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想长期解决这个问题,本公主有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九州之地,皆为王土……。”
大司空就是随口问问,压根想不到,云荭居然真有法子。
心里顿时一动。
这些日子,他也着实因为缺少工人建造摘星楼焦头烂额,倒不如听听。
王座上,小人撑着肥嘟嘟的小脸儿,说的一本正经。
大殿里,回荡着她奶声奶气的萌音。
越说,大司空的眼睛就越亮。
满是褶皱的老脸,几乎要笑成一朵菊花。
“……大司空觉得自己本公主这法子如何?”
“真是好到不能再好了。”
大司空深深地望了云荭一眼。
俯身作揖,心悦诚服:“公主殿下大才,臣下受教了。”
大司空问完,大司禁跟着问。
到最后,大殿里莫名演化成一场争先恐后提问的小学生听讲大课。
“公主殿下,臣下有……”
“臣下有一事想请教……”
队列里,两个中年男人同时踏出一步,发觉对方的动作后,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身着紫色官袍的胖乎乎中年人位列齐南公,他留着胡须,吹胡子瞪眼:“该我了,王大人!”
“怎么就该你了?明明我们是同时出列的,你刚才已经问了三个问题!合该轮到我了!”
王猛怒目而视。
“公主殿下年纪尚轻,怎么能让公主殿下累着?”
“……我来!”
“该我来!”
两个温雅的大臣吵得面红耳赤,瞧那架势,恨不能撸袖子打一架分出胜负。
趁着他俩吵架的功夫,旁侧一个干瘦瘦的老头子偷偷一笑,暗戳戳出列,朗声开口:“公主殿下,臣下想询问……”
正吵架的两个人唰地转头,用痛心疾首,原来你竟是这样的前辈的不敢置信眼神瞪着老头儿。
两只愤怒颤抖的手齐齐指向老头:“蒙大人,亏我们把您当前辈!”
趁人之危,无耻!
还要脸不?!
“行了。”
“寡人还有事情要说。”
“司礼官,公主今年已经七岁了,是时候该封号了。”
“你去准备一下。”
“是,大王。”
王上开口了。
打了鸡血的大臣们躬身弯腰,无比遗憾地下了朝。
却没有一个人走。
商如诲冷眼扫过下面一圈子傻蛋,眼底掠过一抹嫌弃。
淡定抱起云荭,大长腿迈下台阶,转身离了大殿。
云荭眨巴着小眼睛。
嫩生生的小脸儿压在商如诲宽阔的肩膀上,压出了肥嘟嘟的一团肉。
杏眸对上了一双冷静的眼。
那双眼的主人剑眉朗目,男人立在朝臣之中,身姿修长挺拔。
30出头的年纪,蓄起的胡须为他增添了潇洒不羁。
若非站在武将的头一位,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南北征战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当朝大将军——林苏。
林苏眯眼,看着远走的小娃娃,眼神中含了探究。
才七岁的孩子。
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比群臣还要精通政事,知晓如何治理国家。
未免奇怪。
大将军心起疑惑。
视线中。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眉目弯起,抬起嫩呼呼的小手手,热情地跟他挥手,还露出了灿烂如同朝阳的笑容。
小娃娃眼眸澄澈干净,笑容甜的仿佛含了蜜,能化到人心里去。
林苏顿时怔了。
他原本是战奴,因为作战勇猛,战功赫赫。
才一步步脱离奴籍,走到当朝大将军的位置。
大商12岁便可成婚,他却到30多岁,也没有娶妻生子。
女人,他不稀罕。
孩子,他嫌吵嫌闹嫌麻烦。
他从来不知道……小娃娃笑起来就能甜的,让他这个被人说无情冷性的人,都忍不住软了心肠。
怪不得,王上会这般宠她……
粉雕玉琢的小脸已经消失在王座后,林苏神色奇异,还怔愣在原地。
旋而,他转身,随着众人一同离开大殿。
林苏行在人流里。
隐约听见大司空和大司农等人,极度兴奋的谈话。
“公主殿下想常人之不能想,厉害,厉害啊!”
“……公主殿下定是神凤转世。上天派下来护佑大商的!”
“说的是,说的是啊!”
“……哈哈哈!”
今个被指点了解决难题的臣子们不少,大多人迈着轻快的脚步,笑着离开王宫。
同时,把公主是神凤转世的消息一同带离了出去。
“这是什么?”
