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野惯了,不长记性。或者说养歪了性子的不怎么容易掰过来。
桓翕虽然和以前比完全变了一个样,但这是在桓家,有熟悉的祖父祖母在,那三个孩子有几分依仗,比以往略收敛几分,学会了在桓翕面前装乖。
桓翕剥了几颗干桂圆放在嘴里细嚼,一时里屋子里越发静,采莲忍不住上前,出声宽慰道:“太太,三位少爷还小呢,闯祸了自然会怕的。”这意思是也不是故意说谎。
桓翕笑了一下,哪个人没有害怕的事,难道害怕就能说谎了么。
小孩子更甚,纵容得多了,如果不教,他们会觉得没有束缚,以至于日后越来越放肆。
“莫再言,从今日起,将三人的晚饭减半,白日不许给任何点心,不许放他们出去玩耍,也不许他们再来我的院子,直到我说可以才可以。”
“这……太太,老太太知道了也要心疼得。”意思是她们管不了老太太那边,而三位少爷在老太太那边可是要什么有什么。
“无事,我自会去同娘说明白。”
采莲应了是,心里略略同情三位小少爷一会儿,在太太面前说谎,怕得吃点苦头了,除非三位少爷自来认错。
三位少爷自然不会来认错,他们几个还懵然不知呢。
出了桓翕的院子,桓泰露出笑脸来,一副得意的神情,撇开了下人,对桓盛和桓定说:“看,咱们这样说,娘什么都不知道,也不会打我们。”
桓定本来没什么主见,胆小又怕事,最会做的就是跟在哥哥后面,人说什么他就附和,别人打人他就在一旁拍手。
现下也是,桓泰一说完,他就拍拍小手,“二哥厉害!”
桓盛就有些不高兴,推了弟弟一下:“谁叫你乱说话的,万一娘知道你说谎生气了怎么办!”
桓泰甩了甩手,也生气了,大声说:“大哥骂我做什么,娘有什么好怕的,咱们去祖父母那里,娘哪里敢打我们!哥哥现在这样胆小,我不想跟你玩了!”
桓盛瞬间捏紧了小拳头,“我才不跟你玩,你说话骗人,娘知道了把你卖了才好呢!”
小孩子的情绪变化得快,一言我一语的,片刻功夫就吵了起来,甚至还要动手。
吓得桓定在一旁喊人,等小厮过来才把他俩分开,可是哥俩已经闹上了别扭谁也不理谁。
桓翕可不知道她还没审呢那边已经闹了起来,她先过去周氏那边一趟,把三兄弟那时闯的祸说了说。
“单单就因为瞧上了别人的一个风筝,人家不给他,盛儿他们竟合起来打人,把人孩子嘴角都打破了流了满嘴的血。哪有这样的道理,竟是无法无天起来,说起来我家又不缺那两个钱,为了一个风筝何至于此,还不是以往惯的。有什么东西一定要拿到手,不给他们,就又打又抢,俨然是个霸王。如今尚还小着就这样,等再过两年更大些了不是更了不得,看什么东西喜欢了就要强要,就是天家也不敢这样的!
我们家不过是靠着祖上积了些钱财,日子才过得舒坦,本该更警醒,平日积德与人为善才是,怎能变成那等恃强凌弱横行乡里的人?名声还要不要了?”
桓翕嘴皮子利索不是盖的,三言两语就说得周氏直皱眉,周氏先是来回叹了两声,随后又问:“那个被打的孩子呢?可送药去了?也需得给人家父母赔个礼,这事是我们不占理。”
桓翕道:“怎么没去?昨儿就去了,谁不是娘生爹养的,那孩子是个乖的,我让人请了镇上的大夫过去,给看了又上了药。那家父母面上看着心疼得不行,可碍着是咱们家,他们哪敢横,心里清明着呢,只跟我说无事,说小孩子打架常有的事,弄的我心有愧疚,赔了他们一些银子,送了许多吃的过去,总算没弄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你做得对。”周氏叹了又叹,抬头,“娘知你的意思,你看着办吧,我不插手,总归像你说的,再不管教,我怕盛儿他们将来真的惹出祸患,我们又救不了,那才真是晚了。”
周氏还是通情达理的,说通了她后,桓翕就回了自己屋。
周氏怕自己心软,拗不过三个孙子的痴缠又再妥协,回头就像身边的嬷嬷收拾东西,准备去莲花寺上香,顺道住个五六日再回来。
她动作也快,收拾好东西,带着几个嬷嬷几个丫鬟晌午一过就出了门。
桓翕这边收到消息笑了笑,说她娘是个个真性情。
桓盛三个当天晚上就察觉了不对劲,皆因这日晚上下人没上晚饭过来,只一人分了半个玉米面做成的馍馍。
桓泰发了脾气:“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怎敢给我吃这个!”
