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湿哒哒的东西力道放得很轻,但那么触在脸上,痒得不行,蕊白衣就这么被戳醒了。
醒来,眼前是一张跟梦中大黄狗一摸一样的大脸。
见她醒了,大脸咧起嘴,笑眯眯地看着她:“嘿嘿媳妇,你醒了?”
手里握着的那只毛笔却是一抖。
他赶忙将手里的毛笔转到身后,一脸无辜神色地看着她。
和他对视了几秒,蕊白衣抬手碰了一下脸,触到手心的黑色墨汁让她蹙起好看的眉毛,“你做了什么?”
马大润抖了一下眼皮,不说话。
蕊白衣抱着被子坐起来,狐疑地盯了马大润一会儿,爬下床去,走到马大润给她打的那套小梳妆柜前。
菱花镜里,照出一张麻子点点的小脸。
蕊白衣:“……”
马大润立马甩了手里的毛笔,扑过去抱住蕊白衣的腰,“媳妇我错了!”
蕊白衣嘴角微抽,莫名其妙、一头雾水地睨着抱过来的男人,“你为何把我画成这样”
马大润是个诚实的孩子,他道:“这样安全些。”
蕊白衣:“……”
镜子里的麻子脸少女脂粉未沾,长发披肩,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柔软的头发十分蓬松,散在耳际更勾得那张小脸格外娇小。
即便那小脸被涂得惨不忍睹,但气质如兰,马大润半点不觉得少女脸上的麻子影响了她的颜值,依旧觉得她美得不行,扣住她后脑勺准备蹭蹭她的侧脸。
思及那墨水还没干,他便撩开她的长发咬到她耳垂上,吮了一会儿他重新将她抱紧了些,说道:“你若要跟我去镇上,怎么也得……打扮打扮,这样就没人会对你起非分之想了。”
马大润昨晚其实做了个噩梦,他梦见他将小美蕊带去镇上,被一只恶猫盯上了,那只恶猫“喵”了一声,就扑过来将他怀里的小美蕊叼走,他追了八条街都没能把人追回来。
被这个噩梦吓醒后,他擦擦冷汗,不得以想出这样一个法子,抽了书桌上的毛笔就往二楼爬。
想当初,他不就是远远地看上牛小蕊一眼,就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无法自拔的吗。
他尚且如此,更何况外面那些庸俗之人。
“啪”的一声,蕊白衣一巴掌拍在马大润的脸上。
打完蕊白衣就后悔了,定定地看着他现了红色巴掌印的大脸,马大润也定定地看着她,表情有些呆。
狭窄空荡的二楼瞬即就安静了下来,陷入一种可怕的沉寂。
这时一阵凉风在二楼那道通风口外刮过,带进几丝初秋的冷意,蕊白衣抿了一下唇,指尖微颤。
她以为马大润会生气,谁知他的反应跟她打完魏润的时候一摸一样。
马大润在那呆了一会儿,就把另一半边脸凑过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媳妇儿,你再打这边!不然两边脸长得不一样!”
“……”
蕊白衣不想说话了,一肚子的不快也瞬间消去。
上一个转世,她不也为了接近皇甫润,把自己易容成麻子吗,再易容一次也无所谓了。
“媳妇儿,你手疼不疼?我瞧瞧!”马大润贱皮地捏起她扇了巴掌的那只手来瞧,瞧的时候样子还十分认真,半点也不像演的,“哎呀,都红了!我给你吹吹!”
