
在这之后,苏云荭没有玩幺蛾子,白程昱也公事公办。
尽职尽责地替她治疗。
苏云荭在治疗室里待到傍晚时分,白程昱才从床前起身,结束了治疗。
他随手将资料放到桌上。
“苏小姐,要一起吃个晚饭吗?”
云荭下意识开口拒绝。
话还没出口,紧接着听到了白程昱的下半句:“东城那边儿新开的烤鱼店,我前两日定了个好位置。”
“凤南街的烤鱼店?”
云荭眼睛唰地亮了起来。
她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没别的爱好,只喜欢尝一尝各种各样,不同种类的美食。
只有吃东西,跟她的任务不会产生任何利害关系。
凤南街的烤鱼店,网上最近正传的火热。
她早就想去尝一尝了,奈何吃的人太多,根本定不上位置。
“嗯。”
白程昱低头整理好桌上的东西,走到门边,脱下白大褂。
似乎根本不在以苏云荭的回答。
吃晚饭的邀请,只是顺嘴一说。
云荭纠结。
这个白程昱可能脑子有病。
但目前为止,病症还在苏云荭的可承受范围。
苏小姐掂量了下有病和美食的分量,咽了咽口水,拍床而起:“去,怎么不去!”
白程昱正站在镜前,扯开了领结,闻言冲她抬眸一笑。
“那就一起去吧。”
男人身姿如月。
宽肩窄腰。
有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
苏云荭心又痒了。
她咽了咽口水。
不知是在馋什么。
白程昱开车,载着苏云荭去烤鱼店。
苏云荭提前给苏爸爸发了消息,告诉他,自己跟朋友去吃烤鱼了,回去时会帮他带一份。
苏爸爸也没在意,毕竟,苏云荭以前就是见天不着家的性子。
他叮嘱了两句,门外的敲门声又砰砰砰响了起来。
“阿墨,你先放我进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