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蕊白衣才知道,那个大壳子叫汽车,少年穿的衣裳叫T恤,露出一双长了稀点儿腿毛大长腿的裤子叫短裤,他脖子戴的那个圆圈圈不是装饰脖子的,而是用来听歌或者打游戏的动圈式耳机。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此时蕊白衣处于懵雾状态,她刚想张口喊魏润的名字,又想着前三个世界魏润都换了个姓,只有一个“润”字是一直带着的,这个世界应该亦然,出口的魏润就变成一个单字“润”。
她刚喊出口,手腕被拽住,她被人往后扯,被拉到一个小花坛后面。
“你疯了你,那是润少爷!你刚来赫连家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二舅妈我收留了你这么久,咋就没瞅出来你还有这种志向呢?”
拽她之人是个身材肥圆的胖大婶,胖大婶化着浓妆,眼睫毛像是假的,又密又长,说话的时候抖得厉害,要掉要掉的样子。
蕊白衣:“……”
二舅妈?
所以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人设什么身份什么背景。
“走走走,快走!跟我继续干活去!张阿姨说了,我得在余玥兰回来之前把喷泉池子给擦干净了,不然吃不了兜着走,你得帮我一起干!”
胖嘟嘟的二舅妈又拽她的手,往后面绕到喷水池另一边去,蕊白衣没甩开她,也没问这个“余玥兰”是谁,而是先扮演好原身,不懂的等小神龙醒了问它就是。
而魏润似乎就住在这片地方,她的……二舅妈还认识,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面,而且从二舅妈口中可知,魏润这一世的身份仿佛又是个与她身份差距蛮大的存在,她贸然上前叫人,这货也不认得她,她也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
若叫这一世的魏润也产生一种和原身二舅妈一样的想法,那还是算了吧。
……
赫连润隐约听到一道清糯的小嗓音在喊自己的名,姓氏都没加,他掀起眼皮侧了一下脸,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那边是喷水池,有个肥胖的清洁工阿姨弯着腰撅着肥肥的大屁股在擦池台子,胖身后面是一颗黑漆漆的小脑袋。
他看了一眼,没看见什么熟人,以为是幻听,没当回事儿的收回目光,抬腿朝别墅里走。
“阿润,回来啦,可要等夫人回来一起用餐?”张秀丽走过来问道。
赫连润看了她一眼,沉着脸不作回应,径直爬到二楼,进了卧房,“嘭”地一声关了房门,将张秀丽那张殷切的脸当在外面。
正好要过来给赫连润送牛奶的王阿姨瞅见这状况,觉得好尴尬,她看了张秀丽一眼,走过去敲门,“少爷,给你送牛奶。”
里面的人没理她。
准备下楼的张秀丽扭头来看她:“他不喝就算了吧,倒给哈比喝。”
哈比是余玥兰的爱犬,此时正被四个小女仆摁在浴缸里搓澡。
王阿姨:“……”
张秀丽下楼后,去找常巧春和白蕊蕊。
去到喷水池时,这两人正在认真干活,尤其是常巧春,那肥肥的大手捏着帕子一下就能擦一大块面积,不一会儿,喷水池的边边角角亮得能当餐盘用。
“张阿姨,可还满意?”常巧春见人来视察,抬起肥脸眉开眼笑。
张秀丽平静地看着她:“我比你小,别叫我阿姨。”
“那我叫你小张?”常巧春肥手上的帕子一甩,“哎哟,我还不是怕把你叫官位小了嘛,叫阿姨以表尊重嘛!”
“……”张秀丽:“都是被雇来干活的,能有什么官位?”