下人能说什么,只回说:“我的小少爷,是姑太太吩咐的,说是晚上不宜吃得过饱,对身体无益。三位少爷,从今个儿个起,夕食只吃这些就够了,莫要贪多。”
桓泰只听懂了一句:“你说是娘不让我们吃的?”
下人只跪在下面,桓泰气急了拔腿就跑,嘴里一边喊嚷:“我去找祖母,让祖母给我做的主!”
等到了周氏的院子自然只得了一句话:“老太太去莲花寺去了,得过几日回,少爷可过几其日再来。”
桓泰傻眼了!
想说我去娘那里,可瞬间就记起来这是桓翕下的吩咐,然后一下愣在那里。
桓盛心里有点意识过来,觉得是娘发现他们说谎了,所以生气了。
于是他就拉桓泰,有些害怕又有些恼怒说道:“都怪你说谎,昨天也是你先抢别人的风筝!”
桓泰:“你怪我,你也打人了!你也想玩人家的风筝!”
“我没有,你胡说!”
“你有你就有!”
两人又吵了起来。
丫鬟连忙过来把小主子门分开,然后带到自己屋子里,又规劝他们,说说先生布置了课业的,不完成明日得要听训挨罚的。
三胞胎自己热热闹闹,很快就下人传话到桓翕这里。
桓翕就当个听一听并不表态,她早已经下了吩咐,这次势必要让三人知道个好歹,不然谁耐烦三天两头给他们收拾烂摊子擦屁股。
三个人,晚上除了桓盛把那半个馒头吃了,桓泰桓定二人都没吃这样对他们来说粗糙的东西,当即就把馒头给扔了。
结结实实饿了一个晚上,又是大冷天,没点热东西果腹,难受得紧。
到了第二日俱是一早就醒了,闹着要吃的。
丫鬟哄了几句,伺候他们穿好衣裳洗漱完毕,带着三个人去了饭桌。
按照桓翕说的,给三人准备吃食,一人一碗小白粥,配上几个虾饺。
并不是三人最喜欢的食物,桓泰又不高兴了,吵着要吃别的,桓定也哭哼哼的说:“要吃点心,要吃点心!”丫鬟们没法,这是姑太太发下的话,她们哪里敢拿别的东西给少爷吃,只能再三的哄,说现下不吃,待会儿去了先生那里也没吃的,肚子难受可听不进去课的。
一早上唯一沉默的只有桓盛,两个弟弟一个闹一个哭,都不肯吃,桓盛想起自己那是在牙婆的那几日,起先也是不吃东西,然后不吃东西,并不会有人来哄你,最后只能饿肚子而已。
桓盛有过深刻的体验,所以现在,他看着眼前的白粥和虾饺,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很快,桓泰桓定二人发现哭闹都没用,而现在哥哥都妥协了,他们毕竟年纪还不大,其实心里并没有主意,哭闹表示他们心里害怕。
从前哭闹是他们达成目的的手段,如今这招不管用了,所以才害怕。
桓盛这样做了,不多时,这两个月跟着吃了起来。
等到了后面,他们一日两顿的点心也没了的时候,桓泰终于意识到,哥哥说的是对的,是娘要教训他们。
可是他们没有意识到要桓翕那里承认错误,头一个盼望的,是祖父祖母能够快点回来。
周氏知道自己容易心软,打定主意要在莲花寺小住,顺带给家里念念经祈祈福。
先回来的是桓老爷,他去县城里跟人谈生意,耽搁了两三日功夫。
回来时路过食味轩,还给打包了两道招牌菜回来,送到了桓翕这里,让女儿尝尝鲜。
才见着桓翕,又听闻三个孙儿闯了祸。
知道桓翕正责罚三人,桓老爷也不打算插手多管。
中午在桓翕这用了午饭,回头就又自己忙去了。
桓翕想她这日子过得无聊,胡乱想着等开春了要买几个小丫头回来,放在家里训成个戏班子,无聊的时候就点一出戏听听。
不过也就想想。
好不容易盼着雪停,桓翕让人把旁边一间屋子收拾出来给她当书房。
之前吩咐定做的书柜子书案桌也都让人抬进来给摆好,开着大窗户,采光极好。
丫鬟们都称赞:“太太布置得好,这柜子也打得好,简简单单的,又不失美观。”