蕊白衣:“……”
这要她还怎么生得起气来,一点也不气了。
即便吃多了魏润这套,可能起了免疫,可马大润用起来也将蕊白衣哄了个七七八八,少女被他抱着又亲又搂了一会儿,一声“罢了”从粉唇里发出。
蕊白衣就这么顶着一张麻子小脸,随便挽了个发髻,跟着马大润去往镇上。
往日马大润去镇上都是靠自己的一双腿,他虽然背着两大个篓子,却也不影响他的速度,走得贼快。
今个儿要带着蕊白衣,他是不舍得让她跟着他一块硬走的,这么远的路,准得把她那双粉嫩嫩的小脚丫磨出泡来不可,他便将家里那头老母牛拉了出来,拴上两个轮子的车板。
马大润抱了几把稻草往二轮车上一铺,对着蕊白衣拍拍上面,“媳妇儿,上来。”
蕊白衣“喔”了一声,走过去,她准备自己跳上去的,两只大掌就搂了过来,握到她腰际,轻松将她一提,将她抱到车板上。
马大润在她下巴上亲了一口,单手往车板上一撑,也坐上去,将老母牛往前赶。
老母牛虽然是四只腿,但行动迟缓笨重,其实还没有马大润两条大长腿走得快,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走到镇上,天都鱼肚白了。
马大润将蕊白衣抱下牛车,将老母牛牵到一颗粗壮的大树下栓住,有了车板这个大物件儿,马大润也不用去租别人的桌椅了,将车板拉到巷子里当成桌子。
蕊白衣帮着马大润将篓子里的画一张张拿出来,马大润想着他的小美蕊还没吃上东西,他看了一眼巷口那个卖烤红薯的老大爷,便对蕊白衣道:“你就在这待着哪也别去,我去给你买吃的。”
蕊白衣点头,“好。”
马大润捏了捏她的小脸,朝巷口跑去。
蕊白衣继续给马大润摆放他的画,自己都未察觉她的唇角弯着浅浅的弧度。
忽然一阵风吹来,蕊白衣还来不及用篓子里的木头压住,画被吹飞了几张,她忙用木头压住剩下的画,跑去捡那几张画。
其中一张画飞得有些远,蕊白衣迅速将离得近的那几张捡回去压好,再跑去捡那张远的。
幸亏现在时辰还早,来往的行人不多,那张画就那般静静地躺在地上,好生生的。
蕊白衣走过去,蹲下身去,小心捡起,那画是马大润辛辛苦苦画的,她捡起来的时候很宝贝地抖了抖上面的灰,神色专注,没注意到身后驶来一辆华贵的马车。
马车中是一个白色锦衣的男子,容貌清秀,他掀开车窗帘子的那一刹那,正好捕捉到蕊白衣纤细曼妙的背影,不由就看出了神,怎么也无法挪开眼睛。
少女长直腰际的飘柔长发,粉嫩细长的后颈,小巧的耳垂,无不让他心驰神往,就这么一盯上,舍不得挪开眼去。
“停下。”男子唤了一声。
轱辘行动的马车便被驾马的车夫止了轮子,马车中的男子掀开车帷,从里面钻出,准备对着车前女子唤一声“姑娘”。
这时蕊白衣闻见身后动静,转过身。
她这一转身,让站在车头上那白衣男子快要喊出口的“姑娘”立马呛在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来了。
竟然……是个麻子?
男子眸中的火苗“噗”地一声被浇灭了,他抖抖眼皮,干咳了一声,灰青着脸钻回马车里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也什么都没见着。
蕊白衣看了一眼马车,没什么异样后,捧着那张画朝车板走回,小脸淡得像水。
马大润去买红薯的时候一直在留意蕊白衣这边的情况,他几乎是一步三回头,接上老大爷递来的烤红薯正准备付钱的时候,就看见那辆在蕊白衣身后停下来的马车钻出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
他赶紧就朝蕊白衣跑过去,不顾身后的大爷冲他喊“诶,你还没给钱!!”
跑到半路见那公子哥黑着一张脸钻回马车,他顿下步子,眉梢一挑。
等蕊白衣安安全全回到车板旁,那公子哥也没再钻出来过,马车渐行渐远,他才转回身去,准备去付烤红薯的钱,没曾想那老大爷弃摊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好小子,抓住你了!”
马大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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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白衣将画都摆放好了,马大润才回来,蕊白衣抬起头看他:“怎么这么久?”