“哎哟,那咱们也不一样啊!你可是余……可是夫人面前的大红人!”常巧春又甩了一下帕子。
张秀丽怕被帕子上的水珠溅到,后退一步,“行了,你们不用打扫这了,跟我来吧。”
“去哪?”常巧春立马将手里的帕子叠成豆腐块,落到不远处的盆里。
张秀丽没回答她,朝前走。
常巧春眼观鼻鼻观心,立马对蕊白衣使了个眼神,赶紧跟上张秀丽的步伐。
张秀丽带着她们进了别墅,绕过一楼一个长长的走廊,再拐了两道弯儿,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停住。
张秀丽用手里的钥匙打开门,说道:“以后你们就睡这,你以后就负责打扫喷水池。”
她说完,看向常巧春身后的少女,还没开口,常巧春转了一下眼珠,拉住少女的小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挨得紧紧的,“嘿嘿小张,这是我外甥女,名叫蕊蕊,她刚高二,学校离这里虽然远了些,可周末空着的呢,而且她成绩不怎么样,平日课业不重,可以让她跟我一块打扫喷水池的,她这双小手可勤快了。”
常巧春笑得肥肉乱颤,客客气气,“也不能让她白住了这里不是。”
常巧春被抄鱿鱼后一直找不到工作,儿子到外地打工,每个月打回家的钱少得可怜,家里就剩她和白蕊蕊。
她再找不到事情做,白蕊蕊的学费她就交不起了,好在快要山穷水尽的时候,一通电话打到家里来,问她要不要当清洁工。
她一问地址,还以为是诈骗电话,怀里揣了四个防狼喷雾才敢过来。
过来就见着张秀丽,张秀丽对她面试了半个小时,就决定录用她,不过却要求她必须要搬到别墅里住。
常巧春这就纠结了,纠结半天最后还是忍痛拒绝了这个高薪又体面还提供高逼格吃住的工作。
因为她要是搬过来,白蕊蕊这孩子就得一个人在家,这孩子还没成年,她哪可能放心把她一个小姑娘独自留在家里,她读的那个破学校又不提供住宿,要转到一个可以住宿的学校更是麻烦,得找关系,她只能另谋高职。
谁知道张秀丽太赏识她,又一通电话打过来,问她拒绝的原因,她说了后,张秀丽竟然说可以将白蕊蕊接到别墅来一起住。
常巧春挂完电话,立马走到镜子前认真照了照自己,从未有过的自信溢满肥肥的脸庞,感叹不已。
她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优秀,如此无可替代,人家为了让她去当保洁工,竟然连她外甥女都愿意收留,嗯,有钱人就是财大气粗。
不过常巧春是个没办法心安理得贪图恩惠的人,虽然人家不缺那点儿钱也不缺那点儿地方收留白蕊蕊,不过白吃白喝是要不得的,她这个外甥女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和她一起干点儿活呀。
张秀丽看着她:“自然不能白住。”
常巧春:“……”?
“有别的活交给她。”张秀丽道,看向蕊白衣:“你跟我来。”
常巧春:“……”
不是,电话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自己主动是一会儿事,别人意图是一会儿事,常巧春觉得张秀丽一定是弄错了,她将蕊白衣拉到自己后面,呵呵一笑:“小张,她还未成年呢,这年头可是不能雇佣童工的。”
张秀丽淡淡道:“没雇佣,就是让她干点儿小活,不是你说的不好意思让她白住吗?”
常巧春:“……”
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僵了个脸:“那……那让她跟我一起擦喷水池呀,哎呀,我外甥女还小嘛,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干别的,跟我一起干有个照应撒,哎呀,我知道我有点儿得寸进尺了,但我就这一个外甥女不是?我可是把她当成女儿疼的,你也知道,要不是你们答应收留她,我也是可以去找别的工作的。”
常巧春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胆子,说这话气势足得跟什么似的。
说完就后悔了,完了完了,这活刚接上就又要被炒鱿鱼了。
谁知张秀丽恍惚露出一副怕她后悔拿了包袱就走人的神色,她竟缓和了几分颜色,说道:“没多大的活,就……给狗狗洗澡。”
常巧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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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是给狗狗洗澡,那可是要比她擦喷水池还轻松啊,她这个外甥女自小就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前阵子她养的那只小猫贪吃给噎死了,她还哭了好久呢,常巧春立马就不僵脸了,又眉开眼笑,将蕊白衣的小手心递过去,让她乖乖跟张秀丽走。
张秀丽带着蕊白衣爬上二楼,进了一个粉嫩嫩的小房间。
小房间的墙是粉色的,桌子也是粉色的,地板铺满粉色的榻榻米,墙上挂的画也是粉色边框,若不是房间里只放了一张小小的狗窝,蕊白衣差点以为这个房间是某个小公主或者小婴儿的房间。
张秀丽带她拐进粉房间里的洗手间,洗手间很大,有四个身着女仆装的女孩围在浴缸边。
有“唔唔唔——”的犬哼声从浴缸里响出。
张秀丽带蕊白衣走进了些看,看见一只耳朵扎着粉色小花,脑袋上打了泡泡,身上毛毛湿哒哒黏在一起的哈士奇。
蕊白衣:“……”
女仆装和卫生间还有哈士奇等等这些匪夷所思的词汇是后来她从小神龙口中得知的,而此时此刻,蕊白衣抽搐的嘴角费了好半天功夫才止住。
她看着那只小狗,产生一种人活得不如狗的错觉。
…
赫连润收拾好东西,背着吉他,拖着行李箱,手里抱了个篮球,从房间里出来,视线捕捉到一双即将没入拐弯处墙角的小脚跟以及那轻轻甩动的小马尾。
他定了两秒,鬼使神差地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