桓翕听她们夸得美滋滋,一边自己拿了钥匙,去库房的箱子里翻出好些摆件玩意出来,包括她之前最喜欢的一对黑虎木雕。大案桌上依次不失凌乱地放着笔墨纸砚。
桓翕背着手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两趟,越看越满意。
一直到桓盛他们闯祸的第六天。
这日,桓翕让人把那日三人打的小孩接到桓家,带到自己院子里来玩,然后又叫人去把三胞胎带过来。
那孩子有些腼腆,一看就不是顽皮的孩子,因之前桓盛三人把他的风筝弄坏,桓翕当时去他家赔礼,又给他送了一个更大的风筝,还安慰了他,小孩起初觉得自己给爹娘惹事了,还很怕,后桓翕过来,轻声细语跟他说话又送他东西,他心里就一点不怕了还,偷偷看桓翕,觉得她漂亮善良,跟自己以前见到的人都不一样,她像个仙女。
桓翕跟孩子说话,知道他叫小虎,之前那个风筝是因为他生辰到了他爹扎来送来他的,本来准备放着等开了春再拿出来玩,可他忍不住先拿了出来,后面就是被三胞胎看见,抢他东西。
小虎说到后面还偷偷去瞧桓翕,他知道她是三胞胎的娘,怕她生气。还小声解释了一句,“如果他们好好同我说,不抢的话,我会和他们一起玩的,我不是故意跟小少爷打架的。”
桓翕听了心里啧啧,心说看看,这才是三观正常的好孩子,是棵端正的小白杨,听话懂事,得人疼爱。
只是她不走运,摊上三个养歪了的。
桓翕做了一个竹鞠,正教着小孩儿玩。
不一会儿丫鬟就把三胞胎带了过来。
桓盛他们一眼就看见了院子里的孩子,正是他们三个那日打的人。
桓泰眼珠子咕噜噜转的飞快,突然有点怕过去见桓翕,至于对小虎,则是讨厌死了,要他一个风筝都不肯,害得这几日自己吃了好大的苦头。
桓盛几天没见桓翕,想念得紧,眼巴巴喊了一声:“娘。”
桓定见桓盛叫人,不甘落后,马上跑过去,“娘、娘”的叫,扯着柚子撒娇。
然后又立马盯上了小虎怀里抱着的竹鞠。
过了片刻,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看着桓翕,声音软软说:“娘,这起来什么东西,我也要。”
这孩子这样乖乖模样,又生得一张好简脸蛋,俊俏得不得了,若真是个乖孩子,桓翕可能会喜欢,心说把人当个弟弟不是不可以。
桓定是最晚出生的一个,据说他出生后个头最小,猫崽子一样大,哭声也小得可怜,当时差点养不活,周氏说是因为怀了三个没补够,亏了这个孩子。
桓定后来也是三个孩子中身体最弱的,爱生病,所以最是被宠的厉害,养得像个小姑娘,三岁以前都没让他下地走过路,比起另外两个,他性子更娇。
是以这会儿两个哥哥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心虚,但他就不一样,吃了几日教训,依旧敢扑到母亲怀里撒娇弄痴。
桓翕发现了一点,桓定争宠,不管是祖父祖父还是桓翕这里,他都要争个先,这可能和他身体不太好有关,喜欢大人的宠爱都放在自己身上,至于做那些事,桓翕一早就看出来,这孩子心里眼里还没有善恶之分,他从来都是跟在后面那个,哥哥打狗,他跟着打,还觉得好玩,哥哥抢别人风筝他也跟着抢,还在一旁拍手。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因为还没有人教过他对错,什么都是跟着两个哥哥学,甚至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等到大人要责罚他们了,他最先的反应就是哭。
一旁的小虎见桓翕半天没有说话,正准备把手中的竹鞠给桓定。
桓翕兀地回神,然后一把按住了,转头看桓定,说:“定儿,认识这个孩子吗?”