马大润咧着唇笑,“没事儿,就……发生了点小插曲。”就是差点被人家老大爷打了一顿而已。
“给你,快吃,还热乎着呢。”马大润将手里热烘烘的烤红薯吹了吹,塞到蕊白衣小手上,烤红薯上半部分的皮已经被他剥好。
蕊白衣“嗯”了一声,抱着烤红薯凑到嘴边咬了一口,那香软的甜味一下子溢满了口腔,暖意滚进身体里。
蕊白衣第一次觉得烤红薯可以这么好吃,满足地又咬了一口,在准备咬第三口的时候,她发现马大润满脸笑容地盯着她看,眼尾弯出好深的弧度。
她心口颤了一下,也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题。
“你的呢?”蕊白衣瞅他。
“啊,我不饿!”马大润笑着说,怕蕊白衣以为他盯着她看是想吃她手里的烤红薯,他其实只是想好好欣赏一下她啃红薯的样子,忙挪开眼睛去,挠挠头。
蕊白衣扯他袖子,“你快也去买一个。”
“不用,我早上没吃东西的习惯。”马大润拍拍她的后脑勺,笑着说:“你快吃吧,我真不饿!”
蕊白衣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想笑,可鼻头又莫名地泛了点酸。
这一世的魏润怎么就穷酸成个这样子呢,连个烤红薯都不舍得吃,只舍得给她买,他这副样子要是被天上那一群神仙瞧了去,不知道会惊讶成什么样子,还有天帝和天凰瞧见了他这副样子,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那你和我一起吃,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大一个。”蕊白衣将手里的烤红薯往马大润嘴边凑。
“不用不用!”马大润推过去。
蕊白衣麻子小脸瞪他。
马大润哪经受得住她那一瞪,只能依了她的意,“好好好,成,我和你一块儿吃!”
于是怕自己的小美蕊吃不饱,马大润又去买了一坨烤红薯回来,本来想省下点钱的,看来是省不了了,他饿着没关系,可不能饿着了美媳妇。
“哟马才子,这是你媳妇啊?”
来买画的不少人笑脸盈盈地问。
马大润充满自豪地点点头,一拍胸脯,“对啊!”
然而那些人买完画,眸中立马就流露出不少无法理解或者是同情的神色。
都觉得他如此才华、又如此容貌,怎就……如此眼光呢?
找了一个麻子做媳妇,他可真有勇气,果真是个不看重外表、只注重内在的高尚君子啊。
…
马大润这门生意做得贼溜,卖个画比对面街卖大葱的阿婆卖得都快,日头爬上来一些时,他那些“意识流”大作就一销而空。
他收了摊子,亲了亲蕊白衣的小嘴,将她往车板上一抱,将老母牛牵过来,就朝茵芳县那条专门售卖不正经货物的小黑街驶去。
路上遇见一个人。
一辆富贵雅致的马车与马大润那土掉渣的老母牛拉风二轮车来了个面对面的偶遇。
坐在车板上捧着《邪魅暴君的小娇妃》看得入神的蕊白衣感觉到牛车停了下来,抬起头。
对面的那辆马车的车帷被掀开,从里面钻出一个衣着富贵的青衣少女。
少女蒙着面纱,朝她看过来。
少女旁边候着两个丫鬟装扮的女子,她们扶着少女步下马车,朝他们的牛车走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旁边的丫鬟对蕊白衣问。
蕊白衣没说话,马大润开口道:“你们谁啊?”
一副对他家小美蕊来者不善的样子,马大润顿时就不太高兴了。
柳玉娴:“……”
她的两个丫鬟:“……”
才多久没见,竟然就不记得她们了?
柳玉娴镇定地开口道:“我是柳玉娴。”
马大润:“不认识。”
他是真的不认识,什么玉娴不玉娴的。
“……”柳玉娴喉咙涌来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我和我媳妇儿还有急事儿,三位接过一下。”马大润赶着老母牛绕开她们,全程未多看柳玉娴一眼。
老母牛拉着二轮车上的丑兮兮麻子少女渐行渐远,直到只能看见一条乱甩的牛尾巴,柳玉娴都没能缓过劲来。
“小姐,你看他!”
柳玉娴的丫鬟快要气死了。
另一个丫鬟说:“小姐,原来他娘子生得那般丑!”
柳玉娴吐出一口浊气,定下神说道:“无妨,轻易舍弃糟糠之妻的男人,也不值得托付,他有了结发妻子又如何,待他考取了功名,进入那利欲熏心的官场,他会明白,糟糠之妻可贵,能助他一臂之力的贤内助更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