云荭无聊地扒拉着盘子里各种各样的新奇小玩意儿。
于她而言,半点吸引力都没有的小孩子玩具。
静姝静好又端了两盘子玩具到云荭跟前,笑吟吟地回:“这是王上特意从宫外搜罗的新奇玩具,哄殿下开心的呢。”
“算他有良心。”
童工都雇了,总得给回报。
云荭懒懒散散地挑拣着这些堪称简陋的玩具。
蓦地,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块黑色石头。
静姝见云荭对这块石头起了兴致,心下奇怪。
搞不明白石头哪里新奇吸引了殿下注意,但她还是兢兢业业的解释。
“据送过来的人说,这石头砸不烂,烧不坏。”
“好像不是一般的石头,就也给送进来了。”
云荭掂量着石头的重量,唇角掀起了满意的笑。
可不是砸不烂么。
铁的硬度根本不是商朝技术能砸烂的。
至于烧坏……
铁的熔点高达千度。
云荭掂量着铁块,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
现在,她已经开始改革大商,推动王朝繁荣。
但,这些是不够的。
商朝在前几年已经被商如诲搞得国力下降,未来七年,虽然未曾有过大的动荡。
小部落小地方的动乱却从未停止过。
真正的繁荣……需要绝对武力的保障和压制。
云荭又想起了大殿里看见的林苏。
如今的商朝大将军。
她记得没错的话,三天后,林苏就会被抬回来。
因为伤重,不治而亡。
过了一两年,剧情里被夺妻杀子的大将军莽路上位。
莽路的能力远远及不上林苏。
林苏崛起的故事堪称传奇。
他用兵如神,开创了大商奴隶当将军的先例。
商如诲的兵法就是他教的。
就是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将才,却因为简单的伤口感染,因为无药可治,活生生发烧烧死了。
“我要去趟秋殿。”
“带上这块石头。”
“是,殿下。”
云荭领着人在王宫里穿梭,她这段时间得了王的看重。
整个王宫传的沸沸扬扬,再没人敢看轻她。
遥遥地见了公主殿下,所有侍从立刻躬身行礼。
那架势,恨不得五体投地给她跪下。
生怕哪里惹了云荭不满。
云荭懒得搭理这群人,抬腿进了秋殿。
并未在殿中看见商如诲,她在店里转了一圈,转到后院。
一道挺拔的身影宛若惊龙,上下翻飞。
男人手中青铜剑冷光森森。
带出的剑气笼罩了整个院子。
他眸若寒星,衣衫在风中飞扬,烈烈如火。
眉目染了汗,显得越发凛冽。
却是没了平素的暴戾冷寒。
商如诲停下舞剑,沃子小碎步上前,递过去干净帕子。
“王上,公主殿下来了。”
男人随意擦了擦汗,转过眸子。
正对上小娃娃晶晶亮的眼睛。
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崇拜。
“父王剑术超棒!”
云荭白嫩嫩的手掌拍地通红。
美人舞剑!
养眼!
在小娃娃充满崇拜目光中,商如诲唇边笑容绽放得更大了。
他习武,喜欢兵法。
想上阵杀敌,平定四方。
想一统天下,四海为臣。
他成了王,第一回,不顾臣子们劝解,亲上战场,平定北夷东狄。
他喜欢在战场上酣畅淋漓的感觉,喜欢与人搏杀的刺激和危险。
那让他有生的感觉。
但他是王。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有了第一回,再没了第二回。
他再想上战场,却被一群臣子以死相比,将他生生逼在王座上,逼在这座王城里。
政事他理了几年,着实提不起兴趣。
也就舞剑能让他寻回一些在战场的感觉。
只可惜。
他这手出神入化的剑术,并无用武之地。
商如诲只能压抑着。
越是压抑,他就越是想发泄。
稍稍有些不如意,动辄仗刑打死。
发泄情绪,是人下意识会做的事情。
“又跑到父王这里蹭饭?”
商如诲大步走过去,单手抄起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抱进怀中,似笑非笑的挑眉:“这会儿,还没到午膳时候。”
云荭皱了皱小鼻子,嫌弃地往后退了退,拉开跟商如诲之间的距离。
一身汗臭味。
讨厌!
“孩儿今天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父王呢。”
“父王铁定会喜欢孩儿的礼物。”
“你这鬼灵精,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商如诲捏了捏娃子挺翘的小鼻头。
“才没有。”
“……那就跟寡人说说。”
商如诲心情甚好地抱着小娃娃进大殿。
*
其里。
“都给老子动作麻利点儿!”
“今天活干不完,老子打死你们!”
“啪!”
鞭子如蛇,鞭笞在艰难前行的干瘦奴隶身上。
剧痛和背负的重量压着瘦弱的脊背,脚下一滑,一个奴隶重重摔在石头里。
“你还敢耽误时间!”
“找死!”
挥舞长鞭的军士冷笑一声,抬脚便踹。
“军爷,军爷您手下留情。”
“他这会儿还在发热,实在受不得这一脚啊!”
背负重物经过的白衣年轻人艰难地往右边挪了两步,护在趴地的奴隶身前,硬生生替他受了军士这一脚。
白衣少年同样骨瘦如柴。
唯独一双远山眸,落着点点星光。
分明狼狈无比,脊梁却挺得笔直,如同高山屹立的苍松。
军士冷笑,抬腿,一脚踹翻少年。
“一个畜生,也敢跟爷求情。”
“啪!”
长鞭被冷笑着挥起,刁钻恶毒地向少年眼睛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