桓定看了小虎一眼,点点头,说认识。
桓翕继续问:“哦?是怎么认识的?”
桓定朝桓盛桓泰看去,桓盛不说话,桓泰瞪了人一眼。
桓定转回脑袋,慢吞吞说,“那天在外头,他拿风筝玩,哥哥也想玩,我也想玩,他不给,哥哥就打他。”
桓翕听得头疼,凉凉看着桓定,说:“你们喜欢别人的东西就去抢,他日,旁人看上了你的东西是不是也可以抢?穷人没钱,我家有钱,那么,他们是不是也可以无所顾忌的来抢?定儿,你觉得这么做对么。”
桓定吓住了,他从没有听过这样的话。
桓翕却不停,继续说:“定儿你看,我们家有大宅子住,有软床睡,你每日都能吃饭自己喜欢的点心。但你看,许多人家里没有,他们没钱,吃不起饭。他日,他们也会来抢,把我们的东西都抢走,定儿就没饭吃了,没屋子住了,没点心吃了,你说好不好?”
桓翕的声音十分平淡,声线毫无起伏,像是在说一件真事。
一个孩子还能想到的不多,也很脆弱。桓定被桓翕的冷淡情绪吓得狠了,哗啦一下子哭了起来,呜呜呜的掉眼泪。
桓翕轻描淡写拿出一条手帕,轻轻给桓定擦眼泪。
话声尤在耳旁,“定儿,你觉得这样不好么?”
“不不不!不好,呜呜呜嗝……娘,我不要别人抢我们家东西,抢东西的都是坏人……”
桓翕看着他皱着眉,“那定儿怎的还抢别人的东西?”
桓定哭得打嗝,“娘,我不要抢别人的东西,我不要他的风筝,呜呜呜。”
桓翕伸手摸了摸桓定的脸,“那你已经抢了怎么办呢。”
桓定哭的更大声了,“对、对不起,娘,我我还一个给他!”
给他擦好了眼泪收起手帕,桓翕才夸他一句“乖孩子。”
一边的桓盛看着,委屈得瘪嘴巴。
桓翕抱了一下桓定,放下来后,又招手唤桓盛桓泰。
直接问:“谁先动手抢东西打人的?”
桓盛不说话,桓翕再看桓泰。
好一会儿,桓泰突然大声说:“他有爹爹给扎风筝,为什么我没有!娘坏!我不喜欢你!”
说完就跑了。
桓翕只觉得头疼,心里更烦。
却也冷静下来,对桓盛说: “盛儿,日后你们三个在一处,若再无故打人,娘便从此不再管你们。你为兄长,需得帮母亲一同管教弟弟才行,可知?”
桓盛点了点头,桓翕也抱了他一会儿。
教育了三胞胎,桓翕让小虎在家里吃了一顿饭才派人送他回去,那个竹鞠一同送予了人。
桓定还巴巴眼馋着,不过这会儿不敢吵桓翕,桓翕看的明白,把一早准备好的另一个竹鞠拿出来,给桓定抱着,又教他怎么玩。
告诉他蹴鞠得要许多小伙伴一起玩,让他以后不能欺负人,不然以后就没人愿意和他们一起玩了。
说完,才让下人领着他们去玩。
这三兄弟性格各不相同,桓盛是桓翕第一个下手教育的,他是最典型的那种恶劣孩子,在经历了“被卖”又被桓翕救出来后就变了很多。
桓定算是最好对付的,那孩子撒娇作痴的一把好手,只要有正确的教育手段,应该还好掰正。
而桓泰,从三个人上学以来,桓翕就一直有关注他们的学习态度,课业也是她检查的,次数一多她就发现,三个孩子中,尤以桓泰最聪明,背书总是他背得最快,简单文章的释意只要先生讲过,他总能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正因为聪明,心思也十分多,桓翕有点为难,不知道该怎么教。
想多了就头疼。
心想先就这样,多盯着,犯错就教育。总不能任由他无法无天了去。
家里风平浪静了,周氏也从莲花寺里回来了。
眼看着年关将至,家里一摊子的事,样样都要准备,她也待不下去。
回了家,挨个抱着孙儿一顿香亲。
年里,桓老爷忙着各种查账收账,周氏就处理着宅子桩子里的事。
各处庄头都送来了年货,周氏往娘家那边送了几车,周家也回了不少。
桓翕最清闲,也没有需要她做的事。再说往些年桓翕就是个不伸手的人。
周氏只叫她快些把贺致叫回来,过年总不能留他一人在外面。
桓翕想着自己也没事,干脆亲自回一趟县里,正好办些年货回来。
哪里料得不巧碰上一个认识的人。
桓老爷的好友崔家崔老爷之子,崔怀瑾。
就是之前妄图撮合给桓翕的那个人。
桓翕刚从布庄里出来,正赶着饭点,就准备去吃饭。
没想到就在酒楼里碰上了人。
不用想也知道是来吃饭的,桓翕当做不认识人,目不斜视,不打招呼。
反正本来就不熟,跟陌生人差不多。
估计对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双方目光刚一触及,就即刻若无其事的分开了。
本来好好的,可偏偏吃饭的时候出了一桩事。
酒楼里有个男子在骂自己女儿,那姑娘看上去顶多十四五岁,娇娇怯怯的,穿着一身素色衣服,一边哭一边让她爹别卖她。
其它客人一听是要卖女儿的,不免在一旁嘀嘀咕咕,男子大声道:“不要怪爹狠心,实在是你娘和你弟弟就要病死了,你忍心看着他们去送死吗!”
姑娘听到这话,不再反抗,只是依旧嘤嘤切切小声哭着。
桓翕淡淡看着,正这时,她看见崔怀瑾身边的小厮走了过去,然后从腰间掏出一些银子,递给那汉子,道:“拿去给家人看病吧,我家主子赏你的,莫要卖女儿了。”
说完就转身回到桌上。
那父女收了银子,然后过去给崔怀瑾磕头,嘴上一个劲道谢。
崔怀瑾说不用,只让他们快些离开。
看得桓翕好笑,都忍不住要夸他一句菩萨心肠了。
崔怀瑾以为自己救了一家人,只没有想到,他给了人银子,却被人缠上了。
那位年轻的姑娘说崔怀瑾买了她,她就是他的人了,便一直跟着他,那姑娘的爹也说没有白白拿人家银子的道理,遂丢下女儿就走了。
崔怀瑾眉头完全皱了起来,斥了那姑娘两句,那姑娘不为所动,只跪在一旁嘤嘤哭泣。
桓翕看了许久的戏,忍了忍没忍住笑出些声音来。
心说真是个好人哟,出一趟门带回去一个小娘子。
桓翕的笑声虽小,但无奈崔怀瑾一直关注着桓翕,所以一下子就听见了。
这下子他也看出不对劲来,知道自己是被人当成了肥羊。
于是迅速站起来,让身边小厮将那姑娘拉开,然后结账飞快出了酒楼。
桓翕慢悠悠吃完一顿饭,之后又逛了逛才回家。
没想到一回去,周氏就告诉她说家里来客人,桓翕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换了衣裳出去一见。
抬眼一望去,正做在厅堂中的人,可不就是个那个崔怀瑾吗!
崔怀瑾来泰安办事,顺道自然要来拜访一下桓老爷,礼数如此。
桓翕当做白日没见过人,崔怀瑾也不动声色装模作样,在桓家歇了一宿,次日早晨,桓老爷送崔怀瑾离开。
桓翕想到昨日的事又暗暗笑了一场,觉得出了那日在崔家受的那口气。
时间过得飞快,如白驹过隙。
转眼,桓翕过了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年。
吃年饭时应景地喝了几杯酒,脸上一直带着笑,及至夜晚来临,睡到床上,才在梦中很哭了一场,泪湿枕巾,翌日起床,才发觉双眼红肿。
她心知自己是再也回不去自己的时代,怕是要在此地生根发芽而后死去。
但桓翕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难受,她沉下心来,也接受了现实,将她以往的十八年同过去的旧岁一样打包尘封起来,放在了记忆中。然后,迎接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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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过后,很快就是开春。
之前说好的派些人去西南边界的的事,这会儿正到了时间,马师傅派人来和桓翕商量。
那二十个人已经定下,桓翕点头,拟了个日子。
后不知怎么的,忽然说:“我也一同去吧。”